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遼闊無垠,籠統分為青蓮天都,仙門千裡澤、枯榮樹海、拜月天鵬谷四大區域,如果再細分的話,還能分出至少六七十股村寨、湖島、幫會、山門等大小勢力,其中沒有任何朝廷的府衙官吏治理管轄,隻由四大魔門像土皇帝一般鎮壓統領著,中原人通常把這裡一概統稱為魔國。
魔國,並非魔教。
由於地處化外蠻荒,大江隔斷,毫無地理戰略價值,沼澤森林、深谷大澗之中的毒蟲惡獸層出不窮,歷代朝廷都沒有把這裡作為版圖,屬於完完全全的邊關三不管地界,也正因如此,江湖魔門妖宗、失勢軍閥、綠林寨子、歪門邪道、通緝要犯等等都拿此地當成避風樂土,又因為當地人律法稀松,利益至上,久而久之,其他諸地的富商巨賈也都樂於到這個黑色區域販賣異貨奇珍,賺錢享樂,貨物流通下,規模越來越大。儼然已自成一國,數萬土著雜牌軍隊駐紮,依仗地勢天險,朝廷根本難以插手,甚至隔三差五還要派欽差去南疆冊封一些虛頭八腦的官職給予安撫。
葉塵聽著夏小草簡單的介紹,心中不禁想著,此去險惡,但這種無法無天的地方似乎也挺好玩。
夏小石卻搖頭道:“什麼避風樂土,中原繁華富庶,禮法莊重,女子卻是比咱們老傢那些潑辣貨端秀得多。”
“你說什麼潑辣貨!”夏小草一把揪住弟弟耳朵怒斥道。
葉塵哈哈一笑,輕輕架開瞭他倆,說道:“既然南疆有四大區域,不知我們要前往哪個地界呢?”
正在抽煙的夏橋忽然插嘴道:“情人為你去死,洪經藏那種絕頂高手又下令要你性命,這還能笑出聲來,也真挺瞭不起呢,和我們倒是臭味相投。”
葉塵灑脫道:“隻要不死,就終歸有機會翻本報仇,既然如此,何必哭喪個臉讓仇人開心呢?”
夏小石撇嘴道:“瞭不起,你倒是總能折騰點道理出來自圓其說。”
夏橋似有所感,大笑道:“哈哈哈,不錯,不錯,說得好,隻要不死就終歸有機會翻本。”
深夜涼風,薄霧彌漫,這江邊碼頭上一老三少聊天的畫面場景倒是略顯詭異怪誕。
原來葉塵依依不舍的告別溫雪後,便直接去尋夏傢祖孫,然而夏橋完全是一副“你怎麼才來?”的表情,害得他種種事先想好的說辭竟一句都沒用上,細想下似乎也很好理解,擊敗寧無忌和聶千闕兩大高手,稱霸冠軍會,卻被正教迫害不容,如此天賜奇才強援,魔道不著急接納的話就不是魔道瞭,畢竟南疆諸大勢力盤根錯節,爾虞我詐,誰能得到葉塵,無疑就是如虎添翼。
“我們待會兒搭船去仙門千裡澤,那兒屬於森羅妖宗的勢力范圍。”夏小草一邊說一邊取出手絹沾瞭沾江水洗臉。
葉塵點頭道:“盛傳森羅妖宗為武林妖門最大的一支教派,宗主森羅王唐雷九在八位魔王中高居第二,乃當今天下武功最強的大高手之一,也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和那天殺的洪經藏比起來又如何?”
“所謂一念萬法確實近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森羅王神功通天徹地,名垂魔國三十餘年,生平不敗,姓洪的多半不是他的對手。”擦凈臉頰的夏小草居然麻子盡去,由黑變白,出落成一個秀眉彎彎、星瞳流曳、明艷照人的俏麗少女。
葉塵笑著贊道:“真好看,早該想到說話聲音如此動聽的姑娘,怎麼可能是醜八怪呢。”
夏小草紅著臉道:“易容行事圖個方便,沿途倒是讓葉兄厭惡瞭吧?”
