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別動!」程庭樹和業元魁同時喝道。
原本正欲會合的兩幫人馬頓時愣在瞭原地,而徐道士卻趁機溜到瞭業元魁的一眾保鏢身後,指著程庭樹說道:「大傢小心,這小子是鬼!」
話音未落,那幾名殘存的保鏢頓時舉起手槍,對準瞭程庭樹。
程庭樹正準備開天眼,看看對面究竟是人是鬼時,卻聽到徐道士的顛倒黑白之語,頓時氣得面色漲紅。
而馬兵卻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他直接用眼神示意灰狗和長毛,三人也從貼身處取出手槍。馬兵畢竟隻是個混混,他這三支手槍還是從黑市裡偶爾淘來的,子彈也不算充足。可是手槍畢竟是手槍,雙方對峙,槍戰一觸即發。
「且慢,且慢,何必一言不合便舉槍相向呢!」業元魁雙手虛按,示意大傢不要輕舉妄動,他對著徐道士問道:「徐道長為什麼說程同學是鬼?」
徐道士又恢復成那副裝神弄鬼的模樣,他剛想說話,卻聽得馬兵質問道:「業老板,說起來我也對你的來意很感興趣。我們這個旅遊是不是你和王耀宗聯手搞的鬼!」
業元魁卻冷冷道:「你在說些什麼?誰告訴你的!」
馬兵便將徐道士告訴他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出,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可是程庭樹卻發現業元魁依然面無表情,沒有驚慌或者惱羞成怒,而他的保鏢們卻面露殺意和不屑。
程庭樹心裡暗道一聲不妙,恐怕那徐道士又在誑他們,之前那老癟犢子說的肯定有地方是假的!
一直等到馬兵憤怒地說完,業元魁才扶著金絲眼鏡,淡淡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有這種想法,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業元魁這次來五巖山,隻是為瞭找我失蹤的弟弟業元乙。至於什麼寶藏,你以為是玩遊戲呢?」
徐道士也幫腔道:「嘿嘿,你們記得誰是最後一個下崖的?你們知道最後下來的是人是鬼?」
灰狗忽然反駁道:「可是程哥殺過惡鬼和行屍!」
徐道士不屑一笑道:「殺過惡鬼的就是活人瞭?那垃圾堆裡為瞭一點吃食就咬死同類的野狗,估計挺贊同你的話!惡鬼說到底也是人變得,為瞭一點血食而互相廝殺的事情,太多瞭!」
馬兵罵道:「看來是我耳光扇得還不夠多!剛才就該打死你!」
徐道士眼裡閃過一抹怨毒,他冷冷對那些混混說道:「你們也不想想,要是那小子真是活人,真有本事,為什麼不帶著你們殺回平臺,重新回黑龍寨?為什麼你們的兄弟被各種邪祟殺掉的時候,他連頭都沒回!」
不得不說,徐道士的真本事沒多少,可是那詭辯之術卻爐火純青,三言兩語便將馬兵那群手下給說得看向程庭樹的眼神都不對瞭,有的甚至開始遠離後者。
灰狗氣得大罵道:「狗東西,是誰剛才像狗一樣,求著程庭樹救命?是誰跪在地上把師父傳得寶貝都拿出來瞭?這種狗東西的話,你們也信!」
徐道士卻面不改色,恬不知恥地說道:「我說的,那又怎麼樣?韓信能忍胯下之辱,我跪他有什麼問題。其實我一眼就看出來,那小子是鬼。我要是先跑,你們一個都跑不瞭!」
程庭樹一邊握著長刀,一邊伸手進袖子裡,那裡是一個藥瓶,註冊系統時得到的黃良瘴氣。對於這些持槍之人,正面搏殺顯然過於危險,他準備嘗試用毒。他冷笑道:「哦,那你為什麼不離開?」
