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在這裡?」凜皺眉。
「管他呢,」瓊恩覺得莫名其妙,「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想去哪就去哪吧,反正和我們又沒關系。」
「這裡是舊城區。」
「那又怎麼瞭?」
「埃卜拉從來不來舊城區,他不喜歡這裡,」凜說,「這不對勁,說不定他在策劃甚麼陰謀詭計。」
瓊恩覺得凜未免有些過分敏感,埃卜拉是辛巴城人,在新城區建成之前,他也曾經在舊城區生活瞭多年,偶爾故地重遊,也是人之常情,有甚麼不對勁的。但凜向來是憑直覺做判斷的人,才不會考慮這些,她覺得有問題,那就一定是有問題,沒甚麼好爭論的。
「那我們怎麼辦,跟上去?」瓊恩問。
「跟上去看看。」
埃卜拉是乘著馬車,瓊恩和凜則是步行,但舊城區的道路原本就不是很寬敞平坦,又年久失修,馬車根本跑不起來,所以想跟上應該也不難。不料還沒走多遠,剛剛轉過一個路口,馬車便突然失去瞭蹤跡,彷佛從空氣中蒸發瞭一般,瓊恩左看右看,也沒發現甚麼岔路口,不由得詫異起來。
「他去哪瞭?」凜很奇怪。
「大概是發現瞭我們在跟蹤吧?」瓊恩猜測,「但我沒感覺到法術的痕跡啊,他是怎麼突然消失的?」
凜也弄不明白,但她的優點就是從來不糾結。「跑瞭就算瞭,本來還想看看他鬼鬼祟祟的想幹嘛呢,」她看看天色,「我們去看喀流奶奶吧。」
到瞭喀流奶奶的傢中,卻發現她不在,門是敞開的。瓊恩和凜以為老人臨時外出,也沒有多想,然而一直等待瞭半個多小時,仍然不見老人返回,凜不由得就有些坐不住瞭,「要麼去問問鄰居吧。」瓊恩提議。
「嗯。」
兩人正要出門,一位中年男子走進來,他顯然沒料到傢裡還有人,愣瞭一下,然後似乎是認出瞭客人的身份,「是小凜吧?」他問。
「是我,多尼大叔,好久不見瞭,」凜乖巧地打招呼,「我是來看喀流奶奶的,她出門瞭嗎?」
「她出事瞭。」
「啊?」凜嚇瞭一跳,「她怎麼瞭?」
「下午去挑水的時候摔瞭一跤,挺嚴重的,現在在龍宮。」
這位多尼大叔住在附近,喀流奶奶出事的時候他正好在場,趕緊和幾個鄰居一起將老人送到「龍宮」裡,找祭司治療。他是回來替喀流奶奶關門的,不料恰好碰到凜。
「那我們現在就去。」
凜二話不說,拉著瓊恩出門。「龍宮是甚麼地方?」瓊恩一邊被凜拉著飛奔一邊問,他開始擔心待會要不要潛水,早上可沒有準備這種類型的法術。
「龍宮是……待會你就看到瞭。」
大概是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於是索性就不解釋,瓊恩也沒辦法,隻好跟著凜。大約十幾分鐘後,他們來到瞭一個公園模樣的地方,枝葉茂盛的樹叢之中,隱隱約約露出一處暗青色的建築,再走進些,發現那是一座城堡,顯然也頗有些年頭瞭。城堡的大門敞開著,有兩名衛兵在把守,看起來也都懶洋洋的,沒甚麼精神。「這就是龍宮。」凜說。
「龍在哪裡?」
「早死瞭。」
「……」
凜解釋瞭幾句,瓊恩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是昔日察斯薩的宮殿所在。察斯薩的為人,頗為好大喜功,看看港口外的那座青銅大燈塔便知道,他統一徹森塔,登上王位後,便徵發民夫,為自己修建瞭一座壯觀的宮殿。因為察斯薩是「紅龍王」,所以他的宮殿當然被稱為龍宮。察斯薩失蹤之後,徹森塔再度陷入戰亂,他的一名部下(現任辛巴城主波斯納薩爾的先祖)占據瞭辛巴城,自封城主,卻沒有入住龍宮,而是另外建瞭一座府邸,龍宮就此空置下來,之後也再也沒有人入住。
大概是當時建造的時候的確很用心,這座龍宮的建築質量好得出奇,在沒有任何維護的情況下,歷經幾百年的風風雨雨,仍然屹立不倒。十幾年前,一直處於地下狀態的紅龍教會獲準在辛巴城公開傳教,又對它進行瞭一定的修繕,也曾經考慮過就以此作為神殿,但有人提出這裡曾經是阿普蘇神殿的遺址所在,於是便放棄瞭,改在北岸建瞭一座新的神殿。
「這裡曾經是阿普蘇的神殿?」
「傳說是,誰知道呢,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瞭。」
