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僅在一招之間,連挫七大前輩高手,實在是任誰都料想不到的奇變,群雄眼見其從天而降,要與迫害過他的洪經藏正面交鋒,按理說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顧一切的出絕招拼殺才對,哪知他居然會回收雄渾無比的天元玲瓏道,轉而攻擊瑯琊劍樓的七大劍首,這一招聲東擊西委實變得極詭極快,否則那七人好歹也是稱雄一個世代的名劍客,哪怕敵不過葉塵今非昔比的修為,最少也能周旋個百八十招,絕不致於七人聯手還來個瞬間落敗。
寧無忌又是高興又是驚怒,喜的是仇人果然趕來,己方高手如此之多,包他必死無疑,恨的是葉塵武功愈發深湛,自己多半更加不是對手瞭。
「原來他就是葉塵,有意思,果然身手瞭得。」王昊瑜冷眼旁觀,這個天下高手夠多瞭,他真心不希望見到又一尊少年高手誕生,遂譏諷笑道:「但還是太嫩瞭,這麼明目張膽的跳出來,洪經藏第一個拿他開刀,呵呵,說明他終究是小人得志的暴發戶而已,今朝富貴,立刻不可一世,難成什麼大器。」
「王兄所言甚是,窮小子得瞭奇遇,免不得就會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瞭。」商鴻隨口附和,他坐過聖地之主,根本不把什麼少年天才放在眼裡。
亂軍中他倆說話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葉塵頭顱一扭,凌厲無匹的目光一下就遙遙鎖定瞭他二人。
「那也比放著堂堂掌門傢主不做,卻跑去給人傢當走狗強,你們兩個老傢夥要想賜教的話就一起上吧。」
「你!找死!」王昊瑜怒極,他執掌王氏一族十幾年,權勢威嚴,不可度測,常人和他說話,無不戰戰兢兢,莫敢仰面而視,哪怕洪經藏等人對他也得客客氣氣,收斂狂傲,今番被後生小輩當天下高手的面來高聲辱罵,此仇可謂不死不休!
「對付你還用兩人?」
商鴻長劍出閘,劍名「畫影騰空」,為上古時代雄主所配神兵,利刃封存二十年後,首現人間,頓時肅殺蒼涼之氣壓迫冰原,連無界、鐵玄甲、洪經藏等人都為之動容。
「老夫寶劍渴血已久,小子你能死在畫影騰空之下,應足夠榮幸,死也瞑目瞭。」商鴻邊說邊走,越走越高,輕功身法似踏仙傢飛劍,轉眼已飛躍半空。
葉塵覺得這瞎子老頭說話很妙,殺自己,還得讓自己覺得很榮幸……
「叮當」一記清脆動聽的金屬相撞之聲,火花飛濺,葉塵拔刀擋住劍擊,借力下身形一展,竟又彈飛到瞭更高處去,商鴻口發陣陣冷笑,長劍震顫,同樣借助星沉刀鋒升空追擊葉塵。
這一老一少瞬間已隱於雲霧,群雄隻可耳聞凌厲無比的破風巨響,絕高天空中的風雪隨著兩大高手的氣勁變幻莫測,勾勒出條條刀劍軌跡,戰勢之華麗巍峨,比萬天兵和無法那老實實的拼拳要好看得太多。
洪經藏適才略微輕敵,讓葉塵大出風頭,頓感面目無光,他不再有所保留,龍爪陡然緊握,覆雨金龍的龍鱗似乎亦隨之收緊,悠長龍吟,聲達九天。
鐵玄甲眼看強援葉塵趕到,精神大是振奮,正打算再戰時,猛的感覺洪經藏本體已經消失,自己的對手徹底化為瞭一條太古天龍,古老、神聖、尊貴的無邊大力充斥四面八方,哪怕手持神槍,另有禪門法師加持,自己也感覺萬萬無可匹敵。
