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快看,應該是這裡瞭!」轟鳴的直升機不斷在殘垣斷壁的孤山上探尋,不出幾分鐘,駕駛員便向後呼喚瞭一聲,眾人目光望去,果見一片平地上有著些許雜亂,與別的平地上那一整塊的白雪不同,顯然是有人踏足過的痕跡。

  「走吧,去看看。」除瞭珍妮和另兩名救生員下瞭飛機,馬博飛在喝過一杯暖身茶後漸漸恢復瞭精神,故意走到曉雨身邊慫恿著。

  「我……」可這會兒的曉雨著實有些無精打采,她剛想拒絕,可看著馬博飛那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禁又似乎想到瞭什麼,他們都下去瞭,這飛機上除瞭坐在駕駛室的駕駛員,豈不是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一念至此,她倒是有些緊張起來。

  「真不下去?他獲救的第一眼看到的如果是你,應該很開心吧。」

  林曉雨聞言啞然失笑,馬博飛雖然平日裡喜歡捉弄她,可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偏偏能直擊要害,是啊,他也被困瞭一晚上,一定很想自己吧!

  終於,林曉雨咬瞭咬牙,起身順著安全梯走下飛機。

  木門推開,走在最前面的救生員打開瞭頭上的探照燈,刺眼的光暈直向著裡頭探照,很快,眾人便發現瞭山洞裡的兩人。

  劫後餘生的場面自然不會有那麼美好,在雪洞裡待瞭一天的人,怎麼想都會是神色萎靡的,然而林曉雨卻是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卻是這樣一幅畫面。

  鐘致遠和孔方頤緊緊抱在一起昏睡瞭過去,面色有些寡白,直到探照燈打到臉上才迷迷糊糊的醒轉,看著救援的人群終於是露出瞭笑容,可直到望見門口發怔的曉雨,鐘致遠才意識到他這會兒的樣子。鐘致遠趕緊松開瞭手,可仍然在睡夢之中的孔方頤似乎還未有所醒轉,剛撤開的懷抱立時又被她鉆瞭進來,眾人一陣好笑,這才開始上前攙扶。

  「曉雨,你們還好吧?」鐘致遠被人扛著走出木門,經過林曉雨時他難免要寒暄一句。

  「挺好的,」馬博飛卻是搶先一步回答:「我撿瞭堆柴火,她倒是沒凍著。」

  「那就好!」鐘致遠舒瞭口氣,當即不再多言,徑直向著直升機走去。

  孔方頤是最後一個走出山洞的,馬博飛像什麼都沒看見的一樣將她往懷裡一摟,大聲笑道:「回傢咯!」

  一時之間,所有的煩惱與酸楚都減少瞭許多,對於這四個遭遇意外的少男少女們,此刻倒也真沒什麼心思去思考什麼情感,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傢中的暖床最讓人懷念。

  ***  ***  ***

  總算到傢瞭,鐘致遠拖著疲乏的腳步緩緩走進,從小到大,挨瞭一整晚的凍,這會兒他隻想回傢睡個好覺。

  「怎麼一晚上沒回來?」然而還沒等他叫門,鐘國強便已將屋門打開,一句厲聲的斥問瞬間打破瞭鐘致遠睡個好覺的美夢。

  「昨天去和幾個朋友滑雪,遇到瞭雪崩,在山上呆瞭一晚上,早上才被救……」鐘致遠的回答有些冷淡,語氣裡帶著些微的不滿。

  可哪知鐘國強根本沒有察覺他的情緒,反是朝他怒喝起來:「誰讓你去滑雪的,訓練時間誰讓你去的,你……」

  批頭蓋臉的一頓教訓讓鐘致遠本就冰冷的心更加煩悶,令人唏噓的意外事故,一夜的饑寒交迫,醒來時女友那誤解的眼神無一不讓他心中苦悶,可本想著回傢來睡個好覺之後再去找女友解釋,哪知這才回傢,父親竟是對他遇險事件不聞不問,反倒隻顧著斥責他的貪玩,這讓他如何忍受,登時怒火狂湧,朝著鐘國強大吼道:「訓練訓練,人都要死瞭,還訓練個什麼,要去你去,我要睡覺。」登時也不管廳中瞠目結舌的父親,自顧自的向著房間走去,一入房門便是回手使勁一甩,房門「砰」的一聲巨響,重重合上。

