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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雷火逞威

  嶽航哪兒能讓他占瞭便宜,急忙抗議:“那怎麼行,你若出瞭個偏僻題目,那我們不是肯定要輸瞭!”

  文祖峰不懈看瞭他一眼,略做思索,道:“那咱麼就來鬥個簡單的,射物怎麼樣?”說著拾起一支竹筷,甩手扔瞭出去,臨桌上一個茶碗應聲而碎。

  “這未免也太簡單瞭吧,要怎麼才能分出勝負呢?”嶽航道。

  “那我們就比一息之內誰射碎的杯子多,多者為勝。怎麼樣?沒有難為你門吧?”文祖峰見嶽航捏著下巴猶豫,不時扭頭已眼神詢問身旁得董書蝶,嗤聲笑道:“怎地,沒膽的砸碎,連接個賭鬥都要看女人臉色麼?我看你還是回傢吃奶去吧!”

  嶽航被他說得臉熱,微感急躁,可董書蝶一直皺著眉頭,顯然並無把握取勝,他本事不濟,怎敢豁然答應。正低頭苦思,忽地靈光一閃,背著眾人探手入懷,待觸到一物,立時狂喜“要比一息之內誰射碎杯子多嘛!那此物可正好派上用場呢!”

  心裡雖樂開瞭花,表面卻不動聲色,假意赤目怒視:“比就比,難道少爺會怕你麼!”表情猙獰,倒真似被激得失瞭理智。

  董書蝶見他答應瞭,暗罵他魯莽,扯起他衣袖低聲提醒道:“師弟,咱們可不擅長投擲呢,千萬別意氣用事,免得待會後悔莫及…”

  嶽航此刻胸有成竹,那兒還聽得下去勸,甩開她拉袖之手,大模大樣道:“女人傢懂得什麼,少來管這些事!”

  見他盡來無理取鬧,董書蝶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嘟嘴扭頭,不在理他。

  後園武場之內,媚魔宗一眾侍從已佈置妥當,在一顆碩巨的大樹上,用絳線稀疏懸瞭百十來個茶杯,陽光一映,磷光點點,甚為壯觀。距大樹百步開外,用白漆在地上標瞭道白線,兩隊人馬分峙線後。

  文祖峰紮袖斂襟,神采飛揚,仿佛已見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自己磕頭認錯的糗樣,不覺笑出聲來。驚覺失態,略整顏色,對正偏頭生們悶氣的董書蝶道:“董小姐,你為主我為客,所以待會兒比鬥時由我方先下場,貴方應該沒什麼異議吧?”

  董書蝶呼扇著一對大眼,扭頭瞪視嶽航,冷哼一聲:“我一個女人傢哪兒做得瞭主啊!文公子還是去問我師弟吧!”

  嶽航聽她用言語擠兌自己,尷尬萬分,可此時怎好向她低頭,隻好置之不理任她說去。對文祖峰道:“你先也好,若我先出手,定一下把茶杯通通打碎,到時可就沒有機會看你出醜瞭!”

  文祖峰早認定他是個草包,哪兒會聽他胡吹大氣,不屑地搖搖頭,抬手做瞭個手勢,身後一位玄衣老者行至身側躬身行禮。文祖峰略微點頭“許老初至我內司,如今給你個立功的好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他語氣頤指氣使,沒有一絲尊老之意,旁人看瞭都覺別扭,那老者反而展顏一笑,恭恭敬敬應瞭,卻無半分諂媚之意。

  先前看文柤峰做盡姿態,嶽航本以為他要親自下場,不想竟著實被他誆瞭一把,可如今阻止也晚瞭,先前也並未說明不許別人代替出場,隻能暗罵對手狡猾。

  許姓老者面貌平凡,身佝體僂,除瞭那雙熠熠生輝的陰戾小眼外再無一絲出奇之處。隻見他大張十指,雙掌貼在地面上一掃,已夾起一把大小不一的沙石。

  沿著漆線踱步遊走,目光定定瞄著前方磷光,似乎在尋找最佳的投擲角度。

  終於選定位置,老者錯步站直,倏地伸直雙臂,指掌連彈,手裡的沙石電射而出,大樹方向立時脆響連連。一息過後,老者負手回身,笑容滿面來到文祖峰面前:“小老兒技巧微薄,隻碎瞭三十六隻杯子,慚愧慚愧!”

  文祖峰拊掌大笑:“許老厲害啊!待我回京定要在父親面前好好說說你的好處!”自覺勝局已定,得意洋洋瞧瞭眼嶽航道:“怎麼樣?這位少宗主還要比嘛?”

