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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賞足

  拜月天鵬谷位於南疆邊界的連綿群山之中,主峰雄奇險絕、高聳難測,直入蒼穹霄漢,峰頂此刻被無盡陰雲所籠罩,雲海中偶有電閃雷鳴,極目眺望八荒,無不是氤氳迷霧滾滾翻湧,在晦暗的夜空下仿佛天地的窮盡、世界的終極。

  一隻金羽巨雕在祭壇上傲然四顧,兩側整整齊齊共站著十二個人,他們或老或少,有男有女,美醜各異,相同點就是都很安靜肅穆,不敢打擾懸崖邊上那個他們心中無敵的存在。

  四周隻餘大風的呼嘯聲和雲層虛空中的滾雷轟鳴。

  哪怕峰頂景象堪比遠古的末日大劫,一個男子依然端坐在懸崖邊緣,面對萬丈深淵,非但絲毫無懼,反而還愜意地享受著天空、陰雲、暴風、雷電帶來的神秘和威嚴。

  此人漆黑長發隨風飛散,猶如天魔亂舞,上半身赤裸,後背精悍肌肉上紋有一隻詭異的獨眼巨雕,雙翅近乎覆蓋兩條手臂,身側巖石直插一口長劍,鋒芒如月如水,劍身微曲,隱然散發出一股妖異邪魅的氣息。

  雖然瞧不清具體面目如何,但他的雙瞳燦若寒星,精光透過亂發亦是霸道無比,幾乎不輸於雲中吞吐激蕩的雷龍電蛇。

  他穩坐不動,手上卻是飛快的掐指運算,眉頭時皺時展,似乎要在這末日天象和雷電走勢中參悟某種武功劍意。

  隻會帶來死亡殺戮的魔功魔劍。

  轟隆!

  電光橫空中,這個男子似乎被警醒,握緊拳頭停止運算,長身站立瞭起來。

  直到此刻,他的一名屬下才敢開口稟告:「啟稟酆都王,已經證實,中原冠軍會的魁首葉塵已被苦橋帶到千裡澤。」

  那個天魔一般的男子就是魔道八位王者中排名第三的風閑蕩,亦是當今天下最強的劍客之一。

  也或許沒有之一。

  「哦?洪經藏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一個小鬼都擒不住。」風閑蕩走下祭臺,似乎對這檔事並沒什麼興趣。

  一個幹瘦老者道:「唐雷九近年雖然縱情酒色,無所事事的樣子,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的武功愈發恐怖,若真讓他得到技壓寧無忌的葉塵,隻怕會對王爺有妨礙。」

  「笑話,若是老唐聯手華太仙和姬流光他們,我或許還掂量一下,一個小鬼也值得我掛心嗎!」風閑蕩說話間拔出那口妖魅長劍,語氣寒得嚇人。

  老者恭敬道:「南疆遼闊,咱們上四門向來平衡共處,可當初唐雷九不單拒絕瞭王爺的聯姻,這些年還不斷招兵買馬,網羅正邪高手,若說沒什麼野心想法,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另一個青年道:「魔尊從不喜插手咱們四方勢力,可聖女唐芊到底是唐雷九的女兒,元始天魔門的左右二使,荊天狂和練無仙又是她的代師,假如幾年後她和葉塵也功成一念萬法,那麼森羅門的勢力肯定獨出一角,說不好會威脅到王爺……」

  風閑蕩橫劍仰天一笑:「天魔二使絕不會對九幽月牙的主人出手,至於其他人……他們傾巢齊上又如何?」

  十二個屬下有一大半目露狂熱之色,酆都王從來都是劍鋒一指,所向無敵,不屑任何權謀之術,這才是十二星宿誓死追隨的原因!

