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竟是老輝獨自睡在瞭堂屋裡,睡在原本屬於丙夏的那張床上。自傢的堂客居然成瞭兒媳婦,這做的是什麼虐啊!老輝已經萬念俱灰,他曉得從今夜起,自己就是行屍走肉瞭。而造成這一切的是該死的日本鬼子。
當初,老輝一進憲兵隊,瘦高個警察便也被抓瞭進去。什麼狗屁問問話,分明是大刑伺候。按憲兵隊的慣例,凡是被抓進來的可疑分子,先要來個下馬威。最輕的也是一頓皮鞭吊打。所謂吊,吊的不是手腕,而是雙手的拇指。那手指隻消吊一個時辰,便可能脫臼,其痛苦非一般人能夠忍受得住。
老輝和瘦高個被分別帶進刑房,沒等開打,刑訊官和打手便曉得瞭,這兩個人決不會是什麼新四軍或抗日分子。新四軍根本就不可能培養出這樣沒用的軟蛋!
那老輝剛被鬼子剝去衣服,就哭瞭起來,大叫冤枉。瘦高個更完蛋,一看見刑房裡的各種刑具,就嚇得尿瞭褲子,人也癱倒瞭。
看到他們如此脆弱,刑訊官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神情,他對其他鬼子說:“新四軍如果真的都是這種廢物,我們也用不著害怕瞭。”他說的當然是日語。這些鬼子審訊過不少新四軍俘虜,卻沒看到過一個貪生怕死之輩。無論動用什麼殘酷的刑法,無論怎樣摧殘他們的身心,卻無法動搖他們堅如磐石的意志。
日本人也想不通,新四軍的人到底有著怎樣一種信念呢?日本人也知道,一個人若無信念,也就成瞭沒有靈魂的空肉殼,這樣的人可以隨時出賣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親人和朋友,這種人也最軟弱無能,貪生怕死。大凡漢奸,都是這路貨色。而一個人若是有瞭堅定的信仰,那就很難被摧垮。其實,像老輝這樣的人,心中還有忠義之念,羞恥之心。而瘦高個警察,也就是連祖宗都可以背叛的人瞭。
當然,新四軍裡也並非沒有叛徒,但卻很少有怕死鬼。有些人叛變並非因為禁受不住嚴刑拷打或貪生怕死,而是他們的親人被鬼子抓瞭來,並以他們親人的生命相要挾。當他們看到自己的父母、妻兒遭受鬼子酷刑,或即將被押上刑場時,才會無奈的低下頭來……
但卻有更多的新四軍,無論面對日軍的怎樣威脅,他們也決不會背叛自己的組織和同志。日本人應付這樣的對手,既痛恨,又懼怕,更敬重。
鬼子雖然明知老輝和瘦高個不可能是新四軍,但也要折磨他們,萬一他們跟新四軍或其他抗日分子有什麼聯系呢?更主要的是,憲兵隊的鬼子見到犯人就想打,他們如果長久不折磨人,自己就會生病的。
當老輝被鬼子用繩子勒住拇指,吊離地面時,他已經哭號起來:“我真的不認識搶槍的人沙……”打手卻不聽他的,從熊熊爐火中抽出通紅的烙鐵,不,那烙鐵已不是通紅瞭,而是紅得發白,那就叫白熱。白熱的烙鐵在老輝眼前一晃,老輝便覺眼前一片黑暗。幸好老輝那時眼中含有淚水,否則,必會被白熱的烙鐵光芒刺瞎雙眼。
遠在十三世紀,蒙古鐵蹄蹂躪亞歐大陸時,他們在今天屬於俄羅斯的領土上建立瞭欽察汗國。野蠻的蒙古人對被征服土地上的反抗者動刑時,便是將刀在烈火中燒成白熱,然後舉起在受刑者眼前晃動,受刑者眼睛就會立即失明。哪怕他是閉著眼睛,那白熱的光芒也會穿透眼皮。
