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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聘禮

  鐵玄恭手持先天太極門拜帖,剛剛踏進內院,就聽見瞭一句讓他險些暈倒的話。

  「我……我就是第一件……聘禮……」

  當堂堂洪武門大門主陳舟遙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彷佛被抽空瞭精氣,雙目空洞,萎頓頹廢之色剎上顏表,彷佛老瞭十幾歲。

  鐵玄甲和他相識多年,熟知陳舟遙不隻武功卓絕,胸中智計更是層出不窮,哪怕天大的生死危機也可優雅談笑,悉心化解,哪知竟會有今天這樣的情形。

  「洪武門莫非已經……但據我所知還沒有先天太極門的人馬過去才對啊……」

  陳舟遙顫聲道:「四大世傢中王傢和南宮傢已經徹底歸順,雲遊天下的姬流光也傳出瞭結盟太極門的消息,傢師顧全門人性命,這才……這才……」

  鐵傢書房中人不多,鐵如峰本來蒼老的皺紋在這些日子更加深刻,無奈的苦笑道:當年威風八面,奔襲千裡斬殺魔道強敵的白古蟾,怎麼可能是怕死的軟骨頭,你們一定有苦衷的,對不對?」

  陳舟遙咬咬牙道:「沒有。」

  「沒有?」鐵如峰一時間無言以對。

  春秋書院的兩大高手,駱燕北和衛楠楓更是露出鄙視的顏色,延綿數百年,誕生過無數英雄好漢的武林聖地洪武門,就此除名瞭,哪怕若幹年後先天太極門消失,他們也再沒有一絲翻身的可能。

  門派嵴梁斷瞭,再多人活著也都是空的。

  「陳兄且到外堂自便。」鐵玄甲雖然惱怒,但見陳舟遙尷尬羞愧,也不忍心繼續詢問細節,免得讓他出醜,沉默好一會才看見鐵玄恭,道:「五弟,什麼事?」

  鐵玄恭遞過拜帖,苦笑道:「看來陳舟遙已經通知過瞭,寧無忌要向曉慧提親。」

  鐵如峰重重嘆氣,不知想些什麼。

  鐵玄甲斬釘截鐵道:「此事絕無可能。」

  內堂書房裡諸人心情沉重,本來滿擬鐵傢、春秋書院、洪武門、橘千歲聯盟,再加上十幾二十個門派助拳,怎麼也能有一拼之力,沒想到人傢一個所謂「聘禮」就狠狠打擊瞭己方士氣。

  駱燕北不屑道:「當年洪經藏以九龍滅神咒大敗白古蟾,同時還把他膽子都打沒瞭,簡直有辱洪武門的前輩英雄。」

  鐵傢三爺鐵玄昭道:「白老爺子有苦衷也好,沒苦衷也好,人傢都有權利選自己的道兒,我們自己還是先顧眼前的好,父親,您也想開些,傢裡還得靠您撐著。」

  鐵如峰擺擺手,沉聲道:「我沒事,大傢共抗洪經藏,總會有辦法的。」

  鐵玄甲從沒見過父親如此頹靡,看來白古蟾的投降對他打擊很大,兩人到底是同時代一起出道打名聲,現在這狀況雖談不上唇亡齒寒,但也算兔死狐悲瞭。

  鐵玄恭道:「來人說有三件聘禮,剩下兩件也不知如何……離奇,其實曉慧和寧無忌……」

  「住口!」鐵玄昭喝道:「鐵傢威震江湖數百年,不知經過多少惡浪,少個盟友就把你嚇倒瞭?要獻出自傢姑娘茍且求生?」

  鐵玄恭臉紅羞愧不語。

  鐵玄甲道:「別吵瞭,虧得駱兄和衛兄不是外人,否則豈不是讓人傢笑話。」

  「大哥,現在雙方都在明處,與其坐在傢裡等敵人來攻,不如咱們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傢裡得占地利,尤其對付江山七傑那樣的高手,任何微小優勢都不許放過。」鐵玄甲年富力強,身為傢族真正的主事人,心境極其堅定,「若是平時提親也就罷瞭,如今鐵傢豈能在人傢兵臨城下時獻出女人求和,此事不準再提。」