  這時峰頂機械嘎吱作響,雲霧裡一座金屬平臺升瞭起來。

  兩個人。

  其中一個中年男子肥胖醜陋,左臂裝有一副精巧鐵爪,正是轉輪王藍碎雲。

  另一個人中等身材,臉帶青銅鬼面,腰懸金刀,卻是間接引葉塵去冠軍會的鬼面人。

  「見過轉輪王。」

  問好的聲音零零星星,更多是譏嘲不屑的眼神和冷笑聲。

  「哈哈哈,風兄!一年不見,可真的想死碎雲啦!」藍碎雲嘴上叫著風兄,表情語氣卻和叫風爸爸一樣親切。

  風閑蕩也不假客氣,皺眉道:「你來做甚?」

  藍碎雲毫不在意,咧開大嘴笑道:「風兄可還記得魔尊下過令,要請葉商到元始天魔門的事嗎?」

  風閑蕩隻看著他,已經連「嗯啊哦是…」都懶得說瞭。

  「啊哈,和葉商有關系的葉塵已經到瞭,不如我們一起擒下他,引葉商現身,到時魔尊必有重賞。」

  鬼面人也笑道:「風兄的『天眼殺禪』早就登峰造極,若能借此機會窺見武聖奧秘,也未必不能粉碎虛空吶。」

  風閑蕩道:「假如他倆真的有關系,洪經藏還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動他嗎?」說著,寒星似的眼睛盯上瞭鬼面人:「你又是什麼東西,敢上拜月天鵬谷來指揮我辦事?」

  十二星宿也是殺氣陡增,似乎隨時準備撕碎這個來路不明的鬼面人。

  藍碎雲四周猛地冰火交織,瞬間隔開一道空間,笑道:「這是一位朋友,更是元始天魔門元老院的一位先生。」

  「恭喜你的功夫又有精進瞭,想來也不會輸給苦橋,葉塵的事我沒興趣,你們自便吧。」風閑蕩不再詢問,天魔元老院總共五六十人,功夫有高有低,人員雜亂,更類似在外跑腿的人員,身份地位遠不如魔後、左右使者、聖子聖女他們。

  「咱們也不藏著掖著瞭,這次我到元始天魔門,魔後已經有所暗示……」

  鬼面人接過話頭:「魔尊有所預感,司空黃泉大限將至,快則半年,慢則兩年,他的壽元必盡,到時就是咱們南疆傾巢而出的絕好時機,八王聯手,一舉覆滅所謂正道武林,到時魔尊親自出馬,隨手摘瞭皇帝狗頭,再聯合西域鐵騎,瓜分中原也不算什麼難事。」

  風閑蕩終於有所心動,他向來自負雙聖之下第一人,若非有先天太極門的武聖鎮壓中土正道武林,他的魔劍早就席卷八荒瞭,如今這個消息實在是他期待已久的。

  藍碎雲大笑道:「武聖威能,早就超越世俗皇權,哪怕坐擁江山的真龍天子也不得自主生死。」

  「那這和葉塵有什麼關系?」風閑蕩默許瞭這個所謂的「合作」。

  「一來是魔尊的豐厚賞賜,二來是想報斷手之恨,滅門之仇,三來嘛,你也知道,森羅王不是很喜歡在下……」

  風閑蕩冷笑,一個貪婪好色的胖子,何止唐雷九不喜歡。

  「當初我不過是多看瞭他小妾幾眼,他奶奶的,他居然當眾給我耳光,這口氣我可吞不下,森羅門本身就高手眾多,若將來葉塵兌現天賦,成為下一個葉商,他們的聯手就有點可怕瞭。」

  實際這番說辭和十二星宿說的差不多一個意思,但今非昔比,平時的內部互鬥,無非意氣名聲的爭奪,他風閑蕩沒時間耽誤在那上面蠅營狗茍的算計,如今得知司空黃泉命不久矣,那破疆而出,入主中原時就是無數利益權勢的糾葛,不得不爭。

  權勢才是男人一生必須追求的東西,也隻有天空般廣大的權勢才值得出劍。

  某些所謂高手整天閑的沒事,背著把劍到處找人比武,凸顯自己寂寞,在風閑蕩眼裡和蠢貨無異。

  藍碎雲非同小可,雙王聯手,利用他和魔尊魔後的關系,將來必可大有所為,至於區區葉塵,雖不知具體修為,但若被洪經藏追的無處藏身,自己也不至於太當回事。

  鬼面人似乎看出瞭風閑蕩的不屑,勸說道:「王爺不要小瞧葉塵,此子天賦絕對能和聖女、寧無忌、聶千闕並駕齊驅,說不好還略勝一籌,萬不能讓他安然抵達仙門島,否則除瞭魔尊外隻怕再也沒人能奈何他瞭。」

  藍碎雲散去冰火結界,笑道:「全憑風兄主持瞭。」

  風閑蕩道:「這事你和十二星宿商量便是,我先去元始魔宮一趟。」

  說罷,他居然不乘金屬平臺,直接躍出萬丈深谷,消失在滾滾雷雲之海中。

  威嚴的聲音穿透驚雷,悍然響起:「你倆人之間的關系我也懶得過問,但千萬莫要撒謊誆騙我,若有半句虛言,魔尊也護不住你們。」

  諸人似乎隱約看見雲海中有隻恐怖的巨型豎眼閃現,睜眨開合間,劍光爆閃,混合閃電天威,無窮劍氣毫光給拜月山頂留下瞭一道深不可測的裂隙!

