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李再安要想操控類似莫裡奧這樣成規模的販毒集團,又要操控大量被關在監獄中的組織成員,整個過程中肯定需要近乎海量的資金。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犯罪,更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冒著丟命的風險去追隨一個罪犯,這麼多的罪犯團聚在李再安周圍,所圖的無非就是金錢,直接截斷瞭他的資金來源,他手中所控制的勢力自然會煙消雲散。
何塞盡職盡責的將這點建議寫進瞭報告裡,期望著能夠被下一任州警署局長所接受,而在繼任者的人選上,他看中瞭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擔任著警署副局長職務的愛德華多 蘇莫雷中校。這位有著六年兵齡的老警察盡管一向默默無聞,可他的操守卻值得所有人敬佩,何塞認為,如果由愛德華多來接任他的職務,至少將來州警署能夠保持住一份廉潔。
如果僅從這個人選的個人作風上看,愛德華多的確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剛愎自用且對政治缺少覺悟的何塞忘瞭一件事,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關註過這件事——他所推薦的愛德華多早在數年前就擔任過聖保羅州警察總署局長的職務,他從76年開始出任這個職務,直到85年才被解職。換句話說,此人是軍政府時期的州警署局長,他曾參與並執行過數次針對反軍政府民主團體的鎮壓行動,85年文人執政之後,他沒有被追究責任就不錯瞭,哪還有機會再次出任州警察總署的局長一職?
再有,就在何塞起草著他的辭職報告的同時,剛剛出任州監獄管理局局長不到幾個月的卡西諾斯已經展開瞭他華麗的個人表演,聖保羅州州政府、州公共安全局、州法院等等等等,凡是能在新任州警署局長人選問題上表態的人,他都在逐一拜訪。在拜訪的過程中,他不僅送出大筆的金錢,還做出瞭令人信服的承諾:如果由他接任州警察總署局長的職務,他有能力在一周內平息聖保羅的監獄騷亂,恢復正常的社會秩序。
好吧,三個現實擺在瞭大傢的面前:首先,隨著那個名為“首都第一司令部”的猖狂的犯罪集團出現,尤其是隨著他們在全大區范圍內對警察的瘋狂襲擊,州警察總署局長的職位成瞭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坐到那張寶座上去;其次,何塞 希倫推薦的人選根本不在大傢的考慮范圍之內;最後,卡西諾斯這位先生很是知情識趣,或許他的經驗缺乏一點,但他的許諾看上去還是很可信的。
綜合三點現實,卡西諾斯獲得瞭那些上司們的認可,他會在不久的將來接任何塞的職務,出任聖保羅州警察總署局長一職,當然,何塞在辭職報告中提到的那個反黑策略,理所當然的被他棄如敝履。在卡西諾斯先生的心裡,自有一個更可行且更穩妥的反黑策略,那就是同聖保羅州最大的黑幫頭子、最大的毒梟“保羅 安先生”合作。隻要有瞭他的認可,他這個局長不僅能坐得安穩,而且還大有“錢途”。
由此,卡西諾斯出任聖保羅州警察總署局長一職,標志著李再安全面夯實瞭他在聖保羅州境內天字第一號黑幫教父的身份,他借助黑幫的勢力將鐵腕的何塞趕下臺,借助金錢的偉力將卡西諾斯送上位,之後,他又將借助卡西諾斯的身份以及警方的力量,將地下王國中所有反對他的人、反對他的勢力……趕盡殺絕.