據說昔日兩位神王在此地建城,建瞭兩座神殿,阿普蘇的神殿位於辛巴城的中心,庇護市民,提亞瑪特的神殿位於城外的河北岸,鎮壓巫師的邪靈。不過隨著神王的隕落,神殿也在漫長的歷史中變成廢墟,除瞭一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連供後人憑吊的遺跡都看不到瞭。
紅龍教會以察斯薩為神,神曾經的居所,那當然就是「聖居」,雖然在河北岸另建神殿,但仍然派人照看此處,也會派遣祭司長期輪值駐守。而且頗有一些上瞭年紀,想法比較守舊的居民,例如喀流奶奶這種,信仰虔誠,卻敬畏傳說,不願去辛巴河北岸,便選擇此處作為宗教活動的據點。時間一長,這裡就變成瞭一個類似於神殿分部的存在。東域的醫學不怎麼發達,舊城區中甚至都沒有一傢醫館(原本有一傢,已經搬遷到河北岸新城區瞭),居民們平常小傷小病就自己解決,若是情形嚴重,例如喀流奶奶這次,就會送到龍宮中,請求祭司幫忙治療。
龍宮並非旅遊景點,它隻對紅龍教會內部成員和信徒開放,瓊恩和凜都不符合條件,直接進是進不去的,肯定會被衛兵攔下。但這也難不倒他們,瓊恩從鬥篷裡取出紫水晶法杖,在自己和凜身上都輕觸瞭下,將兩人隱形,然後朝著龍宮內走進去。
守門的士兵完全沒有察覺,讓瓊恩和凜順利通過。轉悠瞭片刻,他們在一個房間裡找到瞭喀流奶奶,老人正平躺在床上,右腿丶右臂上都纏著白色的佈條綁帶,星星點點的血跡從中透出來,看起來傷得不輕,但人的神智還清醒,正在和旁邊的幾個人說話。瓊恩看瞭一圈,卻並未發現有祭司模樣的人在場,看衣著都隻是普通的城中居民。
瓊恩待要進去,卻被凜拉住瞭,「等會。」她說。
「你這下可真是摔得夠重,」一位和喀流奶奶年齡相仿,圍著暗黃色圍巾的老婦人說,「幸好旁邊有人,否則可就危險瞭。」
「人老瞭,腿腳都僵瞭,」喀流奶奶嘆息著說,「這幾年經常生病,身上到處痛,看來也是快不行瞭。就算沒有這次,也活不瞭多久嘍。」
「別亂說,隻是一點小傷而已,祭司動動手指就能恢復,我上次也是把胳膊摔折瞭,請卡蘭大人念瞭一遍咒語,不到四五天就完全長好瞭,」另一位中年男子說,他長著一個紅彤彤的酒糟鼻子,看起來頗為滑稽,但說話聲音倒是意外的溫和,「阿姨還是安心休息,卡蘭大人應該也快回來瞭。」
「隻怕她回來也沒用,」一個穿著灰撲撲的外套的青年說,臉和之前說話的中年人長得十分之像,顯然是父子,連酒糟鼻子都完美遺傳瞭下來,「龍王已經離去,聖女即將降臨,那些祭司們已經成瞭喪傢之犬,沒瞭靠山,還能做甚麼?」
「放屁!」中年男子嚇瞭一跳,趕緊呵斥,「那些都是謠言,怎麼能信,你不要命瞭?」
「我說的明明是事實!」青年不服氣地說,「大傢都夢見瞭,又不是我一個人,老爸你不是也夢見瞭嗎,還有喀流奶奶也是,還有——」
「夢裡的東西怎麼能當真!而且前幾天大祭司不是已經說瞭嗎,那是邪魔作祟,不能信的。」
青年還要爭辯,卻被父親瞪瞭回去,他不情不願地嘟囔瞭幾句,沒有再說話。「回去讓你媽媽做晚飯送過來,」中年男子說,「另外再帶兩床被子來,夜裡很冷的。」
青年點點頭,出門去瞭。房間裡一時間突然安靜下來,過瞭四五分鐘,一個胡須花白的老頭子咳嗽一聲,打破瞭沉寂。「其實小穆法說的也不一定錯。」
「提大叔,你不會也相信那種東西吧,」中年男子似乎很緊張的樣子,「神殿已經說瞭那都是假的。」
「神殿說的就一定對嗎?」
「可是……」
「我今年五十九歲,九歲的時候就入瞭教,已經整整五十年啦,教宗都換瞭三代。照我說,現在這些祭司們,可是遠遠比不得以前,自從進瞭城,一個個都……」他抿瞭抿嘴,「反正呢,如果我是龍王,也是不會再信任他們瞭。」
「你是覺得那個夢是真的?」喀流奶奶問。
「我可沒這麼說,」老頭回答,「我隻是說,不一定,有可能是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喀流奶奶頓瞭頓,「要出事瞭。」
「不管是真是假,都肯定要出事,」老頭點點頭表示贊同,「光一個『聖女』,就已經是眾矢之的。」
「管他呢,」圍著暗黃色圍巾的老婦人說,「真也罷,假也好,龍王也罷,聖女也好,反正都是北邊的事情,和我們這些老傢夥又沒甚麼關系。喀流你專心養傷就好瞭,反正傢裡又沒甚麼事情,正好在這裡多歇息幾天,等過瞭藏風節再回去。」
「那可不行,小凜回來瞭,說這幾天要來看我,說不定小梅也要來,我得回傢去。」
「你現在回傢也隻能躺在床上啊。」
「她們兩個回來瞭?甚麼時候?」酒糟鼻子的中年人問,「這都有六七年沒見瞭吧。」