“小草姑娘說笑,我如今走投無路,隻能勞煩三位救命瞭。”
夏小草微笑道:“小草是化名,我叫夏文嫣,這一路也請葉兄你指教提點瞭。”
“姑娘這個名兒倒是斯文得很。”葉塵看著夏小石道:“小弟你這也是假臉假名字嗎?”
夏小石道:“我這俊臉可不想化妝改扮,名字嘛,卻是不想告訴你。”
“你很有名嗎?還不敢說瞭呢,他叫溟玉,密雨溟沐的溟,翡翠寶玉的玉。”
夏文嫣眼睛又笑得瞇成彎縫。
“你……哼,隨便吧。”
這個真名叫溟玉的少年總是很容易被逗得生氣,卻又拼命裝作有城府不在意的樣子。
葉塵又對夏橋笑道:“那爺爺呢?沒聽說魔道有哪位高手叫夏橋的,想必您也是化名吧。”
夏橋抽煙望著大江遠端,並不回答。
夏文嫣道:“夏橋是爺爺真名來著,更沒易容改扮。”
“原來如此。”葉塵微愣,這夏橋見識獨到,偶爾目光一掃,邪氣逼人,氣勢非凡,還真以為他是魔道哪位高手改扮呢。
“苦橋先生何必隱瞞小孩子呢,哈哈,別來無恙。”
江邊蘆葦叢中忽然傳來一個難聽的老婦聲音。
夏橋也不吃驚,淡淡的道:“老夫本來就姓夏,又隱瞞什麼瞭?”
葉塵心驚。
錦繡江山圖有雲,森羅王唐雷九有四位心腹仆人,孤松、瘦鶴、苦橋、蓮溪,每一個都身負淵不可測的武功絕藝,但向來對森羅王忠心耿耿,不離左右,是以名聲不顯,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竟碰到一個,嗯,倒不知是誰在暗處說話呢。
他現如今藝高人膽大,隻要不是洪經藏、展慕雲那樣的絕頂半聖,無論誰來都不會有所忌憚。
蘆葦擺動,現身的居然是季雨仙、鐵曉慧母女,以及那個形如夜鴞的老太婆。
“曉……曉慧妹子?你怎麼找到這裡瞭?”葉塵有些結巴,主要是看見季雨仙很是窘迫。
溟玉眼珠都快瞪瞭出來,心道:她倆是兩姐妹嗎?也太漂亮瞭吧,這個葉塵到底有什麼魔力,怎會如此多的美人圍著他轉……
鐵曉慧手抱一個長長的灰佈包袱,笑著說道:“洪經藏武功雖高,卻笨笨的不會找人,下什麼騙鬼的絕殺令,簡直笑死個人,你既然冒名三才門,當然是跟著他們就能找到你啦,況且我傢雷婆婆還和這位夏爺爺是舊識,早就知道魔門在附近的接頭位置。”
夏文嫣低聲對葉塵道:“早前先天太極門找過我們,爺爺隨便說個理由便搪塞過關,那幫人的確不聰明。”
夏橋道:“人傢太極門不是傻瓜,咱若隻單說受葉塵脅迫的話,誰會相信?他們又明暗兩次以武功試探,要不是爺爺我露上幾手正宗三才門的功夫,哪能隨便搪塞得過去。”
季雨仙略有不耐地說道:“曉慧趕緊快點吧,你說過辦完這事兒就跟媽媽回傢的。”不知是天色太黑,還是葉塵樣子變瞭不少,甚至可能是早已經忘記,她倒完全沒認出葉塵來。
“哎,瞧您這不放心閨女的勁兒,還非要半夜陪我出來,若受瞭風寒可怎麼辦……”鐵曉慧吐吐舌頭,隨即道:“葉兄,借一步說話吧。”
“上回不告而別,沒想到發生瞭這許多事。”兩人走出三十幾步遠,葉塵頗為感慨的道。
“你不去見蘭亭姐姐一面嗎?她現在昏迷不醒,隻靠一股真氣吊住性命……”
葉塵搖頭道:“我不要抱著蘭亭哭一通再走,這次和苦橋他們入魔國就是為瞭找玉碎乾坤的解救方法。”
沒有復仇豪言,沒有纏綿動情,隻有堅定不移的行動決心。
鐵曉慧動容,好一會才說道:“前路艱辛,願你馬到成功吧,呃,我過來一趟就是送這個給你。”
“送我什麼?”葉塵接過包裹,解開一看,是口蔽舊的烏鞘單刀而已,伸手拔刀,頓時光華爆閃,燦如星河,仿佛自己要躍動跳出,殺人飲血一般,遠處的夏橋等人見此刀光都為之一驚。
