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兄,冒昧一問,天道到底是和你結下過什麼新仇,還是說,仍是當年與你師父之間的舊怨?”龍嘯跟在葉飄零身邊走出一段,忽而問道。
葉飄零側目,皺眉道:“沒。真要有仇,彭異早已死瞭。”
龍嘯不解道:“那你為何一提到天道,就一股恨不得要將其趕盡殺絕的氣勢呢?就我所知,天道每次時隔多年出現,主事者都有不同。一代與一代,並不算是同樣的組織。朝廷武衛都未出手,我們隱龍山莊也還在觀望。”
“我沒針對天道。”葉飄零的手始終不曾離開劍柄,望著遠處熙熙攘攘的賓客,“我殺人時,並不在意身份。天道,爵爺,隱龍山莊,對我而言,唯一的分別,隻有好殺,還是不太好殺。”
龍嘯面帶微笑,道:“彭異好殺麼?”
葉飄零道:“很不好殺。但他暫時並不用殺。”
龍嘯挑眉道:“彭異是天道。”
“天道有很多人。”葉飄零淡淡道,“不可能個個該殺。”
“那葉兄以為,什麼樣的人最該殺?”
“想殺我的。”
龍嘯一怔,跟著忍俊不禁,“有理,實在有理。那,其次呢?”
“我想殺的。”
龍嘯又是一怔,微微皺眉道:“我還當葉兄,其次會解決如意樓叫你殺的人。”
葉飄零道:“我們本就是因為想殺的人都差不多,才湊到一起的。”
龍嘯略一沉吟,瞄一眼駱雨湖,道:“臥虎山莊的人,你本也想殺吧?”
“我要殺的是胡嘯天。”葉飄零道,“他在不在臥虎山莊,都得死。”
駱雨湖微微一笑,扭頭道:“女生外向。先不說主君並未實際動手殺瞭我爹,便是真殺瞭,他救瞭我不止一次,怎麼折算,也仍是我欠他的。我既然跟著主君出來行走江湖,那就要學好你們江湖人的規矩,恩怨分明,清清楚楚。龍公子,你說對麼?”
龍嘯呵呵笑道:“對,對極瞭。”
石碧絲讓到路邊,側身道:“這邊請。”
閑談的時間已經過瞭。
賞秋大會人最多的宴席,就在眼前。
但恰恰就是這邊,沒有安排待嫁弟子。
一個也沒有。
袁吉將飛鷹衛分出七成,去看守各個會場。龍嘯找來的隱龍山莊屬下,倒是都沾瞭身為江湖人的光,紛紛入座。
葉飄零掃視過去,矮桌後甚至還能看到幾個和尚,頂著光頭在跟女弟子說隻能吃齋。
單看入座眾人的架勢兵器,這地方哪裡還有半點賞秋看花的氣氛,說是個小規模的武林聚會,也不為過。
自古以來,武林之中,會無好會。
在座諸人的面色,大都顯得十分凝重。
衛香馨舉起一杯百花釀,淺笑嫣然講瞭幾句場面話,才算是叫氣氛稍稍緩和。
主賓的位子自然要留給小爵爺袁吉。
按武林地位,另一側對座本該是龍嘯。
但那裡坐的是葉飄零,駱雨湖則和石碧絲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後,並未入席。
一些賓客來得較晚,有的甚至並不認得葉飄零。衛香馨介紹到他,隻說瞭名字便一帶而過,登時便有不少雙眼睛,帶著疑惑望瞭過來。
衛香馨並不理會那些竊竊私語,自顧說完,一口飲盡杯中佳釀,宣佈開席。
這一場並無男女紅線可牽,慣常的流程完全無用,百花閣一時間也拿不出什麼應變,隻能當作門派間的正常來往,由年紀較長的前輩留守弟子出面,舉杯笑談,沒話找話。
葉飄零已提前吃飽喝足,席間的酒菜,分毫未動,隻是靜靜坐在那裡,撫摸著腰間的劍。
真能將心思放在吃喝閑談上的人並不多。
不過一炷香功夫,百花閣的弟子便再也牽不起話頭,坐瞭足足幾十人的宴席,漸漸冷清下來。
唯有袁吉談笑自若,將為他斟酒的小姑娘逗得滿面通紅,羞答答話都快說不清楚。
彭異坐在最遠的角落,喝瞭杯酒,什麼也沒吃。
他的刀橫在桌上,隔開瞭放下的飯菜。
等四下隻剩袁吉一人的聲音,彭異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扶膝緩緩站起。
無數目光齊刷刷轉過來。袁吉也停住話頭,微笑瞥來一眼。
衛香馨左手下垂,右手舉杯到唇邊,起身道:“彭兄弟撥冗赴宴,百花閣蓬蓽生輝。我這當姐姐的,理應先幹為敬。”
她抬手一飲而盡,亮出杯底。
彭異搖瞭搖頭,冷笑道:“我今天不是來喝酒的。方才喝過一杯,算是謝謝貴派招待。”
衛香馨眼角微跳,淺笑道:“那,彭兄弟的要事,不能等大傢盡興之後再提麼?”