……
“……城市的騷亂已經進入第三天,雖然州警署局長何塞 希倫已經在兩天前宣佈辭職,滿足瞭暴力集團‘首都第一司令部’提出的第一個談判條件,但迄今為止,該組織在城市各處發起的針對警方的襲擊還沒有停息的跡象……”
“……截止到今天中午12時30分,聖保羅大區內共有54所警局遭受襲擊,8名警察殉職,另有14人受傷,24輛警車被焚毀……”
“……盡管州公共安全局發言人喬納斯警官宣稱不會向暴徒妥協,但據警方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官員泄露,監獄管理局方面已經做出瞭向‘首都第一司令部’妥協的決定。自即日起,聖保羅州境內所有監獄,將投入巨資改善監獄監管條件、改善囚犯飲食、增加每日放風時長……”
電視新聞中,主持人的聲調平淡舒緩,如果不是時不時穿插進來的鏡頭顯示出滾滾的濃煙,恐怕沒有人能夠體會到聖保羅這個城市目前的亂象。
離著電視機四五米遠的地方,李再安毫無形象的盤腿坐在沙發上,嘴裡叼著一個吹大的氣球,低垂著眼皮,費勁的用一根彩綢紮住氣球的膠皮口。
他的旁邊,一個一周多大的小黑孩趴在他的膝蓋上,一邊用稚嫩的手指頭去摳挖他的腳後跟,一邊從嘟起的小嘴裡濡出一層層的唾沫泡。沙發前的地攤上,十幾個六七歲大小的孩子扭打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就像是烏龜啃西瓜,滾的滾爬的爬,額頭滲著汗水的勞蒂尼跑來跑去的,拉開這個卻又舍瞭那個,忙得不可開交。
而在客廳的對面,還有二十幾個十幾歲大小的半大小子擁擠在一起,恭恭敬敬的看著坐在沙發的李再安。
千萬不要誤會,這些孩子可不是李再安的私生子,他還沒有那麼強大的生殖能力,這些小傢夥都是他的“教子”,也就是天主教教義內認可的父子。
今天是平安夜,作為莫裡奧組織的首腦,李再安要同自己的這些教子們一塊吃一頓午餐,還要給每個教子送上一份禮物和一份祝福,這是他這個教父的義務,同時也是他的權利。
巴西是一個天主教盛行的國度,莫裡奧這樣的貧民窟雖然遠離公共社會,但這裡的居民仍舊有絕大部分都是天主教的信徒,而且非常的虔誠。李再安並不信教,可他卻很看重這個教父的身份,整個貧民窟內所有14歲以下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他的教子,不要小瞧這些孩子,或許十年、二十年之後,當李再安年老力弱的時候,這些孩子中的一些人將成為莫裡奧組織的中堅力量,而這層宗教上的父子關系,將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他們對李再安這個教父的忠誠。
將氣球的氣孔紮起來,李再安托著球掂瞭掂,而後捏著繩子塞到那個在他身上抹唾沫泡的孩子手裡。
小傢夥的手勁雖然不小,但卻捏不住細細的繩子,氣球很快從他手裡逃走,輕飄飄的滾落到地攤上。小傢夥疑惑的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看地上滾動的氣球,嘴裡依依呀呀的叫喚兩聲,撲棱著兩條小腿就像出溜到沙發下面去。結果下的速度猛地點,整個嬌小的身子從沙發上滾下去,一屁股墩在地毯上。小傢夥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坐到地上瞭,眨巴著眼睛愣瞭幾秒鐘,這才扯開喉嚨,放聲大哭。
李再安也不哄他,隻是笑著從地上撿起那個氣球,捏著氣孔的位置,甩著球在小傢夥的腦門上一下一下的敲打。
“先生,您要的東西準備好瞭。”他這正敲打的高興,提著一個手提箱走來的勒克洛斯湊過來,站在沙發後面說道。
“嗯,”李再安將氣球交給趕過來的勞蒂尼,側過身子,拍瞭拍身邊的空位。
勒克洛斯將手提箱放在他拍的那個位置,掀開箱蓋,顯露出裡面滿滿的一箱鈔票。這些鈔票都是清點好、紮成沓的,每五千美元一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李再安伸手在鈔票上摸瞭摸,扭頭看向那些站在客廳一角的半大孩子,開口說道:“休穆斯,過來。”
休穆斯是那些半大孩子中個頭最高、身材最粗壯的一個,他聽到李再安的聲音慌忙應瞭一聲,而後快步走過來,先捧著李再安的手,用額頭在他的手背上碰瞭碰,這才恭敬的說道:“保羅教父。”
“嗯,好孩子,”李再安抽回手,在他頭上摸瞭摸,笑道,“你母親的身體怎麼樣?前些天聽說她生病瞭,康復瞭嗎?”
“感謝您的關心,母親的病已經康復瞭,”叫休穆斯的孩子回答道。
“你父親去世的早,你母親撫養你們兄弟兩個很不容易,你要多幫幫她,要聽她的話,”李再安從箱子裡拿出一沓鈔票,放在他的手裡,告誡道,“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知道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