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來,冠軍戰鼓再次擂動,陰霾天氣下,比武大典繼續進行。
戰到目前,已有大批高手被淘汰下去,也包括類似姬流宸這種,竭盡心力勉強取勝,體力近乎耗盡,再強行上場也無非自取其辱,索性見好就收的鳴金收兵。
隨著上官瑯璿意外宣佈棄權罷戰,葉塵以太陽劍譜演化的掌法震飛五陽門的一位少年高手,冠軍會局面徹底清晰明朗,大浪淘沙下僅剩十幾個人,無一不是驚才絕世的恐怖人物,也無一人在那些主座貴賓之下。
為瞭公平決鬥,洪武門再次略調規則,周天儀吐出人名後不再放回去,而是采取晉級的方法,避免運氣不好出現車輪戰的狀況。
第一輪的比試便讓葉塵瞪大眼睛,不再偷偷跟另一頭的溫雪和上官瑯璿眉來眼去。
天元宗,聶千闕。
先天太極門,慕容伽葉。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高陽當然不可能下場比武,太極門自寧無忌之下的最強弟子肯定就是烈皇殿首座慕容伽葉,此人身負蓋世奇功先天易脈法,命格奇特,氣運強盛,而且詭計多端,是個極難纏的對手。
葉塵再瞧聶千闕,氣度高華儼然,恢恢廣廣、昭昭蕩蕩,便如一位經略天下的名士,當然,古往今來沒有哪位名士會有他這般驚天動地的武功。
細思之下自己對聶千闕的印象其實更多來自耳聞,來自宗門關於他的種種瑰麗傳奇,來自曾經對他的無邊嫉妒。
不算今天的話,事實上自己才隻見過他三次而已,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天元宗大典上,遠遠模糊的看著聶千闕率領千百弟子上香祭祖,第二次是自己敲動玲瓏金鐘向他挑戰,第三次是在洪武門外看他揮灑自如地擒住南宮傢少主,打趴波旬教餘孽。
所以葉塵這時才忽然發現,自己對於這位情敵大師兄,瞭解的真不是很多。
至少目前先借慕容伽葉這位高手看上一看聶千闕的真實武功到底是什麼樣子。
慕容伽葉衣袂飄飄,風采瀟灑,微笑凝視片刻後挑撥說道:「聶兄,你們宗門那個葉塵還真是個惹事精啊,殺完我們正道門人又來冒名頂替參加冠軍會,你身為大師兄,不會連小師弟都管不住吧?」
聶千闕冷笑一聲道:「來到這個地步還想亂我心神?葉塵的事我自會處理,你曾經傷我神武殿的師弟師妹,同樣也別想善瞭。」
燕靈萱和白東皇都曾是慕容伽葉的手下敗將,他身為大師兄,於情於理都要找回這個場子。
「希望你比他們強上一些吧。」慕容伽葉說話間就一直保持距離圍著聶千闕走來走去,步幅時大時小,速度時快時慢,節奏詭譎,好像獅子老虎捕殺獵物那般,制造壓力,伺機而動,隻要稍微驚慌露出破綻,出手必是雷霆萬鈞之勢。
哪怕觀戰的人們看見慕容伽葉玄妙深奧的步法,也大感心煩意亂,功力較弱者甚至有作嘔欲暈的先兆,可想而知身在其中的聶千闕承受著什麼壓力。
然而聶千闕似乎視而不見,身體裡仿佛有一桿無敵神槍,撐起蒼天,任憑八面來風,巍然不動。