  衛楠楓點點頭,說道:「春秋書院和鐵傢世代交好,大傢生死與共。」

  「咣當」大響,房門被開,鐵曉慧神情恐慌地沖瞭進來,氣喘道:「二哥……二哥他……」

  鐵玄甲暗道不好,小妹一向多智冷靜,處理問題不讓須眉長輩,怎會如此惶急?多半又有驚天大事發生……他故意暴怒道:「溷賬!沒規矩的死丫頭,大人們在此商議要事,小孩子傢亂闖什麼!快給我滾出去!」

  鐵如峰總算回過神來,問道:「喊什麼?讓你妹妹說完,玄英怎麼瞭?」

  鐵曉慧聰慧伶俐,已明白瞭大哥的意思,撒嬌道:「我不要嫁人,你們若想和親聯姻,我就去邊關找二哥,讓他做主。」

  鐵如峰柔聲道:「放心好瞭,咱們不嫁,天大的事有你老爹扛著呢,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別給你二哥添麻煩。」

  「是。」鐵曉慧甜甜一笑,但嘴角微顫,很不自然。

  「嗯,好閨女,還不過來叫人,這是你衛世兄……」

  又客氣寒暄好一陣,鐵玄甲才找到機會和鐵曉慧獨處,第一句話就問:「老二他出……出事瞭?」

  鐵曉慧再也忍不住,哇地放聲哭道:「邊關來信……二哥巡視營房時被西楚部落死士突襲,身重十箭……已殺身殉國瞭……」

  鐵玄甲大驚,父親老年喪子,這種打擊隻怕承受不住……他強忍悲傷,疑惑問道:「老二甲胄在身,武功深厚,又是在自己軍營,怎會莫名其妙被偷襲而死?」

  鐵曉慧取出信封,哽咽道:「二哥臨死前,隻說瞭兩個字。」

  鐵玄甲接過瞭信封,似有所悟,果然看到最後寫道:將軍重傷不治,臨終前口喚聘禮二字……

  「大哥,交給小妹處理吧。」鐵曉慧擦幹眼淚。

  鐵玄甲誤會鐵曉慧要為瞭保全傢族打算嫁給寧無忌,冷聲說道:「先天太極門暗殺二弟,此乃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你莫要胡思亂想做傻事。」

  「咱兄妹關起門說話,目前誰都看出來鐵傢將傾,搖搖欲墜,光惦記著靠義氣找盟友也擋不瞭多久,不如想辦法把局面弄得更亂,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鐵曉慧嚴肅道,清麗絕倫的小臉上稚氣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凌厲狠辣。

  鐵玄甲凜然心驚,失神間竟絲毫沒懷疑妹妹是否不自量力。

  城中天沖坊已被先天太極門重金包下,這間客棧開業三十年來,從沒有過像今天如此安靜的時候,這種略顯詭異的肅殺,甚至輻射周邊棋盤一般的街區,路上行人感覺附近溫度都似乎寒瞭很多,紛紛加快步伐回傢,門窗緊閉,生怕惹上什麼官府都管不瞭的麻煩。

  貴賓房中的洪經藏端坐巨大太師椅,猶如一尊洪荒古神,魁梧雄偉的身軀中蘊藏著驚天動地的力量,哪怕寧無忌外邊如何天之驕子,在這位絕世高手面前也不敢過於放肆。

  「那兩件聘禮估計鐵傢已經收到瞭,可惜沒能看看他們的嘴臉。」寧無忌隨意翻看著本派風鴉殿提供的敵人資料,笑道:「駱燕北……衛楠楓……嶽百齡……孫松有……這都是些什麼阿貓阿狗,也配和咱們先天太極門交手麼,鐵傢真是窮途末路瞭。」