  “一息射碎三十六個杯子,這怎麼可能呢!”嶽航猶自不信,隻以為著老頭在吹牛皮,剛要出言嘲諷,卻聽樹邊負責點數的侍者高聲喊道:“杯碎三十六整!”

  霎時目瞪口呆。

  董書蝶看他樣子,搖搖他身子幸災樂禍道:“怎地?剛才不聽人傢勸,這下要吃虧瞭吧!從他投擲手法來看,他必與荊楚郡許傢有所關聯,許傢暗器天下無雙,看你要怎麼勝他!”

  嶽航隻是被那老者射物神技震懾住瞭,其實並未考慮到輸贏,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不會輸的,故作輕松回道:“輸就輸嘍,有什麼大不瞭的。”說罷起身離座,準備下場。

  董書蝶緊皺眉頭,咬著嘴唇盯瞭嶽航一會兒,終是不忍看他受挫,伸手抓瞭他後襟:“師弟,要不師姐來替你吧,師姐雖不精擅暗器,但借著勁力上的技巧或許還有一線取勝的機會!”

  嶽航心裡一暖,再不忍與她鬥氣,貼著她臉面私語道:“師姐莫要擔心,嶽航可不是莽夫,敢與他賭鬥自然有所依仗!”

  “平時可不見他有何絕技,怎地今時卻如此自信?”董書蝶將信將疑,不過看他神態不似作偽,不禁想起昨晚打兩位師姐處聽來得稀奇事,嫣然一笑:“哦?那師姐可就擦亮眼睛看你表演瞭!”

  文祖峰見姐弟二人交頭接耳,也不知在商量什麼,怕他們想些取巧法子作弊,猛咳一聲:“你們到底要不要比瞭,若不敢比就剛快給我磕頭認錯!”

  “催什麼催!小爺這不是來瞭麼!”嶽航沒好氣應瞭一聲,一步三顫地來到漆線前,踮腳看瞭看那些遠處星星點點的白光,眉頭死死皺瞭起來。百步距離說遠不遠,可以嶽航目力,堪勘能分得清杯子輪廓,若要規規矩矩投擲,恐怕一隻也未必射碎,這時越來越覺得剛才那許姓老者厲害。

  嶽航弓步而立,雙目凝神,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憂色,再配上他全身小幅度的顫抖,旁人看來還真似明明心裡沒底愣要沖作勢在必得的樣子。

  文祖峰見他作勢半晌沒有動靜,心下暗笑,出言嘲諷道:“你到底射是不射,別在這兒浪費本公子時間!”

  嶽航懦懦放下架勢:“自然是要射的,不過…就這般分出勝負太過無趣,不若我們加些賭註,那才更有樂趣嘛!”似是太過緊張,連說話也顫起音來,勉勉強強說完這句,額角已隱顯汗跡。

  “哦?那你說說要怎麼加大賭註啊?”文祖峰道。

  “那咱們就掛一萬兩白銀…額……不,十萬兩白銀的彩頭!另外如果以後相見,輸的要給贏的鞠躬行禮”嶽航胸膛急速起伏,目光始終不敢與文祖峰對視。

  十萬兩並非小數,即便有敵國之富,恐怕一時也難以籌措,這賭註可說高得離譜。文祖峰微微皺眉,思索道:“我當剛才他算計些什麼,原來是想弄個令人難以接受的賭註來詐我,這種拙劣手段也想糊弄住我麼!”冷笑一聲:“既然你想孝敬銀錢,少爺也樂得成全你,就怕你輸瞭死不認賬,可要擊掌立誓才行!”

  見他已上鉤,嶽航心裡大樂,兩步竄上前去,快速與他擊瞭一掌:“若誰敢輸瞭賴賬,那就讓他後代男為奴女做娼!”不等文祖峰反應,已大模大樣回到漆線前,伸臂踢腿,哪兒還有半點心虛之色。

  文祖峰被他弄得一怔:“難道他有什麼取巧之道嘛?”心裡越發不安,隻是誓言已立,想反悔也晚瞭,隻希望他隻是裝腔作勢而已。

  嶽航此時也不必隱藏,笑嘻嘻地舞動雙臂,趁著無人註意,把懷中那對象抓在手裡,嘴裡念念有詞:“各位看好瞭啊!今日嶽某人就表演一下我最拿手的凌空碎物之術”

  “呔,乾坤碎杯手!”嶽航一聲脆喝,單掌推出,一顆黑色彈丸拋射而出,無氣無力地落在大樹下,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地面彪起一團黑煙,緊接著枝丫橫飛,砂石亂濺,待到煙塵散去,整棵樹也給碎去大半,更別說掛在其上的杯子,恐怕連粉末都找不到瞭。

  時下火器軍陣中用得最多,江湖中倒很少出現,文祖峰出身貴胄,哪兒認得這等殺伐之器,一時驚的目瞪口呆,再說不出半句話來。董書碟早認得火器,一下恍然大悟,喜喜走上前去拍瞭拍嶽航肩膀:“死傢夥,怎地不早知會師姐一聲,害我還要擔心你!”