當烙鐵按在老輝的皮肉上“滋滋”作響時,那種疼痛一直貫入心肺和骨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瞭,劇烈顫抖著,無法停下來。肌膚燒焦的氣味不想聞都不行,那焦臭氣息能一直鉆入腦子裡。然而,當烙鐵再一次烙在他身體上時,痛苦的感覺就不像方才那般強烈瞭。鬼子見他沒像方才那樣抖動,覺得很失望,因此,當白熱的烙鐵再度烙向老輝時,鬼子竟將烙鐵在他的皮肉上用力擰瞭一下,一直鉆入肉中,將身上都燒出瞭一個血肉翻開的黑窟窿。這一番,老輝出現瞭強直性痙攣,直至昏迷過去……
痛苦的不僅僅是皮肉,更主要的還在於心靈上的打擊。每當他被折磨得哭號起來時,鬼子都會哈哈大笑,這會令老輝感到分外羞恥。要曉得,他是個有堂客兒女之人啊,而折磨他的鬼子,看上去,也不比丙夏大多少。有一次,鬼子揮動著燒紅的烙鐵,直逼向他的陽具,尚未碰到他那話,老輝就感到瞭灼人的熱浪,他一哆嗦,嚇得尿瞭出來。
然而,鬼子隻是嚇唬他,並沒有要廢掉他老二的意思。他們將被吊著的老輝放瞭下來,並為他松瞭綁,喝令他舔凈渦在地上的尿液。老輝被逼無奈,哭泣著俯下身來,將地面上的尿液舔入口中。那尿液又澀又苦且臊臭,他第一次嘗到瞭自己尿液的滋味,老輝流著眼淚,心裡罵著:“該死的小鬼子,老子的尿幾香甜,你們這些孫子八輩子也喝不到瞭……”
便在這時,老輝忽覺頭上一熱,接著聽到瞭尿水澆到腦瓜頂的嘩嘩聲,小鬼子竟然在他頭上拉尿瞭……
大凡被憲兵隊抓進去的中國人,不管是否無辜,很少有能夠活著出來的。當然,叛徒例外。然而,鬼子卻將老輝放瞭。老輝是因為那個矮胖的小林而被抓進去的,他能夠活著出來,又是那個小林起瞭作用。
像小林那樣的,身為皇軍,手槍被奪,有失大日本軍人的尊嚴,理應受到軍法處置。可要命的是,他是專傢,什麼專傢?排雷專傢。既然是專傢,那就隻好網開一面瞭,不僅不能處置他,還要對他進行慰問壓驚。
一九四〇年底,日軍正加緊調兵遣將,準備著與國軍第十九集團軍的贛西北會戰。大量的兵馬和軍需物質,多由長江水道進入贛江,再運抵江西的安義。可是,長江水道對日軍來說並非是個安全的通道,潯鄂佈雷遊擊隊早已在各碼頭邊的水域中佈滿水雷,日軍兵船三天兩頭被炸。於是,日軍掃雷隊就格外忙碌,小林這樣的排雷專傢別說是丟瞭一隻手槍,就算他丟瞭一架飛機,鬼子也得將他當祖宗一樣供著,特殊人才嘛。
小林既然每日排雷,便累得腰軟胳膊硬,鼻涕多精液少,不由得又想起瞭老輝。他覺得自己的腰背隻要被老輝按上那麼一按,便會渾身輕松。自從老輝被捕,小林沒再按摩,他又覺得身上發緊發脹而又酸痛。於是,他要求憲兵隊放瞭老輝,控制使用,誰讓自己的的腰腿需要有人按摩瞭呢。就這樣,老輝揀瞭一條性命,得以活著回傢瞭。
活著回傢的老輝,也不比死人強到哪裡去。不僅因為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烙痕,還有,他知道自己的那個物件已成瞭廢物。就在鬼子灼熱的烙鐵逼向他陰莖的那一刻,這東西就完瞭。雖說鬼子並沒有真的烙在他雞巴上,可老輝心知肚明,任何藥物也治不好這條根瞭。他的傷是在心靈深處,受到極度驚嚇和凌辱後,那東西就永遠不會再聽從他的支配瞭。
所以,當禮紅拉著丙夏跪在他面前,口口聲聲喚他“爸爸”時,他熱淚縱橫,心中萬念俱灰,無奈地說:“罷瞭罷瞭,你們兩個瘟災,辱沒先人的混球,願意麼樣就麼樣吧,什麼三媒六證,莫要去想瞭,你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一起困覺吧!滾,老子不想看到你們,老子沒臉見人瞭!”