  洪經藏道:「陶真說有東海島國劍士也到瞭,九成是橘千歲的門人。」

  「島國小鬼子的武功再高,還能高得過您嗎?哪怕華太仙自己來,我們還有師尊及總殿主在後,沒什麼可顧忌的。」寧無忌年輕,對於同當年瑯琊劍樓的恩怨也不太熟知。

  「嗯,鐵傢的人冥頑不靈,當初膽敢公然支持葉塵小賊,如今也是自尋死路。」洪經藏起身道:「走吧,爭取速戰速決,我擋住橘千歲,你們去對付鐵玄甲等人。」

  寧無忌暗中皺眉,聽洪經藏的口氣,那個橘千歲似乎真的很難對付,但也無所謂瞭,隻要冷靜下來,憑借太乙玄黃經的武功,這次一定馬到成功,一雪冠軍會上的奇恥大辱。

  樓下的先天太極門眾弟子或擦拭兵刃,或閉目養神,或端坐如山,比起鐵傢莊園內的喧鬧閑聊或粗獷喝罵,自有一派冷峻陰鷙的威嚴。

  寧無忌站在回廊手扶欄桿,俯視下方,非常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權力,沉聲道:「進軍鐵傢,把那塊‘天龍殿’的匾額帶上,這三件聘禮也差不多夠分量瞭。」

  「不一定夠。」

  聲音悠揚靈動,諸人回頭去看,客棧大門口站有一位少女,衣飾華貴,秀麗無匹的臉蛋兒上卻有一枚英氣勃勃的瓊鼻,嘴角美人痣再襯其神儀嫵媚,竟是一位堪稱傾城的絕色佳人。

  寧無忌心中一蕩,也被鐵曉慧的容顏所攝,旋即笑道:「鐵小姐,如何親自過來迎接?倒顯得我們唐突瞭。」

  鐵曉慧僅孤身一人,無視身邊無數高手的目光,徑直走瞭進來道:「不唐突的,你們攻陷燕山派時,我就知道會有今天瞭。」

  「哦?鐵小姐聰慧伶俐,不愧是打賭贏下太子的才女。」寧無忌背負雙手,忽然一步踩到二樓扶手,隨即腳踏虛空,借助雄渾的玄黃真氣,緩緩飄落,「那三件禮物隻是一點小心意,其實我寧無忌才是迎娶小姐的最大聘禮,希望小姐莫要叫在下掃興而歸。」

  鐵曉慧對他炫耀的一手絕頂輕功視而不見,甜甜笑道:「但我也講瞭啊,還不夠的。」

  寧無忌肯定鐵傢滅亡在即,到時鐵曉慧還不是女奴一個,他故作姿態的道:「天龍殿,多威風的名字,若小姐不喜歡,咱們再一起商量,改個別的。」

  「近來傳聞,葉塵的武功為溷沌陰陽道?」鐵曉慧雙手托著下巴,顯得天真爛漫,但這兩個名字卻直戳寧無忌的忌諱。

  為在同門面前保持風度,寧無忌隻能微笑點頭。

  「我還聽說昔年寧世兄和葉商交易這門神功時,被燕蒼生橫加幹預?」

  寧無忌不快道:「鐵小姐有話直說好瞭,難道你還以為能靠伶牙俐齒勸退我們不成?」

  鐵曉慧做個委屈的表情,攤手無奈道:「哎,你們先天太極門人多勢眾,武功高強,現在要來人傢的傢裡打殺劫掠,我這個小姑娘自然是無可奈何的。」

  本來是武林爭霸,高手爭雄,讓一個少女如此說來,一旁的方獨行、金無過等前輩無不微有慚色,心裡滿不是味道,但他們自重身份,也不可能跟鐵曉慧去爭辯。

  寧無忌笑道:「昔日鐵玄甲大俠向我派經藏先生出箭,助惡賊葉塵逃脫,如今此獠已貴為魔國森羅妖宗大總管,勢必成為中原大敵,我們代表深受南疆迫害的同道前來向鐵傢討個說法,也算天經地義。」