  嶽航揚起下巴,美滋滋回道:“對付那等蠢人還要師姐操心麼?”

  董書碟強忍笑意,抬手在那腰眼狠狠掐瞭下:“瞧你那樣兒,隻不過是取巧罷瞭,值得你這般高興?”

  嶽航也不躲閃,此刻心情愉悅,樂得跟她嬉鬧“取巧怎地瞭,不是也給你賺瞭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呢!”說到銀子,二人不約而同看向苦主,不禁掩嘴偷笑起來。

  那許姓老者一嗅磺臭,眉頭一皺,凝視一臉得色的嶽航,終忍不住上前問道:“這位嶽公子哪兒得來我許傢的霹靂雷火!”

  嶽航被問得一愣,這才想起這老者就是許傢人,想要否認恐怕行不通,回道:“我這火器是花大價錢從店鋪裡買來,原也不知是何名頭,不想竟是許傢的霹靂雷火。”

  老者佝僂著身子,一對小眼翹視嶽航雙目,僵糙面皮微一扯動,露出一個怪異無比的笑容:“嶽……宗主有所不知,我許傢的火器按其用途分成很多種,而剛才您用這枚無論藥量還是配比、封包、威力均是巔峰之作,隻有我許傢傢主之尊才配使用,絕不會外賣的……”

  “額…”本想胡謅幾句敷衍瞭事,卻自己扇瞭自己嘴巴,一時倍覺尷尬,紅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哈……”那老者忽然大笑起來,陰戾小眼精光暴漲:“幾日前我許傢少主被人偷襲負瞭重傷,據說那時失瞭兩枚霹靂雷火,不想……”

  “原來也是個仇傢!”嶽航冷哼一聲“幾日前曾與你許傢沖突不假,但那時可是許子衡無端想要我等性命,相鬥時有所傷亡在所難免那,可不要說得好像我們是攔路搶劫的土匪啊!”

  董書蝶見這老者有責仇之意思,撫掌一笑:“這位老人傢,那自以為是的許小子隻丟瞭兩根手指已經很幸運瞭,若不是他生瞭一對鳥畜的事物逃起來神速,說不定小姐我還能剁下他一雙腳來呢!”她可以對文祖峰恭敬忍讓,可並不懼怕許傢之人,言語頗有尋釁之意。

  老者臉色陰沉,默然良久,長嘆一聲:“好!好!好一個媚魔宗!”轉身回到文祖峰身後,環抱閉目,不再言語。

  文祖峰早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聽得三人對話才明白原來嶽航是用火器取巧勝瞭自己,一時大恨,扯著嗓子罵道:“該死的砸碎,有種便光明正大鬥一鬥,盡用些無賴法子算什麼男兒漢!”

  嶽航無奈搖搖頭:“唉!文公子你可說錯瞭呢!嶽航哪兒有半點欺騙之意啊!咱們又沒規定要用什麼東西射杯子,怎地就不許我用火器瞭。”

  “你…”文祖峰臉色發綠,氣都喘不均勻瞭,若非估計顏面,早撲上前去咬死這該死的傢夥。

  嶽航走上前去,拍拍他肩膀嬉笑道:“嘿嘿!文公子,咱們可立瞭誓言呢!那以前的仇怨就一筆勾消,那十萬兩白銀不知你要何時兌現呢?”

  文祖峰憤憤扭開肩去,冷哼一聲,轉身闊步向外走去,賓客隨侍見主子走瞭,也都快步趕上。

  “喂!文公子,你不會要賴賬吧!小心誓言會實現的!”嶽航心裡樂開瞭花,雙手捧在嘴邊高聲喊道:“還有還有,記得下次見瞭我可要鞠躬行禮啊!哈哈……”

  旁邊的董書蝶笑得小嘴合不攏,勉強騰出揉著肚子的手來揪猶在惡語嘲諷的嶽航:“好……好瞭師弟,氣走他就好瞭,別在多惹是非瞭!”

  嶽航也知追著宰相的公子要債不太可行,畢竟自己現在還沒這實力,也隻好出出氣就罷瞭。剛要離去,卻聽外面傳來一陰柔聲線:“文公子來傅某傢中做客,怎地不先通知我一聲,也好讓我略盡地主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