延洲境內,寒風肅殺,直刺人骨髓,但天下六大聖地之一的洪武門卻是烈焰滾滾,火借風勢,直沖夜空,城墻之內殺聲鼎沸,哀鴻震天。
中土境內歷史最悠久、最尊崇的刀法神隻,如今正遭受著滅頂之災。
白古蟾赤裸雄壯上身,不知擊斃瞭多少魔兵,從城中奔入內院冠軍樓,一把抄起神龕內供奉的泰阿鋼刀,其人則早已怒得渾身發顫,一雙虎目幾乎瞪出火來,傢族兩百多年的無上榮光,想不到竟在自己手中毀滅——先祖白喬英氣壯山河,意蓋八荒,一刀壓服諸魔群妖,群雄無不束手,遺憾傳到自己這一代時,空自繼承瞭先祖無敵的刀譜圖錄,但因天資悟性所限,始終卡在彈指驚雷的關口,無法突破到一念萬法之境。
「少爺,三十九艘魔國天舟壓境,全城被焚,四大堂主竟沒一人回內門救援,不是叛變就是陣亡瞭,您也快帶著小少爺們逃吧。」
白古蟾一怔,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和逃跑這詞兒聯系在一起,不禁反問道:「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忠仆白福今年八十四歲高齡,從少到壯,從壯到老,完全是看著白古蟾長大成人的,所以依舊用舊時稱謂,「雖然少爺你神刀無敵,但今夜敵人兇殘,肯定救不得洪武門瞭!」
咣當!
這時樓門大開,一群披鱗帶角,惡形惡像的南疆蠻兵闖瞭進來,大吼道:「殺死白古蟾,黃金、珠寶、血食、美女、兵刃,任其索取嘍!」
毫光如銀河經天,璀璨耀眼,幾乎壓蓋瞭滿城烈火。
十幾個魔兵似乎在同一時間身首異處,泰阿鋼刀鋒銳絕倫,白古蟾的無極神刀更是雄霸一個大州的絕藝,敵人斷頭後,甚至讓他們連鮮血都沒來得及噴濺出來。
「糟瞭!」白福急道:「魔頭好快的速度,居然已經殺到此處,莫非是轉輪王藍碎雲的親自攻城?!」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又踉蹌跌進一個少年,隻見他唇紅齒白,生得甚為清秀俊美,正是白古蟾平時最疼愛的小孫子白少荀。
「爺爺,魔賊們已經圍攻殺瞭童大哥和張叔叔,忠武堂已破,大傢都快頂不住瞭!」
白古蟾望著遠比想象中要鎮定的孫兒,整個人已經冰冷麻木,喉嚨發堵,仿佛被塞進去瞭一塊寒冰,當年他為保門派,為保白傢,羞恥選擇瞭投降先天太極門,理由是同仇敵愾,抗衡魔國,所以這次他拒絕瞭總督沐看天集結文光城的邀請,滿擬皇甫正道會帶領江山七傑等絕頂高手前來救援,哪知直到洪武門今晚淪陷,卻連個影子都沒能等來。
「爺爺,我還聽守衛說瞭,是魔國鬼門王屠霜帶兵入侵,咱們護城門人折損過半,女眷們為保貞潔,大多投井上吊,孩兒特趕來和您共同進退,誓殉洪武!」
鬼門王屠霜,據說這人個性孤僻怪異,五短身材,形貌醜陋無比,宛如一隻癩蛤蟆,但天賦異稟,練就一種名為「驚雷一斬」的恐怖魔刀,哪怕功力比他深,招式比他妙的敵人,亦都難逃或砍斷雙腿、或身首異處、或軀幹一劈兩半的厄運。
即使在南疆,他也被劃為極惡一類,天曉得是什麼人能把獨來獨往的他拉出山。
白古蟾已經七十二歲,因未臻一念萬法的境界,所以精力已衰,完全沒信心可以戰勝那傳說中的魔王魔刀。