“不能。”彭異彎腰握刀,緩緩舉起,“我怕來不及。近來出瞭這麼多事,又來瞭這麼多不速之客,想必,這地方貴派已經佈置下什麼看傢本事,用來以防萬一瞭吧。”
衛香馨面不改色,笑道:“但凡人多的時候,我們都要小心些。周圍的花兒好看,也好用。不過大傢隻是來吃吃喝喝,與我這不成器的代閣主見見面,表表關系,賞花之後,敝派還有些薄禮相贈,想來,就不會有什麼萬一瞭吧。”
彭異冷冷道:“有沒有萬一,不在你,也不在我。”
衛香馨挑高黛眉,不解道:“那在誰?葉少俠麼?”
彭異搖頭,高聲道:“在此地另一支天道的首領。”
衛香馨介紹彭異時雖也跳過瞭身份,天道卷土重來被人所知的時間又比如意樓聲名鵲起還要晚些,但此席賓客沒幾個是隻為赴宴而來,不至於有誰裝傻往上一代群雄暗盟上想。
一時間,左顧右盼滿面疑惑的,強作鎮定舉杯飲酒的,手握腰刀如臨大敵的,目光閃動頗為興奮的,形形色色,紛紛雜雜。
衛香馨心裡一驚,放下酒杯,給石碧絲使瞭個眼色,口中道:“彭兄弟,你是說,此地的天道首領,不止你一位?”
彭異沉聲道:“必定如此。大傢或明或暗投身天道,為的是什麼,是替天行道,不必有所顧慮,多方掣肘!是遇到大敵,可以及時聯系,齊心協力!”
他離開座位,嗓音越發激昂,“魔教分崩離析還不到百年,逆龍道、異龍道兩批徒子徒孫還在西域等著殺回中原。靠著萬凰宮一群女人嚴防死守,中原好漢在這裡內鬥不休,顏面何在!”
“我身為掌旗,率眾來此,為的是尋求志同道合之人。”他刀尖下垂,輕輕摩擦地面,鐵青著臉道,“從我踏進中北地界,就先後遇到數次偷襲。一個個都告訴我,是如意樓暗中出手,因為先前的一些過節。”
葉飄零插言道:“不曾有的事。你來搶林夢曇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天道的人。”
彭異冷笑兩聲,道:“果然和我猜得差不多。我折瞭許多兄弟,才醒悟過來,有人挑撥離間。我隻是想不通,到底會是誰。”
“臥虎山莊滅門血案,我作為掌旗,半點風聲也沒聽到過。可偏偏有幾個我的人,死在瞭那片廢墟之中。”他刀鋒微轉,道,“死便死瞭,習武走江湖,常有身不由己的事。暗中加進來的人,大都有自己的關系要維護,真去為別人賣命,我這個掌旗,本也無話可說。”
“但,他們怎麼是為瞭嫁禍如意樓死的?”他話音一頓,“我一直跟蹤追查,發現有股勢力,在明裡暗裡挑唆,想讓如意樓跟天道徹底幹上一場。這是要做什麼?是要讓當年群狼出世,掀起腥風血雨的慘劇重演嗎!”