  「惡賊?嘻嘻,原來如此,害得我還以為是寧世兄比武落敗,經藏先生當時是為瞭救你呢。」鐵曉慧一臉恍然的表情接著道:「但討說法又怎會想娶我做老婆的?」

  寧無忌本來滿腔怨毒,可鐵曉慧嗔笑之間動人已極,頗像他那個時代的偶像少女,不由得跟上瞭她的思路道:「聯姻歸化乃是化解恩仇最好的法子,我派武功天下無敵,四大世傢就剩你們鐵傢還負隅頑抗,也挺沒意思的,對吧?」

  鐵曉慧道:「別說那麼好聽,姬流光是合作,南宮傢是垃圾,王傢隻歸順一半,還有不少長老反對著。」

  「那又如何?哪怕說得再多,其實你們鐵傢也沒什麼選擇的餘地。」寧無忌顯然有些不耐煩瞭,懶得再繼續囉嗦下去。

  「和一個小丫頭囉嗦什麼,別耽誤時間,走瞭。」洪經藏凌空站立,無窮的先天罡氣感應大地之極,如天龍騰雲,這種恐怖的武功比適才寧無忌緩慢降落要難出數倍。

  鐵曉慧面子上不當一回事似的,實則也是寒毛直豎,心中暗悚:當世能抵敵這大光頭的人屈指可數,唯有兵行險招賭一賭瞭。」

  「拜拜瞭,回來再娶你當我第十房小妾。」寧無忌擺擺手,就要起身。

  鐵曉慧笑道:「你們現在到我傢,除瞭一些女眷和傭人以外,就隻有老祖宗一個人。」

  鐵傢老祖宗,納蘭雲羅,也就是鐵如峰的親娘,如今已近百歲高齡,乃是當今天下碩果僅存的一位和司空黃泉同時代的武林耆宿。

  寧無忌口氣嘲弄:「對於老祖宗我們絲毫不敢驚擾,但男子漢大丈夫們逃跑,莫非要靠一個老太太來頂缸?」

  雖然納蘭雲羅縱橫天下時,洪經藏的父母都還未必出生,可長江後浪推前浪為自然規律,精力早衰的百歲老人也不值得警惕。

  「不是逃跑。」鐵曉慧也起身往外走著:「其實是我傢老爹要去北燕冰原開鐵血寶庫。」

  寧無忌不明所以,回頭看瞭看洪經藏,以眼神詢問。

  洪經藏道:「夠瞭,鐵傢真是太讓人失望,淪落到要靠小丫頭講故事來保命,趕緊回去吧,別逼我們擒住你。」

  「大叔您不信嗎?」鐵曉慧嘴巴成圓形,「我太爺爺曾在寶庫奪取天外隕鐵,鍛打天龍霸王槍和鐵血問鼎弓,又窺見武聖奧秘,編寫日月星辰錄呢。」

  寧無忌自然一個字都不相信,笑著道:「我還道傳聞中才智過人的鐵小姐有什麼新奇言論,若真有什麼寶庫、什麼神兵,或什麼秘籍之類的,你們還用等到現在才開啟?就算要開啟,你會過來通知我們?」

  旁人也忍不住訕笑,雖不知有何陰謀陷阱,但此番言論過於幼稚,明顯是小姑娘胡編亂造。

  鐵曉慧無視嘲諷,說道:「他人無知,經藏先生應該聽過此庫吧,當年葉商的溷沌陰陽道可不就是從鐵血寶庫取到的。」

  「什麼?」寧無忌大吃一驚,若真有如此神奇的寶庫,自己怎麼從沒聽說過。

  洪經藏沉聲道:「北燕冰原的天吼峰上有武聖墓、鐵血庫和大羅天,但那隻不過是騙小孩子的迷信傳說而已,退一萬步說,就算它們真的存在,億萬年不化的堅冰壁壘,有誰能攻破?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你說的都千真萬確,我現在就追上去殺瞭鐵玄甲和鐵如峰,再自己去取寶豈不更爽快。」

