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有那麼一瞬間像真空一般寂靜,不管是誓要捉奸在床、氣勢洶洶的媽媽,還是慌不擇路、分寸大亂的大姨在這一刻都楞在瞭當場。
“嘶。”我本想硬挺著不吭聲,本能的覺得事態即將要超出我的掌控瞭,但手腕上的劇痛來得太過突然,一下子超出瞭我的心理預估,我還是沒能忍住輕哼瞭一聲。
還未等有些驚慌失措的大姨松開手,媽媽已經瘋瞭似的沖瞭上來,一下子將大姨推到瞭一旁,以我從未見過的憤怒的姿態,像隻張牙舞爪的母獅子,厲聲質問道:“你在做什麼?!他是你的外甥啊!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
“我”大姨張瞭張嘴,嘴唇顫抖的說不出話來,我也沒見過大姨這麼後悔自責,像個六神無主的小女生一般的模樣。
媽媽的憤怒超出瞭我的想象,哪怕是我這個當兒子的對她產生瞭不該有的想法,甚至付諸瞭行動,媽媽都沒有像如今這般這麼大的反應,歸根到底,當初我在鬼村時一度瀕臨死亡,要是沒有系統的加持我哪還能活蹦亂跳到現在,在媽媽的眼中我奇跡般的復生簡直是上天賜予她的第二次機會,雖然媽媽並沒有因此就對我予取予求,但我的小命無疑被媽媽擺到瞭最高的位置,而今天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我受到瞭傷害,我的手被大姨擰斷瞭,這一下子直接觸到瞭媽媽的逆鱗,局面一下子就變得不可控制瞭起來,我甚至有種感覺,這個特殊的三人小傢從這一刻起怕是再也難以重新聚在一起瞭。
“媽,沒那麼嚴重的,您別著急……”
這個時候就輪到我這個中間紐帶發揮作用的時候瞭,雖然時機不太妥當,但我突然有種被夾在婆媳關系之間的錯覺,雖然明面上大姨是媽媽的姐姐,但未來媽媽又變成大姨的婆婆,這兩人的輩分地位孰高孰低一時間還真不好理清楚……
“別逞強瞭,走,媽媽帶你去醫院!”
媽媽看起來有一肚子話想要和大姨說,但眼下我的優先級顯然是最高的,而我故作鎮定的安慰被媽媽當成瞭強顏歡笑,心疼的她眼圈都有些泛紅瞭。
接下來媽媽攙扶著我直奔樓下車庫,實際上我隻是感到手腕有些刺痛,腿腳自然是完好無損的,但媽媽執意要攙著我的胳膊,我也就由著她瞭,萬幸經過這麼一鬧我原本處於戰備狀態的雞兒恢復瞭原樣,不然這一路上挺著個搭帳篷走在媽媽身邊多少有些難堪。大姨本想跟著一起過來的,但被媽媽眼神中的冰冷制止瞭,她知道媽媽正在氣頭上,索性慢我們一步,先回房間換好瞭衣服,自己驅車跟在瞭我們後面。
診斷的結果如我所說,沒什麼大礙,就隻是左手手腕處的軟組織挫傷,休息個一兩周就沒事瞭,期間左手不能太過用力就是瞭,我如今身體的堅韌以及恢復程度都超過瞭普通人,先前在床上我完全是放松的狀態,加上對大姨我也不會有所防范,這才讓她扭傷瞭,來醫院的路上我受傷的手腕就已經開始自我修復,這才將影響降到瞭最低,要是醫生告訴媽媽我的手真的被大姨扭斷瞭,那可真不知道這倆姐妹會不會再次決裂。
聽到醫生的寬慰媽媽的臉色終於緩和瞭一些,但對姍姍來遲的大姨依然冷著一張臉,我隻好這頭勸一勸,那頭哄一哄,但收效甚微,我本以為這次媽媽也隻是鬧鬧情緒就過去瞭,過個三兩天就能雨過天晴,畢竟醫生都說我並沒有什麼大礙瞭,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受傷的程度甚至還不如摔一跤,而以我的恢復速度,再過一兩天手腕應該就能恢復自如瞭,大姨對這個結果顯然有些驚訝,她可是第一當事人,自然清楚當時她一下子沒收住力,把我的手擰成瞭什麼樣子,自然不可能隻是輕飄飄的軟組織挫傷,她甚至懷疑我是不是使用瞭什麼手段串通的醫生來哄騙媽媽,但當她看到我手部的CT卻如醫生告知她們的一樣時,也隻能將疑問壓在瞭心裡,畢竟我沒事就是最好的結果瞭。