「差不多快七年瞭,小凜現在都變成大姑娘瞭,還帶著男友,看樣子感情很好,」喀流奶奶說,「聽說小梅也有男友瞭,你傢的小穆法是沒機會瞭。」
中年男子尷尬地笑瞭笑:「以前是開玩笑說說而已,那傢夥怎麼配得上小凜,本來就沒指望的。」
「小凜和小梅都要嫁人瞭?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老頭感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們的時候,是在你傢院子裡,當時她們和你孫子一起玩——」
他忽然頓住瞭,意識到說錯瞭話,喀流奶奶倒是不太在意,「我孫子的事是他自己犯糊塗,又不能怪小梅,就他那個脾性,早晚跟他父親一樣死在戰場上。」
「好瞭好瞭,我們先回去吧,讓她一個人安靜休息,」老頭說,「就算你要回傢,那也是明天再說,今天肯定是不方便動瞭。我叫多尼幫你看著傢,如果小凜來瞭,就跟她說你在這裡。」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凜低聲跟瓊恩說瞭幾句話,解除隱形魔法,敲瞭敲門,然後走進去。喀流奶奶正打算休息,看見凜和瓊恩,倒是出乎意料,「你們怎麼來瞭。」
「遇到瞭多尼大叔,聽他說你在這裡,」凜在床邊坐下來,「摔得很嚴重嗎?」
「沒甚麼大礙,一點骨折而已,躺幾天就好瞭。」喀流奶奶說,她抬瞭抬右臂,似乎想向凜證明「沒甚麼大礙」,卻是不小心觸動瞭甚麼,臉色頓時一變,額頭上連汗珠都沁出來。凜趕忙將她的手臂托住,慢慢放回床上,「別亂動,」她責備,「怎麼祭司還不來給你治療。」
「祭司都回北邊瞭,」喀流奶奶說,「我出事得不巧,他們今天上午走的,還不知道甚麼時候能回來呢。」
「真是不負責任,」凜抱怨,「不過沒關系,祭司而已,我也帶瞭一個來,而且比他們高明多瞭。」
「你男友是祭司?」喀流奶奶睜大瞭眼睛,「昨天沒聽你說——而且他怎麼不穿紅袍?」
「他不是,不過他有個親戚是祭司,很厲害的。」
瓊恩聽不懂凜在說甚麼,不過他知道該自己上場瞭。
他往後招瞭招手,一位銀發女子從門外走過來,她穿著銀灰色丶繡著蛛網花紋的長袍,肌膚宛如墨玉,玲瓏浮凸,身材火辣異常。喀流奶奶禮貌性地朝她笑瞭笑,銀發女子卻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徑直走到床邊,從懷中取出一枚蜘蛛形狀的徽章,放在喀流奶奶的胸口,輕聲念誦咒語。
柔和的白光從蜘蛛徽章上散發出來,覆蓋著受傷的部位,像水一樣慢慢滲透進去。幾分鐘之後,她收回徽章,退到一旁。「真的不疼瞭,小凜。」喀流奶奶小心翼翼地動瞭動手臂,驚喜地說。
「那當然,」凜得意洋洋地說,「我說瞭她很厲害的。」
骨折這種受傷,即便有神術治療,也很難立刻痊愈,仍然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凜陪著喀流奶奶聊天,瓊恩壓根聽不懂,也沒辦法參與,在旁邊待著無聊,索性自己出去溜達溜達。
帶著銀發女子走到外面,然後將它變回棋子收起。他當然沒有甚麼祭司親戚,隻是歐凱送給他的那副薩瓦棋魔像而已,裡面有四枚「蛛後牧師」。梅菲斯說過,東域禁止諸神的神力介入,瓊恩不知道這個限制對羅絲是否生效,但無論是與不是都沒甚麼影響,因為牧師魔像所施展的「神術」,根本就不是真的來自蛛後,或者其他神明,而是深淵大惡魔迪魔高根。
至於為甚麼要偽裝一下,則是凜的要求,按照她的說法,在辛巴城裡,絕對不要公開帶著魔像丶傀儡之類的東西到處跑,因為這被視為「邪魔」的標準特徵之一,會被群起而攻之的。
將女祭司魔像變回棋子收起,瓊恩在「龍宮」裡信步遊走,偌大的一座建築,裡面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有些滲人。他倒是不在意,走瞭一會,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進入一個圓形大廳,看起來像是會議室,正中間擺放瞭一張方形長桌,周圍是一圈椅子,除此之外也沒甚麼其他東西。瓊恩掃視一圈,正要離開,忽然眼角馀光瞥見墻壁上似乎有甚麼東西。
他好奇心起,走上前細看,發現是一排壁畫,沒有用顏料,隻是線條勾勒素描,但筆法十分高明,栩栩如真。瓊恩面前的這一幅,畫的是一條河,河上有一條船,兩個頭戴王冠的男子相對坐在船上,像是在舉杯共飲,而在河的兩岸,分別陳列著一支軍隊,衣甲鮮明,刀槍如林,殺氣騰騰撲面而來。