葉飄零緩緩站起,將長劍拔出,握在手中。
彭異雙目圓瞪,環視周遭,道:“天道,是江湖人的天道。如意樓,是給江湖人礙手礙腳的如意樓。道不同,不相為謀。耍些手段,使些詭計,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沒什麼好說的。可大傢出來闖蕩,不能連最起碼的義氣,也丟到腦後吧?”
他猛地一刀砍向地面,怒喝:“若連對自己人,也要明槍暗箭算計不休,還有什麼臉面去談替天行道!”
他一把將刀抬起,緩緩轉動,道:“給我下令的巡查並沒跟著過來。負責此處的巡查,出來跟我碰個面吧。若不是你在暗中約束,此地的天道所屬,豈敢見瞭掌旗號令仍不現身?”
袁吉清清嗓子,微笑道:“彭兄,你們天道的事情,是不是你們私下自己瞭結比較好?人傢百花閣在這兒設宴招待群雄,你這麼一鬧,是不是太煞風景瞭些?”
彭異冷笑道:“百花閣便是我此行奉命籠絡的目標之一,要是我到瞭這兒,知道這些事,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瞭,那不如一刀割瞭自己的脖子,把頭給你們做尿壺!小爵爺,我的人先前跟你談,被你以不願過問江湖事一口回絕。可後來我看,你離江湖也不遠啊。”
袁吉悠然道:“實不相瞞,我這人對朝廷的事情實在是不在行,一聽就頭疼。正好傢裡祖上有些寶貝流落在江湖中,我便來湊個熱鬧,順便找找。”
他手指輕輕一彈酒杯,淡淡道:“我不妨把話說得更直接些。當年猛虎寨的那幫亡命之徒,害得袁傢丟瞭一些東西。要不是我打算順藤摸瓜找一找,你們這爛攤子,我可不稀罕摻和。”
話音落處,那酒杯輕輕一晃,啪的一聲碎裂開來。
旁邊那個年輕弟子連忙拿出手帕,蹲下擦幹。
駱雨湖目光微晃,但很快就定回到葉飄零背後,安穩下來。
彭異刀尖指向袁吉,片刻之後,忽然一笑,道:“看來,我沒辦成的事,另一邊的人,大抵是辦成瞭。”
袁吉眉心微動,淡淡道:“我說,他就這麼空口白牙,對我這個袁傢的小爵爺潑臟水,你們就隻看著?”
幾個飛鷹衛長身而起,但坐在遠端一個相貌老成的飛鷹衛一擺手,道:“仍是江湖爭端,朝廷武衛,不便插手。小爵爺見諒,還請海涵。”
衛香馨見氣氛緊繃,一觸即發,深吸口氣,緩緩道:“彭兄弟,敝派此刻裡裡外外有不少人,大傢都有耳朵,都有嘴巴。聚艷谷說到底是百花閣的地盤,你們要談什麼,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我跟周圍的花,都想聽些坦蕩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彭異目光緩緩掃視,一字字道,“有人把你們百花閣,當成瞭養蠱的工具。我不在此地當眾說出,私下去談,哪裡還有活路?”
葉飄零忽道:“你為何不去找你上頭的那位巡查。”
“空口無憑,如何指證同道?”
“說是同道,你卻連他是誰都認不出來。”葉飄零冷笑,“可見,你們一起走的,是條暗無天日的路。”
彭異面上肌肉一緊,道:“你們如意樓天南地北那麼多人,你都認得?”
葉飄零淡淡道:“比我說話管用的,我都認得。我們不做那麼多虧心事,不必藏頭縮尾,連自己人都瞞著。”
彭異瞇起眼睛,道:“你們對武林同道屢下狠手,都不算虧心?”
“都在武林,便是同道?”