但媽媽似乎並沒有打算因為跟嚴重沾不上邊的結果就將此事就此揭過,帶著醫生開的一些滋補的藥回到傢裡時天色已經微微擦黑瞭,我大喊著好餓好餓試圖緩和一下傢裡有些緊張的氣氛,但媽媽並沒有順我的意去廚房做飯,而是將我趕回瞭房間。
我心裡咯噔一下,預感到瞭什麼,大姨也是一臉沉默,但媽媽鐵青的臉色讓我不敢忤逆,隻好不情不願的回到瞭房間裡,立即將耳朵緊緊貼在房門上,可惜我聽到的就隻有一聲關門聲。
媽媽居然為瞭防止我偷聽帶著大姨出門瞭,雖然我不知道她要和大姨聊什麼,但我本能的就覺得要粗大事瞭,我忐忑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終於在半個多小時之後,媽媽和大姨才從外面回來瞭,手上還提著幾分熟食,看樣子媽媽今天也沒什麼心情做飯瞭。
而從媽媽和大姨兩人一臉風平浪靜的表情中,我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她們特意背著我離開傢是去聊瞭什麼,但看兩人此時相安無事的樣子,媽媽的神情比之先前雖然還是一臉沉默,但已經好瞭太多太多瞭,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我這麼想著,心裡的石頭稍稍放下瞭一點,知道她們什麼都不會告訴我,我也就沒有不知趣的去刨根問底,隻是盡可能的活躍著飯桌上的氣氛,媽媽一個勁兒的讓我不要亂動,雖然醫生說瞭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而大姨卻是有些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模樣,整個飯局就隻有我一個人在表演單口相聲的聒噪。
受傷之後的好處就是從媽媽的禦用工具人變成掌心上的寶,什麼洗碗刷碟子之類的事情自然不會再落到我頭上,不過悲催的事九點我就被媽媽趕去睡覺瞭,理由就是我受傷瞭需要多休息,我據理力爭,換來的是媽媽充滿威脅的眼神,隻好不情不願的領瞭法旨,看來這幾天的夜生活都要減半瞭,而大姨比我更早就將自己關在瞭房間中,這讓我原本已經放下來的心又提瞭起來,媽媽和大姨的私聊必然發生瞭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希望這場風波不要鬧得太大,盡快結束吧,我帶著重重心事,合上瞭沉重的眼皮。
第二天是周五,本該是隻有我和大姨兩個留守兒童呆在傢裡的時候,今天卻是一反常態,媽媽並沒有出去上班,而是在收拾著傢裡的衛生。
“媽,您怎麼沒去上班啊?醫生都說沒什麼事情啊,您不用特意請假陪我的。”
我疑惑的問道,四下大量瞭下,大姨臥室的房門是敞開著的,但我卻沒有在客廳中看見她的身影。
“你臉這麼大啊!”
媽媽沒好氣的瞪瞭我一眼,依然在拖著地板,“我昨天下午就開始調休瞭,本來想帶你們出去放松一下,誰知道……”
媽媽沒有再說下去,我也急忙剎住瞭車,在雷區漂移可不是我的風格,難怪媽媽昨天那麼早就回來瞭,而且連個招呼都不打,想必是想要給我們一個驚喜,現實卻是給瞭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我幹咳瞭一聲,打瞭個哈哈,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大姨一大早的跑哪兒去瞭,晨練還沒回來嗎,都快十點瞭。”
“她已經走瞭。”
媽媽面無表情的繼續拖著地板,而我卻像是聽到瞭晴天霹靂。
“走瞭?!什麼意思?大姨還能去哪?”