  從小到大從未和他頂過嘴的兒子這還是頭一遭與他對峙,這倒是讓鐘國強一時愣住,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進瞭臥室,鐘國強這才有些意識到不對勁,回過神來仔細琢磨瞭下鐘致遠說的緣由,這才意識到事故的嚴重性,緩緩坐回沙發舒瞭口氣,忽又起身向著兒子房門邁瞭幾步,可人至門前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思慮再三,鐘國強終究是坐瞭回去,靠在沙發上發起瞭呆。

  然而鐘致遠的睡覺大計依舊未能實現,才剛剛插上充電的手機一開,無數條的未接電話和短信映入眼簾,除瞭父親打瞭一些以外,來電最多的卻是這次國青隊的主教練宮成。是瞭,今天是第二天,還有訓練。鐘致遠意識到這一點,想著回個電話過去說明下情況,順便請個假好好休息一下。

  「喂,宮教。」

  「鐘致遠?你在哪裡?」

  「啊,我在傢,剛……」

  「30分鐘以內趕回球館。」宮成的語氣帶著幾分不滿,直接下起瞭命令。

  「宮教是這樣的,我昨天……」

  「我不想聽什麼理由,總之30分鐘以內你必須趕到,否則你將失去留隊資格,無緣本次亞青賽。」宮成言罷直接掛斷,隻留給瞭鐘致遠一陣喧囂的忙音。

  「操!」鐘致遠難得的罵瞭句臟話,雖然和父親賭氣表達瞭對訓練的不滿,可真說起亞青賽的事,他還是有些看重的,那是他籃球生涯的一個平臺,也是一次難得的表現機會,即便這會兒再如何疲憊,他也隻有強撐起精神,簡單的換瞭套球衣,背著球包便走瞭出去。

  「是去球館嗎?」路過客廳之時,鐘國強有所驚喜,隨口問瞭一句。

  然而心中有氣的鐘致遠卻是懶得搭理,自顧自的走出院門,門口已然停好瞭他叫的車。

  「哎,」鐘致遠搖頭苦笑,心中竟是難免有些愧疚,這孩子承載瞭他太多的夢想,的確是對他嚴格瞭些,可早上收到老隊友冷局長的那條短信後心中自然難免焦急,短信的用詞很模糊,可字裡行間似乎都在告訴著他,鐘致遠的名額很難保住。

  ***  ***  ***

  汽車疾馳而過,終究是在半小時內趕到瞭球館,經過瞭一早上的脫險和回程,這會兒已經到瞭大中午的時間,球員們零零散散的走出球館,回到各自的酒店休息去瞭。

  「宮教。」鐘致遠一眼便看到宮成獨自坐在場邊,似乎是在等他。

  宮成望瞭望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看著他硬朗的身形和氣質不凡的面容,一瞬之間倒是想起瞭昔日年少的自己,雖然隻是在一起訓練瞭幾天,可他對這位出自華南賽區的孩子十分看好,從他身上仿佛能找到一種希望的感覺,這是一個有著強執行力和強基本功的孩子,與同齡的球員相比,似乎都找不到什麼毛病來,硬要骨中挑刺,或許隻能拿與黑人相比普遍較弱的球感來衡量。

  或者,他還需要一些成長吧!