徐道士卻答非所問道:「你們大傢應該都是S市本地人吧?你們有誰聽過所謂的黑龍寨寶藏?這都二十一世紀瞭,誰還信這種謊話!還有我們這邊遇到的都是狼,而你們那邊呢?都是割瞭舌頭的惡鬼,你們想一想,鬼又不能吃肉,總不能拿舌頭來做鹵口條吧?那是他故意搞出來的,為的就是讓你們害怕。你們一害怕,就著瞭他的道!你們想想,是誰帶著你們往林子深處鉆?是誰對你們同伴遇襲視若無睹?」
徐道士的話讓一眾混混心生異志,不少人都朝著徐道士那邊跑過去。
「呸,一個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馬兵往地上吐瞭口濃痰,怒罵道。
而跑過去的混混算是徹底和馬兵撕破臉皮瞭,他們為瞭討好徐道士,紛紛罵道:「你跟著那個孽障,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馬兵剛要破口大罵,卻被程庭樹攔住,他看著瞄準自己的那些手槍,正欲拔開黃良瘴氣的瓶塞。卻聽得盛依依忽然舉著一道靈符,說道:「你們要敢開槍,我就捏碎這道靈符,姓徐的,你要是認為自己可以逃得過我的血咒,那你就開槍吧!還有我勸你們,沒瞭術士,你們在這原始森林裡就徹底死無葬身之地吧!」
徐道士頓時一愣,卻見盛依依指間夾著一道纏著黑發的靈符,隻是看不清靈符的咒文。
「我老公早就猜到你不懷好意,所以偷偷留瞭你的一截頭發和鮮血,由我制成瞭這道靈符。」盛依依看著徐道士眼裡的驚恐和怨毒,冷笑道:「就算你現在開槍把我打死也沒用,血咒最好的引發媒介,就是施法者的屍體喲!」
成行的冷汗從徐道士的額頭流下,他當然知道什麼是血咒,那是咒術師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全力詛咒目標的一種高階法咒。可是眼前這兩個小年輕,真的能夠使用血咒?徐道士心生狐疑,可是他卻不敢賭。
而盛依依正是看出瞭徐道士的惜命特點,他故意讓那些混混過去,也是為瞭防止馬兵的手槍打中自己,弄得一面人肉盾墻。她在賭徐道士不敢賭命。其實程庭樹心裡的震驚,完全不亞於徐道士,他看出盛依依指間的靈符,其實是自己給她護身的驅鬼符,以他的道行也根本沒辦法施展血咒。
不過程庭樹為瞭配合盛依依,幹脆不去看徐道長,而是看著馬兵和他的兩個心腹,說道:「三位的打算是?」
馬兵斬釘截鐵道:「沒有程兄弟,我恐怕連那條山溪都遊不過來,我決定留下來陪程兄弟!」
而灰狗也是第一時間答應,唯有那長毛卻面色猶豫,眼神閃爍不定,他遲疑猶豫瞭許久,方才說道:「我決定還是跟著徐道士他們。」
程庭樹冷冷地看瞭他一眼,卻沒有說話。而灰狗則是大罵著長毛的不義氣,至於長毛似乎是自知有虧,所以任憑灰狗如何咒罵,他都低著頭,完全不還口。馬兵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他面無表情,甚至帶著一絲微笑說道:「也罷,人各有志,不必強求。你走吧,從此你我兄弟情誼一刀兩斷。」
「大哥,我也是……」長毛還想說什麼,卻被馬兵一聲怒罵打斷:「滾!」
長毛面色慘白,他連忙轉身跑向瞭徐道士那邊。而他過於緊張,以至於連滾帶爬,半路還跌倒在地。
可是就在長毛即將到達徐道士他們這邊時,徐道士甚至故意笑著伸手接他,想要以此惡心程庭樹和馬兵。馬兵突然動手,從抬手、舉臂、扣動扳機,子彈從槍口射出,然後一槍打中長毛的背心。鮮血噴濺,長毛滿臉不可思議地倒在瞭徐道士面前,徐道士被濺得滿臉是血,他的笑容也徹底凝固在瞭臉上。