  酆都王的「天眼殺禪」讓兩人寒毛直豎,互望一眼,一時間竟不敢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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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時分,細雨未停,葉塵溜達到碼頭時,卻隻見夏文嫣一人而已。

  葉塵左右望瞭望,問道:「爺爺和溟玉他們還沒起床嗎?」

  夏文嫣小聲道:「爺爺怕你師叔再節外生枝,昨天夜裡就帶著溟玉先走瞭,我留下來陪你去……陪你們去仙門島。」

  「原來如此,這也算無可厚非。」葉塵不以為意道,對著清秀的姑娘總比天天對著苦橋那把苦大仇深的老臉強得多。

  「放心吧,千裡澤雖然又遠又險,但乘我們特制的飛魚快艇,今天夜裡差不多就能到瞭。」

  「怪不得人傢都說冥月能上天,森羅可入海呢。」沐靈妃舉傘懸劍,翩然而至。

  夏文嫣見她胸前兩團肥腴的雪肉將米色短褂高高撐起,純白綃紗長裙輕柔典雅,行走時裙裾翻飛,總能清楚露出裁剪精確的軟綢面繡鞋,尤其半尖的鞋頭塑得美足線條更加精致玲瓏,這般穿衣打扮完全沒有江湖頂級劍客的風范,反而更像深秋出遊的千金小姐一樣,不禁暗道:相貌和身段兒真好看,但葉塵應該不會喜歡自己師叔吧……好不容易才說服爺爺讓自己和胡大力換個位置,可不能浪費瞭……

  葉塵對著一望無際的千裡澤,自語笑道:「但願一路順風。」

  沐靈妃道:「我還記得最近的一條水路多有鱷魚和巨蟒盤踞,飛魚艇上的玉龍木是專門克制它們的。」

  「實際就是水手的船槳而已,入水會散發一種動物忌諱的味道。」

  「嫣兒還真是見多識廣,一路上我和我傢的師侄還得讓你多費心瞭。」沐靈妃笑靨嬌俏,語氣溫柔地道。

  夏文嫣有意無意往葉塵身邊靠瞭靠:「太極門嫉妒迫害反對他們的天才少年,天元宗不出面庇護,我們這些南疆歪門邪道可是求之不得呢。」

  沐靈妃咯咯笑道:「我這師叔不是特來護持他的麼?」

  「沐殿主是為瞭葉塵還是為瞭蘭亭姑娘,當然心中自知,假如我們宗門弟子受到其他門派弟子壓迫,森羅王必然會親自出馬護短,無論正教邪派,這才叫凝聚力,才會讓弟子誓死效忠,你們天元宗給過葉塵什麼?他遭難的時候宗主和師父說過話嗎?根本什麼都沒有。」

  沐靈妃笑容消失,天元宗內除瞭溫雪等少數幾人,其他人都覺得葉塵此子突然崛起,行事詭秘,而且武功來路不正,心思也根本不在宗門,所以對其確實生分,遠不如對聶千闕、沐蘭亭、屠無道等自幼看著長大的弟子信得過。

  葉塵淡然道:「當初宗主沒有強奪我的武功,還赦免瞭我私自震動玲瓏金鐘的罪過,前不久聶千闕還不惜得罪先天太極門和江山七傑,出劍替我解圍,這些情份我都會記得。」

  夏文嫣替他不忿道:「如今師門卻根本不過問你的死活……」

  「以前我少不更事,好多東西不明白,總覺得有委屈、有困難的話,不要命憑武功打回來就好,但實際世情太復雜瞭,將心比心,多替別人想想就能看開好多東西,有仇一定要報仇,有怨卻不一定要報怨的。」