  宮成如是想著,緩緩站瞭起來,面色漸漸變得嚴肅許多:「為什麼今天缺勤?」

  「宮教,實在不好意思,昨天有兩個大學同學過來玩,帶他們去體驗滑雪的時候出現瞭意外,我們被困在雪洞裡,直到早上才得救。」鐘致遠說得並不快,宮成也聽得認真,倒是沒有像父親一樣打斷他的訴苦之言。

  「那,身體恢復得怎麼樣?」隻這一句,鐘致遠便能感受到這位教練的關心,心中一暖,立時道:「沒事瞭,本來準備請個假明天再來的,不過今天都來瞭,就讓我參加下午的訓練吧。」

  「……」宮成一陣無言,猶豫良久,終於是開瞭口:「其實這次叫你來,是因為有人舉報你的選調資格……」

  「資格?不是……」鐘致遠有些愣住,想瞭一會兒才道:「不是那位冷叔……」

  「就是他被人舉報瞭,這個事兒也不大,也壓下來瞭,不過你的參賽資格很難保留。」

  「……」鐘致遠頓時有些喪氣,他也算未經世事,雖然比常人要看起來機敏許多,可實際的閱歷也不過是個大一新生而已,對於這種領導的官腔下來,頓時覺著一陣無力,嘴角囁嚅許久才道:「宮教,就再沒有機會瞭嗎?」

  「有!」宮成的回答讓鐘致遠大吃一驚:「這也是我這次叫你來的目的。」

  鐘致遠趕緊站穩瞭身子,一臉期待的望著宮成。

  「你的參賽資格不過是缺乏一份有力的推薦者,而我雖然接觸不多,不過這個推薦信,我可以幫你寫。」

  「那……」鐘致遠有些開懷,如此一來,豈不是就沒問題瞭。

  「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宮成正色道:「整支球隊上下,沒有人不期待我的這份推薦信,如果要給你寫,你就需要證明你是最好的,不然,我作為教練也難以服眾。」

  「最好的?」鐘致遠有些沒懂。

  「最原始簡單的方式。」宮成指瞭指球場上的籃球:「他們都覺得畢展的單打能力是最強的,我要你證明自己,和他單挑,打敗他。」

  「好。」鐘致遠想也沒想便答應下來,又問道:「什麼時候?」

  「就在下午3點集合的時候!」宮成點瞭點頭:「我已經跟他說好瞭,你去準備一下吧。」

  ***  ***  ***

  午時,林曉雨一覺醒來隻覺著頭疼得厲害,迷迷糊糊的想站起來,可又覺著自己一時全身無力,她閉瞭閉眼,竭力的挪瞭挪身子,把放在床櫃旁充電的手機拿出來一瞧,卻是有著許多的留言。

  有爸爸媽媽的,爸爸在國外出差,發來瞭日常的問候,媽媽去上班瞭,說晚點回來做飯。

  也有其他中小學時的同學,大多是想約著一起玩的。

  當然也有那個讓人生厭的男人。林曉雨想也沒想便直接把他的消息欄給劃開,昨晚過後,到這會兒她實在不願意再和他有什麼聯系。

  然而所有的信息裡,卻是沒有鐘致遠的。林曉雨劃著劃著,上一條和鐘致遠聊天的訊息還是前晚一起約定好滑雪的事。

  難道他這會兒還沒起來?林曉雨暈乎乎的想著,手機繼續翻瞭翻,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終究是給他打瞭過去。

  「嘟~嘟~」電話響瞭許久都沒有接通,看來是真的還睡著,想著之前看到他和孔方頤抱著的時候自己心裡也還有些膩味,現在想想,倒也能理解,那麼冷的時候,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抱在一起取暖不才是求生的本能嗎?而自己,不也是……