「啊,啊!啊……給我開槍殺瞭他們!」徐道士先是呆愣瞭幾秒,然後像踩到老鼠的少女一樣直接原地蹦起,驚恐地吼叫起來。
而那些保鏢雖說將槍口指向瞭馬兵,但是沒有業元魁的批準,他們也不能開槍。業元魁面色陰沉地看向雙方,最終準備抬起的手臂卻緩緩收回,淡淡地說道:「算瞭,放他們走吧!」
徐道士立刻跳瞭出來,像個潑婦一樣喊道:「怎麼能這樣,放過他們後患無窮啊!」
業元魁冷冷地看瞭他一眼,對於這個上躥下跳的術士也是有些厭惡,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我是馬兵,也不會放過在關鍵時刻,和我不齊心的手下!」
徐道士頓時面如土色,仿佛不認識業元魁一樣。
而程庭樹對於殺伐決斷的馬兵也有一絲贊賞,他將盛依依推到身後,低聲道:「你們先撤到林子裡,我馬上來。」
盛依依不是那種敵人快殺過來,還傻叉到抱住男主喊我不要走,我們死在一起的傻白甜,她高高舉起那道靈符,和馬兵、灰狗朝著森林裡撤去。
待到三人消失在森林裡時,程庭樹也握緊戰刀開始後撤。
三十步……
五十步……
眼看就要到八十步時,徐道士忽然眼珠一轉,他竟張嘴發出業元魁的聲音,「都給我開槍,給我斃瞭那小子!」
原本就處於神經緊張,註意力全投到程庭樹身上的保鏢們,在耳邊聽到自己老板熟悉的聲音後,下意識地扣動瞭扳機。而程庭樹似乎早就料到會這樣,抬手對著他們射出一枚暗器,然後身形極速後撤,待到森林邊緣時,猛地一個懶驢打滾,側翻在地,幾乎同一時間,他原先所在位置後面的樹木被三枚子彈擊中,四濺的木屑砸在程庭樹的臉頰,砸得他也是一陣肉痛。
程庭樹聽到徐道士發出一聲慘叫,緊接著又是密集的彈雨襲來,他縱身躲入叢林間,無數木屑飛舞,樹皮崩潰。他也幾次差點中彈,直到躲進森林深處,槍擊聲才逐漸減弱。
「我去,程兄弟你暗器丟得真準啊!一鏢就割瞭那個姓徐的王八蛋的一隻耳朵!」馬兵翹著大拇指誇贊道。
程庭樹苦笑不止,要是他真的打得準,那麼徐道士早就應該被當場射殺瞭!而且雖說他左躲右閃,後背還是被彈片給掠過,鮮血早就將衣衫的那片區域印成瞭深色。
「可是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馬兵舔著嘴唇問道。
程庭樹看著四周一片死寂,卻暗伏殺機的密林,嘆息一聲,他從懷裡取出在黑龍寨裡折斷的安魂香,然後割破手指,將自己的鮮血滴在安魂香上,用情妖真氣將其點燃。伴隨著香煙寥寥,原本還有些慌神的數人心神都逐漸安定下來瞭。
「這是什麼香啊,我怎麼感覺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松快瞭!」馬兵吸瞭吸那香煙,好奇地問道。
程庭樹面無表情地回道:「這叫安魂香,是給遊魂野鬼的補品!」
馬兵嚇瞭一跳,他連忙問道:「那你現在在幹啥?」
程庭樹嘆息道:「我必須要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有什麼忌諱。所以必須要引鬼問路!而這安魂香是最好的見面禮!」
「那你不怕招來惡鬼?」馬兵臉都白瞭。
程庭樹搖頭道:「沒辦法,我們現在隻能這麼做,否則貿然行動,可能會遇到大麻煩。」
「你們確實遇到瞭大麻煩!」一個厚重磁性的聲音,從某棵古木的樹冠上傳來。
程庭樹扶刀看去,卻見一名穿著清朝服飾,梳著金錢鼠尾辮的中年男鬼,正坐在樹冠上冷冷地看著他們。
「敢問大仙尊姓大名?」程庭樹恭聲問道。他還沒有實力能夠禦鬼,所以對待引來的鬼魂,還是得客氣一點。