他橫刀冷笑,道:“武林不外正邪兩道,你們和哪邊是同道?”
駱雨湖在旁脆生生道:“說得好,那你是正道還是邪道?將你坑瞭的巡查,是正道還是邪道?你和他,算不算同道?算的話,是同為天道,還是同為武林正道?不算的話,你們都是天道,為何會有一個邪道,一個正道?”
噗嗤,卻是另一角的燕逐雪沒忍住,掩口笑出瞭聲。
登時便有幾人怒目而視,無奈衛香馨介紹得清楚分明,燕逐雪出身清風煙雨樓,正得不能再正,誰也不敢將事端引到她身上去。
葉飄零冷冷道:“正道邪道,都不過是仗著有牙有爪子,胡亂撕咬的禽獸道。莫要覺得往身上穿瞭幾件衣裳,就真走到人的路上瞭。”
駱雨湖輕笑一聲,道:“對哦,要是飛鷹衛把武林的人都抓瞭,挨個審問,不知多少人得秋後問斬。我看呀,你們分的正邪,不就是殺人的時候是不是師出有名麼?還是諸位高手,抓瞭壞蛋都是送到官府,從不自行動手?”
龍嘯放下酒杯,微笑道:“我要說句公道話。扭送官府的大俠少俠,還是有的。隻不過……的確不多。能揚名立萬叫人知道的,幾百年來也就那麼七、八個。倒是覺得地方官吏某些事情處置不當,出手就割瞭人傢腦袋的,曾經數不勝數。直到我朝才有所好轉。依我看,你們江湖紛爭,當著飛鷹衛諸位官爺,和我們隱龍山莊專負責盯著你們的人,還是莫要總往這邊牽扯得好。”
衛香馨暗暗一嘆,撐起微笑,道:“彭兄弟,你聽姐姐一句勸,今日的百花閣,恐怕不是適合你要個說法的地方。但你放心,花落成泥,春來再開,我們這養花的地方,絕不會叫外來的瘋子,拿去養蠱。”
彭異遲疑片刻,退後兩步,道:“代閣主,我對你們百花閣,敬仰已久。每年收留那麼多孤女,妥善安置,但凡龍江南北有何災患,都能見到你們出人出藥,往來奔波。武林風波再起,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是怎麼一番龍爭虎鬥。我知道此時提起,有些不合時宜,但還是要問一句,你願不願意與我一同,替天行道,護住這江湖的底。”
衛香馨緩緩道:“彭兄弟若問的是我個人,那,如你所知,百花閣俗務繁多,我做好份內之事就已筋疲力盡,無暇他顧。我功夫頂多算是二流,在江湖中不足掛齒,怎麼好覥著臉與群英為伍。”
她垂下目光,略一停頓,又道:“若問的是百花閣……那,其一,我們本就已是個門派,正道數次同盟,敝派皆有支援,從未落後於人。又何必加入天道,暗中串聯?其二,我隻是暫代閣主之位,別說還未正式接任,便是已經在位,此事也不能由我一人獨斷專行。百花閣,不是閣主的一言堂。谷中數百弟子,谷外上千花仆,辛勤修行勞作,才有這一方安身之地。不管什麼血雨腥風,我這個代閣主,隻有站出來為她們抵擋的責任而已。”
彭異瞄一眼葉飄零,嘆道:“很多時候,不選,也是一種選,還望代閣主仔細斟酌。”
“大風吹過,草倒花落。”衛香馨淡淡道,“我們隻有抱在一起才能站穩,其中一兩個選擇倒向誰,不過是私下決定,與旁人無關。我受瞭葉少俠如此大的恩惠,也沒叫谷中的誰,今後唯如意樓馬首是瞻。彭兄弟,我盼著你能給你上頭的人帶句話,花兒不禁吹,風太大,連根拔瞭,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也不一定。”駱雨湖面含悲戚,輕聲道,“要是能想出嫁禍的手段,他們興許根本不在乎……”
彭異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重重嘆息一聲,將刀掛回背後,拱手道:“罷瞭,這坑水渾濁不清,我還硬要讓你們喝,也太不像個人。我這就回去問個明白,來日,必定給貴派一個交代。”
駱雨湖忍不住高聲道:“那你們何時能給我一個交代!臥虎山莊那麼多條人命,剛才可是你親口承認,有你的手下參與其中,要嫁禍給如意樓!可見,那就是天道所為!你們都是兇手,兇手!”