“這是我打賭贏來的星沉刀,世人都說三刀五劍七神兵,它應該怎麼也不會輸給鳳天舞和霸王槍,為怕惹麻煩,刀鞘我已經找人換過,刀柄也重新用佈纏瞭,估計旁的人很難瞧出來端倪。”
“我聽過皇族神刀星沉,你賭贏的東西怎能隨便給別人瞭?”葉塵承整個鐵傢極大恩惠,臉皮再厚也是不能再收。
鐵曉慧笑道:“咱們一見交心,患難與共,怎地還過不瞭這些外物?何況這把刀我也是賭你能勝寧無忌才贏來的……船來瞭,我媽媽多半也不耐煩瞭,你快上路吧。”
葉塵回頭,果見一艘大船已經靠岸,上面人影憧憧,顯得鬼氣森森。
“好妹子,等我回來的時候,必然對你和玄甲前輩十倍報答。”
“說白話誰都會啊。”鐵曉慧狡黠一笑,續道:“不如咱們結個盟兄妹吧,將來互相照應也有個說法。”
葉塵大喜道:“正求之不得,那我就占便宜高攀瞭,今年我十八,應該是大過你一點。”
鐵曉慧按江湖規矩,挑破食指,伸出手來道:“小妹十七歲,那些撮土焚香的繁文縟節咱也就免瞭,葉塵哥哥,前程保重。”
“妹子保重,咱們後會有期。”葉塵同樣割指,二人歃血擊掌,就此結瞭異姓兄妹。
登瞭船後,夏橋才道:“多虧老夫不在魔門擔任職位,雷長老你也好自為之吧。”
雷婆婆嘿嘿一笑:“南疆魔門,隻有我們元始天魔門來去自如,否則也不敢現身見你這位老友瞭。”
水手收錨,鐵槳攪水,大船已消失在夜霧之中。
行得不知多久,雲開霧散,月如彎弓,星光閃爍的好似箭矢鋒芒。
葉塵心繁事重,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隻得獨自走出船艙,坐在甲板上仰望夜空,遙想半年前還在芷青殿種藥種菜,如今卻要孤身闖蕩南疆,前路茫茫,頗有些再世為人、滄海桑田的感覺。
正覺星夜壯美,心情略微好轉時,忽然幾個水手搬瞭一副桌椅過來,沒過一會,又拿來一個紅泥火爐,木炭燒得正旺,熱騰騰的砂鍋咕嘟咕嘟冒著誘人香氣,此外碗筷酒瓶酒杯也是一應俱全。
“這江鱸是入夜新打上來的,本來是我嘴饞睡不著想打打牙祭,沒想到葉兄也沒睡。”夏文嫣聘聘婷婷地走瞭過來。
葉塵笑道:“夏姑娘叫名字吧,葉兄葉兄聽著有點不舒服。”
二人坐下後,夏文嫣也笑道:“那你也叫我嫣兒吧,我爺爺就這麼叫我。”
秋風起,鱸正肥,除瞭鹽和幾片生薑外再無其他調味,但魚肉細嫩而肥白,無半分腥氣土味,堪稱鮮美無比。
另外瓶中米酒甘洌清甜,在這星夜大江內配上江鱸來吃喝,簡直妙不可言。
夏文嫣似是床上初起,僅穿著一件淡黃色連裙薄裳,腳上沒穿襪子,赤足趿著深紫拖鞋,更趁得細膩足踝如雪凈白,而且她並未梳頭,青絲萬縷直垂腰際,面目雖非絕色佳人,比之溫雪和沐蘭亭遜瞭三分,但嬌妍俏麗,丹唇潤澤,看起來卻是極為讓人賞心悅目、心生親近。
“江心對月,烹魚飲酒,想不到嫣兒還是一位如此會享受的雅人,前些日子倒是沒看出來。”
“嘴饞貪杯算得什麼雅人,而且那是因為葉兄……葉塵你心中裝有大事,無暇顧及其他。”
葉塵自嘲道:“什麼大事,一敗塗地的喪傢之犬才是真的。”
“擂臺正面連敗聶千闕和寧無忌兩大高手,惹得洪經藏這等人物都不顧身份下場為難你,怎能叫一敗塗地,可惜當時冠軍會上的人太多,爺爺怕護不住我和溟玉,實在不便相救。”夏文嫣歉然說道。
葉塵忙擺手道:“我可絲毫沒往那裡想。”
夏文嫣道:“那位沐姑娘對你可真好……這次入南疆,隻怕不單是為瞭避難吧?”