「休得猖狂,看箭!」鐵如峰蓄勢久矣的問鼎弓終於爆發,一道落星閃電好像天劫似的劈向洪經藏。
狂風呼嘯,神龍擺尾,空中頓時爆出燦爛光暈,長箭已斷為兩截。
得此轉瞬即逝的破綻空隙,鐵玄甲矮身狼狽翻滾,眼看要逃出巨型龍相之外時,忽然停步,扭腰紮出天龍八槍中的逆槍回馬式,希冀孤註一擲,或許能僥幸反敗為勝。
鐵如峰也明白傢族如今生死一線,自己身為傢主總不能始終窩囊龜縮在後,一直依靠著兒女和外援,他豎起問鼎弓,鼓摧畢生十二分的功力,踏裂凍土,爆出瞭天龍八槍中最兇猛凌厲的殺招,沖槍倒海式。
「鐵氏神槍名不虛傳,果然是好槍法!」展慕雲一直站在外圍替洪經藏和寧無忌掠陣,此刻居然高聲為敵人喝起瞭彩。
這當然隻說明他相信洪經藏遊刃有餘。
震撼龍吟與耀眼金光交織,籠罩大千,洪經藏巨大的龍爪當空一絞,九道恐怖至極的先天罡氣迸發,鐵血問鼎弓被震得上天,天龍霸王槍被崩得落地。
「此等二流武功,怎能好意思喚自己是武林世傢?」洪經藏語氣現出徹骨的不屑,身形閃動,踏步近前,雙手合擊成龍牙之形,悍然奔襲撕咬。
狂暴的九龍滅神咒透體而出,發出驚濤拍岸的巨響,人與法相合而為一,真的便如太古天龍竄出雷雲巨浪,吞噬眾生,鐵玄甲隻有一個念頭:死在道心法相的神功下,不算損瞭一世英名。
「不要!」鐵曉慧生平最敬愛的父兄眼看就要喪生,不由心膽俱裂。
在場群雄亦隻心道:江山七傑,覆雨神龍,橫行天下二十多年,一身茫茫神功,果然不可抗衡。
鐵氏父子就要血濺當場的剎那,一位豐腴嬌柔、華貴異常的女子擋在瞭龍爪之前。
道心法相為武聖天梯的第二階,疾湧亂竄的力量甚至可碎金鋼,洪經藏不識此女是誰,再想留情收勁已是不及,仍是狠狠攻擊,勢要取瞭鐵傢主心骨鐵玄甲的性命。
那美貌女子面對這等神技,鋒利的眼神精光閃耀,露出瞭她猙獰的手段。
彼岸金橋奔騰不息的天地玄黃氣自她背後綻放,盈盈柳腰輕扭,右臂一翻,登時灑向九龍滅神咒加持的龍牙殺招。
「怎麼可能?」寧無忌顧不得再拆招衛楠楓,側身滑出戰圈,失神道:「這女的是哪冒出來的?怎麼能運使太乙玄黃經?」
武聖神通降臨,這一變故使得無法和萬天兵的激鬥都暫停下來。
千百雙眼睛死死盯著那縱貫天地的金色大橋,嬌艷絕倫的麗人單臂戰神龍,端是難以形容的畫面。
兩大神通糾纏對撞,虛空割裂,亂流狂飆,神星雪容色艱辛,發髻震得斷裂,濃密的三千青絲迎風四散,但洪經藏的披風亦片片碎裂,頗顯狼狽。
天空雲層中傳來葉塵的聲音:「我來助姊姊擊殺這死禿子!」
商鴻大怒道:「黃毛小子加一個五體不全之人,還敢妄言!看我劍道正宗的手段!」
聖靈三十三天劍,每一道劍意都可隨意疊加變幻,組合成一座劍陣大術,隻見畫影騰空毫光交雜,沉浮飄渺,正是商鴻勾勒絕殺陣法,要速殺葉塵,確立自己聖地之主的地位重返人間。
此時春秋書院陣營中忽然飛起一位女學生,騰空闖進劍陣,輕功之高,比葉塵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浮光掠影……魔道的絕頂身法,當世應該隻有魔尊和藍碎雲通曉才對……鐵傢從哪找來兩個這麼厲害的女人?」姬雲崖大感奇怪,他素知鐵傢父子仁義豪邁,卻真沒想到滅族在即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如此深的底蘊人脈。
