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I

  大年初一的清早是一個好天氣,一掃連日來多日的陰霾久違的陽光終於露出瞭它難得的笑臉,回娘傢的沈潞一覺睡到11點才慵懶地爬起床。昨晚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和傢傢戶戶的喧鬧到半夜才停歇,即便是現在的空氣裡還有濃濃的硝味。

  「爸爸媽媽,新年好!」

  這是沈潞今天說的第一句話,雖然多少還有些疲憊,但總算是恢復瞭元氣的女兒終於結束瞭自己那糾結的心情,她還年輕,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經歷和忘記。

  「呵呵,新年好,爸爸媽媽祝你新年工作順利,小傢庭幸福美滿~ 」「謝謝爸爸媽媽~ 」「囡囡啊,明年是不是帶外孫來給我們拜年啊?」

  剛剛恢復的心情一下子就因為「外孫」二字而遭到瞭重重的一擊,她不是不想要孩子,隻是對於一個才被強暴不久的女子來說這未免也太殘忍瞭一些。

  「……」

  「好瞭,好瞭,你媽媽幫你開玩笑的啦,等一下吃中飯你陪爸爸喝一點酒,然後……」

  「爸爸,我想出去散一下步……」

  沈振南極力想讓女兒開心起來,卻不料現在「喝酒」對女兒來說也是一個禁忌詞匯,如果不是「酒」這個媒介想必也就不會遭盧明的毒手瞭吧?

  電梯下樓後,沈潞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小區裡漫無目的地轉圈。周邊很多穿著新衣的人們來來往往但在她卻幾乎感應不到。

  不知是因為什麼緣故,等到意識過來已經到瞭清馨苑的側門出口處,當年就是在這裡夏磊被突然冒出來的神秘車輛給撞成重傷最終永遠地離開瞭自己。

  警衛室中傢住附近的本地保安認識沈潞,自己所工作的小區裡有這樣一個出眾的美人是很難叫人忘記的,更何況他還為此幫這位姑娘在警局當過人證,可惜的是兇手始終未能抓到。

  「沈小姐,新年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啊,新年好……謝謝……我就是附近隨便走走」「那一定請多留心,註意外來車輛」「謝謝你……」

  「隨便走走」的沈潞出瞭清馨苑,自從出人命後,加強瞭安保措施的這塊哪裡還有什麼外來車輛?她走到出事舊地蹲瞭下來,纖美的五指輕輕撫摸著早已不見心上人血液的路面,雖然雙眼的眼眶裡早已濕潤,不過這次淚水卻沒有輕易掉下來。

  「夏磊啊夏磊,我被一個可恥的混蛋給侮辱瞭……」

  按照道理來說,內心訴苦往往都是找最親近的人,但奇怪的是這個人現在並不是自己的丈夫王柏,究竟這是為什麼沈潞自己也說不上來。

  突然從發梢處傳來瞭一陣急劇的被拉扯感,緊接著還挨瞭兩記重重的耳光,忽然之間沈潞覺得喪失瞭所有的氣力好像變成瞭風中的紙片一樣跌坐到瞭地上。

  抬頭一看,動手打自己的人竟然是夏磊的父親夏無塵!這是她無論如何都始料未及的。

  「老夏!老夏!你快住手!你打錯人瞭!」

  夏磊的母親陳蘭芳正極力拉住丈夫的手臂,沈潞的臉頰上火辣辣的,很疼,她本能地伸出右手護住瞭自己的面容,現在的她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沒打錯,就是她害死瞭我們的兒子!我要她償命!你放開!」

  陳蘭芳畢竟是一個女人,力氣根本敵不過歇息底裡狀態下的丈夫。隻見猶如鬼怪附體的夏無塵正極力試圖掙脫妻子的束縛,他現在的表情既可怕又無序,如果讓他掙脫的話倒在地下的沈潞會馬上被撕成碎片也說不定。

  「呀儂搞錯特瞭,伊是潞潞哇!松啊!快點松手啊!」

  陳蘭芳的哭喊聲招來瞭就在不遠處的門衛室裡的幾個保安,保安們三兩下就架住瞭癲狂狀態下的夏無塵,隨即將他和沈潞強行脫開並摁倒在地上。

  「那伐要各能嘎樣子,伊伐是真咯要當寧,吾求求那來」(你們別這樣,他不是真心要打人,我求求你們瞭)在妻子的拼命哭喊、哀求以及自己渾濁的呼吸中,夏無塵逐漸地安靜瞭下來。