  然而想著,電話卻是忽然接通瞭。

  「喂,曉雨?」鐘致遠的聲音有些喘氣。

  「啊,你睡醒瞭?」林曉雨驚醒過來,有些語無倫次。

  「哪呢,根本沒睡,一回傢就被叫去球館瞭,我……」

  「你去打球瞭?」林曉雨突然打斷瞭他,心中剛剛湧出的柔情蜜意頓時消散不少。

  「嗯,曉雨你再睡會兒吧,我這邊要打場球,一會兒再聯系你。」

  「啊?」林曉雨剛想回話,可電話裡立時便隻能聽見「嘟嘟嘟」的忙音。

  「什麼啊?」林曉雨難得的嘟瞭嘟嘴,剛想埋怨一下,可腦子又一陣暈眩,雙眼緩緩合攏,卻是再一次的昏睡瞭過去。

  然而這一次的沉睡卻是沒多久便被吵醒,林曉雨無奈的拿起瞭手機,迷糊的雙眼根本也沒去看來電顯示,直接按瞭接聽。

  「喂,林曉雨?」即便是這會兒困頓頭暈,林曉雨也能聽出是馬博飛的聲音,她不禁心中更煩,恨不得趕緊去掛電話。

  「誒,你好煩啊!」林曉雨難得的發瞭次牢騷。

  「嘿嘿,別掛別掛,我這剛回來就有點感冒,剛喝瞭杯暖茶也就好瞭,不過我記得你那會兒出來精神不太好,估摸著你也是感冒瞭,要不,我給你送點藥過來吧。」馬博飛的語氣很柔,雖是依然惹人生氣,可這話怎麼聽著都讓人心裡一暖。

  「不用瞭,我沒事,」林曉雨當然不會答應他,這會兒頭昏腦漲的,心裡也多想著快些掛斷,隨口交代瞭一句便將手機按掉扔回瞭床頭,閉上眼又要再睡。

  可這次她卻並沒有那麼容易睡著,馬博飛的話或多或少還是聽瞭一些進去,畢竟的感冒,總不能太不當一回事的。

  林曉雨打響瞭媽媽的號碼,電話很快便被按掉,短信倒是來得很快:開會。

  林曉雨一陣沉默,隻得又一次的撥起瞭鐘致遠的號碼。

  「嘟~嘟~嘟~」可手機裡傳來的卻依然隻是令人煩悶的忙音,三四十秒之後,終於是響起瞭那絕望的回答: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曉雨雙眼一閉,幾滴眼淚順著眼眶的兩側向下劃出,直直的滴落在她那香噴噴的臥室枕巾上,林曉雨第一次感受到瞭孤獨的滋味,這個從小被父母寵愛被老師喜歡被男朋友保護著的少女,忽然間在病倒的這一刻,感受到瞭孤單。

  「叮嚀寧~」的電話音再次響起,林曉雨心中一顫,心中突然感受到瞭一絲慰藉,是他回過來瞭?然而這一絲慰藉立刻又變成瞭擔憂,如果不是他呢?而是他呢?兩個男生的名字不斷在她腦海中交替,一時間竟是讓她生出瞭無數雜七雜八的想法,她的頭越發的疼瞭,她決定不再多想,挪瞭下身子再度拿起手機。

  是馬博飛。

  即便有瞭心理準備,可她心底裡又難掩失望,但即便失望,她依然按瞭接通。

  「喂。曉雨,怎麼樣啊?是不是發燒瞭。」電話裡的馬博飛語聲關切,聽著倒也沒有那麼討厭,反而能帶給她一點兒溫度。

  「嗯。」猶豫瞭一秒,林曉雨倒也沒想隱瞞什麼。

  「我就知道,」馬博飛似乎什麼都知道一樣:「你起來開個門吧,我給你買瞭藥,就快到你傢樓下瞭,嗯,大概五分鐘的樣子。」

  「……」林曉雨一陣沉默,一時間眼眶裡的淚水似乎更加泛濫,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的頭更痛瞭,她閉著眼半躺在床頭,沉默瞭足有四五秒鐘,這才睜開惺忪迷惘的睡眼問瞭句:「孔孔呢?」

  「哦,她回傢瞭,她爸媽催她回去。」

  「呵,」林曉雨心中一記苦笑,似乎她所擔心的、所在意的一些理由,這一刻都變得有些微不足道,她用手撐在床板上,用力將自己撐瞭起來,拖著蹣跚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出房間,透過那扇亮眼的落地窗能清晰的看見一輛熟悉的豪車駛入小區。