瓊恩看不明白,於是再去看其他的,又看瞭幾幅,倒是漸漸明白過來,這應該就是「紅龍王」察斯薩統一徹森塔的經歷,畫的內容記錄瞭他在辛巴城起傢,聚集軍隊,一路征戰,最後加冕為王,倒數第三幅就是他驅使民夫建築青銅大燈塔的場景,最後一幅則是他在戰場上化身為龍,騰空飛天,從此消失。瓊恩又從頭看瞭一遍,越看越覺得有意思,索性用法術將所有圖畫都復制到一張空白的紙上,丟進次元袋裡,打算回去仔細研究。
又走瞭一會,沒有看到甚麼值得註意的東西,他便原路返回。
穿過來時的那條長廊,瓊恩忽然心生警兆,他臉上不動聲色,右手藏在袖中悄悄劃瞭個符文,猛然五指一握,猛地朝側後方砸瞭過去。
沒有動靜。
他的法術沒有碰到任何敵人,也沒有遭遇任何反抗——但同時也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它就像是一塊石子扔進瞭無底的深淵,連回聲都沒有傳出來。瓊恩靜靜地站在原地,過瞭片刻,一個灰白色的影子自黑暗中緩緩浮現出來。
「離開這裡,」影子說,聲音空洞,毫無感情,「馬上。」
「你是誰?」瓊恩問。
「離開這裡。」影子重復。
瓊恩皺眉,沒有回答,也沒有移動。過瞭一會,影子忽然自己消失瞭。
瓊恩思索瞭一會,回到喀流奶奶的房間,發現多瞭一個人,就是之前被父親趕回去拿晚餐和被子的那個青年,正在和凜說話,喀流奶奶在吃晚飯。
瓊恩用半生不熟的恩瑟語打瞭個招呼,青年點頭致意,但表情冷冷淡淡的,顯然也無意交談。「那我先走瞭。」他對凜說,說的倒是中土通用語,發音還頗為標準。
「挺晚瞭,你們倆也早點回去吧。」等青年走後,喀流奶奶吃完飯,對瓊恩和凜說。
「你現在行動不便,沒人照顧可不行。」
「這裡晚上都有人值班的,不用擔心,」喀流奶奶催促,「你們趕快回去吧。」
凜想瞭會,「那好吧,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依舊是用隱形法術離開龍宮,走在回去的路上,凜大大地松瞭口氣,「你跑哪去瞭,」她抱怨,「半天都不回來,我都快要被那傢夥煩死瞭。」
凜口中的「那傢夥」,顯然是指剛才那位青年,他對凜有意思,這點確定無疑——在離開的時候,他還狠狠瞪瞭瓊恩幾眼。可惜凜看起來對他沒甚麼好感。
「我去後面逛瞭逛。」瓊恩隨口說。
「後面都是些空房子,有甚麼好逛的,」凜說,「我還以為你被女鬼抓走瞭呢。」
「女鬼?」
「龍宮裡經常鬧鬼,哦,也不是經常,偶爾鬧鬼,要不然怎麼幾百年一直空著沒人住,」凜說,「據說是當年紅龍王收集瞭很多美女充實後宮,結果他突然失蹤瞭,那些美女全都殉情自殺。死後陰魂不散,依然留在那些房子裡,如果發現有孤身一人的男性,她們就會冒出來,把人吸得精盡人亡。曾經有小偷溜進去想找點寶藏,結果就被女鬼纏住,等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變成瞭乾屍。」
你這講故事的水平不行啊,明明是挺好的恐怖小說設定,被你這種輕松的語氣說出來,一點感覺都沒有瞭。
會把人吸得精盡人亡的漂亮女鬼甚麼的,瓊恩是一個都沒碰見,倒是有個黑影,似乎有點沾邊,然而那東西看起來並不像女鬼,至少看不出明顯的性別,而且它隻是讓瓊恩滾蛋,也沒有撲上來求歡,所以應該不是。
「那你怎麼不早提醒我,」瓊恩開玩笑,「萬一我真的遇上女鬼瞭怎麼辦?」
「真遇上瞭也沒事啊,你這麼好色,見一個上一個,神子龍女邪魔選民都搞定瞭,區區女鬼甚麼的,完全不在話下嘛。」
「……你這麼誇獎我會不好意思的。」
「你哪有不好意思,我怎麼沒看出來。」
「有的,因為我其實內心是個很專一的人。」
「你專一個鬼,」凜撇撇嘴,「連喀流奶奶都看出你就是個花心濫情的傢夥,還特別提醒我要小心。」
「甚麼?」瓊恩大驚,「這個從何說起?」
「你走瞭以後,她就問我,剛才那個黑皮膚的女人是你甚麼人,我說是你表妹。」
「……我表妹怎麼可能是個黑暗精靈?」
「喀流奶奶又不認識黑暗精靈,她隻以為是皮膚稍微偏黑瞭一點而已。」
那不是「稍微偏黑瞭一點」吧……
「人類的耳朵也沒那麼尖長啊。」
「光線又不好,誰在意這種細節。」
「她看起來明顯比我年齡大,怎麼也不可能是我表妹吧?」
「你輩分高嘛。」
……表兄妹也有輩分高低嗎?