那女學生打扮的絕色少女正是唐芊,她說服無法天王後一直藏於人群,也並不真關心鐵傢的死活,但和葉塵靈肉合一,心意相通,一句話、一個招式就明白瞭他的意思。
元始天法輪的雷電光芒瞬間阻隔瞭商鴻劍陣的鎖定。
葉塵不敢耽擱,雙手握刀高舉過頭,俯沖下去,高聲喊道:「可後悔當初殺我嗎,洪經藏受死!」
「就憑你?」洪經藏冷笑中就要撤掌接刀,雖不知眼前女人身份,但區區以一敵二,又有何懼……神星雪語氣冰碴兒一般:「驕傲自滿,讓你死不瞑目!」
碩大的盤古法印轟然高懸,九龍滅神的道心法相被一下鎮壓,讓其本體都暫時動彈不得。
洪經藏身軀被定,但口念咒語真言,風雪中的天龍震怒,眼看就要掙脫束縛。
同時間一道邪風驟起,壓過瞭九龍滅神咒,修羅黑虎的魔像竟自地底鉆出,陰煞魔氣死死繞住覆雨金龍,一個目光呆滯的黑衣人手持軟劍,悍然疾刺。
「冷虎禪!你也敢來冒犯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洪經藏終於動容,他默運無上道心遙控天龍法相,倒不難擋住殺魂的斬殺,可頭頂上空的星沉寒光攜帶風雪,越發冰冷,勢難無損全身而退。
「哼!人多未必有用!」萬天兵看出洪經藏已然騎虎難下,非受重傷不可,剛要出拳營救,無法天王忽地橫移半步,寬大僧袖凌厲一抖,空氣炸裂,彌陀拳罡藏而不露,一招袖裡乾坤生生擋住瞭怒問天的裁決之力。
白影一閃,凜冽刀光輕盈如歌,迎上瞭從天而降的葉塵。
待與星沉絕世鋒刃相撞之時,本優雅歌訴般的刀光,猛然盡顯金戈鐵馬,彌天殺機。
雙刀迸出的寒氣震碎冰雪,葉塵慘叫飛退。
「慕雲先生神刀舉世無雙!」先天太極門不乏刀術宗匠,均由衷欽服展慕雲驚世駭俗的神技,當下喝彩如雷。
貴族公子雖蕭瑟寂寥,刀意卻是英豪本色,風姿飛揚。
展慕雲不見絲毫得意神色,而是罕見高喊道:「無忌小心!葉塵是在聲東擊西!」
「什麼……」寧無忌一懵,轉瞬明白,葉塵故意誇張高喊要斬洪經藏,實際早算到萬天兵或展慕雲會出手援助,他是要牽走一人,真正的目標根本在於自己。
葉塵從沒打算和大荒神拳、天涯刀意硬拼,他隻想重演冠軍會歷史,生擒相對比較弱小的寧無忌,所以和展慕雲那一刀隻用瞭五分力,故意受一點輕傷,借力橫沖突襲。
寧無忌武功精湛,絕非等閑小輩,他和神星雪一樣,隔空一指,盤古法印顯化,洶湧的玄黃氣散發大安定之力,鎮壓萬般氣功,同時又祭起孔雀明王拳中的開屏吞佛勢,準備再會仇敵。
但僅僅一個起手式而已,他就猛然渾身酸軟,丹田乏力空虛,眨眼間,法印粉碎,孔雀萎靡。
葉塵的天元玲瓏道今日已出神入化,千絲萬縷的真氣立刻封住寧無忌無數重穴,隨即刀鋒輕晃,搭在瞭他的脖子上面。
「多謝老禪師您的大法相助。」葉塵朗聲道謝,若非剛才遠處的無罰天王以鎮魂法咒幫忙,他不一定能那麼幹脆的破掉盤古法印的力量。
無罰合十還禮,亦感謝葉塵沒有驕矜攬功,當眾道謝,使自己揚名。