  畢竟是上瞭年紀的人,剛才的一番劇烈運動消耗掉瞭他幾乎渾身的氣力,他現在隻覺著腦袋暈沉沉的,裡面全是大段的空白。

  聞訊趕來的方巧麗和沈振南連忙將女兒帶回瞭傢,老沈忙著為女兒用熱毛巾敷傷口,而享受爸爸照顧的女兒的母親則在一旁幫著搓洗換下的洗臉巾,看得出來她很是憤憤不平。

  「呸,夏傢真不要臉,自己打短命兒子死掉瞭到現在居然搞不清好歹來對我們傢潞潞出手瞭!神經病,早點全傢去死吧!」

  本來已經開始回復平和的女兒在聽見母親的憤懣後突地淚流滿面止也止不住,搞得沈振南又是一陣子手忙腳亂,隻是可憐瞭那些揩臉的毛巾。

  沈潞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夏無塵誤解成這樣,挨瞭幾記耳光是小事,因為根本連皮肉傷都還算不上的時侯夏無塵就被好似親衛隊的保安們給反剪雙手拿下瞭,真正叫她難受的是她居然被誤解瞭,而這個人正是已故男友夏磊的父親。

  「咚咚咚」「來瞭來瞭,儂行啥寧啊?」

  來不及細想的方巧麗聽見敲門聲就打開瞭房門,以往都要在貓眼中窺伺好幾秒鐘的這位女士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聽見敲門聲就把門打開瞭,果然為女兒操心的時候她還算是一位稱職的母親,隻是這種時刻似乎有些少瞭點。

  「啥提啊!儂來組撒!」

  (幹嘛?你來幹什麼?

  方巧麗先是一句怒喝,隨即就要將門關上,但是陳蘭芳卻用手抵住瞭。這時沈振南也走瞭過來勸住瞭自己老婆並將本來極有可能會是自己親傢母現在卻沒有這種緣分瞭的婦人請進瞭傢門。

  「沈師傅方阿姐還有潞潞,真的是非常非常對不起……」

  歪著臉的方巧麗「哼」瞭一聲隨即腳上被自己丈夫給輕輕碰瞭一下便不再說話瞭,倒是做女兒的此時卻開瞭口。

  「陳阿姨,夏伯伯他……應該是受瞭什麼刺激瞭吧……」

  挨瞭打的女公務員沒有說錯,自從痛失愛子之後夏無塵就像是墮入瞭無間地獄一般。一開始被公安局和法院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隨後整個人變得越來越暴戾,最終導致瞭嚴重的精神疾病,所以才出現瞭今天這樣暴力情形。

  「都是因為磊磊……」

  已經盡力試著克制情緒的陳蘭芳說到兒子的時候兩隻手依然會微微地抽搐。

  當初這個國傢的統治集團為瞭一己私利拼命地鼓勵人們多生多養,大批「英雄母親」產生後的直接惡果是在人口接近爆炸的邊緣時實行瞭堪比納粹種族滅絕政策的「計劃生育」。不過陳蘭芳並不具備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做為數百萬「失獨」傢庭中的一員,她隻能是無助地獨自承受痛苦和悲哀,而統治集團卻不用為此多掏一毛錢。當然,這個民族從古至今的統治集團本身就是一個畸形自私而又極度變態霸道的消費者,它也根本不可能生產出任何有意義的事物,隻能是靠著榨取人民的膏脂過活。

  「我說陳阿姐,你們傢夏磊出事我們也感到難過,但你也不至於跟個祥林嫂一樣嘮嘮叨叨這麼多年吧?搞什麼?今天竟然還把我們潞潞打這個樣子!我方巧麗女兒養到這麼大都舍不得打這麼狠噢,你們好良心的嘛!當初為瞭你們傢夏磊的事情,我們女兒幾十天沒去學校上課,又是做筆錄又是當目擊證人,差點最後畢業都……」