那中年男鬼擺瞭擺手,回道:「什麼大仙,鬼就是鬼,你要是高興就叫我……嗯,叫我張三吧。對瞭,你那個香還有嗎?」
程庭樹從系統兌換瞭三根安魂香,張三直接接過去,像嚼香腸一樣三下五除二將安魂香吃掉。末瞭他還打瞭個飽嗝,滿臉舒暢道:「痛快,沒想到我張三死後還能吃到祭品,舒坦!」
程庭樹默默地看著張三吃完安魂香,然後才問道:「不知道張三前輩,此處為何地,那被挖瞭舌頭的人,還有神出鬼沒的金狼是什麼回事?」
張三竟剔著牙,隨口回道:「無言山唄,還能是哪裡?」
「無言山?不是五巖山麼!」程庭樹立刻意識到瞭不對勁,之前那個導遊小賈也曾經說過無言山,可是他以為是對方的口誤,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回事。
張三冷笑道:「看來外面有人想要掩蓋這個事實啊,你們進來這麼久,居然沒被割瞭舌頭,也是厲害!」
沉默瞭片刻之後,張三繼續說道:「小子,你知道龍廷內衛麼?」
程庭樹瞳孔猛地一縮,他沒想到會在一個野鬼嘴裡,聽到「龍廷內衛」這四個字。他的師父瘸腿乞丐曾經跟他提過這個組織。這個組織貫穿瞭整個術道的歷史,當然在不同的時代,這個組織的名稱也不盡相同。
傳聞龍廷內衛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秦朝,秦始皇曾經坑殺瞭數以百計,坑騙他錢財的術士。同時生性多疑的雄主秦始皇也在擔憂術士的報復,於是他便組織瞭第一支術士組織,絕對臣服於皇室的龍廷內衛。龍廷代表皇室,內衛則代表護衛皇帝。此後歷朝歷代,龍廷內衛都依附於皇室,獨立於術道。他們很少出現在術道,可是術道裡卻少不瞭他們的身影,術道諸多大事都少不瞭龍廷內衛的手筆。
瘸腿乞丐也帶著一絲深藏很深的怨念,說自己會變成這樣,也恐怕是龍廷內衛的功勞。所以瘸腿乞丐警告程庭樹,以後遇到龍廷內衛的人,千萬不要靠近,能跑多遠跑多遠,他們蘊含的能量遠超你的想象。
這時張三忽然冷笑道:「可惜那些平素牛氣沖天的龍廷內衛進瞭無言山後,卻和瞎眼的蒼蠅一樣,他們發現這山的陰陽徹底亂瞭,無論用什麼法術,都沒有走出這片密林。那幾個內衛直到死,都沒能離開此地。他們隻得到一個結論,這裡是一處秘葬,周圍被某個法陣護佑。佈陣之人的道行之高,遠超他們的想象,不管什麼東西進無言山,都會失去對陰陽和方向的感應,活活被困死於此地!」
而這時程庭樹忽然想到瘸腿乞丐曾經跟他提過的一個典故,在清朝末年有一位情妖,在得到傳承前,曾經是南方六省黑道總瓢把子,而黑龍寨被滅之後,他為瞭報復清廷,暗地裡聯絡瞭黑道裡的術士高手,連他總共十二位高階術士,都是天神境的高手,有幾個還摸到瞭陰陽境的門檻。
那位情妖準備先滅掉清軍的巡山鷹,結果他們設計包圍瞭三名從山裡跑出來的巡山鷹,將其圍在名為墜鷹臺的險地。原本情報上說,清軍總共帶著四名巡山鷹,可是現在卻少瞭一人,那代情妖原本還有些高興,隻是雙方一交手,那位情妖卻驚愕地發現,對方幾乎是以一敵四,仍然不落下風。
那一戰極為慘烈,雖說三名巡山鷹全部被擊殺,可是南六省黑道湊出來的十二名高階術士折損瞭八人,一人功力盡失,兩人身負重傷,落下殘疾。而那代情妖也是重傷倒地,後來因為某些奇遇獲得瞭情妖傳承。
即使到臨終前,那代情妖依然在思索,和他們交手究竟是不是巡山鷹,按理說即使是清廷的鷹王,也沒有以一敵四,而反殺大半的本事。現在聽到張三提及龍廷內衛,程庭樹有些額前冒汗,師祖他們圍剿的不會是龍廷內衛吧!