丙夏和禮紅給老輝磕瞭三個響頭,默默無言地去瞭臥房,他們又能說什麼呢?他們又有什麼可說的呢?從這一時起,他們就成為兩口子瞭。沒有婚禮婚宴,沒有婚衣聘禮和嫁妝。
禮紅點亮瞭紅燭,昏暗的臥房就是他們的新房瞭,這就是他們在一九四〇年的洞房花燭夜 。禮紅一聲不響,從箱子裡找出一件旗袍,穿在身上。丙夏望著燭光下自己那身著旗袍的新娘子,心中充滿感慨。禮紅雖眼睛已哭得紅腫,卻難掩秀美本色。旗袍裹緊她凸凹有致的誘人身材,使丙夏暗自贊嘆。從腰山上看到她至今,早已兩年有餘,沒想到這個飽受凌辱的國軍女俘,果然成瞭他的嬌妻,他相信禮紅定會是個賢妻良母。隻是一想到堂屋裡的父親,丙夏才覺鼻頭發酸,心中湧出許多悲傷。
禮紅拿起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綹頭發,又在丙夏頭上撫摸瞭一番,也剪下他一小綹頭發。將兩綹頭發合成一綹,用紅線系上。這就意味著,他們是結發夫婦瞭。
禮紅將頭發鄭重地收到箱子裡。回頭見丙夏正出神地註視著自己,便輕聲對他說:“睡吧。”然後溫柔地為丙夏解開瞭衣扣。
丙夏躺在瞭床上,卻見禮紅並未跟他一起上床。禮紅找出一條幹凈毛巾,裁成小塊,又拿起針線,就坐到丙夏身邊,一針一線縫起什麼來。
丙夏望著近在眼前肥美屁股,想象著禮紅壓在床上的屁眼,心中陣陣沖動,充滿期盼。可是禮紅看起來並不急,她不緊不慢地縫補著。丙夏忍不住,隔著旗袍,在她飽滿的屁股上摸索起來,並輕聲催促著:“快困覺吧,莫做活瞭。”
禮紅說:“你先睡吧,我一會兒就做完瞭。”
丙夏又好奇又有些焦急地問:“做什麼呢?非要夜晚做?”
禮紅說:“現在不告訴你,保密。”
丙夏就坐瞭起來,隔著旗袍在禮紅身上摸著。從肩頭往下,滑至她的乳房,他一邊揉動著柔軟的大乳房,一邊陶醉地嗅著她秀發上的香氣。隔著旗袍光滑的絲綢,摩娑那碩大的奶子,手感特別美妙。禮紅既不吱聲,也不動彈,隻是默默地縫著那塊白毛巾,喘息聲卻越來越急,越來越粗重。丙夏的手又從乳房悄悄滑落到禮紅的肚子上,將肚子上的軟和肉一把抓在手心裡。心中回想起鬼子軍官用刀面抽打這大肚子,並在上面用針刺字的情景,丙夏的莫羅早已硬得難以忍受瞭。
禮紅轉過臉來,在他面頰上親瞭一口:“丙夏,你乖一點啊,我很快就做完活瞭,你可不要搗亂。”丙夏就覺得這新婚之夜雖少瞭許多熱鬧,卻格外溫馨。
丙夏像個聽話的孩子,果然躺在床上不動瞭,隻是心裡盼著禮紅早點做完活,他們好一起快活。他一隻手按在禮紅渾圓的大腿上,另一隻手在被窩裡捂著自己的莫羅,回想著昔日自己就是這般思念著禮紅,獨自玩弄陰莖,今夜,禮紅卻終於成瞭自傢的堂客,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啊。在他裡邊,是並排躺著困覺的念雲和念竹。丙夏竟然從未想到過,今後,這兩個生於亂世的孩子應該怎樣稱呼他和老輝。要知道,念竹可是禮紅和老輝的骨肉啊……