  「好瞭好瞭,老太婆你克制一點,不要這麼大嗓門,樓上樓下都要被你嚇到……」

  「哼!怎麼瞭?做得不對還怕人講啊!」

  「實在是對不起,我們傢老夏已經有些不正常瞭,請看在他是一個病人的份上,請多多包涵,我是真的恨不得挖條縫鉆進去,方阿姐啊……嗚嗚……」

  沮喪、羞愧、歉疚、委屈,陳蘭芳終於被多種復雜而糾葛的感覺給逼出瞭淚水,大概是為瞭掩飾自己的窘態她下意識地捂住瞭自己的臉,不過悲涼的聲音卻輕而易舉地從指縫間鉆瞭出來再鉆入到房間內每個人的耳朵裡。

  02II

  檔內似乎已經沒有當初的那般疼痛瞭,盧明覺得近來恢復得不錯,再過個幾天就能大體康復瞭吧?碰巧最近又是過年,對於身為副秘書長的他來說要平時出瞭這檔子事還真不好遮蓋,可巧為期一周的法定假期使得他有瞭充足的治療時間。

  當然,行事醫生是自己的舊識,而且對方也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桌上放著的是已略有些時日的一束花,當中的紙片牌上還寫著一行字:「近日傢門不幸,犬子久承教誨,今聞兄貴體抱恙,竊以安神靜養為上,勿念,荊良草字」。

  已經接近康復瞭的病人知道「荊良」乃是王魁茂私下裡的自稱,他跟王魁茂曾共事過不短的時間,深知這人並不好應付。雖然他在副區長的位子上原地踏步好幾年瞭,但背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而且據自己的靠山之一也就是鄭瑜那個老娘們私底下說過,老王的靠山硬得很,隻是因為他自己一直要求不調動這才顯得一直在原地踏步,但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大傢出來當官不就是為瞭往上爬嗎?

  為自己醫治的醫生那邊絕對是靠得住的,肯定是沈潞這個賤人把被迷奸的事情說給王魁茂聽瞭吧?王柏那邊設好的圈套估計也被這老小子給收拾幹凈瞭吧?

  「久承教誨」說得真是客氣無比,實則是跟盧明挑明瞭「你在社保局幫我兒子下的套我都知道瞭」,而「竊以安神靜養為上,勿念」則是說「這次沒把你弄殘已經夠客氣瞭,你以後老實點,別再妄想打沈潞的主意」王魁茂的底氣並不完全在於沈潞交給他的那張CD,那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玩意罷瞭。他是一個攻守兼備的狠角色,和他共事時盧明就完全明白並且見識過。

  現在他已經如是發話瞭,今後無論是要動王柏或者是再要打沈潞主意都會變得不可能瞭吧?

  媽的,就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不但前功盡棄地錯失瞭將沈潞威逼成自己性奴的大好機會,而王柏這個傀儡身上的木偶線也被挑斷,搞到現在差點連自己的命根子都保不住,盧明啊盧明,你還真是失算啊……

  「絕不能就這樣輕易地認輸!一定得想辦法扳回來!」

  但目前的情形是自己的把柄全攥在沈潞的手中,姑且不提被她拿走的那張CD,即便是將自己被她反綁著的照片散播出去的話政治生命差不多也就到頭瞭吧?

  對瞭,自己不能達成的事不一定別人就不能達成,有時候借助別人的手效果還要來的更好也說不定呢……

  03III

  「老曹,這邊這邊,幫你講一樁事情……」

  個頭隻算中上但身板著實壯碩的曹駿也就是年前晚宴國資委的黃安定口中說的那個「老曹」正和聲音的主人在一輛奧迪裡切切私語著。先說話的這位不但頭頂已成地中海之勢,而且身形矮小,和一百八十公分的曹駿比起來差不多要矮上四分之三個腦袋。但是千萬不要因為他這矮小又顯得猥瑣的外貌就小看他,曾幾何時他曾以一己之力單挑五個久經沙場的「失足婦女」,而最終的結果卻是這五人全都被他幹趴下成瞭胯下之臣。