可是劫數蓋頂,白傢子孫自然應當拼死一戰,殺身成仁……白古蟾沉默望著孫子良久,忽然仰天嘆息,心腸終究軟瞭下去,遂招過白少荀沉聲道:「想辦法逃出去,荀兒是讀書人,應該明白,活著,遠比頭腦發熱去犧牲重要千百倍,務必找到你皇玉表姐,讓她替爺爺和洪武門報仇雪恨。」
白少荀痛哭流淚,隻搖頭不肯。
白古蟾揮手封住他的穴道,命令道:「白福,帶他從密道走。」
一股強絕無匹的氣息正快速迫近,留下來必是妄自送命,白福看瞭看小少爺,深知責任重大,磕頭領命後,背起白少荀,立即竄出後門,輕功甚快,居然毫不見老態。
此時猛聽「呱」的一聲怪叫,門口已站定一個恐怖怪物,嘶吼咆哮道:「南疆屠霜大爺來也!」
五尺左右的矮寬身形,雙臂和雙腿均粗而短,大圓眼,塌癟鼻子,突出的嘴巴極厚極闊,唇角不停流涎,以及那滿臉坑坑窪窪的沼澤癬痂和無數刀疤……這一切使得屠霜完全有別於傳說,他根本不像癩蛤蟆……更像是一隻死在餿水溝倆月,外加被人踩瞭十幾腳的臭爛癩蛤蟆。
白古蟾持刀傲立,冷冷望著他道:「惡心的怪物,斬你都嫌污瞭我的泰阿寶刀。」
咕呱!
屠霜怪叫一聲,野獸般矮身沖瞭過去。
他腰間的刀約莫二尺,柄長五寸,皮鞘骯臟油膩,實不像什麼利刃,撲過來的速度不弱,但輕功尋常,運使筋肉力量的方法也全靠怪異的身體天賦,根本談不上什麼技巧……白古蟾反而疑惑起來:就這種武功水平?他真是那個南疆傳說中的恐怖魔刀嗎?」
哪怕貴為武林聖地之主,若安逸太久的話,也會逐漸失去生死搏殺的精確判斷力,輕敵,向來是武者大忌,犯忌則必敗,武道也向來是如此公平。
屠霜本身的武功的確不高,修為更是不入真流,可當他那口魔刀出鞘的剎那,竟隱爆雷轟烈嘯之勢,好像地獄行刑的劊子手,絕非凡人的招數。
血肉中誕生的魔界之刀——驚雷一斬。
名為一斬,實則藏有一記絕殺暗刀,白古蟾還在計算防守試探、再以無極罡勁碾壓反擊的時候,雙腿已然被魔刀殘酷砍斷,隨即發出驚天動地的慘烈吼叫。
咕呱!呱呱!
屠霜喉嚨裡不停吼出恐怖的大蛤蟆叫聲,第二刀卻故意砍偏,避開中路,隻斬斷瞭白古蟾的左臂膀,第三刀則是削掉瞭他的嘴唇和鼻子,第四刀……
昨天還在積極等待皇甫正道救援,暢想坐鎮後方,指揮作戰的老牌聖地掌門,今夜竟就被一個比癩蛤蟆還醜的魔頭給亂刀凌遲,死無全屍。
這時有十數名洪武門弟子搶入冠軍樓,眼見師祖死得慘烈,不由得怒火沖天,眼眶幾乎瞪出血來,大傢怒而不亂,結成陣法,紛紛舉刀來攻,但屠霜魔刀驚世駭俗,幾個呼吸的工夫而已,人人都是被一劈兩開,最後便僅有一個年輕俊秀的女弟子還幸存。
面對滿地的斷肢、肚腸、肝肺、鮮血、人頭和人油,以及人魔難分的鬼門王,那女弟子已經心膽俱裂,差點被活活嚇死,但胡亂一刀反擊下,居然成功砍中瞭屠霜肩膀,再遊走三招,又是一刀斜撩,驚奇的是再度傷瞭他的胸口,皮開肉綻、血花飛濺,顯然絕非故意戲弄對手,那女弟子不由精神一振,心道:莫非是魔頭剛才被師祖所傷,導致耐力不濟,好!趁此機會殺瞭這醜癩蛤蟆。
如果在光天化日的環境下,她也許就會發現瞭——屠霜褲襠高高勃起,滿臉的興奮與享受。
被美女的利刃割傷,會讓他嘗到人間至高享受的極樂滋味,對方越是漂亮,他便越有快感,直到那少女砍瞭他小半個時辰,將近三十幾刀,鮮血已經把衣服都快染透的時候,屠霜胯下猛地射精,同時粗壯右臂筋肉緊繃——悍然拔刀!