  沐靈妃正色欣慰地道:「葉塵你宅心仁厚,懂得體諒別人的苦衷,這點非常難得,棲守道德者,寂寞一時;依阿權勢者,淒涼萬古,不分青紅皂白單靠武力四處打殺,不管當時多麼風光,終究是曇花一現,心胸博大、堂堂正正的做人,上天絕不會虧待你的。」

  夏文嫣扭頭道:「想我南疆魔道行事狠辣,睚眥必報,隻怕要註定淒涼瞭。」

  葉塵柔聲道:「嫣兒斯文守禮,性子單純,和心狠手辣不沾邊的。」

  「不說這個瞭,上船吧。」夏文嫣芳心一喜,不動聲色的上瞭飛魚艇。

  這種船比日前那艘要小上將近兩倍,僅一間避雨小艙,帆卻極大,四位黝黑精壯的漢子分立船頭兩邊,再看不見任何多餘的器械或裝飾,可想而知速度必然比普通船快得多。

  登船後,四個大漢立刻揚帆轉舵,開始劃槳駛向千裡澤。

  葉塵見他們手臂筋肉強健,快速劃槳,呼吸卻絲毫不喘,顯然身負武功,不禁又對森羅妖宗高看一眼。

  夏文嫣知情識趣,獨自坐在船尾,給葉塵和沐靈妃騰出小艙說話。

  「好乖巧的小丫頭,你哪認識的?」

  葉塵笑道:「巧遇而已。」

  「巧遇?呵呵…」沐靈妃顯然不太相信,但也沒再追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直接道:「以你如今的武功名望,森羅妖宗必然會大加籠絡,到時面對眼花繚亂的榮華富貴,希望你不要被沖昏頭腦,遵守本心。」

  葉塵道:「師叔你不想讓我拒絕他們,堅守正道陣營嗎?」

  「追求富貴乃人的天性,一味抵觸反而像偽君子,另外我本意是想讓你救蘭亭,不會自絕生路的。」

  「和師叔說話可真痛快,沒有亂七八糟的花花腸子。」

  清晨陽光滲進窗簾,沐靈妃好像被聖光洗禮,明眸皓齒,容貌美艷絕倫,因盤膝而坐,裙側美足壓在腿下,繃緊的薄褲更顯肌膚腴潤盈彈。

  葉塵看得有些發癡,忽又頑皮想道:師叔一生未嫁,真的是沒她侄女蘭亭命好,有自己那麼個出色的男子能配這般傾城容顏。

  「你運氣不錯,魔道八位王者,唐雷九雖然性格暴躁,兇殘狠戾,但相對來說倒不是卑鄙小人,也從沒聽說他做過什麼濫殺無辜、奸淫擄掠的惡行,和他接觸算是比較容易的。」

  葉塵回過神來,問道:「您說要教我禮儀,不知是什麼意思?」

  沐靈妃道:「唐雷九這個魔頭向來最佩服三種人,一種是武功高的,一種是酒量好的,還有一種是識字的。」

  「識字?識字有什麼可佩服的?」

  沐靈妃笑道:「越是目不識丁的惡漢,似乎越喜歡結交文人墨客。」

  葉塵也失笑道:「他不識字怎會練成那麼高的武功?連武林秘籍都看不懂。」

  「這可能就叫天賦異稟吧,雷動九天可不是白喊的,十五歲剛剛成年就立刻達到肉身極限的彈指驚雷,生平無敵不敗,武功方面嘛,真沒聽說他有什麼奇遇,或練瞭什麼絕世武功,無論對手使什麼絕技,他往往就是直拳、劈掌、踢腿,打輸的人立刻心服口服,早年人們甚至戲稱他是古今第一門外漢。」

  葉塵道:「想在武功方面讓他佩服是沒什麼可能瞭,喝酒和識字我還好。」

  沐靈妃贊許道:「那就好,南疆和西楚一樣,好飲貪杯,酒量好壞倒無關緊要,隻要酒到杯幹,喝地豪爽,唐雷九自然會喜歡的,至於學問,估計他也分辨不出好壞,別和他一樣是個老粗就好瞭。」