「敢瞧不起我嗎?看你能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慕容伽葉本想憑「真武踏天步」削弱聶千闕的守勢,迷惑其觀感,沒料到他的不動如山反而給自己造成壓力。
「浪費時間,快點使出先天易脈法吧,否則你可能就沒機會再用瞭。」聶千闕語氣說不出的嘲諷。
然而就在他說到「否則」二字時,慕容伽葉驟然停下,配合他剛才飄忽不定的繞圈子遊走,這一停顯得更讓人難受,「用瞭」二字剛剛落下,中央戰場忽然腥風狂卷,並似伴有嘹亮龍吟響徹天際。
「大威荒龍拳!這是慕容伽葉少年時助他一步登天的奇遇神功,怎麼第一招就用出來瞭?」
貴賓席三絕門掌門龍搖花道:「聶千闕以不變應萬變,慕容伽葉也不是吃素的,他故意顯得自己已被激怒,吸引對方分神開口,再以絕殺拳法做乾坤一擊,厲害,真是厲害……」
陳舟遙、張有酒、李浮塵等等前輩也都收起早先指點批評年輕人的態度,反而把自己也帶入擂臺,潛心思索破解反擊的手段,暗暗補益自己的武學經驗和修為。
臺上二人無論心態、經驗、氣勢還是武功,都早已經突破「青年才俊」這個范疇,完全有資格做開宗立派的大宗師級人物。
戰場上洪荒迷霧,雲裡藏龍。
慕容伽葉洞徹世故,算到以聶千闕的性格絕不會阻止他積蓄氣勢功力,大威荒龍拳毫無顧忌的轟殺而出,其中更蘊含先天太極門秘傳的先天真氣,威力比起原來更加浩瀚威猛。
面對神拳壓迫,聶千闕面色更加威儀,長衫迎著大荒狂風獵獵作響,伸手一指,仿如天地震蕩,人世如棋,縱橫經緯,時間空間全都在他四周扭曲,天元玲瓏道的十九條內勁錯落交織地裹住大威荒龍拳,同時間,雙手拇指相扣,糾纏成蓮花印結,牢牢鎖住瞭慕容伽葉右臂。
「蓮華縛龍鎖!」慕容伽葉驚怒交加,他能算到聶千闕會用天元玲瓏道擋他拳擊,所以荒龍拳氣勢雖兇,實際還是虛張聲勢的成分多些,之後隱藏的先天真氣配合摧動先天易脈法才是殺手?。
如今手臂被擒,實在無暇再攻,隻能近身使個鐵山靠,順著蓮花軌跡抽回拳頭,否則無論聶千闕以縛龍鎖撕摳他的筋脈,還是天元一指點殺,自己不死也得重傷殘廢。
此刻聶千闕一改他巍峨雄渾、蒼茫一體的武學風范,蓮花印纏綿陰沉,總能從慕容伽葉的死角鎖扣他霸道慘烈的拳法罡勁。
觀戰的夏橋忍不住嘖嘖稱奇:「蓮花形縛龍鎖屬於陰柔逆纏擒拿法,姓聶的這個武功似乎是為瞭克制彼岸金橋用的,好狂妄霸氣的性子,他好像就是要明白告訴寧無忌自己對策,完全不屑藏著掖著,倒和你那歪理差不多。」
葉塵心道:天元八十一絕技每種都有克敵制勝的法門,最後依靠天元玲瓏道調節控制駁雜紛繁的諸般內功,若是比招式巧妙變化,我肯定比不過的,隻能以破天雷強攻,但那玲瓏真氣渺渺茫茫,扭曲變幻,也未必能那麼簡單……
果然,慕容伽葉心有靈犀似的散掉大威荒龍拳,運起瞭先天易脈法,要以絕頂內力來正面分勝負。