「她就叮囑我平時要把你看緊一點,男人都最喜歡這種風騷成熟的類型,一不註意就會溜出去偷吃。這個是你表妹倒還罷瞭,沒甚麼危險,否則絕對不能讓你和她有機會單獨相處。」
「你怎麼回答的?」瓊恩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說這個盡管放心好瞭,你是個無可救藥的姐姐控,對妹妹這種生物壓根沒興趣的。」
「……」
瓊恩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天色已經很暗,舊城區的路上也沒有路燈,月亮也半遮半掩地躲在雲層裡。大概是因為在海邊的緣故,辛巴城晝夜溫差非常大,白天可以穿單衣,太陽一落山就氣溫劇降,一陣風側面吹來,凜打瞭個顫,「好冷。」
「你不是冷血……我是說,你不是不怕冷嗎?」
「把外套給我!」凜沒好氣地說。
瓊恩趕快脫下鬥篷幫她裹上,聽見她在低聲嘟囔。「真是的,」小女巫抱怨,「一點都不知道體貼女孩子,這麼笨的男人,艾彌薇究竟是怎麼看上的?」
「……我錯瞭,對不起。」
瓊恩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很多人喊叫起來,隱隱還有火光閃動。兩人齊齊回頭望去,隻見方才走過來的方向,一團烈焰騰空,正熊熊燃燒。「那是……」凜的臉色大變,「龍宮?」
瓊恩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發動瞭傳送法術,在下一瞬間,他們回到瞭龍宮前。
火焰是從東南角燃起,彷佛被囚禁已久的猛獸突獲釋放,就在這短短數息之間,已經讓龍宮變成瞭一片火海。屋頂丶梁柱丶地面,所有的一切都被烈焰所吞噬。凜大叫一聲,不假思索地沖瞭進去。
她無懼火焰,瓊恩可不敢直接往裡沖,心念轉動之下,雙臂上的魔法刺青同時閃爍,在身上疊加瞭兩道元素護盾,接著又釋放瞭一個抵抗高溫的法術。而就這一耽誤,當他跟著踏入火海時,已經看不到凜的身影瞭。
「凜!」
瓊恩喊瞭幾聲,沒有任何回應,隻聽見火焰在身旁「畢陸畢陸」的燃燒聲,雖然無法突破元素護盾傷害到他,但高溫卻讓空氣變得扭曲,視野中一切景像都在模糊丶變形,讓他無法清楚地判斷自己和周圍物體的距離遠近。這令他難受,有種隱隱的暈眩感,甚至呼吸都變得困難,這大概是缺氧的緣故……不對!
尖銳的刺痛自意識深處襲來,讓他陡然驚醒,這是預先隱藏在身上的保護法術在發出猛烈警告。紫水晶法杖自袖中滑出,被巫師握在右手中,六枚緋紅之淚寶石同時發光,凝成一體,緊接著向四面八方急速擴散開去。
然後瓊恩看見瞭敵人。
無數黑色的影子從火焰裡流出,蜿蜒扭曲著,彷佛蛇蟲般在地面上翻滾蠕動。它們的速度都很緩慢,半透明的軀體變幻不定,但其中蘊含的惡意是如此顯而易見,幾乎都要滿溢而出。瓊恩等待瞭幾秒鐘,然後他看見一隻又一隻頭生彎角丶暗紅色皮膚的怪物從黑影中蹦跳出來。
「怯魔?」
在下層界待過半年,別的收獲沒有,對邪魔的常見「品種」倒算是瞭如指掌,瓊恩一眼就辨認出瞭這些怪物的身份,然而這令他更加迷惑。怯魔是惡魔中最低級的一類,數量極多,在深淵裡遍地都是,而且是從位面虛空中不斷自然誕生,就像蟑螂一樣踩都踩不完——但為甚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怯魔們也發現瞭瓊恩,它們擁擠在一起,卻不敢靠近,隻是惡狠狠地盯著這個人類,發出嘰裡呱啦的吼叫聲。瓊恩也沒空去在意這些怯魔,他皺著眉,觀察著四周,想要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正在這裡召喚邪魔?