從葉塵高喊要助神星雪戰洪經藏、唐芊出手擋住商鴻、葉塵和展慕雲對拼、擒住寧無忌,說句電光火石亦不為過,哪怕此刻塵埃落定,在場之人也是難以想象。
無法天王何等江湖閱歷,寧無忌為武聖徒弟,擒住他,必使先天太極門投鼠忌器,遂收拳後退,靜觀其變,那邊的神星雪亦隱去盤古法印的鎮壓之力,召喚冷虎禪暫且放棄僵持,先使洪經藏脫身。
「這一幕和當初何其相像啊。」葉塵譏誚地望著面紅耳赤的寧無忌,隨後仰頭喝道:「老瞎子停手吧,否則怕你沒瞭庇護靠山。」
雲霧砰然震散,唐芊玉足點動虛空,翩然落到葉塵身邊,夫妻二人心有靈犀互望輕笑,並沒急於說話。
「洪經藏,你今天還能不能救下這個三腳貓的廢物。」葉塵想起昔日沐蘭亭決絕的眼眸,心尖絞痛,語氣更寒:「真是江山豪傑的話,就過來救人試試看。」
「小子你當初是喪傢狗,投靠南疆後更不長進,就那麼怕和我交手嗎。」洪經藏語氣淡淡,似乎並不把寧無忌的生死放在心上。
王昊瑜不隻武功高強,心機口才更是厲害,朗聲煽動道:「葉塵如今已是森羅妖宗的大總管,旁邊那個女的就是元始天魔門聖女唐芊,我們中原武道之所以兄弟鬩墻,所為者無非外禦其侮,抵禦南蠻魔國侵犯,鐵氏一門今朝聯盟此等賊子,就等同漢奸,若爾等識錯放回寧殿主,將來或許還好相與,否則武聖震怒之下,隻怕你們全族滅門絕戶,根苗難存,屆時追悔莫及!」
「阿彌陀佛……」無法天王等人不善言辭,隻覺得這般強詞奪理似乎很難反駁。
葉塵冷笑道:「走狗。」
兩個字就嗆得王昊瑜啞口無言。
「中原武林的硬漢子怎能受南蠻魔國蠱惑,大傢務必……」寧無忌高喊一半,卻啪的挨瞭一記耳光,順便被封瞭啞穴。
神星雪道:「你雖然根骨上佳,卻隻不過學到太乙玄黃經兩分火候,連番落敗,必被神功唾棄,再難精進,閉嘴像個男人吧。」
洪經藏此時哪還有認不出此女的道理,畢竟普天之下,除瞭顏芙瓊,就隻有一個女人能如此兇猛,他沉聲道:「神星雪,你以為憑你可以擋住武聖雄霸天下的遠征嗎?」
「不這麼想的話,我就不來瞭。」女武神盤起秀發,瞬變柔弱千金,雙眸卻堅定無比,始終不懼。
展慕雲皺眉道:「血濺滿天,恩怨對錯早就卷成一團亂麻,誰都沒辦法放手,更不需辯論……葉塵你擒住無忌不殺,是想談條件吧?」
「慕雲先生你錯瞭,我根本不想談什麼條件。」葉塵斬釘截鐵。
「哦?」
不單先天太極門諸人,就連鐵傢父子、天禪寺群僧、春秋書院等各大門派都不知道葉塵要幹什麼。
「我就是想讓亂戰的局面靜一靜,當著所有人的面,讓大傢看清楚我斬殺寧無忌,為沐蘭亭報仇雪恨。」葉塵握緊星沉,笑得略帶殘酷,直把寧無忌駭的心驚膽顫,苦於穴道被封,想求饒都沒辦法。
展慕雲等人已看出葉塵面露殺機,絕非空言恫嚇,不由心驚,可此子武功今非昔比,神刀在手,身邊又有眾多絕頂高手環繞,哪怕己方實力占優也根本不可能解救寧無忌,唯有空自著急。
此時,先天太極門人群中走出瞭一位魁梧高大的灰衣蒙面人,他遠沒有商鴻的鋒銳劍氣、王、姬二位傢主的榮華尊貴、江山七傑的王者風范,就隻像個普通人一樣,平平常常的溜達到眾人之前,聲調怪異的說道:「你殺不瞭寧無忌,並且會求著把他送回來。」
群豪心中一凜,什麼人能有這種天大的口氣?這是一種生平頤指氣使,言出如山,無人違逆才會養出的氣度,他莫非比江山七傑還要厲害不成?