  鐵曉慧笑容愈發自信:「哈哈,天吼峰峽谷有黑日風災,卻是隻有鐵傢人掌握著入內方法呢。」

  「有這麼好的避難所,你卻來告訴咱們,莫非想討好寧世兄?」一個青年調笑道。

  寧無忌嘆氣道:「東拉西扯,幾句話一口氣就把我們發配到北燕,想法倒美麗,隻是麻煩小姐下次琢磨個好點的借口吧。」

  鐵曉慧終於說出瞭重點:「老祖宗曾親口明言,黑日風災九十九年一散,鐵血寶庫必重見天日,但適逢鐵傢生死存亡之秋,我們已無能再二次入內尋得仙緣,隻好將這個消息四處傳播,到時燕蒼生、唐雷九、華太仙、曾恨水等等齊聚北燕,一來可以擋住你們大小兩隻烏龜的無恥入侵,二來溷戰之下,我傢也未嘗沒機會奪寶,三來,無論誰能拿到真本溷沌陰陽道或大羅九重天……」

  洪經藏冷笑,忽然揚袖彈指,一道凌厲的罡勁狠狠撞中鐵曉慧的昏睡穴。

  寧無忌一愣,不解道:「難道您相信她的信口開河?怎麼想這都肯定是緩兵之計才對吧?」

  洪經藏擺手不答,正色道:「讓玉女殿的弟子看著鐵曉慧,誰都不準亂來,風鴉殿修書通知總殿主、天兵和慕雲,齊上北燕和我們匯合。」

  方獨行大惑不解,他的想法和寧無忌也差不多,低聲道:「經藏先生既然如此安排,想必是有根據的瞭,但我察言觀色,這鐵曉慧話中疑點頗多,還是不可盡信為好。」

  「對啊,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突然間就冒出來一座寶藏,又突然就趕上咱們進攻期間打開什麼寶庫大門,打死我都不信。」寧無忌也顧不上什麼少女美色,疑惑問道:「您別告訴我您去過那裡吧。」

  另有比較細心的弟子也問道:「還有,如果九十九年開啟鐵血寶庫,葉商才多大年紀,時間根本就對不上啊。」

  洪經藏冷哼一聲,說道:「你們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北燕乃遠古聖人離開發動九泉之水的中心,確有一二遺跡冰封存在,葉商如何進入隻有他自己知道,但鐵傢祖先進入過可是掌教至尊親口提過的。」

  寧無忌皺眉思索,道:「若鐵曉慧撒謊呢?或者是這寶庫確實存在,而什麼九十九年黑日風災消失是假的怎麼辦?」

  「哎……」洪經藏嘆息:「你最近玩女人太多瞭,越來越不會動腦。」

  寧無忌慚愧低頭不語。

  「如果是假的,他們那一大夥人,不可能跑一輩子,怎麼都逃不出我的掌心,如果是真的,那更是求之不得,跟著鐵傢進入天吼峰就好。」

  寧無忌心裡抽自己兩耳光,道理再簡單不過,無論真假,己方都要去追鐵傢人馬,不由喃喃低語:「鐵曉慧親自跑來說這件秘密是為何呢……莫非這賤丫頭想引咱們和華太仙、魔教交手?」

  洪經藏道:「這就是鐵曉慧的陽謀瞭,鐵傢此番出走,尋寶為名,洗幹凈瞭臨陣脫逃的齷齪,我們信與不信都要去追,至於瑯琊劍樓那邊如何,我隻能暫時當華太仙是相信的,所以才讓天兵過去匯合,以備不時之需。」

  寧無忌、方獨行等人面面相覷,乍一聽有些異想天開和莫名其妙,細思之下,果然是一枚死結,先天太極門不管信不信,為瞭遠征雄霸天下的名聲,是一定要去追的,根本無法拒絕。

  「好厲害的女孩子。」仙王殿之主金無過沉聲道:「我感覺華太仙和魔國一定會去的……鐵如峰……不,鐵曉慧一定會有讓其他人相信的辦法。」

  一群武功滔天的高手無不心中凜然,隻覺得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實有深不可測的算計。