  「不會那麼簡單吧。」

  「你如今可不是無名小卒瞭,森羅門和冥月門素來明爭暗鬥,你的加入會大大增強唐雷九的實力,討好他隻是錦上添花,主要目的還是能贏得唐芊的註意甚至好感。」

  葉塵笑瞭笑:「說得我都不好意思瞭,就這樣,先討好她爹,等見到唐芊再說其他。」

  快艇行瞭半天,已經深入瞭南疆千裡澤,周邊密林枯敗,水中散發出陣陣腥腐怪味,起初厭惡,久瞭竟覺隱有甜味兒,開始習慣起來,無數鱷魚張大嘴巴趴在淤泥上動也不動,棲息的巨蟒蟾蜍看上去也是讓人毛骨悚然,葉塵平生第一次看見這麼多惡形惡相的動物,面色微微發青,幾欲作嘔。

  「小鬼就是小鬼,這也怕,船艙好好呆著吧,我去外邊坐會兒,這種景色可是一生難得一見。」

  葉塵不是害怕,但實在受不瞭這些冷血怪獸環視的感覺,依言安坐不動,整理起雜亂的信息,努力拼湊唐雷九和唐芊的為人處事。

  沐靈妃走到船尾,見夏文嫣坐在側舷,並且赤腳浸在墨綠色的水中,不禁心道:這個小姑娘穿著打扮顯然文靜愛潔,怎麼今日如此不幹不凈……

  夏文嫣道:「前面那些大哥用的玉龍木槳可以隔絕鱷魚蟒蛇,卻對小魚之類的無效,把腳泡一泡有時能引來親親魚。」

  「親親魚?好有趣的名兒。」

  「就是一種會親親腳兒的小魚,很舒服的。」說著又指瞭指遠方借著道:「千裡澤區域不同,水質也不同,綠水可養膚,黑水有死氣,趁著沒到黑水區,怎麼樣?沐姑姑敢不敢試一試。」

  話音剛落,沐靈妃當即脫瞭鞋子,扯下潔白的佈襪,提起褲腿把那雙白生生的腳丫兒浸進水裡,同時笑道:「哈哈,也讓那些鱷魚喝喝咱們的洗腳水。」

  「膽子很大呢,中原人上仙門島基本都不敢把腳伸進去的。」夏文嫣見沐靈妃性子十分爽快,毫無矯揉造作,另見水中她那臥蠶似的玉趾輕輕晃動,白嫩嬌癡的樣子竟連自己都有些臉紅心動起來。

  沐靈妃挽好褲腿笑道:「我十五歲就執劍出道,進過東海歸墟采珠,入過亙古冰原尋寶,西楚結拜過沙漠公主,也曾與華太仙論道天下劍豪,甚至還和魔尊相交對敵過,這些年不出宗門倒是被人遺忘,當成個養尊處優的小婦人瞭麼。」

  夏文嫣自不知在沐靈妃眼中,自己也是青春秀雅,靚麗貌美,「上船前我言語有失,還請沐姑姑別見怪。」

  「當然不見怪,葉塵能結識你們也算他的福氣,還不知上島後是怎樣的安排?」

  「葉塵可能比你們想的還重要,爺爺說他若是能得到森羅王悉心指引,最遲五年,肯定能成就一念萬法的絕頂境界,到時手握大權,名揚天下那是易如反掌,所以上島後森羅王一定親自接見,不會擺什麼架子。」

  沐靈妃沉吟不語,一念萬法,說來似乎不難,但茫茫宇內,正邪兩道萬千高手,最多就二十多位達到瞭這重境界,再細算,三十歲之前的半聖,加一起也絕超不過五六個人,如今森羅妖宗居然覺得葉塵也能踏入這個領域,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天元宗千年武林聖地,如今才曾恨水一個半聖坐鎮而已,先天太極門號稱最強門派,自己培養的半聖也不過皇甫正道一人,目前這一整代年輕人中,隻有姬流光驚才絕世,劍修成聖,但他更應該算一劍萬法,對武學境界的理解感悟,嚴苛來說還比不過那些舉手投足間,自成大道的同僚。

  絕頂天賦和刻苦修煉隻能幫助人的肉身達到極限,彈指驚雷按理說已然沒有路再走瞭,無招勝有招的一念萬法隻可捕捉冥冥中的一絲感悟,玄之又玄,莫可名狀,沐靈妃自負天資猶勝宗主師兄,卻也摸不到那身化真仙的境界。