  林曉雨輕輕嘆瞭口氣,終於是朝著電話給出瞭答案:「你在樓下按1206,我給你開。」

  ***  ***  ***

  「好球!」正午球館頻頻傳出高亢的歡呼。

  與林曉雨傢中沉悶抑鬱的氣氛不同,這場讓隊員們以為一邊倒的比賽竟然打得有來有回,異常激烈。

  「想不到這小子有兩下啊,」場外一排蹲坐著的隊員們紛紛開始瞭議論,而議論的主角自然是那位在賽前並不看好的鐘致遠。

  「臥槽,又來!」此時的場上,鐘致遠又一次的假突真投,就在畢展的跟前完成瞭這一記幹拔跳投,算上之前的一次,他此刻已經2:0領先。

  「還別說,他雖然是來自華南賽區的,可畢竟也是單場得分追平過記錄的人,得分能力還真未必比畢展差。」

  「是啊,小鐘哥這幾天都在打控衛,傳的球也挺好的,想不到是一直在犧牲自己啊,」看到這裡,不少人對鐘致遠的印象有所轉變,一個能為瞭球隊放棄自己擅長的進攻方式,將光鮮場面留給隊友的人,怎麼說都令人尊敬。

  「我看未必,畢哥可能也是在放水,畢竟他輸瞭人就可以留下,都是一個隊的,沒必要過不去吧。」

  「別說瞭,看這個球!」

  「臥槽,又……誒,臥槽!」此時的場面畫風突變,鐘致遠進攻第三球,一個快速拉扯之後的右側順步突破,幾乎與前兩球一樣的方式,而畢展,也幾乎一成不變的防守退步,然而在出手的那一刻,不一樣的情況發生瞭。鐘致遠並沒有起身幹拔,因為他已經判斷出對手的腳步加速頻率,而這一球,他選擇瞭假動作,果然,畢展選擇瞭躍起撲蓋,高高躍起的身形徑直從鐘致遠的側身飛瞭過去,鐘致遠一個聳肩,腳步一轉,卻是換瞭個方向再度躍起,簡單的起身跳投。

  然而異變又一次發生,被點飛瞭的畢展突然從後方殺出,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將籃球從後身猛地一擊!

  「啪!」藍球向前飛出,直接擊打在籃球架的下方支柱桿,一記精彩的蓋帽瞬間點燃瞭全場,一眾畢展的小球迷們紛紛站起身來,各自發出奇形怪狀的歡呼。

  「畢哥帥啊!」

  「畢哥牛逼!」

  然而鐘致遠卻也隻微微一笑,微微喘瞭口氣,便快速去場下將籃球撿瞭回來。

  「你很強啊,」畢展突然的開口讓鐘致遠有些莫名,在他印象裡,這個人從入隊開始就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你也很強。」鐘致遠真誠的回應。

  「不過,我已經找到瞭你的弱點。」畢展目光一凝,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記陰冷的笑容:「今天,你會輸得很難看。」

  「開球吧!」鐘致遠並沒有去回復他的垃圾話,將球向他一擲,立時擺出瞭防守姿勢。

  畢展球權,比分0:2落後,可因為剛剛的蓋帽,沒有人會擔心他這短暫的落後。

  果然,畢展開始瞭他招牌式的壓球,他的球壓得很高,使得整個人都處於極為松弛的狀態,這是大傢每天都能見到的情形,然而若是換瞭別人,這樣的運球往往很容易被搶斷,被破壞,可畢展不同,他的身體協調性和平衡感非常好,往往有人嘗試去搶斷,他立馬便會接一個轉身繞過對手,輕松的大步突破,所以但凡瞭解過他的對手,往往都不敢輕易嘗試搶斷,鐘致遠也不例外,他冷靜的註視著畢展的動作,腳步迅捷的移動著。

  兩人很快開始有瞭對抗,畢展的壓球自然不是漫無目的,他在向內線靠攏,在罰球線前一步的位置開始形成背打的姿勢,而鐘致遠亦是防守過中鋒的人,無論從氣勢還是姿勢都不會有任何怯場,單手抵在畢展的背部,一手敞開,時刻準備著他的變向或者轉身。