而這時張三繼續說道:「那些龍廷內衛的鬼魂被困在這裡一百多年,其中一人終於發現瞭一絲生機。」
「什麼生機?」灰狗問道。
張三輕笑道:「那就是把舌頭割瞭,才能走出法陣……」
程庭樹倏然變色,直接五指沾染朱砂,一掌拍向張三。他發現自己居然被鬼給耍瞭,如果割瞭舌頭就能離開這裡的話,那他自己為什麼不割瞭?對於鬼魂來說,就算割瞭舌頭也不會傷到根本,也不會有流血過多的隱患。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是在忽悠自己!
張三在程庭樹燃燒般的五指爪擊下,竟像一張毫無重量的紙張,飄進林間。他陰陰笑道:「本來還想逗你玩玩,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發現瞭,嘖嘖嘖,可惜你們是走不出去的,還是割瞭舌頭吧!」
「閉嘴!」程庭樹猛地踏擊地面,連連轉化身形,他舉臂揚刀,冷冽刀氣朝著張三的身形斬去。張三輕蔑一笑,身形直接後撤數丈之遠,程庭樹一刀斬在瞭古木的樹皮上,無數木屑飛舞,樹皮下一團白色類似棉絮的物體頓時漫天飛舞,程庭樹避之不及,臉頰上被一小團白絮沾染,頓時覺得面頰癢得不行,恨不得拿刀剮上幾下。
這時一道血光灑下,那輪血月再度升起,程庭樹一驚,血月可不是尋常能見的現象。哪怕從術士的角度來說,隻有大兇之地,在某些特定的時刻,才會出現血月。今天他居然遇到瞭兩次?
「這是真正的月亮?」
就在程庭樹心裡狐疑時,張三忽然冷笑道:「血月升起,代表山神爺要收人瞭,你們就等死吧!」
程庭樹還想要動手,可是張三已經消失在瞭密林之中。
「等等,難道說那些人被割瞭舌頭的,都是硬生生地把腮幫子都撓爛瞭?」程庭樹忽然想到密林裡,那些被倒吊著兩腮挖空,舌頭被割的死屍,或許他們生前也是這樣。
程庭樹強忍著不去抓撓,卻聽到盛依依略帶心疼的驚呼,「庭樹,你的嘴怎麼瞭?」
「什麼怎麼瞭?」程庭樹忽然覺得舌頭也有些癢,恨不得用牙咬斷。
「先別說話,好像有很多人來瞭!」灰狗忽然喊道。
而程庭樹也聽到瞭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還不時有幾聲槍響,十有八九是徐道士他們又遇到麻煩瞭。程庭樹心裡殺意頓起,他環視四周,忽然眼前一亮,他對盛依依耳語一番,讓她看看附近哪裡有陰氣較重的地方。盛依依看瞭片刻後,指瞭個不遠處被落葉覆蓋的大坑。
程庭樹帶著盛依依和馬兵、灰狗四人,朝著那個大坑跑去,鏟去表面落葉,發現那個坑穴並不算深,大概兩米的樣子。他讓馬兵和灰狗都鉆進去,而自己將從馬兵那裡借來的手槍綁在某個隱蔽的樹枝間,用包裡的一捆線扯著扳機。然後又在附近做瞭幾個簡易的陷阱。
做好這些陷阱之後,程庭樹無意中發現陷坑附近,還有具沒有腐爛的屍體,程庭樹大喜過望,他在盛依依耳邊低語瞭幾句,對方也不嫌惡心,直接和程庭樹坐在瞭屍體之上。
不多時徐道士和業元魁他們狼狽不堪地跑到瞭附近,從人數上來看,他們似乎又死瞭一些人。原本沖在最前面的一個民工,在看到坐在雜草堆裡,正擋在路中央的程庭樹和盛依依時,頓時發出一聲惶恐的大吼,整個人直接跌坐在地。