人所共知,人身分皮毛骨肉血,心肝脾肺腎,世間武功無不是從這上面研發修煉。以求達到傳說中內外如鋼的無瑕真身,唯獨先天太極門的前輩祖先另辟蹊徑,以內勁刺激震蕩肉眼不見的人體經絡穴竅,擴大識海,暫時內力狂增,此種功法近乎逆天反道,不知犧牲多少前輩高手才揣摩出經脈穴竅的位置和極限承受程度,論珍惜罕貴甚至可匹敵武聖典籍。
唯一的弱點就是此乃孤註一擲的殺招,傾盡真元,如若不能在功力成倍飛躍的過程中擊敗對手,自己便會精力衰竭,難逃殺身大禍。
慕容伽葉心知如果今日能擊敗聶千闕,那便是聳動武林的大盛舉,哪怕下場無力再打也必將名揚四海,整個人在先天易脈法的影響下,勁力澎湃,生生將修為提升突破到彈指驚雷的大剛無敵之境界。
罡風颯颯,慕容伽葉蹬碎腳下石板,如惡龍滾雲,飛撲而來,拳掌鋪天齊發,好像山崩海嘯、風雨大至,轉瞬便能軋碎一切對手。
聶千闕既不躲也不退,向前一步,雙拳一分一爆,凝神拆招,面對天下第一大派如山碾壓的無雙絕學,他依然堂堂正正,不現絲毫忌憚。
慕容伽葉這種高手,內力成倍增加,非同小可,哪怕藍碎雲和秦嫿錦親臨也未必敢正攖其鋒,但聶千闕的天元玲瓏道如絲氣勁忽剛忽柔,正邪兼修,總能在危機時刻繞住淩厲拳腳。化險為夷。
看起來聶千闕已然大落下風,好像暴雨孤舟,風中殘燭,但無論慕容伽葉的先天玄門掌法如何精奇宏大,攻勢如何石破天驚,小舟硬是不翻,殘燭愣是不滅!
旁觀者清,葉塵猛地醒悟,聶千闕並不是在苦苦勉力支撐,他是在測量先天易脈法的持續時間!
如果自己所料不錯,這一戰的價值之大恐怕無以復加。
「莫要中計!」場邊寧無忌不顧風度,忍不住大聲提醒慕容伽葉。
可惜無論明白與否,慕容伽葉都已然騎虎難下,他能感覺,隻要自己回收逆運易脈法的功力,聶千闕必做驚天反撲、雷霆一擊。
盞茶過後,明眼高手已經看出慕容伽葉再三而竭,拳影漸漸滯澀,已不復適才的排山倒海。
此時此刻,大地震顫。
主宰天庭的神王,終於結束沉睡,開始開天辟地的創世。
玲瓏星空宇宙之中,九星須彌化為芥子,凝成定鼎一擊,一如葉塵粉碎摩訶無心劍,刺穿道玉。
區別便是同樣一招天元玲瓏道,葉塵當日融入瞭破天雷的混沌之力,聶千闕這一指則伴隨烈火寒冰輝映。
先天八卦勁龜裂崩潰,慕容伽葉被此氣貫天河的天元一擊打得炮彈般飛瞭出去,摔得四腳朝天,抽搐兩下後便沒瞭動靜,生死不知。
葉塵冷汗沁出,不考慮曾恨水閉關隔空的因素,聶千闕這一招的聲威已經和他師父在宗門雨夜擊傷藍碎雲那一次並駕齊驅瞭,那冰火二勁肯定就是當日藍碎雲打進他體內的紅蓮業火和雪魄寒冰,但關於他究竟是怎麼把內傷變成自己內功的方法,可就不是自己胡猜所能揣測的瞭。
同時心中又升起陣陣後怕,自己當日頭腦發熱當眾向聶千闕發出挑戰,現在看起來無異於蚍蜉撼樹,怨不得遭到無數同門恥笑,所幸如今已身負數種不世絕學,外加秦嫿錦處意外得來的深厚內力……寧無忌固然要贏,聶千闕這段因果也必須瞭結。
主座處南宮月又苦又怒,唯一能依靠的傢族軍師不告而別,相比其他各門各派人才濟濟,曾經武林世傢之首的南宮傢已經淪為人們暗中的笑柄,弟弟南宮閔連參與比武的資格都沒有,隻會賊眉鼠眼地盯著溫雪,更可怕的是南宮閔已經是傢族武功最厲害的嫡系子弟瞭,至少練成瞭一些八部神王拳,其他叔伯兄弟除瞭啃吃傢底外根本無人關心什麼冠軍會的武林排名……