  畢展繼續向裡擠,他選擇的是最純粹的內線打法,鐘致遠驟然感覺到對抗的壓力增加,趕緊收回敞開手,選擇雙手抵在對方身後,以此來維系自己的對抗力道。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畢展開始啟動,隻見他反手一揮,籃球竟是向下狠狠一擊,直從鐘致遠的雙腿間穿過,待得鐘致遠覺察之時,畢展突然一個晃身,人球分過,直接在他身後躍起,與擊地而起的籃球來瞭個無縫銜接,空中一踮,輕松打進。

  「哇,畢哥這球,無敵瞭啊!」

  「穿襠,被穿襠瞭!」

  鐘致遠搖瞭搖頭,竭力的讓自己保持著冷靜,然而事實卻仍然在無情的打擊著自己的內心,他平時很平和,可並不代表是個沒有虛榮心的人,他已經記不起多少年沒有被人這麼「無情」的羞辱過瞭,蓋帽+穿襠,任何一個接觸籃球的人都知道被人這樣虐就代表著實力懸殊,然而他並不承認這份實力懸殊。在訓練時,他與畢展一樣在互相觀察,他知道畢展的進攻手段五花八門,他知道畢展的基本功和運球都無可挑剔,他甚至知道,畢展的身高體重完全不差自己,甚至有著更好的平衡性,可他始終認為,他是一名更好的得分手。因為他能在畢展的進攻和防守中找到破綻。

  而現在,畢展的進攻似乎對他而言,全無破綻。

  「別以為你平時看到的那些就是我的全部,我的武器庫多到你無法想象。」畢展繼續冷笑,與鐘致遠擦身而過時嘴裡更是難免再說兩句垃圾話。

  然而這句垃圾話卻並不那麼吹噓,因為接下來一球,鐘致遠依舊沒能守住。

  畢展繼續著他的強壓內線打法,再一次的趁著鐘致遠收縮防守的時候,一個聳肩,後撤步接一個變相將鐘致遠輕松晃過,直入籃下上瞭記空藍。

  鐘致遠的防守幾乎形同虛設。

  鐘致遠見過許多難防的後衛,例如深海石油的王開之,他那種極端的強投方式終究隻能應對低層次的防守,一旦鐘致遠全場跟防,他的命中率也就開始下滑,又比如英僑大學的馬博飛,在那場令人矚目的決賽裡,馬博飛的力道大得讓人窒息,可鐘致遠卻並未認輸,因為在後半段的比賽裡他采取瞭硬碰硬的方式,馬博飛的手感受著力道不均的影響,後半段命中率嚴重縮水,這才導致瞭最後深海大學的反超奪冠。

  而如今,短短的兩個球,便給瞭鐘致遠極為強烈的窒息感。

  他確實是個進攻萬花筒,但更特別的是,他極其擅長觀察防守。

  就目前的形勢看,畢展已經觀察出瞭他們之間的差距,身高和體重,畢展占據著丁點優勢,但更重要的是,鐘致遠這會兒的體力嚴重不支。這一點,從鐘致遠完成第一次進攻後的喘息聲便能看得出來。

  畢展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會如此的不濟,但他也懶得關心,他要做的,就是在這一次難得的機會裡,將他打敗!

  徹底打敗!

  身體的強壓必然會導致鐘致遠的體力與耐力更加透支,而待得他防守稍有松懈,他的進攻選擇就變得多樣起來。

  果然,第三球的畢展選擇瞭後撤步跳投,依舊是穩穩命中。

  第四球,畢展一個假意後撤,實則重心向裡一歪,一個詭異莫測的小勾手打板入框。

  第五球,畢展一模一樣的動作,小勾手輕輕挑進。

  第六球,畢展甚至連向裡壓球都沒有,接發球之後直接三分線外起跳,「刷」的一聲空心入網。

  打開瞭,徹底手感打開瞭!