「又一個藏頭露尾、語無倫次的走狗。」葉塵本能感到危險,隨即想到:無論殺不殺寧無忌,先天太極門都不會停下遠征,幹脆鬧個翻天,先順瞭自己本心再說其他。」
唐芊也笑道:「強盜上人傢裡去殺人,我們上門救人,結果強盜卻污蔑人傢不知悔改……你們真是不要臉到瞭沒救的地步。」
灰衣蒙面人似乎嘆瞭一口氣,緩緩往前走著。
葉塵殺機沸騰,不受威脅,揮刀便砍。
沒想到遠處的鐵曉慧忽然叫道:「葉塵哥哥不要殺他!」
葉塵一怔,定睛再看時已冷汗外流,那灰衣蒙面人明明動作笨拙,但不知怎麼居然一步邁到瞭鐵玄昭的面前,身法之玄,直可說至矣盡矣,蔑以加矣。
「你……」鐵玄昭武功之強,殊不輸於長兄,他怕這蒙面人偷襲,連忙沖拳護頭,左腿橫架,以傢傳拳術抵禦,隻要擋上一招半式,無法天王等人必能趕來援助。
灰衣蒙面人抬手一拳便擊潰瞭鐵玄昭的護身拳架,順勢張手擒住他的脖子,簡直就像成人打一個三歲孩子,輕松至極。
「殺人豈能那麼多廢話?」還沒等其餘人有什麼反應,他手上罡勁疾吐,一下就捏碎瞭鐵玄昭的頸骨。
「老三!」近日裡鐵如峰連失二子,悲痛欲絕,他暴喝聲中,弓如滿月,連珠射出七箭,快慢高低錯落有致,乃落星神箭術中的至高絕詣。
灰衣蒙面人二指左撥右撥,上撥下撥,玩笑似的打落長箭,最後伸腳一踏,踩住瞭最隱蔽的第七支箭。
葉塵驚怒,刀鋒閃爍,寧無忌喉嚨裡發出嘶啞呻吟,一大塊皮肉已脫離他的肩膀。
神星雪暗自悚然,以她的修為居然都摸不透這灰衣人的武功深淺,隻怕葉塵的威脅也沒什麼作用,忙腳踏金橋,一掌拍瞭過去,動武阻止他繼續屠戮。
「還不放人?」灰衣蒙面人手臂輕柔一推,斜斜引開瞭神星雪的掌擊,轉身邁過彼岸金橋,頭也不回的凌空一掌,立時打得鐵如峰腦漿迸裂而死。
鐵傢子弟如遭雷擊,根本來不及悲傷,隻餘驚悚,這蒙面人好像虛空中降臨的魔神,舉手投足,寫意無比,傢族兩大高手在他手底連紙糊的都不如,反掌之間就死於非命……
鐵玄甲、鐵玄恭、鐵曉慧三人悲憤前沖,不要命的為父報仇,唐芊嬌叱,結印佈下龍卷風災的罡勁,阻止三兄妹白白送死。
灰衣蒙面人道:「你手上有寧無忌,我手上有你們所有人,也沒什麼區別,怎樣?還要我繼續嗎?」
葉塵生平從沒有見過這種場面,他咬牙切齒道:「可以,我最喜歡就是對你這種人說不,寧無忌,死吧。」說罷手臂一震,刀刃劃向瞭其脖頸。
「沐靈妃、聶千闕、張菱溪等人不見瞭吧?」另一個深藍衣服的蒙面人不知從哪走瞭出來,一句話比那灰衣人的濫殺還要管用,迫使葉塵再次停下瞭斬首,卻隻把寧無忌折騰得差點屎尿失禁。
藍衣蒙面人繼續笑道:「經藏先生,帶人暫且先往後撤一撤吧,寧無忌不能死,我會處理的。」
洪經藏皺眉道:「你處理?你是何人?」
雙方人馬瞠目結舌,他們不少人已猜測這藍衣人膽敢指揮江山七傑,多半是皇甫正道偽裝前來,沒料到原來洪經藏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您、天兵、慕雲等幾位的武功雖是無可指摘,但做起事也太緩慢,怪不得總殿主還要出暗兵呢。」
灰衣蒙面人諷刺笑道:「江山七傑……呵呵呵……」
洪經藏自詡天龍,何曾受過譏諷,剛還想再說,展慕雲已微笑地拉他退後,並以傳音入密道:「這兩人妖異詭譎,我們靜觀其變。」