“嗯,是,天下恐怕隻有元始生死訣可解主脈斷絕之患。”葉塵心道既然蘭亭和展慕雲都能推到這一節,苦橋應該也不會不知道。
夏文嫣不語,伸筷子挑去鍋中魚骨,又替兩人斟滿米酒,才說道:“其實溟玉是姓唐的,並不是我親弟弟。”
葉塵一愣,不明白夏文嫣怎麼來這樣一句,轉瞬似有所悟,說道:“姓唐?那和森羅王唐雷九……”
夏文嫣點頭:“他正是森羅王最疼愛的小兒子,南疆姓唐的很少,在千裡澤就隻有三人。”
“莫非元始天魔門的聖女唐芊也是森羅王的女兒……溟玉的姐姐?”
“是,唐芊姐姐八歲就被魔後相中收為義女,拜師魔尊,修煉元始生死訣,我和她自幼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可以替葉塵你去求一求,看看她能不能幫你救救沐姑娘。”
盜取武聖秘籍難如登天,求魔尊出手相助同樣也難如登天,但如果是求唐芊出手,似乎倒不是特別艱難。
葉塵瞪大眼睛,沒想到事情來得如此輕松簡單,“那嫣兒這個恩情可真是無以為報瞭,先敬你一杯。”
心情激蕩下動作略大,碰杯時指尖相撞,觸感如暖玉般細滑。
夏文嫣柔唇勾起微笑,面色如常,但足趾暗中摳動,弄得薄薄的拖鞋都因蠕動鼓起一撮,顯是芳心已生漣漪。
“溟玉既是森羅王的公子,當是金貴無比,怎麼同爺爺和嫣兒你來中原呢?”
“冠軍會老大的名氣,正道少年英傑幾乎傾巢而出,如此熱鬧的盛會,像溟玉這樣好動的孩子怎肯錯過,但南疆人都知道中原人心地狡詐……葉塵,我可不是說你。”
葉塵笑道:“陣營不同,總會看對方是卑鄙無恥的壞人。”
夏文嫣莞爾,“爺爺也總是說,小孩子打架才分陣營,如今所謂的正邪大戰也無非就是仇恨和利益驅使,倒沒那麼多虛偽大道理可講。”
“森羅王不是最疼小兒子嗎?居然舍得讓他在外邊餐風飲露的。”
“溟玉這次出來可沒敢和他爹爹說,卻是求的姐姐,元始聖女有令,所以才會派爺爺和我來伺候保護著,隻不過我們從小看他長大,溟玉也不會拿我們當下人就是瞭。”
“當然瞭,我看溟玉雖然外表像個刻薄少爺,但對你可是也像親姐姐差不多的。”葉塵接著又順勢切入正題道:“南疆四大魔門,是哪四門呢?不知大概是怎麼個勢力分佈。”
夏文嫣道:“當然是八位魔王中的前四位瞭,蒼生魔宗宗主,楚天王燕蒼生統領青蓮天都,那是南疆甚至整個天下最奢靡的極樂之城,隻要有錢,可以享受一切,但從小到大爺爺都不準我去,也不知具體是個什麼樣子。”