聽著白古蟾、鐵玄甲、高陽、姬雲水等人聊的熱火朝天,南宮月反觀自己身旁,居然根本無人拿正眼看她這個四大傢族的千金,胸中不由滿腔怨毒,恨上瞭這裡所有人。
無論這位自詡高貴的婦人如何憤恨世道不公,本屆冠軍會上已經徹底沒有瞭他們的位置……
三才門,袁葉。
鐵傢,鐵雲京。
葉塵看著眼前這個手持天龍霸王槍的英偉少年,鼻梁、嘴唇倒是和鐵曉慧如出一轍,想必是她的侄子一輩。
「兄臺乃是我小姑姑的朋友吧,但鐵傢傢訓言道,霸王問鼎定江山,出手留情淚難幹,還請你知難而退,莫要讓鐵某難做。」
「鐵兄客氣瞭,比武較技萬沒有留手的道理,哪怕我被霸王槍挑飛,那也是與人無尤。」葉塵本身很喜歡鐵玄甲和鐵曉慧兄妹的為人,愛屋及烏,對於這個驕傲英氣的少年自然也討厭不起來,更不想拿和鐵曉慧的關系占他便宜。
「好!看槍!」鐵雲京知道葉塵厲害,大吼一聲挺槍直刺,氣勢慘烈剛猛得一塌糊塗,幾乎媲美剛才慕容伽葉的碾壓式千拳齊發。
當初鐵曉慧憑此神槍能和武功高她十倍的藍碎雲拼個不相上下,葉塵豈敢怠慢。
擰身,雷震,出拳。
「嗡」地一聲古鐘震動似的巨響!
破天雷霸道無比的神力一擊便將當世神兵天龍霸王槍彈得飛向天空!
鐵雲京驚駭之色轉瞬即逝,顧不得奪槍,橫移半步,右手並攏虛握成龍爪之形,直取葉塵腰眼,應變之快、判斷之準、出手之狠全都堪比身經百戰的高手。
葉塵沒料到這個少年如此出色。隻能運勁翻身,將自己甩出一丈開外,而鐵雲京已經重新接住被震飛下落的天龍霸王槍。
「我這一槍下去,千斤駿馬也能給挑得飛上天,剛才居然被他空手砸飛,這還是人嗎?」拉開距離後的鐵雲京不由自言自語道。
「小心瞭。」葉塵以蜻蜓點水似的步伐,眨眼間就到瞭鐵雲京眼前,他明白長大兵器最忌近身,立刻用太陽劍丸中武聖皓煙的淩虛渡水快速緊逼,期待兵不血刃地速戰速決。
金石滾鳴,鐵雲京豎槍入地,單手一震一抖,霸王槍如龍滾東海,彎曲之間,猛爆出無數槍影,猶如千軍萬馬嘶吼沖殺般令人肝膽俱裂。
觀戰的鐵曉慧緊張得握住大哥的手驚道:「這可糟糕瞭,小雲京這抖槍崩天式可是不死不休的啊!」
鐵玄甲也沒想到二人兔起鵲落,三招兩式間竟被逼到絕境搏殺,抖槍崩天式為鐵傢天龍八槍中的一式,借助神兵之利所向無敵,取勝固然欣喜,但殺傷葉塵這個潛在盟友的話,那便弊大於利瞭。
面對如山如林的彌天槍影,葉塵非常奇怪,奇怪自己竟?那間變得無比冷靜澄澈,哪怕面對修為更高的道玉,他都沒有這種生死之間的玄妙感覺。
驚天的霹靂下,一泓淒艷的刀光劃破長空。
刺耳的裂帛聲中,槍影歸一,鎮獄回鞘。
鐵曉慧嚇得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她知道葉塵隻要拔刀,幾乎無堅不摧,鐵雲京名為侄子,實則倆人從小一起長大,絕不希望見其流血傷亡,但反過來也是一樣,葉塵是她朋友,她也不想看到朋友死在鐵傢神槍之下。