不得不說,在白霧繚繞,視線不好的密林間,陡然看到兩個坐在雜草堆裡,面色蒼白的男女,任誰都會一哆嗦。而且程庭樹嘴角正在流出鮮紅的液體,盛依依也用化妝品弄出七竅流血的模樣,兩人看上去就像是慘死的冤魂。再加上程庭樹暗地裡引動屁股下面的屍氣,結合附近濃鬱的陰氣,不是術道高手根本看不出來。
「鬼,鬼啊!那兩個人把路攔住瞭!」那個民工面色慘白,指著程庭樹和盛依依喊道。
他這麼一喊,人群頓時停瞭下來,可是最後面的幾人還在朝後望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追殺他們。
徐道士猜到是程庭樹在裝神弄鬼,氣得連連喊道:「你們有槍怕什麼,打死他們啊!」
這時一名保鏢反駁道:「可是槍打不死鬼啊!」
徐道士眼珠一轉,厲聲喝道:「我給你們的子彈下瞭符咒,你們肯定能打死鬼!趕緊的,不弄死他們,我們就得死!」
那些保鏢有些遲疑,他們雖說是武者,可是修為並不算高,對於常人而言,能夠以一敵四,可是面對惡鬼卻有心無力。業元魁微微蹙額,然後丟瞭個眼神過來,一名保鏢抬臂舉槍,而程庭樹則拉動手中絲線,綁在樹上的手槍頓時開火。隻是因為那手槍被綁在樹上,不好調整射擊角度,直接越過那名保鏢,射中瞭他身旁的一名民工的肩頭。
鮮血噴濺,那民工頓時跪地哀嚎起來,他本就是個普通人,接連遭受惡鬼狼群的襲擊,心理早就接近崩潰。現在中瞭一槍,直接把他的心理防線給擊潰瞭,他哀嚎著滿地打滾,而這種負面情緒迅速擴散開來,連那些訓練有素的保鏢都開始有些慌張,握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不對啊,我記得那小子身上沒帶槍吧?他哪來的槍!」一個民工面色慘白地說道。
他身旁一個混混說道:「肯定馬哥和他們都死瞭!隻有馬哥和狗哥有槍!」
徐道士還想再煽風點火,可是業元魁卻忽然上前數步,拱手道:「這位小兄弟,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看可否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
程庭樹故意捏著嗓子,用尖銳的嗓音說道:「行啊,你們割瞭自己的舌頭,我就放你們過去!」
業元魁瞳孔一縮,連退幾步,「你……你真的……」
程庭樹陰陰笑道:「是你們把我倆給趕出來的,你說呢?」
業元魁頰肉抽搐,額前也滲出瞭一絲冷汗,程庭樹註意到對方瞳孔裡靈光流轉,似乎在動用某種秘法檢測自己的生死。他連忙催動屍氣,而且他在自己和盛依依身上都貼瞭一道行屍符,陰氣加屍氣遮蓋住瞭兩人的陽氣,除非對方高出自己幾個境界,否則短時間內看不出破綻。
果然業元魁面色一變,沉聲道:「這位小兄……不對,這位大仙,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盛依依忽然尖叫道:「什麼無冤無仇!要不是你們把我老公趕走,我們也不會死得這麼慘!」
業元魁也是神態不斷變化,程庭樹他們離開瞭將近半個小時,中間發生瞭什麼,誰又能知道?