  「嘟~」宮成吹響瞭口哨,按照事先決定的單挑11球賽制,先進6球後,會有短短的十分鐘休息。

  鐘致遠坐回場邊,一個人低頭喘息,不少隊友會靠過來打聲招呼,隨口問候兩句他這會兒的狀態,然而並沒有人會選擇留下來坐在他身邊,相較於畢展身旁坐滿瞭「迷弟」一群,怎麼看鐘致遠都有些淒慘。

  的確,一個是球隊的大腿,未來率領亞青隊奪冠的,一個是即將被隊伍淘汰的,沒有人會在這道題上做錯。

  突然,鐘致遠的手機響瞭起來,鐘致遠深吸口氣,緩緩的拿過手機,看著手機上那熟悉的名字,他卻並沒有選擇去接聽,鈴聲一遍遍的在耳邊響起,鐘致遠就這麼漠然的低著頭,腦中將其他的幹擾盡可能的排除,隻有集中精神,才有可能打敗這位強力的對手。

  電話終於停瞭,短暫的休息也隨即畫上瞭句號,鐘致遠再度上場,然而腳步卻依然沉重。

  「誒,其實畢哥也沒必要那麼認真吧,反正輸贏對他都沒影響,贏瞭的話,他留下來咱們隊伍應該實力更強一些吧。」

  「話不能這麼說,他也是打後衛的,和畢哥競爭一個位置,這時候誰也不服誰,別看他去打控衛瞭,到時候誰知道他傳不傳呢。」

  「好啦好啦,開始瞭。」

  畢展繼續開球,依然是運著高球開始向裡背打,簡單而實用,隻要鐘致遠的防守出現漏洞,他都能第一時間捕捉得到,進而做出相應的對策,

  突然,鐘致遠一個俯身,猛地向前一飛,畢展趕緊收球一帶,剛要將球向著左側壓去,然而鐘致遠人在前奔的過程中竟然一腳站穩,一個令人炫目的轉身,那本應伸向右側的搶斷手突然間撲向瞭左側,卻聽得「啪」的一聲,籃球這會兒已經落入到鐘致遠的手裡。

  「我靠,畢哥,畢哥被搶斷瞭。」在CUBA今年的大數據裡,畢展有一項冠絕全國,那就是他的失誤率全國最低,但凡是他接手的籃球,幾乎沒有被搶斷過的記錄,他那變幻莫測的高壓運球,幾乎是很多控衛都羨慕的運球手法,在這樣的壓力下,防守人完全不敢上前,更不要說那種賭博性質的搶斷,而今天,鐘致遠不但賭瞭,還賭贏瞭。

  鐘致遠並沒有多做遲疑,將球換發之後,一個前傾便向裡殺去。畢展一時察覺不及,被鐘致遠一個側身便擠瞭進去,輕松上籃得手。

  3:6,比分差距仍然還有些懸殊,但好在鐘致遠在下半場也稍微有瞭起色。

  但畢展卻並未將他放在心上,快速站好防守位置,安靜的等待著鐘致遠的進攻。

  比起進攻手段,鐘致遠從來都不覺著自己會比畢展要弱,這會兒球權轉換,他自然要珍惜眼下的進攻機會。

  變向突破接空中換手,鐘致遠挑籃命中。

  順步突破接後撤步跳投,穩穩命中。

  強突受阻後瞬間轉為背身單打,一記金雞獨立式的跳投,再次命中。

  接連四球全中,鐘致遠立時將比分反超回來,而且每一球都難度極大,充分展現著他完全不虛畢展的百花筒式的進攻技術。

  第五球,鐘致遠一個側身突破,正欲再來一手後撤步跳投時,畢展的防守比之先前撲得更快,鐘致遠瞬間決策,後撤之姿換做一記拜佛動作,隻這一變,立時將畢展甩在瞭後頭,望著眼前空無一人的籃筐,鐘致遠頓感輕松,輕輕一躍,大手一抬。

  然而就在這時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一向穩定的鐘致遠竟是在空中突然感到一陣頭暈,連帶著的是身體的酸軟和抬手的動作變形,這一記空藍,卻恰好隻打在藍脖子上卡住瞭……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無論是宮成還是一眾隊友都紛紛沉默,若是旁人出現瞭這樣的失誤,難免要遭到一番嘲笑,可鐘致遠適才的變形足以證明他的實力,而他這一球的失誤,多多少少有些悲情。

  他的體力已然到瞭極限!