這是最合理的猜測,但隨即就被瓊恩自己否決瞭。任何法術召喚邪魔,基本原理都是要打開位面通道,將召喚對象從下層界拉過來。打開兩個主位面之間的通道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動靜絕不會小,不可能完全瞞得過瓊恩這種身處其間的高階巫師。在看到怯魔的時候,他已經悄悄釋放瞭探測法術,沒有感應到任何空間震動的跡象。
既然沒有巫師打開位面通道,那麼這些怯魔是從哪裡來的?難不成是地底下鉆出來的不成。
更多的邪魔冒出來,大部分仍然都是怯魔,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開始出現更高階的誇塞魔丶巴佈魔甚至像禿鷲般的弗洛魔——全都是無盡深淵的惡魔一系,沒有地獄魔鬼。
「火!」
瓊恩終於看出瞭端倪,的確不是有人打開瞭通往深淵的位面通道,問題的關鍵就在這突如其來燃起的大火上。這些火焰看似平常,既非法術之火,也非邪炎,但它的燃燒卻彷佛破壞瞭某種封印——或者反過來說,火焰是封印被打破的表現——讓原本被鎮壓在此處的邪魔紛紛蘇醒過來。
這座龍宮之中,原本居然潛伏著如此多的深淵邪魔?
一隻迷誘魔從黑色的影子裡爬出來,隨手將擋在它身前的一隻誇塞魔撕成兩半,然後直立起上身,俯視著瓊恩。在深淵惡魔之中,迷誘魔屬於體型較小的一類,但這隻卻格外的大,而且皮膚上還長滿瞭各種尖刺,看起來頗不尋常。「是你打破監牢,將我釋放出來的,凡人?」它問。
瓊恩搖搖頭:「不是。」
迷誘魔顯然愣瞭一下:「你應該回答『是』才對。」
「為甚麼?」
「然後我就可以說要給予你報酬,然後你就會滿懷期望地等待著,然後我就會把你的四肢咬下來,架在火上烤熟,作為獎勵,我會慷慨地讓你自己吃第一口——我是不是很有想法?」
瓊恩嘆瞭口氣:「有想法的人都死得快——有想法的邪魔也一樣。」
「你的膽量倒還真不小,」迷誘魔難以置信地看著瓊恩,「凡人現在都變得這麼狂妄自大瞭嗎?」
瓊恩沒有回答,而是指瞭指它背後。
「我背後有甚麼?哼哼,我才不會上你的當,這種簡單的把戲,怎麼能騙得過我這樣聰明的惡魔,」迷誘魔嘴裡說著,突然猛地轉身,「哈,果然甚麼都沒有,我早就知道——」
一顆橘紅色的火球從遠處疾射而至,正正地擊中瞭它的胸口。在下一瞬間,迷誘魔變成瞭一攤灰燼。
凜從火焰中走出來,扶著喀流奶奶,老婦人垂著頭,顯然已經昏迷過去。猛烈的風環繞在她的身體周圍,將所有的火焰都遠遠推開,形成一個安全區域。凜是紅龍之女,她自己當然不怕火焰,隨便燒都沒事,但喀流奶奶卻是普通人,完全經受不住的。「怎麼回事?」她問瓊恩,「這些傢夥從哪裡冒出來的?」
「誰知道。」
最強的迷誘魔被一擊轟殺,其他惡魔完全不敢再靠近,紛紛四散逃竄。凜也懶得去管,正準備沖出火海,卻被瓊恩拉住瞭,「等等。」
「怎麼瞭?」凜奇怪。
「出不去,」瓊恩說,「空間被封鎖瞭。」
就在迷誘魔出現的那一瞬間,某種「變化」悄無聲息地發生瞭,熊熊燃燒的火焰變得透明丶虛化,詭異的力量在其中奔湧流動,讓每一團火都彷佛變成瞭一枚魔法符文。而隨著火勢蔓延,所有這些符文彼此勾連,組成瞭一道無形的「墻」,將原本屬於龍宮的這塊空間與物質界分隔開來。這是一種極其強大的法術(如果它是法術的話),瓊恩找不出施法者是誰,也辨識不出具體門道,但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它的存在——或者更準確地說,他能夠直接「看見」那道空間之墻的存在。
凜發出瞭一束火箭,然後看見它在射出一段距離之後,突兀地消失在空氣中,這驗證瞭瓊恩的判斷。她朝遠處望瞭望,隻見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像,也聽不到任何外面的動靜,整個龍宮彷佛被籠罩在一個半透明的玻璃罩裡。「能打破嗎?」凜問。
「應該可以,我正在找,」瓊恩說,法杖上鑲嵌的六枚緋紅之淚光芒閃爍不定,忽明忽暗,「空間封鎖與這些火焰有關,火勢最強的地方就是結點所在,隻要找到瞭結點,打破它就不難瞭。我剛才初步掃描,鎖定瞭十七個可能目標,現在已經排除瞭四個,還有十三個,正在逐個檢測——」
「還要多久?」
「大概四十分鐘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半個小時。」
「不行,」凜搖搖頭,「喀流奶奶等不瞭這麼久。」
他們身處一片火海之中,風可以推開烈焰,法術可以阻隔高溫,但仍然有些問題是無法解決的,比如說空氣。瓊恩和凜都是高階巫師,自保不難,喀流奶奶卻是一個剛剛受瞭重傷的老人,身體虛弱,不可能在這種環境裡待太久。