「那兩位大仙想怎麼樣?」魏子雲忽然插嘴道。
程庭樹咧嘴露出滿口被鮮血染紅的牙齒,說道:「三個人,山神爺要拿三個人當祭品,你們選三個人給我,我就放你們離開。」
「這……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是誰趕你們出去的,你們就去找他啊!為什麼要害無辜的人?」魏子雲瘋狂打眼色。
而徐道士也有些察覺到不對,問道:「什麼債有主,逼走他的主意難道不是……」
「閉嘴,信不信我宰瞭你?」魏子雲怪眼一瞪,殺氣頓顯。
徐道士被他一瞪,哪還敢廢話,嚇得連連退步。
盛依依冷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把徐道士留下來!」
「我就說他們沒死,他們這是在報私仇啊!業老板,你要……」徐道士立刻跳起來喊道。
魏子雲看瞭看業元魁,後者微微一點頭,猛地反身一拳打在徐道士的下頷,徐道士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掀翻在地,捂著下巴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騙子,打死他!」人群裡不知誰喊瞭一句,早就是驚弓之鳥的眾人立刻找到瞭發泄點,上去對著徐道士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徐道士開始還求饒幾聲,可是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弱,很快便沒瞭動靜。
「還不夠,你們去那裡削根桃木棍子,朝著他腦門砸,山神爺隻要屍體,魂魄散瞭沒事!」盛依依知道程庭樹心裡早對徐道士起瞭殺意,所以幹脆下狠手,讓他魂飛魄散。
順著盛依依手指的位置,魏子雲看到瞭一棵不知道生長多久的野桃樹,它的樹枝足有常人胳膊粗細,他連忙讓手下砍下一根,然後對徐道士腦門便是一棍!後天二品武者的一擊,豈是他個江湖騙子所能抵禦的,徐道士慘叫一聲,然後腦門湧出一縷綠色的磷火,徐道士直接被打得魂飛魄散瞭!
看到仇人被殺,程庭樹猛地仰頭長笑,他手指一勾,綁在樹上的手槍便回到他掌間。他猛地按下全部的陷阱,然後帶著盛依依朝著旁邊的叢林竄去,然後還不懷好意地說道:「桃木可以打鬼,你們就拿桃木殺出去吧!哈哈哈……」
聽著身後的騷動,程庭樹並沒有帶著盛依依跑遠,他們在馬兵藏身的陷坑周圍不斷跑動,造成一個遠竄的假象。直到周圍騷亂聲越來越大,他才拉著盛依依躲進陷坑裡。
此時馬兵和灰狗已經渾身哆嗦,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冷的。
「程哥,你有酒嗎,我怎麼感覺渾身骨頭都在疼?」馬兵牙齒發出機槍似得嗒嗒聲。
程庭樹雖說不喝酒,可是他從餐廳裡拿瞭幾瓶二鍋頭帶在身上,現在直接拿瞭出來,幫他們開蓋,遞給他們,馬兵和灰狗連忙接過酒瓶,仰頭就開始豪飲。
「你們聽著,這裡是個聚陰坑,陰氣會淤積在此,常人在這裡,陰氣入體,渾身都會疼。你們先喝著,待會兒吃顆薑丹,依依,你也來點。」程庭樹淡淡地說道:「待會兒鬼潮肯定會來襲,大傢說話小聲點,稍微忍一忍,那些惡鬼肯定就會去追殺那些白癡瞭。」
果然沒有多久,大股陰氣開始圍繞著這個陷坑聚集,行屍符和聚陰坑始終無法完全掩蓋他們身上的陽氣,所以那些惡鬼們會在周圍停留,分辨他們是不是藏在瞭這裡。
程庭樹抬頭看去,他看到瞭無數人影正在冷冷地看著下方的陷坑。隻是還不確認下面是否有人。程庭樹忽然感覺陰氣下沉,那些惡鬼在試探!陰氣入侵到四人體,即使他們都喝瞭烈酒,服下薑丹,依然覺得如墜冰窖,猛地打瞭個冷顫。