  夏文嫣不知隨口一句話讓沐靈妃感觸良多,續道:「至於幫助沐姑娘的事,無論葉塵將來做何決定,我個人都會從中周旋,盡力求聖女出馬救人。」

  沐靈妃感激道:「文嫣姑娘心地良善,福澤必厚。」

  「我們雖然號稱妖宗,卻隻是為瞭紀念上古天妖補天修地的無量功德,絕非崇信妖邪……哎,不提這個瞭,好俗氣的樣兒呢。」

  「哪會?一點都不俗氣……」

  兒女聊天時終於等到一大群親親魚遊來,盡情啃吃沐靈妃嬌艷圓潤的足跟上那層淺淺角質。

  她性子靈動,但向來恪守貴族和武林聖地前輩的禮數,說話無論怎麼嬌俏詼諧也不失瞭端莊,此刻小魚滑滑涼涼的親著秀足,又酥又癢的感覺直鉆心尖兒,朱唇輕啟,居然從中泄出一絲低啞輕媚的呻吟。

  雖僅僅一聲,轉瞬即逝,可那似嬰啼般的清越幽鳴,如針般鉆入瞭裡艙葉塵的耳朵,讓他瞬間骨頭都酥瞭起來,心道:師叔聲音太甜瞭,這才是一聲兒罷瞭,若是雲雨纏綿,單憑這媚叫就能讓人再戰五百回合……咦?這兩天怎麼總發白日春夢,沒個正經……

  「蘭亭的腳兒纖細秀氣,姐姐的美腳肉而不膩,瑯璇的嬌嫩雪潤,三人各有千秋,無不是絕美的腳形,卻不知師叔和嫣兒的如何?」

  思前想後,葉塵有些忍耐不住,根本顧不得什麼禮防,若無其事的走出船艙,假模假樣道:「可悶死我瞭,不知過去那些鱷魚沒有。」

  運氣絕佳,快艇恰好快到黑水區域,二女都已經將腳抽瞭出來,並肩坐在一起說著什麼。

  具體內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因為葉塵完全被她們圓潤姣媚的玉足吸引住瞭眼球,二女雙足肌膚一般的光潔細膩,區別就是夏文嫣的小腳丫子,五趾自然的微微斂攏,形似蓮尖,沐靈妃玉粒兒也似的足趾嬌俏可人,白嫩的腳背上透出條條淺淡的青色脈絡,水漬反光下,好像口水汗澤,讓酥膩的秀足居然散發出一股淫艷色靡之意。

  迎著葉塵熾熱的眼神,夏文嫣三分驚慌,三分羞澀,三分自得,肌膚上暈出瞭淡淡緋紅。

  「看什麼呢,有什麼好看的,姑娘傢說話兒,你船頭呆著去。」沐靈妃似嗔似笑,嘴上不以為意,卻不動聲色地抖平裙擺,蓋住瞭纖秀腳丫兒。

  目睹師叔豐潤俏頰上的紅暈一閃而過,葉塵心滿意足,他這方面的面皮早就修煉到成仙成聖,面不改色地道:「芷青殿醫書上說,南地沼澤某些區域不單無毒,而且清澈之水更勝江海,不輸天然溫泉,對體質極有好處。」

  夏文嫣道:「仙門島內就有這樣的清沼熱泉,名為吊鐘仙境,百兩黃金可泡一個時辰。」

  葉塵失聲道:「那不是比劫道的還厲害?」心裡卻意淫著:諸女燕瘦環肥,各有千秋,唯獨嫣兒最是乖巧文靜,將來一同住進吊鐘仙境或輕水山莊,大被同眠,快哉快哉。

  沐靈妃笑道:「那是一處洞窟中的天然熱泉,巨石形似吊鐘,滴落價值連城的石乳,泡上一泡,延年益壽滋養身體,若耗時半個月以陶盆接上一壺,不見風光,運功飲用,對練武之人的修為也是大有裨益。」

  「南疆的花式可真不少,中原就沒聽過這種神奇物事。」師叔和蘭亭相貌相同,性子氣質卻是全然不同,如若祖墳冒煙,效仿中古諸子那樣母女兼收,我來個姑侄兼收……嗯,到時隻怕沐看天非將自己大卸八塊不可!