  「老鄭,你說的這事是真的?」

  頭頂中間沒有一根毛但四周頭發卻並不見稀疏的矮子笑嘻嘻地回復著依舊不敢全信剛才他說的那番話的曹駿。

  「當然是真的瞭,老盧那點破事我還能不知道麼?」

  「切,那他這次跟頭可栽慘瞭。人傢王魁茂那是什麼人?別以為現在靠著鄭瑜混進瞭市委就人模狗樣瞭,這次居然動到王魁茂兒媳婦的頭上,找死呢!」

  王魁茂的大名曹駿一貫有所耳聞,惹誰不好去招惹他?老盧一定是瘋瞭。

  「我說你這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瞭吧?」

  「誒,老鄭,什麼意思啊你?我怎麼聽你這話裡好像話中有話啊?」

  「喏,你來看看這個」曹駿的瞳孔開始急劇地聚焦瞭起來,雖然隻是匆忙間的偷拍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但曹駿還是無可救藥地被手機裡的女人給深深吸引住瞭。SHARPJ-SH53鏡頭的100萬有效像素雖然還不及現在的任何一款地攤貨,但它所捕捉的影像已經足夠能征服眼前的這位觀眾。

  「喲,舍不得放手瞭?」

  「誒,跟你說話呢,老曹!」

  被叫到第二聲才反應過來的曹駿哦瞭幾聲,才不大情願地將手機遞回給瞭鄭學勤。看得出來,他剛才確實被震撼到瞭。

  「貨色如何?」

  「……絕瞭」曹駿半天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來瞭這兩個字,他現在好後悔年前的晚宴自己為什麼沒去參加?要不是鄭學勤今天給他這麼一亮相,可不就平白錯過瞭這麼一個絕代佳人嗎?

  「老鄭,你看咱們有沒有什麼機會可以結識一下……」

  「曹駿,你看你這就忘瞭老盧的事情瞭?」

  是啊,這麼美的女人就像一朵嬌艷異常的薔薇,可王魁茂偏偏就是那花周邊的尖刺,叫人不好摘啊。

  「冊那,那你還給我看做什麼?望梅止渴啊?」

  「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是時間上要準備的長一些……」

  「那你打算怎麼弄?王魁茂那邊你知道的……」

  鄭學勤的一番耳語逐漸叫曹駿質疑的聲音輕瞭下去,最終消逝得無影無蹤。

  曹駿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正被人當棋子在使,而誘餌自然就是沈潞。

  其實不止是初見容顏的曹駿,即便是禦女多年的鄭學勤也暗暗驚艷於沈潞的美貌,如果能有一個機會可以得到這樣的一個美人,那可真是不枉此生瞭。

  「那大概要多久?」

  「不好說,怎麼著也得一年以後吧」「你講個屁啊,一年以後黃花菜啊涼掉瞭!」

  「那你就去跟王魁茂正面去碰啊,你鬥得過人傢不?別到時候腥沒偷到還吃一個天大的虧,看看老盧吧」「……那具體怎麼操作?」

  「你去幫王魁茂套近乎,想辦法叫王柏調到你這邊來。他現在大概急著洗白自己兒子,你平時跟老盧接觸得少,他肯定還不知道這底下的關系……」

  「什麼底下的關系?我本來就跟盧明沒什麼交情好不好!」

  曹駿說得並不算錯誤,事實上他和盧明一向隻是單項利益上的分贓者。除瞭唯一的利益交集也就是「錢」之外,盧明看不慣相對粗鄙的曹駿,而曹駿也很不待見這位有裝逼之嫌的副秘書長。

  「要不是因為有那點油水,哼哼」「好瞭好瞭,反正事情我已經幫你講清楚瞭,晚上我還有事要忙,先走瞭」「忙?又去哪個婊子被窩裡忙啊鄭總?」

  「呸,你這人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走瞭走瞭」鄭學勤走後曹駿對著車窗外吐瞭一口氣,胸中悶氣太久會對身體不利。曹駿並不是不知道紀委、法院和檢察院的存在,但他一貫相信隻要做的不是太出格人傢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要是這女人能隻屬於我一個人該多好啊……」