瓊恩皺眉,他當然明白這點,但也沒甚麼好辦法,空間法術並不是他的擅長,破解起來需要花很長時間。按照紮瑞爾的說法,隻要能夠恢復「翔龍」的記憶和力量,任何空間禁制都困不住他,但他暫時還做不到。
「是這些火焰封鎖瞭空間?」凜問。
「不準確,但也可以這麼說吧。據我的推測,這是一種寫在火焰上的法術,火焰是它的載體——」
「扶著她。」凜打斷瞭他的話,將喀流奶奶推過來。
瓊恩連忙扶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凜一躍而起,懸浮在半空中,火紅色的光華流溢全身,在下一刻,她化作巨大的紅龍,張開嘴,深深地吸瞭口氣。
「呼!」
風從地面湧起,無數團氣流彷佛一隊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士兵,在整個龍宮中清理掃蕩著,將每一片火海丶每一朵火苗丶每一粒火星都剝離出來,卷挾而起,自四面八方朝著空中匯聚。瓊恩壓根沒想到凜會來這一手,目瞪口呆之間,所有的火焰都已經被紅龍吸入口中,點滴不剩。
失去瞭載體,封鎖空間的力量瞬間潰散,再也無法維持屏障。但大火造成的破壞已經無法回復,原本宏偉壯麗的龍宮已經隻剩下一片斷壁殘垣。一群人沖進來,他們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發現起火後就立刻趕瞭過來,但之前一直被阻擋在外面,無法靠近,直到看到火焰熄滅才敢進入。而他們所看到的,是一頭巨大的,全身閃爍著紅光的龍,正小心翼翼地將前爪中托著的老婦人放在一塊平坦乾凈的地面上,然後長吟一聲,振翼騰空而起,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
「你們去龍宮瞭?」梅菲斯放下筆,問。
「嗯。」瓊恩漫不經心地回答著,眼光跟著凜在房間裡打轉。
凜的紅龍變身有個副作用,就是衣服會被撐爆掉,龍形態時全身鱗甲倒還罷瞭,恢復成人形後就成瞭全身赤裸,隻能暫時用幻術或者火焰遮掩。所以她回到住處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梅菲斯的臥室裡找衣服。因為沒有外人,小女巫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赤裸著身體,將梅菲斯的幾套衣服鋪在床上,一邊試穿還一邊品頭論足,倒是讓瓊恩趁機大飽眼福。
「怎麼全是襯衫和長褲,太單調瞭,艾彌薇你偶爾也應該換換口味,買幾件裙子嘛。」
「我知道你不喜歡穿裙子,但我喜歡看你穿啊,嗯,瓊恩也喜歡,對不對?」
「褲子太長瞭,真是的,腿生那麼長做甚麼,讓人嫉妒死瞭。」
「艾彌薇你的文胸全都太小瞭啦,勒得好不舒服,就沒有一個稍微大點的嗎?」
梅菲斯終於忍無可忍:「閉嘴!你胸大就瞭不起啊?」
凜驕傲地挺瞭挺胸,兩大團雪白嫩肉險些從明顯小瞭一號的文胸中彈跳出來,晃得瓊恩眼睛都花瞭。「我胸大當然瞭不起啦,」她得意洋洋地說,「誰讓艾彌薇你發育太慢呢。」
「我隻是優先發育智力而已。」
「女人要智力有甚麼用?」凜不以為然。
「智力高不容易被男人騙。」
「男人看到大胸妹子,智力自然急劇降低,才不足為懼呢,」凜一邊說一邊扣襯衫的紐扣,然後發現胸口的兩粒無論如何也扣不上,就算勉強扣上瞭,一吸氣也肯定會崩開,隻得放棄,「你看看你,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我怎麼成瞭反面教材?」
「你被瓊恩騙到手瞭啊,」凜說,「這就是胸不夠大的惡果。」
梅菲斯沉默瞭幾秒鐘,決定不再理睬凜。「你們去龍宮幹嘛呢?」她問瓊恩。
瓊恩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凜身上移開,簡明扼要地把整個事情經過說瞭一遍。「龍宮裡封印瞭邪魔?」梅菲斯沉吟瞭半響,最終搖搖頭,「所有資料裡都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記載。」
「對瞭,」凜終於換好瞭衣服,「我發現瞭這個。」
她拿出一個透明的珠子,遞給梅菲斯。「我把所有火焰吸進來,它們最後就凝結成瞭這東西,」凜解釋,「我覺得是不是就是它在搗鬼。」