  心不在焉,色眼勞累的葉塵和二女聊到天黑,速行數百裡的飛魚快艇終於慢瞭下來,大澤由綠變黑,再由黑變清,妖霧惡獸越來越少,前方豁然開朗,遠見巨型島嶼雄立,威嚴與秀麗並重,無數依山傍水的建築燈火通明璀璨。

  船靠碼頭,四顧看去,處處小橋流水,樹皮碧綠,花蕊粉紅的櫻桃樹開得茂盛鮮艷,路上行人穿金戴銀一概非富即貴,且夜市繁華奢靡,熱鬧非凡,不考慮地域面積的話,更勝中原最繁華的京城和南洲。

  剛剛下船,便迎面走來一個三十出頭的褐衣文士。

  「在下森羅門清文堂堂主劉士玉,特來接葉少爺和沐殿主去見森羅王。」

  「這麼快啊?」算到唐雷九不會怠慢自己,可也沒想到這般著急。

  劉士玉道:「本宗已經接到消息,冥月門的酆都王已經受到轉輪王蠱惑,要與葉少爺為敵,所以在下才急著趕來,免得閑雜人等打擾到少爺清凈。」

  「什麼少……嗯,那辛苦劉堂主瞭。」葉塵不太習慣什麼公子少爺的稱呼,但沐靈妃眸子睜大示意,顯然是讓他莫要否認,多半這就要開始養些上層人物做派瞭。

  夏文嫣道:「我爺爺苦橋應該帶著溟玉回來瞭吧?」

  劉士玉微笑道:「原來這位小姐是苦橋先生的傢人,在下失禮瞭,先生下午就已經到瞭,小姐請自便。」

  「葉塵,沐姑姑,我還是擔心爺爺的傷勢,先不陪你們瞭,明後天的再去找你們。」

  葉塵由衷道:「多謝嫣兒這幾天的照拂,見過森羅王之後,我自當會先去爺爺那裡拜會。」

  沐靈妃也不在意什麼輩分,溫柔笑道「嫣兒妹子再見啦,到時咱們一塊兒去九玄境那裡挑些香水首飾。」

  「好,沒問題的,我先行一步。」九玄境為仙門島最大的黑市,龍蛇混雜,但充斥著無數奇珍異寶的交易,算是天下富商大賈、名流貴族最喜歡去的地方。

  劉士玉斯斯文文,沒有絲毫不耐煩的催促,等三人作別完畢才恭請二人動身。

  「咱們這是前往森羅門嗎?」

  「不是,森羅王平日愛吃的除瞭聖女唐芊小姐燒的魚外,便是聚福樓的麻辣肘花瞭,此刻他人就在聚福樓。」

  沐靈妃低聲道:「聚福樓名字俗氣,卻是天下排得上號的大飯莊子,我也好久沒去過瞭。」

  葉塵道:「那敢情好,也不知森羅王會不會請客……」

  話音未落,頓覺天色大暗。

  一張漆黑絲網鋪天蓋地的撒下,外加十幾把鋼刀砍瞭過來。

  這一變化委實太快,葉塵有瞭早前的經驗,剎時勁貫全身,打算先護師叔,防范那個劉士玉,再論其他。

  不料沐靈妃應變奇速,羅裙翩擺,長劍已在柔荑之中,雪足輕盈翻飛,人如起舞,同時間劍氣綻放光幕,將己方三人全部攏瞭起來,叮叮當當不絕於耳,眨眼間連擋百十餘刀。

  迅疾舞劍,人逸似仙,葉塵隱約可見沐靈妃薄裙內雙腿腴潤,尤其中間那抹凹陷,驚鴻一瞥,更加讓人血脈噴張,一時竟全然無視刀網險境。

  一聲清嘯中,劍化飛雪,將那些鋼刀全部裹瞭起來,猛地卷上天空,隨後再讓其一柄一柄的落到眼前,而那張黑網,不知怎麼已在劉士玉掌中。

  「剛才三生有幸,得觀飛雪劍仙的清風流雲神技,一時失神,贖罪贖罪。」

  劉士玉說話似乎永遠讓人舒適,葉塵則心道:師叔這套劍法可比蘭亭高明多瞭,卻不如聶千闕使得那麼狠辣凌厲,看來哪怕同宗,神武殿的武功路數也是別具一格,自行變化瞭。

  那些黑衣蒙面人對望一眼,眼見兵器被神功攝走,知道這女人武功極高,絕非敵手,隻能扭頭便跑。

  沐靈妃微笑收劍,葉塵更加若無其事。

  劉士玉衣袖震動,寒氣飛濺,漫天鋼釘暴射,看似無差別的胡亂攻擊,實際軌跡精密無比,十幾個黑衣人全部撲倒在地,瞭無聲息。