等諸人都走遠瞭,藍衣蒙面人才道:「葉小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我師叔、師兄、師姐他們在哪?不見到他們人,談不上饒不饒。」葉塵沉聲說道。
藍衣蒙面人笑道:「曾恨水和鐵玄夜沒在,估計在天吼峰埋伏瞭吧,蕭師道和橘千歲估計也會到那,這樣吧,明天,明天我們天吼峰見面,你們交出寧無忌,並說出打開鐵血寶庫的方法,我就饒你們不死,挺公平的,對嗎?」
神星雪忍不住插口道:「你們倆到底是誰?」
「嘿,星雪小姐也不過如此。」灰衣蒙面人冷哼不答,跟剛才一樣,緩緩地走瞭回去,他好像隻有殺人那短短的一瞬間,才會爆發出驚世駭俗的絕頂實力,更令群雄恐怖的是,那個一直沒動手的藍衣蒙面人似乎更加可怕……
藍衣蒙面人道:「能告訴你們就不會蒙面瞭,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如果談不攏,免不得還得打上一架。」
悠長笑聲裡,人已消失在風雪中。
葉塵讓唐芊押解寧無忌先走一程,自己留下幫忙收斂鐵如峰和鐵玄昭的屍骨,心中嘆息,自己當年無意中給鐵老爺一頂大綠帽子,沒想到他父子二人沒等我還債就一命嗚呼瞭,將來隻能盡力護佑鐵曉慧兄妹,但蒙面人、洪經藏等人武功之高,可謂震古爍今,明天真的很難全身而退……
「葉塵哥哥,多謝你趕來救我。」鐵曉慧雙目紅腫,此刻似乎強忍悲傷,走來向結拜哥哥道謝。
「唉……妹子有難我怎能坐視?隻可惜還是低估瞭先天太極門的實力,如果不久前堅持和曾師伯、華茵同行來此,鐵伯父和鐵三哥也未必……」
鐵曉慧搖搖頭道:「那二人武功高強,心性毒辣,再多人也難以護持我們,隻……」
「隻怪我們學藝不精,連親爹、親弟弟都無法保護,但這都是江湖人的命,死於戰場再正常不過。」鐵玄甲剛剛哭過,心力憔悴的說道:「明日天吼峰才是真正的決鬥,沒時間沮喪瞭,我們回帳篷休息吧。」
葉塵點頭,沿路和鐵曉慧說瞭說這段南疆之行的經歷,盡力轉移妹妹的喪父之痛。
兩人說著話,正快走到大帳時,唐芊迎面走來。
「這是我妻子,你的嫂子,唐芊。」葉塵笑著向鐵曉慧介紹道。
若放往日,活潑靈動的鐵曉慧免不瞭要嘰嘰喳喳問東問西,甚至還要暗刺葉塵風流花心,給沐蘭亭出出氣,如今慈父新喪,可謂心沉無比,沒有半點力氣,隻是勉強點頭笑瞭笑道:「嫂子,你好。」
唐芊拿帕子擦瞭擦鐵曉慧的淚痕,輕聲道:「妹妹節哀順變,明日可見分曉。」
鐵曉慧又強顏悅色說瞭幾句客氣話,遂和兄長去安排父親葬禮。
「你師伯和蕭師道在裡面,但我可能會讓中原人不自在呢,就自己出來走走。」唐芊不知自哪溫的烈酒,喝瞭一大口,櫻唇呼出的哈氣都似乎帶瞭幾分醇芳。
冰天雪地,人們都在帳中取暖,葉塵憐愛地抱住唐芊,柔聲道:「辛苦老婆瞭。」
「少來這套。」唐芊噗嗤一笑,登時艷麗絕倫,「你快去和他們商量沐姑姑和明日天吼峰的事吧,我又不用人照顧。」
「情勢詭譎復雜,但咱們有寧無忌在手,倒沒什麼可商量的,那個什麼鐵血寶庫我也沒興趣,更何況曉慧妹子剛才說瞭那是拖延敵人、收歸盟友的權宜之計。」
唐芊緊瞭緊丈夫的領口,說道:「退一萬步說,那倆個蒙臉漢子就算真的武功在北燕無人能敵,我們背後也還有我阿爹和師尊在,能保住自己性命,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葉塵放肆地在她挺翹的肉臀上捏瞭捏,笑道:「我先去會會那蕭師道,回帳篷點好炭爐……」他隨即又壓低聲音耳語續道:「等相公肏你。」