瓊恩也湊過來看,那是一個拇指大小的圓珠,無色透明,看起來毫不起眼。他摸瞭一下,發現表面很光滑,但不冷,反而有種溫潤的感覺,而且很沉,分量不輕。三人對著珠子研究瞭半響,也都沒看出甚麼門道,既看不到半點魔法靈光,也感覺不到裡面蘊含瞭任何力量,唯一算是有些特殊之處,是它的材質。「這是甚麼做的?」凜好奇地讓珠子在掌心滾來滾去,「看著有點像水晶。」
「不是水晶,」梅菲斯說,「水晶沒這麼重,而且,」她用手指捏瞭捏珠子,可以看到輕微的變形,「也不可能這麼軟。」
「還是有彈性的?」瓊恩都沒發現這點。
無色透明,密度大,有一定的彈性,這究竟是甚麼材質,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如果僅僅如此,倒也還罷瞭,無非是某種不認識的新物質而已。世界之大,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盡知盡識,沒甚麼好奇怪的。但凜說得很清楚,這東西是她當時吞吸瞭龍宮中的所有火焰之後凝結而成的,這就不能等閑視之瞭。
「去問問塔姐姐吧,」凜提議,「她可能會知道。」
梅菲斯沒甚麼異議,直覺告訴她這東西很危險,最好盡快搞清楚來歷。
幾分鐘後,維若拉被凜拉進來,「就是這東西,」凜把珠子遞給她,「你看認不認識。」
在過來的時候,維若拉已經聽凜簡略說瞭事情經過,她拿起珠子看瞭一會,又釋放瞭幾個探測法術,沉吟瞭半響,然後點點頭:「我大概知道它是甚麼瞭,不過還要進一步確認。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讓我研究一段時間嗎?」
「它究竟是甚麼?」瓊恩問。
「如果我的初步判斷沒錯的話,它有可能是一枚『煉魔石』。」
「煉魔石?」
「嗯,據說是一位古神賜予凡人的寶物。」
維若拉是借助虹霧,從一位前任傳道巫師的記憶中找到瞭線索。這位傳道巫師是個藏書傢,熱衷於收購各種古籍,曾經從路邊地攤上買到過一本書,裡面記錄瞭很多失傳的寶物,其中就有「煉魔石」。據說是在上古時代,邪魔肆虐凡間,人們向所崇拜的神明祈求幫助,一位古神得知此事,便賜下一枚閃閃發光的珠子,這便是「煉魔石」。它其實就是一個次元監獄,可以將邪魔囚禁其中,除非持有者同意或者煉魔石毀壞,否則永遠也無法逃脫。
「也就是一個對付邪魔的法器對吧,」凜拿在手裡左看右看,「那要怎麼用呢?」
「不知道,」維若拉搖頭,「記載裡沒提到使用方法。」
「能囚禁多強的惡魔?」瓊恩問,「迷誘魔?蛇魔?總不至於能對付炎魔吧?」
「這個也不清楚,」維若拉說,「其實,煉魔石這東西是否當真存在,都是個問題,畢竟是上古時代的東西,早就遺失瞭,誰都沒見到過實物。我隻是說你們手裡這顆珠子,看起來和記載裡的煉魔石很像,究竟是與不是,還不一定呢。」
那就先研究研究再說吧。
把煉魔石丟給維若拉去研究,這件事就暫時告一段落。如此一來,瓊恩和凜之前看到的惡魔,也算是有瞭初步解釋。雖然具體的細節仍然不清楚,比如說龍宮裡為甚麼會有這枚煉魔石,又為甚麼會平靜瞭幾百年,在今晚突然顯現——但這些都不是太重要,可以以後再慢慢琢磨。
時候已經不早,該休息瞭。瓊恩送維若拉回她的房間,順便留宿。兩人不是情侶,但都已經做過無數次,很自然地洗澡丶上床丶做愛。
法術創造的魔嘴中,輕柔悠揚的音樂聲若有若無地傳出,縈繞室中。瓊恩從床邊櫃中拿出一瓶葡萄酒和兩隻酒杯,分別斟滿,遞瞭一隻給女巫師。葡萄酒是旅店提供的,口感還不錯,當然價格也不菲,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喝酒,但偶爾嘗嘗,作為助興,也無不可。
【和諧】
足足過瞭十多分鐘,維若拉才從失神中漸漸恢復,她全身軟綿綿的,半點力氣都沒有,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隻感覺自己被男人抱在懷裡,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見咚咚的心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楚。有那麼一會,她甚至產生錯覺,彷佛兩人是最親密的愛侶,山盟海誓,相約彼此終生倚靠,永遠不離不棄——直到男人的一句話打破瞭她的幻想。
「你的小師妹說得真沒錯,比起青蘋果,還是成熟女人吃起來更可口,」他意猶未盡地說,「不知道你老師的味道如何?還真是讓人期待呢。」
「……你就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