葉塵也難免向往道:“青蓮天都號稱宇內巨富之鄉,酒色神都,據說天下貴族們都喜歡在那裡置辦別墅以圖炫耀,呵呵,但暫時和我們沒什麼關系,第二當然是森羅王唐雷九統治的仙門千裡澤瞭,名字好拗口,不知是什麼意思。”
“我們,他剛才說我們……”夏文嫣胡思亂想臉頰有些發燒,喝口酒水才答道:“從這裡再行大概七八天,就會進入千裡澤,顧名思義,沼澤延綿千裡,毒蜃邪蟲,怪魚巨鱷數不勝數,如果不是南疆人根本過不去,但萬物陰陽相對,沼澤中心的仙門島號稱人間仙境,美不勝收,南疆、西楚的貴族酋長,東淮各大島國的國王島主,包括你們中原一些大官和門派掌門人,都喜歡在那頤養天年,躲避仇傢,有森羅妖宗的庇護,哪怕與江山七傑結仇都不用怕,當然,金銀花費也是必不可少的。”
葉塵感嘆,“森羅王好大的氣魄,江山七傑都不忌憚,想必武功驚天動地瞭。”
夏文嫣應該和唐傢關系很好,說道:“唐雷九,年輕時人稱雷動九天,二十出頭就突破肉身巔峰,領悟大道自然,一念萬法,不過近十年已沒人能接他三招兩式,永遠都是一掌擊斃敵人,所以再懶得走出南疆,正道人士更不敢來招惹他,名氣卻被那個和皇甫正道外加一百零八殿殿主大戰三天的燕蒼生壓瞭半籌。”
葉塵心道:厲害,我若也有雷動九天的本領,定當把洪經藏也打得像條死狗一般!
夏文嫣續道:“冥月門之主酆都王風閑蕩執掌拜月天鵬谷,那裡群峰連綿,生有天下獨有的金羽巨雕,展翅扶搖,遮天蔽日,好似遠古天鵬,酆都王最喜歡讓九隻大雕以鋼索拉動輕舟,自己乘坐其上翱翔天際,有時無知百姓看到雲端有人舞劍,還誤認他是劍神天仙,忍不住磕頭膜拜呢。”
葉塵瞠目結舌道:“我的天,隻耳聞酆都王劍術無敵,沒想到排場比他的魔劍還恐怖,聽上去藍碎雲跟他比的話倒像個癟三一樣。”
“哈哈,不知怎麼,轉輪王最得魔尊和魔後寵信,誰都不敢這麼說他呢。”
“最後肯定就是元始天魔門瞭吧?”
夏文嫣搖頭道:“第四個是平等王古神君,為枯榮樹海的大總管,那裡隻做一種買賣,就是殺人,隻要出的起黃金,誰都活不瞭,行刺手法千奇百怪,暗器毒藥層出不窮,甚至據說還養有不少五六歲的小兒殺手,防都防不住,比閻王爺還公平,所以叫平等王。”
“那沒事還是不要和他們打交道得好,不過既然是這四大魔門分統四方,元始天魔門又在哪裡?難道不在南疆嗎?”