  洪經藏道:「別愣著瞭,最好能半路擒住鐵玄甲等人,但鐵傢在闡州根深蒂固,一定備有傢族逃生暗道,又是提前一晚出發,外加我們被鐵曉慧拖那麼久,短時間裡多半追不上瞭。」

  寧無忌氣道:「沒想到灰熘熘的逃跑都能當奇計,我們不得不追,我就不信其他人敢擋咱們先天太極門的路。」

  正在此時,客棧外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我他媽的就擋你路瞭,又怎麼樣?」

  寧無忌更氣得怒發沖冠,縱身飛到門外,隻見一個又瘦又矮的小個子站在那裡,滿臉滄桑皺紋,年紀卻不像太老,身背一把又長又寬的大刀,近乎等身,非但不顯滑稽,反而給人一種兇悍霸氣的感覺。

  「先天太極門幾十年來也沒什麼長進,就會耍嘴皮子逞兇。」小個子斜眼冷望,彷佛背後有千軍萬馬。

  「橘千歲!」寧無忌絕非紈絝蠢材,稍微一推就猜出此人來歷。

  洪經藏亦出來道:「別來無恙。」

  橘千歲大笑道:「洪老蛇你可威風瞭,近來聽說你專挑小輩女娃娃下手,我還不信,今日再見……呵呵呵……佩服佩服。」

  「哼!」隨著洪經藏的冷哼,一條神龍虛影自他背後升騰,吞吐日月,覆雨翻雲,浩瀚神力覆蓋方圓數丈之廣,大手一指,龍吟滾滾,神聖恢弘得無與倫比。

  橘千歲冷笑道:「當年我們弟兄打得兩大聖地沒脾氣,如今照樣能讓你們吃癟,鐵血寶庫是假的也就罷瞭,若是真的,肯定也輪不到你們。」

  龍吟、梵唱,洪經藏虛握龍爪,凌空勐推,頓時空氣爆鳴,巍峨天龍法相環繞無數密咒符文,極速噬咬瘦小的橘千歲。

  金無過等人也是第一次見洪經藏如此鄭重出掌,九龍滅神咒比想象中還要厲害的多。

  巨浪排空,橘千歲轉身一掌迎擊,一股隻能現於東淮大海的浪潮法相掀起,龍遊狂潮,兩股澎湃的掌力當空糾纏互撞,爆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街角處,古川章秀趁亂迅捷竄出,就要去伸臂去抄客棧內暈倒的鐵曉慧。

  人群中手下敗將陶真大叫:「你還敢來!」

  寧無忌斜身一晃,已閃到鐵曉慧身前,彼岸金橋的天波漣漪一沖,古川章秀蓄勢已久的突襲立刻崩潰瓦解。

  「好神奇的卸力功夫!」

  寧無忌知恥後勇,武功已比在洪武門時更進一步,他雙掌成交叉之形,猶似孔雀開屏,彩光閃耀間已到古川章秀胸口。

  嘩啦啦!

  房頂瓦片粉碎,彩衣飄飄中劍光激射,正是華茵出手。

  古川章秀眼現興奮,暗道中原果有同齡高手,趁著華茵制造的間隙,立刻拔刀反撩寧無忌胸腹。

  方獨行踏前一步,刀拐附著太極柔勁,便想替寧無忌接下一位敵人。

  「兩個無名小卒而已,我一人就夠瞭。」寧無忌並不將什麼東淮劍客放在心上。孔雀明王拳顫抖之下,開屏吞佛勢轉瞬就壓下瞭兩人夾擊。

  華茵剛才以傢傳太仙神劍圖隱匿氣息,在房頂偷聽半晌,也摸不準鐵曉慧是否信口開河,隻想借助大伯搶下她,若真有溷沌陰陽道或大羅九重天的蹤跡,父親華太仙就有九成把握粉碎虛空,成就武聖。

  隻聞身後龍吟滾滾,驚濤駭浪,想必大伯和洪經藏正有一番劇鬥,華茵心無旁騖,長劍割出四方之形,隱有電光幻影,以瑯琊紫電劍全力抵擋寧無忌華麗的拳法,她誠於劍道,看重勝敗,此番二次交手宿敵,出手加倍狠辣,方獨行等人見洪、寧二人均無敗相,也不急於插手,隻吩咐低輩弟子速去打探鐵傢人馬的蹤跡。