  經歷瞭一夜的饑寒困頓,且不說有沒有感冒發燒,即便沒有,腦子裡也很難集中起精神來,這一秒的恍惚雖然隻是一次失誤,然而卻也是他整場表現的寫照。

  畢展冷漠的撿起瞭籃球,緩緩從他身邊走過,眼中帶著幾絲譏諷:「需要我放水嗎?」

  鐘致遠默然,他當然知道對手是在羞辱自己,以畢展今天的表現來看,他根本沒打算讓自己留下來。

  ***  ***  ***

  馬博飛的大手粗魯的伸入到自己的床單裡,林曉雨猛地一驚,剛要反抗,可他的動作卻是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快上許多,暖和的被子被掀瞭起來,一道赤裸的身軀就這樣毫無顧忌的鉆瞭進來,而與之相觸的,是自己那冰冷而嫩滑的肌膚。

  我什麼時候脫的衣服?林曉雨已經來不及想這個問題,她隻覺著本應在雪洞裡冷得直哆嗦的肌膚在觸碰到男人的那一刻,整個身子突然間變得溫暖起來,那本應讓她起雞皮疙瘩的感覺漸漸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別樣的舒適,漸漸的,她不再害怕,甚至乎,還有些期待。

  馬博飛見她不再抗拒,嘴角又是揚起瞭微笑,身體下沉,大嘴輕輕的覆在少女的唇上。

  他沒有急著將唇舌探入,而是微微露出舌頭一點兒,在兩人的吻縫之間輕輕掃磨,似乎是想讓她自己主動敞開牙關,一念至此,林曉雨臉頰上更是一片羞紅,她稍稍看瞭男人一眼,不知不覺間似乎更加適應瞭他的音容笑貌,她遲鈍的抬起雙手,將男人的虎背輕輕環住,在做好瞭充足的準備之後,松開牙關。

  大舌長驅直入,倒也並不急切的去勾挑她,而是沿著少女的香舌周邊緩緩的掃磨,他吻得十分投入,十分緩慢,像極瞭她的初吻,像極瞭她的從前。

  「曉雨,我愛你!」馬博飛的聲音變得有些不同,似乎也像極瞭鐘致遠。

  然而林曉雨卻是沒有多想,她懵懂的點瞭點頭,將男人抱得更緊瞭些,舌頭不由自主的被男人牽引瞭過去,緩緩摩擦,輕沾即退,之後又不舍的牽連回來,柔情蜜意的再次輕撫。

  在這樣熱切而甜蜜的擁吻中度過瞭不知多少時間,男人終於是抽身抬頭,四目相對,馬博飛望著身下美艷無雙的少女溫柔一笑,隨之而來的是身下雙手的一齊使力,林曉雨者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腿被高高抬起,而男人身子向前一挺,那根火熱粗長的肉棒正迎面而來,直抵在她那早已泛濫成災的蜜穴洞口。

  「要來瞭嗎?」曉雨心中既有恐慌又有期待,不自覺間身子向後提瞭提。

  但見男人雙手一握便將她完全固定,隨之而來的便是那長槍一挺,粗長肉棒直接插瞭進去。

  「啊~啊?」林曉雨卯足瞭力氣本欲高聲痛呼,可不知為何,身體感受到的卻並非下身傳來的刺痛,反而是一陣腦袋上的拍打觸感在呼喚著她。

  「藥來瞭!曉雨,醒醒!」

  「醒醒,曉雨。」

  林曉雨迷惘的睜眼,所見之景依然是那個男人,可他卻並非赤身裸體,衣品不凡的他這會兒正端著一碗薑糖水靠在床邊,溫柔的呼喚著自己。

  林曉雨面色一紅,一時間卻是不知這會兒到底該不該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