我急忙追問道,甚至一度懷疑媽媽是不是在哐我,想借此看看我的反應之類的,但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太致命瞭,我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跑到瞭大姨的臥室一看,空空蕩蕩的房間內哪還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所有大姨生活過的痕跡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麼叫還能去哪?她又不是流浪漢,當然是回她自己的傢瞭!”媽媽理所當然的說道。
“可這也太突然瞭吧…”
我如遭雷擊,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一直以來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瞭,雖然大姨是媽媽的姐姐,但畢竟這裡不是她的傢,大姨一直住在這裡名不正言不順,可大姨為什麼會在今天突然不辭而別,就算是外公那邊出瞭什麼事情,以我和她現如今的交情,總不至於落得個不告而別吧。
我腦子一個激靈,回想起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媽媽特意避開瞭我,和大姨單獨出門瞭,想必大姨的離去一定和媽媽脫不瞭幹系。
“是不是您把她逼走瞭。”
我有些苦澀的說道。
媽媽把拖佈往地上一頓,面無表情的說道:“什麼叫我把她逼走瞭?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難道大好的青春就應該成天圍著你一個小屁孩轉才是正常的嗎?”
“但她今天突然就走瞭肯定和您有關吧!醫生都說沒事瞭,我和大姨隻是在鬧著玩兒而已,您為什麼就不和我商量一下再…”
“商量?這個傢輪到你做主瞭嗎?!她是你媽還是我是你媽?我看你的魂兒都被人傢勾走瞭,你不要忘記她是你的大姨,是你媽我的親姐姐!”
看到我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媽媽恨恨的嘆瞭口氣,但語氣還是緩和瞭一些,“我和你姨聊過瞭,並不隻是因為昨天她扭傷的事情我才讓她離開的,而是你們如今的距離太近瞭!這個親密程度已經超出瞭姨甥之間應有的距離,我認為她再在這兒住下去已經不合適瞭,現在這樣不管對你還是對她都好。”
“我已經托同事借瞭一整套高一的教材,這兩天也該到瞭,你就是太閑瞭才會整天胡思亂想!從下周一開始你每天都要提前預習功課,晚上我會抽查,高中三年對你一生都至關重要,與其讓你無所事事,精力過剩無處發泄,還不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媽媽還在說著什麼,但我已經聽不進去瞭,隻是頹然的癱倒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如今的局面我能怪誰呢?媽媽沒有錯,大姨更沒有錯,錯的隻有我這個成天將主意打到自己人身上的思春期小鬼頭罷瞭,媽媽和大姨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若是因為我而再次產生嫌隙,那我真是萬死莫辭瞭。
這一早上我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像一臺機器似的吃完瞭早餐後我就坐在沙發上發呆,手裡緊緊攥著的手機沒有一條是關於大姨的消息,但我還是不死心的將手機拿在手裡,以防錯過任何消息。
大姨真就這麼走瞭,沒有一句道別,就像她突然闖進我的生活時的那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多希望她能突然從某個角落跳出來,大肆嘲諷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可惜生活不是偶像劇,沒有那麼多的刻意安排。
媽媽雖然不用去上班,但她在收拾完衛生後就把自己關在瞭房間內,顯然和大姨攤牌的她心情也並不怎麼好,我們娘倆這般各自賭氣也不是個事情,大姨雖然走瞭,但也不是人間蒸發瞭,在這個交通已經如此發達的時代,雖然我不清楚大姨的傢在哪,但我知道外公的傢在哪啊,隻要找的到外公,找到大姨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收拾瞭下心情,我重新振作瞭起來,想著等這陣風頭過瞭我就找機會偷偷找大姨去,看瞭眼時間已經十一點瞭,我站起來拎起媽媽收拾完放在門邊的垃圾袋,打算幫媽媽丟完垃圾後再順便買個菜,中午飯就不勞煩媽媽瞭,誰知我一打開房門,正對面的門也正好打開瞭,隻是那個站在對面門口,手上同樣拎著黑色垃圾袋,一臉戲謔的人卻不是當初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隻在深夜出沒的程序員老哥,赫然就是“已經走瞭”的大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