尖嘯魔音撕裂夜空,少女瞬間分屍斃命。
「呱!哈哈!呱!」屠霜舔瞭舔刀上的鮮血,沖出門外,對著冷月淒厲狂笑道:「神星雪!沐蘭亭!下一個就該輪到你們來斬我瞭!呱!」
×××
白少荀此時正忍受著巨大屈辱,由於自己乃洪武白傢的嫡孫,畫像特征必傳遍南疆魔國大軍,是以迫不得已,隻能聽從瞭白福的指示,解開長發,換上瞭一套丫鬟女裝,他上個月才剛滿十七歲,再加上天生膚白文弱,略一裝扮,的確和十幾歲的美貌少女無任何差別。
白福揮劍開路,眾魔軍見這老頭兇悍無比,都猜測他大概在保護孫女逃跑,反正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洪武門內又有海量的財寶和美女等著去搶,自己犯不上拼命阻攔硬點子。
出得密道,後山殘垣斷壁,雜草叢生,乃是早已廢棄的一片舊屋。
想想截止在晚飯時,白少荀還手捧著父親禁止他讀的神怪小說,倚著柔軟的鵝絨靠墊,啜著清香撲鼻的熱茶,溫柔美麗的丫鬟嬋兒將青銅暖爐放在他腿邊……
「小少爺快走,逃到山下村莊再休息。」
來不及感嘆命運無常,白少荀快步跟上白福,由於衣衫單薄,少年不由凍得渾身顫抖,眼淚都差點流出來,隨即想到:區區惡劣天氣而已,這都忍不瞭,還談什麼尋找表姐,對抗群魔?
「小少爺快走吧……」白福又重復瞭一遍剛才的話,可剛說一半,便沒瞭動靜。
白少荀略一查看,竟是老仆已經死瞭,想是他以八十高齡保護自己,此刻油盡燈枯瞭,主心骨一亡,他悲從心來,遂大哭不止。
「小聲點,當心引來壞人。」
一個嬌媚的聲音從瓦礫後傳出,白少荀細一看,竟是個身材豐腴動人、美貌艷麗的年輕少婦,是以不由戒心盡去。
少婦湊近過來,說道:「好妹妹莫傷心,有姊姊陪著你哦。」
「姊姊,我好怕。」大生大死下,少年極度渴望溫柔的庇護,一時忘瞭自己是男扮女裝,也忘瞭男女之別,一把投進瞭少婦懷中。
豐滿柔軟的胸脯遠勝丫鬟嬋兒,直令人心魂俱醉,突然,他這才反應過來,此時此刻,血海深仇在肩,豈是懦弱沉迷溫柔的時候?