  有人當官為權,有人當官為財,還有人為色,當然更多的則是權錢色通吃而曹駿則更加看重色的存在。他不像盧明那樣是從底層幹上來的多少還有點手腕,做為一名老革命傢出身的官二代曹駿向來就沒經受過什麼大的風浪,可能也正因為如此在玩弄婦女方面他多少要比盧明「單純」一些,當然此單純非彼單純,直接說出來就是顯得更「直線型」。

  曹駿的性伴侶並不算太豐富,他不像鄭學勤那樣身陷花叢多姿多彩,也不像盧明那樣搞得驚心動魄,他隻是「單純地」推崇插入、活塞運動然後爽快地射精,簡單的就是最好的。

  高挑的身形、充滿誘惑的胸部、纖細的腰身以及頎長的雙腿無一不充斥著自己的頭腦,「幹什麼呀這是!」

  盡管一瞬間在理智的拷問下也為自己的著迷而感到不爽,但那個美麗的身影就是始終揮之不去,真叫人感到糾結。

  「這個女的一定得想想辦法才好……」

  曹駿朝車窗外吐瞭一口唾沫後點著瞭發動機,在之後的日子裡他試著開始跟王魁茂進行瞭接觸,也終於照鄭學勤幫他設計好的方案將王柏轉到瞭自己的部門。

  而在不為人知的時間和空間裡,這個「直接型」的男人開始接二連三地在其性伴侶身上開始瞭以前從未有過的新花樣。捆綁、口交、肛交、灌腸、尿道堵塞,甚至是無差別地連續性內射和喂食精液,這些新學會的花樣不久之後或許便能用在一個完美的肉體上。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一定是曹駿有生以來最滿足的時日。

  04IV

  「差點都忘記問你瞭,說說,怎麼回事?」

  在送走瞭陳蘭芳後,方巧麗雙手插在腰兩側開始質問起女兒來。部分上安阿姨那遠高於顯微鏡倍數的毒辣目光且善於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現你微小異狀的能力是國內首屈一指的。

  「什麼怎麼回事啊?」

  沈潞是真的一下子被問得莫名其妙的,而一旁的沈振南則裝模作樣地在看《新民晚報》不過仍不時地側瞟過幾縷目光來,看得出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你就幫我裝好來,你身上那些印子是怎麼回事!」

  要不是此刻沒有驚堂木和官服,方巧麗儼然就是一個穿越到現代來的包青天。

  她今天一定要知道自己女兒身上的這些印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我……」

  「我什麼我?你講不講!那,我今天關照你啊,你要是今天不幫我講清楚,你就休想走出這道門去!」

  「我……被……打的……」

  在樓下挨瞭夏無塵的揍剛剛平靜下來沈潞現在的心跳又急促瞭起來,她還沒有做好將被強暴的事情告知父母的心理準備,對於慘遭這種不幸的女性來說有時候真相大白的痛苦反而絲毫不亞於被強暴的當時。

  「被誰打的?講!」

  方巧麗步步緊逼,右手的食指尖直指女兒的鼻尖。她並非不疼愛她,盡管已為人妻,但在自己的眼中女兒卻永遠是女兒。

  「哇!」

  再也忍受不瞭啦,不活瞭不活瞭!從小到大沈潞也沒受過如此大的委屈。被迷奸被強暴也就罷瞭,現在還被逼著在自己的腦海裡重新回憶起那痛不欲生的記憶,而這逼迫者不是別人還是自己的母親……

  沈振南被嚇壞瞭,將報紙往邊上一丟,趕緊過來安撫妻子和女兒。從以前他就一直擔當著緩和劑這樣的角色,而現在正是他發揮作用的時候。

  「我被欺負瞭,你們滿意瞭吧!非要坍我臺是伐!今天我被人打瞭你們還不覺得開心是伐?我回自己傢去可以伐?嗚……」

  這時的沈潞根本沒有要隱瞞的意思,隻是傲嬌的脾氣一發動倒叫她先反客為主瞭起來,搞得方巧麗暫時性地陷入瞭被動。

  「好瞭好瞭,老太婆少說兩句,大過年的幹什麼呀這是?囡囡剛剛被我哄好你又要挑事……」

  「什麼我挑事?我隻是想問她身上那些印子怎麼來的?」

  方巧麗一下沒吃住女兒所以絕不想被老公問住,要不一傢之主也太下不來臺瞭。

  「小夫妻之間你管得瞭嘛真是,床頭打架床尾和你這都不知道……」

  「……」

  方巧麗拍瞭下自己的臉,丟死人瞭,出大洋相瞭。不對?就算是兩口子鬧矛盾也不至於身上會有印子吧?那好像是被抽出來的耶?