「胡說八道,我不要。」唐芊面色嫣紅,扭過臉去。
「口是心非。」葉塵愛極聖女妻子嬌羞中透著內媚的可人,哈哈一笑便要進帳。
「那樣會傷到孩子的,哦對瞭,半天忘說,我應該是有瞭。」唐芊喝酒說道,語氣平平。
「有什麼瞭?」葉塵也哦瞭一聲,隨後才目瞪口呆地反應過來。
唐芊笑道:「我有孕瞭,元始生死訣很容易感覺到。」
葉塵深吸一口氣,幾百種情緒湧上心頭,他萬沒料到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會如此突然的降臨,瞬間那些恩怨仇殺、宇宙秘密之類事情都變得不重要,伸手復又摟住唐芊絲毫未肥的細腰,嘴唇蠕動,激動的一時無言。
感到後腰溫暖,饒是唐芊性子強煞,也不禁舒服得不想移開。
此刻雪已停,烏雲散,碧空如洗,白雲一塵不染,襯以藍天,極是美麗,葉塵笑道:「瞭卻這裡的恩怨後,就回仙門島,當初你阿爹說過,王子公主也比不得我們的孩子。」
唐芊愕然,轉瞬醒悟,嗔道:「老不正經,他居然和你說過這種話……你再不進去天就該黑瞭,我帳篷等你。」
蕭師道的年歲遠比葉塵想象中要年輕,風輕雲淡,笑意溫暖,不像什麼江湖謀策傢,倒更像一位性子和善的農耕青年,見到葉塵進來後,快步上前拱手見禮道:「久仰葉總管蓋世名聲,今日得見,風采果然名不虛傳,大慰在下平生。」
「蕭兄你好,明日決鬥,還勞你拿個主意。」葉塵知道沒空說多餘廢話,照常開門見山。
帳中此外還有曾恨水、無法天王、駱燕北、身戴重孝的鐵玄甲和鐵傢四子鐵玄夜五人,卻不見神星雪,葉塵隻能猜測那位天仙姊姊性格高傲,不喜人多勢眾。
「剛才和幾位前輩也談到瞭。」蕭師道應該也不是個迂腐的書生,說話精簡,頗為直接:「那兩個蒙面人出手大巧不工,隱藏本命傢數,我們缺少關鍵實據,猜出花也沒一點用,所以就不要瞎猜亂猜瞭,明天先把寧無忌丟進九曲黃河劍陣的中心陣眼,我負責看管,再激將引一人……八成是那個偏狂傲些的灰衣人進陣,在下自誇一下,就算不勝,也一定能牽住此人至少數個時辰。」
曾恨水道:「我、無法大師、星雪小姐可以暫時牽住江山七傑,讓葉塵夫妻二人去救沐師妹和千闕。」天元宗行動略有粗心,立刻折瞭半數精英,他也隻能安慰自己的對手委實過強,自己難以開天眼防范到位。
「不好,這種難解難分的僵持戰意義不大,最好是其餘人全力搶攻那個藍衣服的蒙面人,我聽無法大師說瞭下午的情形和對話,那兩個神秘人似乎和洪經藏等人有嫌隙,或根本就不認識,我們就利用這個,賭先天太極門不會救他們,至少不會冒危險救他們,如若成功殺掉一人,泄其煞氣,我們挾持住寧無忌,沐殿主和聶師兄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經蕭師道這麼一分析,局面瞬間明朗,葉塵佩服不已,贊道:「蕭兄果然頭腦清楚,智謀超群。」
蕭師道自謙道:「慚愧,我這是旁觀者清,主意自然就明白點。」
鐵玄甲和鐵玄夜起身四面深鞠一躬,說道:「承蒙江湖義氣,鐵傢若渡過今日劫難,來日比必十倍還此恩情。」
眾人急忙還禮,連稱客套。
又說瞭好一會話,曾恨水忽然道:「傳說中的鐵血寶庫真絲毫無跡可尋嗎?」
全場鴉雀無聲,大傢此來除瞭葉塵,多多少少都希望鐵血寶庫這件事是真的,這百年來,鐵傢祖先和葉商都有進出的記載,並且他們出來以後都威震天下,嘯傲當代,說不動心肯定是騙人的,包括無法天王這等得道高僧都渴望一窺混沌陰陽道的秘密。