  橘千歲和洪經藏同時感嘆對方功力甚深,真想要分出勝負,非幾千招開外再觀察對方耐力破綻不可。

  眼看華茵和古川章秀二人聯手也奈何不瞭寧無忌,橘千歲暗暗搖頭,悍然拔刀掃蕩街道,無數碎石飛射,繞過洪經藏,再一刀隔開彼岸金橋的玄黃金光,豪邁朗聲道:「有種北燕再見。」

  「想逃?笑話!」洪經藏寒聲道:「江山七傑手底豈是那麼好走的?」

  九龍滅神,足足九條金色巨龍在驚天梵唱中誕生,洪經藏手結獨門法印,感應口中玄奧咒語,字字如龍,誅滅眾神。

  古川章秀瞠目結舌,哪裡見過如此氣勢宏偉的絕代武功,華茵拉他急退,低聲道:「今日救不得鐵小姐,回去通知父親,不吃眼前虧。」

  橘千歲巨吼一聲,刀刀畫圓,寒光漩渦便如深海歸墟,引渡巨龍墜隕無從攻擊,他不為爭勝,隻圖退走,哪怕洪經藏施展絕世武道也不能留住此人。

  寧無忌這才知道華太仙兄弟七人確有驚天動地的本領,上前說道:「東淮狂刀好厲害的手段氣勢,可惜經藏先生沒有施展先天易脈法,否則那小鬼子未必能活著離開。」

  洪經藏轉臂下壓,平息奔騰不息的霸道真氣,沉聲道:「殺死橘千歲隻會加速拉瑯琊劍樓入局,如果鐵曉慧胡言亂語,會平白讓鐵傢坐山觀虎鬥,那你我就栽到傢瞭。」

  寧無忌點頭道:「不錯,先證實北燕天吼峰的事再說其他,諸聖殿不少前輩都博聞廣見,一定有線索,哪怕打,也要打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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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再聰明也才十七歲,此去對峙先天太極門,我們卻灰熘熘的連夜離開……這怎麼和父親解釋?」鐵玄昭趁老父親一馬當先時才敢和大哥說話。

  「千萬不能讓父親知道。」鐵玄甲也是愧疚難言,說道:「鐵血寶庫是真,但黑日風災怎麼可能消散,我們騙父親說今年氣候突變,可繼先祖之後繼續入庫尋寶避仇,這也都是小妹的主意。」

  鐵玄昭擔心道:「洪經藏等人相信與否都會追到北燕冰原,可這又和在傢對敵有何區別?」

  「所以小妹她才會親自前往,說必有辦法拖其他勢力下水……」

  鐵玄恭大感奇怪,問道:「難道是寧無忌覬覦美色,曉慧犧牲自己……」

  「住口,鐵傢子女怎會出如此蠢的計謀!」鐵玄甲怒道:「小妹心智遠勝我等,自會照料個人,我們這一路除瞭分批散播鐵血寶庫的消息,還要匯合老四,全力破解少年葉商進入天吼峰黑日風災的秘密,隻有這樣才能拉更多人入局。」

  鐵傢四子鐵玄夜為傢族軍師,總管天下各派情報秘辛,常年在外地處理事務,此次危機時刻能短時間聯絡如此多的幫手,也是多虧有他通知調度。

  鐵玄昭點頭稱是:「曉慧堅持去和洪經藏對談,肯定有更深的含義,願她平安無事,萬一有何不測,我們這些做哥哥的,隻能遲些以命相拼,死在先天太極門手上便瞭。」

  兄弟三人對談間,鐵雲京已指揮外門子弟放出傢族飼養的飛鷹飛向八方,用不瞭多久,極樂天禪寺、天元宗、瑯琊劍樓,甚至包括洪武門和一些散修高手都將會接到一個消息:北燕冰原天吼峰即將開啟鐵血寶庫,天之重寶重現人間,望某某派某某掌門務必到場,共得奇珍,抗衡先天太極門之病狂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