  「你們之間到底怎麼瞭?你好好跟媽媽講」中年婦女的聲音顯得緩和瞭些,她仍然以為是這對小夫妻鬧矛盾瞭,但不管怎麼說自己女兒身上居然被抽成瞭這樣她就不能不聞不問。如果真是女婿打的,那問題真的很嚴重……

  「跟……打……打架瞭……」

  沈潞現在開始吞吞吐吐瞭起來,沒錯,和盧明是好好地打瞭一場大架。從一開始被蹂躪被糟踐的處境逆轉成猛踹猛扇那可恥的淫棍,這本來是相當值得揚眉吐氣的一樁事,但她同時也知道一旦將名字說出來那還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婁子,所以這才故意省去瞭主語,不過這也不算是欺騙,隻算沒有完全交代出來吧?

  「潞潞啊,你都這麼大瞭,媽媽也不好多說你什麼,希望你在大事上把握住,小事上就不要太過於計較瞭……唉……」

  方巧麗隱約間依然覺得事情大概沒這麼簡單,但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女兒前不久被人可恥地強暴瞭。現在她隻能心裡三分清楚面上裝七分糊塗不好再多問下去,而在這無形當中卻解瞭女兒現在所面臨的困境。

  05V

  這天沒練一秒鐘琴的大男孩有點興奮,沈潞剛剛來過電話瞭說上次那麼晚還麻煩自己挺不好意思的想約出來吃個飯,而上次和她說過的片子好像也還沒有下市,問今天有沒有空?

  秦帆覺著這完全超出自己的意料嘛,不過他一點也沒有意見。每次見到沈潞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好很暖,就好像是從心口裡發出來的血液一樣,然後在周身循環不息。

  基本款的白襯衣領頭從暗紅色的圓領毛衣中露出來,在這之上是略修身男士深卡其色小西裝,這應該算是秦帆到目前為止最上檔次的行頭瞭。雖說都是默默無聞的無印良品,但他寧願選擇這些沒有絲毫名氣的產品也不願去七浦路批發市場或是跑到所謂的外貿原單店裡去淘那些一看就假抑或高仿的山寨貨。

  當時還未有普通、文藝、二逼青年的分類法,也尚無屌絲和女神的真假愛情傳說。但如果硬要給今天的秦帆貼一個標簽,則無疑普通青年、文藝青年和二逼青年的成分都有。

  在傢養瞭一個禮拜的沈潞換車瞭,今天則是新車上手的第一天。開慣瞭純白款甲殼蟲的她這次選擇的是棗紅色的沃爾沃S40。厚重、穩定、低調卻略顯嫵媚的色調以及一聽見那沉而不悶的車門閉合聲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對這位身心剛受到殘酷打擊的女士來說都充滿瞭吸引力。

  《怒海爭鋒》看這片名應該是男孩子們才喜歡看的片子吧?開著新車的女性本來對這種硬派電影並不感冒,不過欠瞭人情就想還多少算是上安人的一個特點,就當是長假結束前的一次調整也好吧?

  除此之外還定好瞭在帕蘭朵西餐廳的位子。五位數的年終獎基本上沒有花幾個子,帶著這個小朋友去腐敗一下,偶爾大快朵頤應該對身型也沒有太大的危害吧?