夏文嫣猶豫好久才道:“元始天魔門乃天南之主,群魔神隻,但魔宮位置卻是在……”
“哈哈哈,真是有瞭男人忘瞭傢,什麼都敢往外說。”
一個嫵媚聲音響起,船頭竟多瞭位黑衣女郎,三十左右,面目尋常,但身段兒玲瓏浮凸,走起路來纖腰一扭一扭,卻也誘惑十足。
“胡說八道!你是何人,怎麼上的船!”夏文嫣臉蛋緋紅,不敢去看葉塵。
“雖然元始魔宮有魔尊坐鎮,但也不能那麼隨隨便便就往外說啊,哎呦呦,小臉兒都紅瞭,還說不是想男人。”女郎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葉塵怕夏文嫣難堪,忍住不笑,可這個黑衣女人的確很有趣。
“好香,好香,怪不得我夢裡吃山珍海味,這大魚的香味都竄到船艙裡瞭。”
這時又有一個五尺差三寸的小矮子跑上甲板,也不顧湯水滾燙冒泡,徒手撈起一塊魚肉就吃,邊吃邊吧唧嘴,隨即拿起酒杯就要喝酒。
“啪”地一聲,酒杯粉碎。
“大膽小子!”狂暴勁風乍起,那小矮子一掌拍出,威力剛猛雄渾,和他身形極不相趁。
葉塵坐著不動,硬接此掌,自己不動如山,小矮子噔噔噔退瞭三步。
“得罪得罪,前輩若是口渴就喝壺裡的便是。”
那個酒杯是夏文嫣所用,小矮子拿起來要飲時,姑娘臉色微變,顯是愛潔,不願粗人臭嘴去沾自己嘴唇碰過的東西,葉塵心領神會,談笑間隔空碎瞭酒杯。
小矮子臉色陰晴不定,豎起大拇指說道:“人不可貌相,好功夫,好功夫。”
黑衣女郎笑得更媚,“戰王金剛胡大力掌力差勁兒,這認慫倒也是快速啊。”
“黑玫瑰,你這老妖婆再說一句看看!”胡大力掛不住臉,頓時臉紅脖子粗。
“呵呵呵,說一百句也成啊,胡大力偷吃人傢小姑娘小夥子的宵夜,結果被人傢揍瞭一頓。”
“我他娘的先和你幹一架,讓你曉得我這戰王金剛掌慫是不慫!”胡大力筋肉微微蠕動,骨骼咔咔脆響,由外自內,不帶半分邪氣,完全是武林正統功夫。
黑玫瑰,戰王金剛胡大力。
葉塵從沒聽過這兩個名字,但這二人性格直接,說話好笑,比那些正道名俠要有趣得多,扭頭眼神示問夏文嫣他們來歷。
夏文嫣看著葉塵搖搖頭,意思是自己也不認得這倆人。
“大半夜的別鬧瞭,吵醒我沒關系,吵到苦橋先生睡覺怎麼辦?誰替你們去抗?”
聽到這個陰惻惻的聲音,黑玫瑰媚眼含笑,但笑聲已斂,胡大力更是老鼠見貓似的,抄起酒壺遠遠走到桅桿附近……
來者約莫五十多歲,面色蠟黃枯槁,白胡子稀稀疏疏,最離奇的是他眼睛全是白色,竟沒有瞳仁,乍一看和陰曹厲鬼一般。
“我要是知道雲先生您老也在,說啥也不敢吵的。”胡大力不再兇蠻,反而像個灰孫子似的諂媚起來。
雲先生不理他,扶著船欄一步三晃的走到葉塵身邊道:“你就是那個打贏寧無忌的葉塵?”
葉塵笑道:“是。”
雲先生道:“不怕老實告訴你,能上仙門島的隻有三種人,那就是森羅妖宗子弟,有錢人和有用的人。”
葉塵道:“我肯定不是前兩種瞭。”
雲先生道:“你武功雖高,但是不是有用就不好說瞭,如若是奸細,那就更加罪該萬死。”
夏文嫣說道:“這位雲先生有所不知,我爺爺就是苦橋,他已經同意葉塵上船前往仙門島,您還信不過麼。”
雲先生道:“苦橋先生隻負責引薦,至於考驗,還得我這個瞎子說的算。”
夏文嫣有些焦急地道:“葉塵在冠軍會上打敗寧無忌,連她的愛人都……”
雲先生打斷道:“中原人最是陰險,誰知這是不是一出苦肉計,他們最愛用這種混賬方法博取信任。”
葉塵輕輕握住夏文嫣手腕,搖搖頭,道:“那老先生打算怎麼考驗呢?”