鐵玄甲輕輕敲瞭一下妹子腦袋,笑道:「睜眼吧,兩個人都沒事。」
鐵曉慧開瞭一條指縫,果見二人平安無事,這才長籲一口氣,放下懸著的心。
剛才葉塵以自創的刀法疾電般穿過天龍霸王槍,削斷瞭鐵雲京帽冠頂端的珍珠,不用說,隻要低上三分,砍斷的自然就是他項上人頭瞭。
場中鐵雲京抹瞭一把虛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抱拳澀聲道:「多謝刀下留情……還望兄臺日後有空到闡州坐客,讓鐵傢上下一盡地主之誼。」
葉塵笑道:「到時一定叨擾鐵如峰族長,請鐵兄弟自便。」然後趁鐵雲京拖槍下場時,偷偷沖遠處的鐵曉慧做瞭個善意的鬼臉。
鐵曉慧亦是可愛地皺皺鼻子作為回應。
二人都是心靈聰慧,倒也不用碎碎叨叨地言語感謝。
「天元宗有如此淩厲迅猛的刀法嗎?怨不得能砍斷轉輪王的左手瞭。」
「我隻是聽說過……沒想到比傳聞還要厲害。」
「想不到這小鬼能打到如此靠後,莫非除瞭寧無忌和聶千闕之外,已沒人壓得住他瞭嗎?」
「依我看,那倆人也未必成,不如改壓一些銀兩,省得都放一個碗裡輸得光屁股。」
隨著連戰連捷,葉塵的名聲越來越響,甚至略微超過華茵,坐上瞭「第三人」的位置,賭局賠率也是大幅提高,弄得不少人都對他掏錢下註,天元宗陣地則心情很是復雜,不久前這鐵雲京十招內破瞭三師兄的乾坤伏魔神通,一槍將宋自狂崩飛,如今卻反被葉塵擊敗。按理說門派出此上佳傳人應該感到驕傲才是,但這個葉塵冒名頂替,明顯是為瞭溫雪要和大師兄一較高下,倆人如若真的遇到,隻怕會有龍爭虎鬥,無論誰勝誰負,都絕非天元宗幸事。
殷夢別、蕭羽等人偷偷瞧瞭瞧溫雪,見她清逸秀美,姿容綽約,的確令人心折,卻不知到時她是否會出言阻止這場比試,當然最好的結果就是二人提前遇到寧無忌,免得同門相殘遭人恥笑。
接下來,一位名叫閆天涯的天才劍客登場,據說他自幼得深山異人傳授九幽劍術,有鬼神莫測之玄妙,出劍快如電光橫空,性格狠戾毒辣,堪比魔道妖宗,盡管為人也算行俠仗義,但在江湖上還是屬於讓人談虎色變的邊緣人物,沒想到居然也來參加瞭冠軍會。
隻遺憾他的對手是甯無忌。
好像任何所謂天才在甯無忌手下都會變成武功平常的庸手,太乙玄黃經目前為止展現的作用就是防守和化解,無論內力多深,速度多快,動作多巧,彼岸金橋玄黃氣一刷,立刻煙消雲散。和混沌陰陽道以及太陽劍譜的兇悍猛攻截然不同。
簡簡單單的一卸一帶,九幽劍法立刻如掛瞭個巨型秤砣,抬手都需咬牙切齒的傾盡全力,寧無忌再使瞭個更簡單的搬攔摔法,閆天涯便被摔出場外,起身後抱拳低頭,佩服得五體投地。
「閆兄承讓,久仰您性子果斷,急公好義,是個瞭不起的好漢子,等比武結束,咱們弟兄再幹上幾碗洪武門的烈酒。」寧無忌抱拳還禮,風度翩翩,笑起來兩個酒窩,任何人都會不由自主生出欽仰之情。
「甯公子果然名不虛傳,等你一舉奪魁,我們再痛飲一番。」
寧無忌一邊微笑,一邊有意無意地側頭看瞭葉塵一眼。
葉塵已經勉強習慣瞭他這種詭異的性格,隻在默默盤算著寧無忌的武功,尋求破解手段。