  另外,最近那該死的盧明好像沒有瞭一點消息,大概是公公那邊有進行過處理瞭吧?要不還真是不大容易就這麼被輕易地放過呢……

  「阿姐,你好」在影院地下車庫泊好車剛走到門口的女性被今日的男主角給叫住瞭,齊耳根的黑發在上午十點半的陽光下顯得既清晰又朦朧。原本在自己的印象中應該是陽光的大男孩才是現在細看之下好像又多瞭一種別的什麼氣質出來。「笑靨」,這本應該是形容女子面部表情的詞匯現在即便幫眼前的男孩子用上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小傢夥好像長高瞭呢,原本在沈潞的記憶力裡即便是著平跟鞋的時候也還比自己低半個拳頭,可今天中跟的她卻不由得略微朝上抬起瞭雙目,真的長高瞭呢,時間還真過的一點都不慢呀。

  「哎喲喲小帆,過來給我看看」仿佛仍童心未泯的女性開始伸出右掌來丈量對方的海拔瞭,粗略測量出的結果是比穿著中跟的自己大約還高瞭一個指頭。

  「現在有多高瞭?不許謊報哦~ 」「一米八二」「蠻好啊,蠻標準的,男孩子高一點才有安全感嘛」「還好啦,都已經半年沒長個瞭,估計也就這樣子瞭吧?」

  「是吧?在學校受不受歡迎啊?」

  突然間像是被長著黑色尾巴的可愛小惡魔上身瞭一樣,年長近六歲的女子突然湊近邪惡地「欺負」起瞭還稍顯靦腆的青年。

  「來,幫我說實話,在學校裡有沒有喜歡的小姑娘哇?」

  「……」

  看見秦帆的表情像是被餃子堵住瞭噴口的茶壺後,沈潞忽然笑得很開心起來。

  她已經好久沒這麼開心過,當然笑過之後她沒有忘記拍拍這位夥計的肩膀以示安慰。

  「哇……好壯觀!」

  熒幕上巨大的浪花席卷而來,沈潞以從未有過的誇張表情並發出不算小的驚呼聲來配合著影片的放送。周圍不時有別的觀眾投來包含著「這女的怎麼這麼沒素質?在影院裡居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表情的厭惡目光,好在這片子臨近下市觀眾也比較稀少所以並沒有引起更大的困擾。

  「啊!好可愛的boy,跟你以前有點像耶」飾演幼年尉官的童星皮爾基斯和飾演三副的本尼斯被今天顯得有點奇怪的沈潞比成瞭兩人剛認識時和現在的秦帆,說實話也確實有點相似。

  「Subject to the requirements of theservice?」

  「Ah…well stephen,the bird‘s flightless?」

  「yeah」「It’s not going any where。」片末將小提琴當做吉他撥弄的傑克船長和斯蒂芬醫生開始互飆起琴技來,同時在悠揚的琴聲中穿插著大紅色的軍服、蔚藍色的大海以及歸航的帆船。從來不看「爺們片」的沈潞居然也被這一段勾起瞭興致,還小聲地跟著哼哼瞭幾下,當然這一切並沒有被身旁的秦帆給忽視掉。

  「欸,真的不錯耶」「嗯,我也有同感」「就是可惜,最後那個小夥子居然死掉瞭……」

  女人愛看帥哥就如男人愛看美女一樣,美總是討人喜歡的,這一點沈潞自然也沒能免俗。

  「那個,小帆,時間還早,去喝點東西吧?」

  「嗯,好的」結果兩個人在訂好位子的地方一直待到瞭深夜……

  06VI

  「潞姐晚安,回去請開慢些」望著秦帆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興奮中的沈潞開始漸漸地冷靜瞭下來。

  今天說實話她很高興能有個熟人來陪她,特別是在帕蘭朵吃飯的時候秦帆精湛的琴藝讓自己好好享受瞭一頓精神上的饕餮大餐,但,這並不能掩飾住她內心的焦灼。

  到目前為止,沈潞還將那樁不幸的經歷一直瞞著王柏,她的心就如同開瞭一個大口子,今天把秦帆約出來隻不過是為瞭試圖從精神上來治療自己的傷痛而已,但越是這樣做不但沒能感覺有一絲一毫的幫助,反而還增添瞭一絲別樣的感覺。