“寧無忌和我們聖女齊名於世,怎會被你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娃娃擊敗……”
說話間,雲先生枯瘦的手指已到葉塵眼前,出手之快,角度之刁無不是一流高手風范。
但葉塵現在何等武功,已經不把這樣的招式放在眼內瞭,他也不炫技,手肘反著一撞,便恰到好處的點在雲先生麻筋上。
接下來異事發生,雲先生枯瘦的手臂忽然變得強健數倍,顏色轉為黑紫,比那戰王金剛掌要霸道得多。
葉塵雖驚不懼,心道:這刺激筋肉的法門卻也新鮮,但再雄渾的掌力也不會比聶千闕和寧無忌的乾坤無極炮更強,不過魔教妖邪,卻要提防他掌中有毒。
手指翻飛,連點雲先生幾處穴位,最後擒住他的手腕關節往裡一震一推,自己後退半步,兩人恢復如初,好像壓根兒沒有動過手。
“確實身手不凡,你若真心歸順,那可是森羅妖宗的大喜事,但……”雲先生眉頭皺起,顯然心中還是懷疑。
葉塵笑道:“我與先天太極門仇深似海,隻要是他們的敵人,就都是我的朋友,雲先生還有什麼考驗的任務盡管說就是。”
雲先生道:“我們森羅妖宗可沒閑功夫讓你去執行什麼任務,反正這一路也不會太平,你就表現給我們看好瞭。”
說完這句就幽魂似的走下船艙,黑玫瑰拍瞭拍高聳的胸脯笑道:“能讓雲先生沒脾氣,我可惹不起瞭,那你們小兩口繼續吃吧,姐姐可要回去瞭。”
胡大力依依不舍地看瞭看砂鍋魚,正也要走。
“大叔若不嫌棄就拿去吃好瞭。”夏文嫣有些不好意思道。
“啊?這可怎麼說的,那可謝謝大妹子瞭。”胡大力完全不在乎燙似的,抄起滾熱的砂鍋就走。
葉塵等他們走瞭才說道:“原來船上還有那麼多人,不知那雲先生說的什麼意思,好像這一路會遇到麻煩?”
夏文嫣充耳不聞,隻心道:什麼小兩口,羞死個人,但那個黑玫瑰姐姐還挺會說話的,人長得也滿俊俏……
少女傻傻地笑而不語,葉塵隻能又說瞭一遍,她這才“驚醒”過來,忙道:“莫聽他危言聳聽,有我爺爺在這裡,沒人敢來找麻煩的,好瞭,我們也一起早睡吧……啊,不對,你睡我不睡……”越說越不對頭,夏文嫣小手捂著發燒的臉頰,和葉塵目光一觸,立即慌忙彎腰,假裝去拾掇碗筷。
卻不知這個姿勢竟讓領口松垮下垂,葉塵隻見她兩枚皎潔半月般的酥乳懸吊,線條如水滴飽滿柔美,遺憾內衣還算緊實,沒辦法一睹峰頂的櫻桃蓓蕾是何等嬌艷曼妙。
夏文嫣緊張地抬眼一望,正好看到葉塵火熱的眼神,再順他的目光一走,又正好看到自己領口內春光暗浮……
“啊!”少女尖叫瞭一聲,飛也似的跑回船艙,隻心中暗罵:妮子可真也粗心,千萬莫讓人傢誤認我是個放蕩不檢點的魔道姑娘才好……
葉塵摸摸鼻子,確認沒有鼻血後,自嘲一笑,白白嫩嫩還真好看……咳咳,想哪去瞭,中原正道雖然不一定是正人君子,但魔道妖宗也絕非善類,也不能對此行太過樂觀瞭。
星隱日升,大江如帶。
陽光灑在滾滾翻騰的江水上,滿是金光絢爛,給這孤零零的黑色帆船倒加瞭些明媚色彩。
也許是久居北方,早早睡醒的葉塵不習慣搖搖晃晃又不見光的船艙,卻很喜歡甲板上極目瞭望水天一線的暢快感覺。
正和溟玉並肩船頭嘻嘻哈哈淫穢聊著些美女身材的話題,忽然旁邊的苦橋“咦”瞭一聲。
能讓這個老頭子驚奇出聲,自然絕非尋常。
葉塵扭頭去看,江面波濤上不知何時站瞭一個人,水靠麻衣,大大的鬥笠遮住半張面孔,下巴胡茬黝黑發亮,年紀應該並不太老……但江水上怎能站得住人?
“剛安穩一宿,他奶奶的麻煩來得還真快。”葉塵嘆氣罵瞭一聲,屏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