緊接著下場較量中,華茵一劍勃發,鳳天舞牽動無上劍道法則,刺穿瞭李雲淩小臂,奪下瞭玄鐵長刀,勝得乾凈俐落,連自身衣角都沒弄臟一點。
葉塵內心也不由得佩服,若不是種種逆天奇遇,自己壓根兒就不是寧無忌、聶千闕、華茵他們的對手,每個人隨便伸伸手指就能捏碎自己,人傢幾乎可和聖地教主媲美,是真真正正的絕世天才。
觀看戰鬥的諸多前輩貴賓說道:「看來這次冠軍會的勝者不出意外就是在寧無忌和聶千闕之間產生瞭吧?」
一個白須老者笑著道:「我出五萬兩黃金壓寧無忌奪魁,怎麼樣,玄甲你是不是還壓那個葉塵啊?」
鐵玄甲哈哈一笑,不置可否,他很看好葉塵未來的大好前途,但他也絕不認為目前葉塵能勝過寧無忌,畢竟修為境界差距實在太過明顯。
「我出黃金十萬,買葉塵會在冠軍會勝出。」鐵曉慧早就離開自己座位,坐在瞭鐵玄甲身前的臺階上,都是江湖豪傑,本也不太引人註意,這時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白古蟾奇道:「曉慧丫頭,這是怎麼講的,送錢給你白伯伯花嗎?」
姬雲水道:「呃,曉慧有十八瞭嗎?話說也該到嫁人的年歲瞭,怎麼還說小孩子言語。」
「話雖然是小女孩兒說的,籌碼卻是實打實、黃澄澄的金條子,白伯伯記下便是。」鐵曉慧小指攏起鬢角青絲,回眸一笑,千嬌百媚中透發一絲決斷英氣。
瞬間,小小年紀竟難掩天姿絕色。
一眾中老年武人不約而同有種春心萌動的荒唐感覺。
鐵玄甲略一猶豫,阻止的話便咽瞭回去,這個比兒子還年幼的妹妹雖然頑皮任性,但向來言出必中,甚少無的放矢,反正黃金十萬鐵傢還賠得起,且看一看這次會否有冷門奇跡出現。
「好丫頭,有你爹和你哥哥的影子,好,就十萬兩,我接瞭。」白古蟾點點頭,剛想填上票佈記錄這筆賬,高陽忽然伸手阻止。
「且慢,本宮……在下也想湊一手,假如敝派甯師兄勝瞭,十萬兩黃金在下替鐵傢出,另外還會再加十萬兩黃金送給鐵小姐。」
這是哪門子白癡賭法?諸人大感奇怪,莫非太子看鐵曉慧美貌無雙,想討好佳人?但這小丫頭可是鐵如峰的心頭肉、命根子,自小要星星絕不給摘月亮,她若不願意,哪怕太子也沒轍。
畢竟她的二哥,也就是鐵雲京的父親鐵玄英乃戍邊大將,朝廷不可能會為瞭滿足太子的色心而和鐵傢唱對臺戲。
鐵曉慧嘻嘻笑道:「殿下的笑話可真是挺好笑噠。」
高陽自信一笑續道:「到時還請鐵傢將鐵血問鼎弓讓給在下。」
鐵玄甲皺眉道:「沒想到殿下志在此處。」
高陽道:「一來在下身為先天太極門弟子,不能上場已是慚愧,自然要從別的方面支持下甯師兄,二來六皇叔一直向在下念叨要一柄好弓,試問茫茫天下,又有哪柄弓比得上問鼎神弓?所以這才冒昧一賭。」
南宮月可算逮到打壓其他三傢的機會,強行插嘴道:「冠軍大會本身就是為瞭紀念封狼居胥、忠君愛國的冠軍侯,我們既然不能下去比武,出一些賭資為朝廷做貢獻也是極好的。」
鐵曉慧嘴角一翹,絲毫不理南宮月這番驢唇不對馬嘴的話,對太子道:「若要賭問鼎弓也無不可,但是嘛,二十萬兩黃金實在少瞭點。」