程庭樹握著藏著身上的戰刀,猶豫著要不要沖出去拼命,如果真正等陰氣侵入到四肢百骸,那時他連拼命的資本都沒瞭。他看向周圍幾人,馬兵和灰狗都凍得瑟瑟發抖,面無血色。而盛依依情況更不妙,她本身是女子,而且還是處女,體內陰氣遠勝其他三人,再被這惡鬼陰氣侵蝕,皮膚已經呈現出病態的蒼白。
「不行,再這樣下去,依依恐怕撐不過十息!」
程庭樹心裡一悸,他連忙扶住盛依依,用手掌抵住她的背心,將情妖真氣輸入到她體內。隻是情妖真氣畢竟不是純陽類能量,盛依依也不是術士,所以收效甚微。眼看著盛依依面色越來越差,程庭樹已經握緊瞭刀柄,他剛想要做出一個決定,忽然聽到身旁的灰狗忽然大吼一聲:「我受不瞭瞭!」
灰狗直接從陷坑裡躍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遠處跑去,連馬兵都難以相信,自己這個心腹居然有這種速度。陷坑附近的身影倏然消失,化為陣陣陰風,朝著灰狗逃竄的方向殺去。不久那股陰冷感便逐漸消失,而那陣鬼哭聲也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密林的遠處。
馬兵迫不及待地想要追出去,可惜他爬到外面時,便因為四肢酸痛,而跌倒在地。程庭樹見盛依依面色已經慘白到極點,他忽然想到瞭什麼,猛地揮刀割開瞭自己的手背,這一刀非常,鮮血頓時流溢而出,他扶起盛依依的腦袋,將她失去血色的唇瓣靠近自己的傷口。
盛依依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本能地吸吮起程庭樹的鮮血,術士的鮮血進入她的體內,兩人竟以這種形式完成瞭身體的交融。程庭樹作為一個術士,他的鮮血完全可以代替純陽類靈藥,冰冷而柔軟的唇瓣不斷地吸吮著程庭樹的手背,盛依依逐漸恢復血色,直到她伸出丁香小舌,溫柔地舔舐著對方的傷口時,程庭樹便知道她已經緩過來瞭。
吃飽瞭狗糧的馬兵正欲問下一步該怎麼辦時,他忽然看到不遠處灌木叢裡,露出金狼那雙綠幽幽的眼睛。
「狼!」馬兵指著那處灌木喊道。
程庭樹悚然轉頭看去,可是那金狼卻沒有偷襲,也沒有進攻,隻是冷冷地看著自己,眼裡似乎還有一絲人性化的嘲諷。金狼忽然伸出前肢,朝著自己的胸前擺瞭擺。
「它的意思是跟著它?」盛依依有些遲疑地說道。
金狼隻是看瞭他們一眼,便轉身鉆進瞭灌木叢裡。程庭樹還是決定跟著它,沒想到金狼似乎是有意讓他們跟著,每跑出一段路程,便停下來回頭看向他們,有時候成聽說他們走得慢瞭,金狼還會低聲吼叫幾聲,示意他們快點。
盛依依悄悄指著那頭金狼,低聲道:「老公,你要是有能力,把這頭金狼抓回去當寵物,絕對劃算!」
程庭樹看著豎起尖耳聽動靜的金狼,苦笑道:「你也太樂觀瞭,那頭金狼已經接近妖類瞭,恐怕沒那麼容易。更何況還是等我們脫離危險再說吧。」
就在這時,金狼忽然帶著他們來到瞭一個不顯眼的洞窟附近,然後渾身毛發豎起,對著裡面發出瞭陣陣低吼。
「什麼人,滾出來!」程庭樹舉刀對準漆黑的洞窟,而金狼則是筋肉緊繃,堵在瞭洞窟的另一個角度。這原本之前還是生死大敵的一人一狼,此時配合都極為默契,以至於在那一瞬間,程庭樹都有將金狼帶走的想法。
「別,別,別!是我,是我!」一個狼狽不堪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竟是那失蹤已久的王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