彭異微微一晃,旋即站定,嘆道:“他們已死,命,便是交代。更多的,你要我去找誰問呢?”
葉飄零抬起劍鋒,“馭下不嚴,你也有責。”
沒想到駱雨湖在後面拉瞭一下他的衣擺,忍耐著輕聲道:“主君,先莫和他動手。我傢的事,他應當不知情。藏身在此的那個天道巡查,恐怕才是罪魁禍首。”
“不一定是巡查。”彭異聽到瞭這句,沉聲道,“我仔細想瞭想,我的人要麼被調走,要麼死瞭,要是這次來的都是他的人,他是個掌旗,也就足夠。”
袁吉撫掌大笑,“有趣,有趣。我先前聽說天道的人忌憚如意樓是狼魂舊人牽頭,才要先下手為強。可今日,倒看見如意樓的劍客,和天道的刀客一起抓內奸。你們江湖人,果然是變幻莫測,難猜得很啊。”
龍嘯沒有笑。
他站起離開座位,走到隱龍山莊諸人之中,朗聲道:“彭兄,天道掌旗或巡查,恐怕不是一般人能當上的吧?”
彭異猶豫片刻,還是道:“一看地位,二看武功。單論武功,不少巡查恐怕還不是我的對手,可惜我獨闖天下慣瞭,沒什麼親朋好友,至多做個掌旗。龍公子身居隱龍山莊一方副掌事,依我看,倒有資格做個巡查。”
“那你說說看,我有資格做什麼?”
芬芳嬌艷的花墻門外,忽然傳來如此一句。伴著話音,一個瘦瘦高高,面色枯黃的女人,被一個頗為壯碩的嬤嬤攙扶著,一步步走瞭進來。
百花閣眾弟子頓時都是一驚,紛紛拜見:“閣主!”
衛香馨心中巨震,連桌上酒杯都被碰得晃倒在桌上。
那面容枯槁,說話有氣無力的女人,赫然正是本該仍在閉關清修的百花閣閣主——木凌霄!
彭異讓到一旁,上下打量,緩緩道:“木閣主,至少也是個掌旗。”
“說得好。”木凌霄靠著那嬤嬤的胳膊,徑直走向上座,“多年前那場武林大劫,狼魂為禍世間,害得我百花閣出嫁弟子,不知多少成瞭寡婦,孤苦無依。”
衛香馨讓到一旁,站在葉飄零身側,凝眸註視木凌霄,眼角微微一跳,目光閃爍。
“風絕塵悄悄張羅瞭許多黨羽,起瞭個如意樓的名字,就能把當年那些血債,一筆勾銷瞭麼!”木凌霄音調驟然拔高,幹瘦的脖頸側面都突起瞭條條青筋,“馨兒!”
衛香馨並未上前,站在原地拱手道:“弟子在。”
木凌霄目光一轉,落在衛香馨身上,嗓音沙啞:“宋嬤嬤不攙著我,我連走路,都有些費力。但這百花閣,當下還是我說瞭算,對不對?”
衛香馨並未回答,而是抬起眼眸,微微蹙眉。
木凌霄雙手抓住那嬤嬤的胳膊,似是有些動怒,“如意樓狼子野心,為禍武林,隻要我還有一天是這裡的閣主,這裡就休想容下如意樓的人!馨兒,你難道忘瞭我說過的話瞭麼!”
衛香馨放下雙手,面無表情,輕聲道:“殺瞭她。”
眾人臉上紛紛變色。
破風聲起,寒光瞬息一閃,葉飄零手中的劍,已刺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