  夜半的涼風吹起瞭二十五歲半女子的短披肩發,好像在提醒說「沈潞,你是有傢庭的人瞭,居然還玩到這麼晚……」

  ……

  「哎喲老婆,你回來瞭?」

  「嗯,老公不好意思啊,今天玩得晚瞭點」「看你說的,難得過年嘛,玩得晚一點也沒什麼嘛」「老公你真好,下次我會註意掌握時間的。那,我先去泡個澡瞭?」

  「沒問題,衣服我都幫你準備好瞭」「謝謝老公,你真貼心」「哎喲,表肉麻瞭,快去洗」……

  太叫人欣慰瞭,最近的王柏終於也學會體貼自己瞭,而今天居然還跟秦帆這小鬼頭玩到這麼晚。當然,對方還隻是個大孩子嘛,但今後還是多註意一點才好。

  和他是朋友,好朋友,但是最多也隻能是這個樣子。

  房間裡的王柏現在正暗自慶幸自己的卑劣行徑瞞天過海得很好,看樣子沈潞一點也不知情。盧明那蠢貨也太不小心行事瞭,結果搞到現在撞到瞭老爺子的手上。一開始自己被嚇得魂飛魄散,老爺子一向對自己這個兒子管教得緊,要是給知道瞭真相還不給活活掐死去?好險,幸好當天自己回來的早,什麼事情也賴不到自己的身上。

  女人嘛,到底還是好糊弄。嘴巴上甜一點,這不可就給對付過去瞭嗎?當然,這筆買賣還是劃算的,還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不下幾十億的社保金就給洗白瞭。自己僅是個小不拉子卻也秘密分到瞭上千萬的好處。雖然這筆收獲並不直接由自己掌控,但揮霍起來那也是相當地方便,老婆再漂亮卻漂亮不過粉紅色的主席不是?更何況以現今的資本,什麼樣的妞還不是手到擒來?沒有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嘛。何況她也隻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想玩點什麼都那麼不給力,還喜歡跑到老爺子那裡去告黑狀,哼,賤人……

  不過盧明那邊最近都沒什麼消息,也不知道那傢夥到底怎麼樣瞭?要是真出瞭事,自己畢竟還是危險的,畢竟盧明手裡抓著自己的好幾根小辮子呢。

  手機來電的音聲打斷瞭王柏的思維,這麼晚瞭誰還打過來啊?

  「……小王啊,我……這麼晚瞭……真不好意思瞭……」

  電話那頭傳來瞭一個顯得有些憔悴的人聲,是盧明!王柏有點驚恐又有點懼怕地接聽著,不過盧明好像並沒有對他表示出什麼不滿。

  「最近……我身體不好……放心……我肯定是不會忘記你的……」

  「瞧您這話說得,盧總您要多多保重身體才是啊,別太勞累瞭啊」「幫我向……你父親問好,過去大傢有點……誤會,還希望彼此都不要……有什麼不開心……」

  「哎哎,您放心,好的好的,晚安」放下電話後王柏總算是定瞭定神,還好,看樣子沒打算整死我呢,而且自己下個月就要去曹駿分管的單位上瞭,這多少算是一個好事情吧?

  「老公~ 」才安定下來的心臟陡然間又劇烈地跳動瞭起來,回頭一看,沈潞已經穿著浴袍走到瞭房間裡,還正拿著浴巾擦拭著那一頭濡濕的黑雲呢。看到自己回過頭來,對面的女人報以淺淺地一笑。就在這一天的夜裡,沈潞很罕見地居然摟住瞭自己的脖子,沒多久那身上散發出來的沉沉幽香竟也點著瞭王柏的情緒。

  可正想甩開她雙手惡狠狠地撲上去好好地幹他娘一炮的時候才發現,這女人居然大煞風景地睡死瞭!脖子被摟得緊緊的,耳朵邊上還有不小的濕氣,保持姿勢真他喵的難受死瞭!

  他想立刻就甩開妻子的雙臂,寧願自己獨個睡到隔壁房間也強過被這樣摟抱著撐到天亮,但僅存的一點點天良又似乎讓他有些不忍,畢竟是他將她給賣瞭……

  不過在忍無可忍地捱瞭一刻鐘之後,王柏終於卸下瞭沈潞的緊抱,你抱枕頭去吧!明天是假期的最後一天,去隔壁好好睡到天亮嘍~從天花板往下看,寬闊的雙人床上現在就隻剩下瞭抱著枕頭沉浸在夢中的女子,她的身旁是丈夫起身後留下的一個坑,她的人生或許也將要迎來這樣或那樣的坑的吧?隻是現在睡夢中的她嘴角處隻有那淺淺的可愛又甜美的一輪新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