聽到妹妹答應,鐵玄甲大驚,金銀珠寶沒什麼稀罕,權當哄妹子開心,但鐵血問鼎弓為鐵傢鎮族神器,假如輸瞭去,今後可也別想和姬傢、王傢他們有所競爭瞭。
若是不賭,更顯鐵傢示弱,無膽堅持本意,倒像個守財奴似的……
鐵曉慧無禮地指著高陽身後一位白臉無須的隨從說道:「他抱的那個就是傳說中皇傢的星沉刀嗎?十萬兩我們鐵傢自己出,要賭就賭兵器,如何啊?」
全場譁然,嚇得南宮月都說不出話來,據說神刀星沉為龍鱗花紋鋼所鑄,天火鍛打,淬以前朝武聖之血,出世之時,天雨粟,鬼夜哭,乃皇族重寶、刀中聖品,論鋒芒,絲毫不在鳳天舞、承仙劍、天龍霸王槍之下,鐵曉慧恁地如斯氣魄,做此豪賭。
高陽亦是心中驚凜,他雖然身為太子,但當今聖上春秋鼎盛,壽元綿綿,一直忌諱太子沒耐心不安分,所以也有意的重用其他幾位親王監國輔政,高陽刻意疏遠朝廷重臣,親近武林高手,拜師絕代武聖,都是為瞭鞏固宮外江湖勢力,提防父皇猜忌。豪賭問鼎弓則是企圖拉攏有實權的皇族長輩,以防江山有變……
「好,星沉、問鼎,也隻有這樣的籌碼才叫豪賭,三林,把刀放在白總門主那裡。」這場比試高陽自問占瞭九成九的勝面,沒有絲毫心疼寶刀的樣子。
那個太監似的男子立刻低眉順眼地將那柄烏鞘神刀放到白古蟾桌上。
沒一會,鐵傢子弟從內院取出瞭那柄弓力九石,力達千斤的精鋼長弓,放到星沉之畔。
鐵曉慧小手托起下巴,似是毫不上心,仿佛葉塵是葉商易容喬裝,打個寧無忌還不手到擒來?
鐵玄甲自然不能「輸」給小姑娘,神色恢復氣定神閑,但袖口微微顫抖,緊張激動的情緒畢竟難以盡掩。
絕高的洪武英雄塔上,能對冠軍校場一覽無餘,洪經藏輕聲自語道:「冠軍應該就在寧無忌和葉塵之間。」
沐蘭亭一時也忘瞭危機,道:「若是葉塵提前遇到聶千闕或華茵呢?」
洪經藏淡淡的道:「到時就知道瞭,太乙玄黃經、混沌陰陽道註定會撞到一起。」
收官戰繼續進行。
此時數百名少年天才僅餘五人,寧無忌似乎運氣不佳,率先和王星主開戰,眼看要比其他人多比一場。
但王星主出人意料,上臺之後對寧無忌私語幾句後便宣佈棄權。
本來這種行為算是明哲保身的平常之舉,之前有太多人覺得對手太強或體力不濟而選擇退出。
但王星主下臺之際以內力傳音的絕頂功夫對著剩下的三個人道:「妄圖挑戰先天盟,難逃殺身大禍。」
他非但絲毫沒有為弟弟報仇的想法,反而是寧無忌麾下先天盟的一員。
華茵閉目養神,看都不看他。
聶千闕微微側身,面目掛著濃濃的譏誚,似乎在說,你已不配做我的對手。
隻有葉塵冷笑回應:「仰人鼻息,做牛做馬,枉稱貴族絕頂高手,快滾下去,下次碰到你,必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哼,凡夫俗子才隻會打打殺殺,不識權術時勢,隻能做一介武夫。」王星主討個沒趣,回身而去。
至此,寧無忌,聶千闕,華茵,葉塵,四大高手,分列四角。
天地肅靜,群豪也是摒氣凝神,止瞭議論,這次波瀾壯闊的冠軍會冠軍,就在這四人當中。