鐵玄夜道:「我在冰原鉆研很久,本門古籍和北燕傳說都明確說天吼峰確實是上古遺跡,有武聖墓、大羅天、鐵血寶庫三大區域,先祖泰英公曾適逢黑日風災散去進入,方法不可復制,隻能百年一遇,但葉商大俠少年時入庫的方法……」
諸人心都提到瞭嗓子眼,覺得鐵玄夜同樣是武林才子、多智名士,聽起來他似乎並非全無線索。
鐵玄夜苦笑道:「明日大傢一看便知,天吼峰不像天生地長,中央的風災吞噬萬物,周邊密集的冰窟類似蜂窩,似具規律,在下資質愚魯,參悟兩年,還是一無所知。」
無法天王等人聽得離奇,均盼眼見為實。
蕭師道心中則盤算:葉商少年時期能進去,寶庫就一定有破綻可尋,那些冰窟聽起來是某種五行八卦的陣法,我未必就破解不瞭。
葉塵對此毫無興致,隻想盡快回帳去看唐芊。
黑夜中的冰原加倍寒冷,回去途中正逢鐵曉慧苗條的身影,一人攜帶兵刃獨自前行。
「葉塵哥哥……我剛要去審問寧無忌,你來嗎?」鐵曉慧微怔,「這小子多半知道點什麼。」
葉塵搖頭道:「洪經藏都摸不著那倆人的底細,他更不會知道,而且這個人狡猾無比,如胡說八道一通,反而會影響咱們的判斷。」
「那我也不讓他好過。」小姑娘一天時間,似乎變瞭許多,淡瞭稚氣。
葉塵微凜,說道:「我就說,以妹子的頭腦怎會想不到這節……但可千萬別把他弄死瞭,明天還有大用呢。」
鐵曉慧擺擺手,冷然一笑,道:「妹子我有分寸的。」
葉塵同情望著關押武林天才寧無忌的帳篷,沒多大功夫,淒厲的尖叫響徹夜空,群豪對於明日各具心思,兩耳不聞窗外事,沒時間理會人傢鐵傢報上一點仇,發泄下死瞭傢主的怨毒。
回營後葉塵不便再和唐芊肉欲溫存,但有瞭上官瑯璇的「教導」,葉魔連騙帶哄,用粗長的肉棒把那溫潤的小嘴、柔嫩的雙乳、雪白的翹臀、光潔滑膩的腳丫享受瞭遍,足足射上三回才心滿意足,卻隻苦瞭火燒火燎不得發泄的唐芊。
最後多虧葉塵五指效仿落星連珠神箭,手揮琵琶,點、戳、揉、震著嬌嫩腫立柔韌的陰蒂,才算讓愛妻也在顫抖中登上巔峰。
次日。
大隊人馬如約來到瞭傳說中的天吼峰。
浩瀚蒼莽,中岏矗立,峻壁千仞的高聳山峰在雲霧中若隱若現,中央峽谷穹石硜硜自守,光怪陸離,每道夾縫無論寬窄,都有黑色颶風湧動,風中刮有天劫隕冰,如果卷入,哪怕大羅金仙也是得碎屍萬段,有死無生。
葉塵等人自覺天地深廣,世界博大,任憑武功多高,也會在這種鬼斧神工的奇觀中化作螻蟻。
先天太極門的人就站在對面,無不面露敬畏,似乎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藍衣蒙面人不改裝束,笑道:「交還寧無忌,開始說這山峰的秘密吧,我們洗耳恭聽。」他聲音很輕,但穿透黑色颶風的噪音,每個字都清楚灌進人們耳朵,可見功力何其深厚。
葉塵左右一看,無法天王道:「貧僧唯小施主馬首是瞻。」
曾恨水道:「昨日算差未能出力,再說早就談好,你說瞭算。」
鐵玄甲等兄弟點頭道:「我們也和曾殿主一個意思。」
唐芊、神星雪、鐵曉慧、上官瑯璇四位紅顏佳人給其鼓勵信任的眼神。
蕭師道微笑做個請的手勢,唯獨華茵想張嘴反對,但看大傢一副吃瞭葉塵蒙汗藥的神情,心虛下也隻能嘆氣罷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