剛要起身,那少婦卻用力把他頭顱按緊在瞭自己肥美異常的肉乳之上,「姊姊也好害怕,我們在一起就不用怕啦,嗯?好硬啊,是啥東西硌著姊姊腿心子瞭?」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少荀大窘,急忙掙脫。
少婦嬌叫一聲,嫵媚道:「討厭,原來不是妹妹,卻是個小相公,討厭,都把姊姊弄濕瞭……還不……還不快給姊姊……」
兩具肉體淫蕩的糾纏聳動著。
就在白少荀達到高潮猛射的時候,陡然感覺連功力、精氣、靈魂都沖進瞭少婦的蜜穴之內。
慘叫嘶啞,猶如被魔鬼扼住瞭咽喉,可憐世傢少年意志薄弱,最後連血肉、皮骨都被抽幹,直到變成一具枯槁皮囊,落瞭個劫數難逃的淒慘下場。
凡被精元玄女功吸收的男子,一時不得死,兀自輕微抽搐蠕動著。
元香王秦嫿錦驀地踩斷瞭白少荀脖子,媚笑自言自語道:「小嫩肉長得蠻好看,雞巴也不小,可惜功力太弱瞭,沒增強老娘多少修為,嘿,過幾天可得打起精神,若能引誘抽取到沐看天的雄渾精華,我起碼也能晉級無上道心境界啦。」
寒風凜凜,僅僅一晚而已,兩大蓋世魔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已讓六大聖地之一的洪武門雞犬不留,白姓子孫徹底絕後。
除此之外,其餘魔軍好像蝗蟲一樣,已覆滅瞭延洲海量門派,下一個目標則直指沐看天所在的文光城。
藍碎雲立在拜月天舟船頭,披風與亂發簌簌抖動,俯視看著陸地上一片一片的熊熊火海,大嘴笑得簡直合不攏:「哈哈哈哈,靈妃親寶貝兒,再等幾日,碎雲哥哥我就要來接你啦。」
×××
葉塵作為一個年紀不大的北方中州人士,這已經是第三次來到北燕瞭。
他下瞭獵人們的雪橇,看瞭看四周如鵝毛般的寒雪,親切笑道:「多謝大叔,您載我到這裡就可以瞭。」
「多虧小夥子前兩天幫我們村子收拾瞭強盜,你可萬萬不用客氣。」老獵人搓搓手,好心勸道:「再往前面就是亙古冰原的范圍,很危險呢,迷瞭路肯定就回不來瞭。」
「沒關系,哈哈,我曾在這兒住瞭快一年呢。」葉塵沒等目瞪口呆的老獵人反應過神,立刻抄起身旁一柄烏黑長弓,斜掛在肩,豪氣大笑著消失在瞭風雪中。
兩年多的時光,往事歷歷在目,有歡樂悲傷,有奇幻奇遇,有生死危難,更有愛情和欲望。
葉塵絕沒有什麼高貴的世傢血脈,也沒有所向無敵的絕對天賦,他兩年前還是一個出生於普通農傢,非常非常平庸的門派後勤少年,但無論面對任何事、任何人、武功是高是低、身處何地、地位如何,他都永遠保持開朗、快意、積極的絕對信心,或許正是如此瀟灑的個性,讓其終於走到瞭今天的地步。
運起八部神王拳中的夜叉疾風訣,一路忘情狂奔。
月朦朧,雪如霧,風如刀,寒入骨。
但葉塵極其享受這種高速飛馳的快感。
若往大處去說,自天外天聖人母艦方舟降臨創世,直到今時今日煞雲蓋天的魔劫終局大戰,凡事種種,光怪陸離,無數因果,似乎都要於此戰來解決瞭。
直到臨近天吼峰,葉塵才停下腳步,按照華茵的親筆傳書,走進瞭一座簡易的堡壘。
此處原本是當年鐵傢鐵玄夜為參詳鐵血寶庫的臨時基地。
「來啦,很準時啊,我讓華茵在城裡等結果瞭。」
一個體型將近葉塵三倍的巨人,放下瞭羊腿和白酒,大笑道:「走,咱從正面闖進去收拾葉商他們,五叔定會幫你拿回本屬於你的東西。」
「好。」葉塵握緊曉慧借給他的鐵血問鼎弓,亦豪邁笑道:「華樓主挑戰梵天情,蘭亭等盟友聯軍迎戰魔國大軍,我們就來痛快的鬥一鬥古代不死老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