  還不等人群騷亂,街角、店鋪、路邊攤,憑空閃出不少市井小民,默默的收殮屍體,打掃街道,須臾間便像戲臺似的恢復幹凈。

  「這些人多半就是冥月門派來的刺客。」

  葉塵道:「原來如此。」

  劉士玉見他神秘高深、毫不在乎的樣子,一時倒也不知從何說起。

  沐靈妃岔開話頭:「劉堂主的暗器功夫好厲害啊,十六根機括鋼釘分頭擊殺,快慢緩急有序,比手法巧勁又要難上一籌瞭。」

  劉士玉心中微微得意,面上則怒道:「冥月門嫉妒葉少爺即將加盟我森羅妖宗,幹出這等齷齪行刺之舉,真是可恨至極,等下一定稟明森羅王知曉。」

  葉塵點頭道:「哦,原來如此。」

  劉士玉氣往上頂,隻覺得和這個少年說話難受的讓人吐血。

  三人沒走一會,來到一處古色簡樸的飯莊酒樓。

  沐靈妃笑道:「好懷念呢,這裡的菜式是天下間唯一一處徹底遵循古例的,別致至極。」

  酒樓多是單間,每層足有六間廚房伺候,力求火候完美無瑕,連送菜距離都考慮周到,僅這點小細節就比江南月仙樓的外表奢華更勝一籌瞭。

  包廂打開,一個好像地獄惡鬼的老者獨自端坐在圓桌正座,身穿赤邊黑袍,披頭散發,臉上虯髯恰似鐵線,豹眼鷹鼻,身材肥壯高大如山,顯得氣勢逼人。

  劉士玉躬身行禮,介紹道:「這位便是執掌仙門島的森羅王。」

  葉塵還是點頭道:「原來如此。」

  你他媽的能不能換一句別的!七竅生煙的劉士玉就快要七竅流血。

  高大威猛,相貌極醜的森羅王哈哈大笑:「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友過來一敘吧。」

  葉塵保持讓人愉悅的微笑,緩緩坐在瞭末座。

  「這位是沐靈妃沐殿主吧,當年曾兄也常到這裡來和我討論武功,也算自己人,快請坐快請坐。」

  沐靈妃聞言半福行禮,看瞭葉塵一眼,可卻沒有開口回話,坐在瞭靠近門口的位置。

  「哈哈,想老夫縱橫天下,無敵於世,你我聯手……」

  葉塵打瞭個哈欠,說道:「這究竟是試探還是暗殺?怎麼如此的不上心?你衣服華麗,靴子卻是又臟又舊,假裝中氣十足,實則虛張聲勢,隻靠喉嚨嘶吼罷瞭,我好歹也算是打贏寧無忌的人啊,這麼倉促老土的陰謀哪能讓我和沐師叔上當?」

  沐靈妃也是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對不住,我們雖然沒見過本尊,但你這森羅王也實在忒假瞭些。」

  「森羅王」尷尬看向劉士玉道:「劉爺……我……」

  劉士玉不理他,輕聲道:「我們也沒辦法,畢竟時間太緊,確實找不到更合適的人來演戲瞭。」

  葉塵笑道:「您根本不是什麼清文堂的堂主吧。」

  劉士玉絲毫沒有陰謀被戳穿的樣子,淡淡說道:「的確不是,其實啊,我也沒想靠這麼個替身騙二位,目的就是要讓你們不和森羅門的人接觸而已,這裡到底不是我們的地界,滲透十幾個死士已經是極限瞭……」

  沐靈妃道:「那看來你也說瞭三分真話啊,你才是冥月門的人,對嗎?」

  劉士玉點頭:「不是三分,差不多七分都是真的,轉輪王其實也到瞭,否則我可沒膽子和你們二位高手說這些話。」

  葉塵一愣,沒想到兜個大圈子,竟又要看到藍胖子瞭。

  「哈哈哈哈,靈妃,咱們又見面啦!」

  熟悉的猥瑣淫賤聲音響起,聽得沐靈妃反胃想吐,隨即包間大門拉開,藍碎雲肥胖的身子搖搖晃晃擠瞭進來。

  在他身後忽然光芒一閃,青銅面具乍現。

  神秘的鬼面人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