陳舟遙再度宣佈,休息兩個時辰,各自備戰,等戰鼓響起,再做角逐。
「鐵血問鼎弓都拿出來賭瞭,你不去囑咐葉塵一聲嗎?」鐵玄甲活動一下筋骨,恨不得年輕十幾二十歲,也上臺和天下英雄一爭雄長。
鐵曉慧將從桌上偷拿的琥珀核桃一個一個拋來吃瞭,笑著道:「那就不必瞭,老爹、大哥你、三哥、五哥不都教過我要絕對相信朋友嗎?我去和他嘮叨的話,豈不是不相信他瞭。」
鐵玄甲奇道:「你真就這麼有把握?」
鐵曉慧道:「蘭亭姊姊和我講過,葉塵當初在天元宗違規敲響玲瓏金鐘挑戰聶千闕。」
鐵玄甲點點頭:「那是天元宗生死存亡時刻才能動的警鐘。」
「面對宗主和長老的責問,葉塵說——人這輩子有把握、值得、有利益的事是一定要做的,但有時候沒把握、不值得、沒利益的傻事也一定要幹上幾件。」
鐵玄甲聽罷,沉默不語,細細玩味著這句話的意思。
天元宗處,溫雪除瞭能感受到那個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弟弟那種強悍,也能敏銳捕捉到他那一絲不知為何的孤獨無助,不由得如坐針氈,終於鼓起勇氣對聶千闕道:「聶師兄,我想離開一下……和葉塵去說幾句話。」
除瞭燕靈萱不顧溫雪玉頰緋紅,咯咯嬌笑外,其他師兄弟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那位天君霸主似的大師兄暴怒發火。
聶千闕起身看著溫雪,威嚴如嶽的神情蕩然無存,眉挑如劍,硬朗俊逸的面孔逐漸柔和。
四年前,自己神功未成,與森羅妖宗高手相搏,肩傷及骨,她尋方煎藥,一粥一飯,悉心照拂,自此心中就映下那個溫柔如夢的身影,此後多年,他少年情懷,無時或忘,他曾想過毅然提親,卻怕佳人反對,猶豫間又恰逢突破彈指驚雷的關口,便又耽誤下來……反正想像中的千般情形,卻從未想到會是如今的樣子。
和自己說話,她隻有尊敬、欽佩、疏遠,甚至一絲淡淡的懼意。
談及葉塵,她水眸中卻會閃現深深凝望的柔情。
「雪兒,你自便。」聶千闕語氣低沉,但深情難掩。
「多謝師兄,我去去便回。」溫雪正色謝道,說完徑直去尋葉塵。
聶千闕輕輕頷首,回身反向而走,不再癡情去看,隻為那客氣中的疏遠,他顯然內心也是極為敏感,體會到背後佳人的淡漠。
——
秋雨終降,絲絲清冷,葉塵看著人流中擠過來的溫雪,心頭前所未有的溫暖安全,不同於和上官瑯璿的濃濃肉欲,也不同於和沐蘭亭的柔情愛戀。
不顧眾人怪異驚詫的眼神,葉塵輕輕抱住溫雪柔腴的身子,用少時剛到芷青殿時的語氣,低聲道:「一會的決戰,小葉一定會贏,會贏聶千闕,會贏寧無忌,一定會。」
懷裡的溫雪眸中含淚,嘴角帶笑,心中五味翻騰,又似乎感受到瞭葉塵無與倫比的壓力,說道:「贏瞭,姐嫁你,輸瞭,也一樣。」
——
啊啊啊啊,慚愧,又拖一章,總不能渲染半天冠軍會,弄個一人一招吧?已經努力加快速度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