丙夏不知不覺間就困著瞭,也不曉得困瞭多久,醒來時,卻覺下身有什麼東西在輕輕爬動,將他大腿根弄得酥酥麻麻癢癢,且肉根周圍已經水淋淋的瞭。
丙夏還以為是什麼蟲子爬到瞭莫羅旁,嚇得一激靈,卻聽下身有人在喘息。抬頭一看,頓時興奮起來,陽具一下子就挺起瞭,原來禮紅正在他腹股間舔弄著。
丙夏的莫羅雖比兩年前大瞭不少,但仍然屬於小品種,依舊包頭,陰莖周邊依稀長出一些柔軟的絨毛。曾飽受大雞巴摧殘蹂躪過的禮紅,對小物件竟有一種特殊的偏愛,覺得它不像大陽具那麼兇野,那麼充滿獸性。這也是禮紅喜愛丙夏的原因之一。
丙夏被舔弄得激情四溢,下身洶湧著滾滾暖流,他急急喘著,輕叫一聲:“媽媽……”想坐起身來摸禮紅的頭。禮紅卻豎起手指在嘴前,輕噓一聲,示意他老老實實躺下。
丙夏便又躺下瞭,渾身沉浸在有如母愛般的溫暖之中。禮紅柔軟潮濕的舌頭在他小腹和大腿根之間舔著,舔得丙夏好似騰雲駕霧就要飛起般。舔瞭很久,丙夏都要把持不住瞭,禮紅的舌頭卻又轉移到他那小巧精致陽具上,直將他陽具舔得跳動起來,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刺激,竟能聽得到自己血脈跳動的聲音。如果禮紅再舔下去,他就會瘋狂起來瞭。
這時,禮紅突然不再舔他瞭,而是叉開兩腿,一手輕柔地握住丙夏的小肉箭,另一隻手撥開自己的肥陰,緩緩地向丙夏的小雞雞坐下去。丙夏看到,她那粉紅的花瓣汁水肆溢,浸得玉穴在燭光下閃閃發光。當禮紅肥圓的大屁股坐到他身上時,丙夏的肉箭便無聲無息,整根沒入瞭禮紅柔軟滑嫩的陰道中。
他們同時叫瞭一聲,仿佛是在歡呼。禮紅在丙夏身上呼哧帶喘地擰動著屁股,使丙夏陰莖在她陰道裡打著轉,刮碰著裡面淫癢的嫩肉。丙夏激動無比,抬手握住瞭禮紅的兩隻大乳房,像揉面一樣用力揉弄起來。
禮紅呻吟著:“哦……揉……小冤傢……用力揉吧……媽媽喜歡……喔……喲……喜歡這樣……啊……”
她的屁股快速地顛簸著,丙夏的小雞雞就“唰唰”地在她屄裡抽插。不久,丙夏小腹一脹,身上似有千軍萬馬,頃刻間就都聚集在瞭陰莖根部,並向龜頭湧來。
丙夏不想這麼快就結束,可聚攏在龜頭處的兵馬早已不聽從他的指揮瞭,“滋滋”爭先恐後從龜頭裂口奪路殺出,闖進瞭禮紅溫暖的陰道中。
禮紅不禁叫瞭一聲:“啊……呀……”她身子一軟,趴伏到丙夏身上,似乎不甘心這麼快就結束瞭。丙夏雙手緊緊按壓住禮紅的大白屁股,胸部感受著禮紅柔軟乳房的擠壓,好像有奶水從乳頭裡溢瞭出來,和汗液混成一片,蹭到瞭丙夏的身上。
丙夏就任由禮紅癱伏在他身上,二人都不作聲,隻有丙夏的手在禮紅屁股上輕輕撫揉著。他的小雞巴蔫蔫的像個敗軍之將,悄無聲息地從禮紅水淋淋的嬌穴中滑瞭出來。
丙夏繼續揉著禮紅肥膩綿軟滑嫩的屁股,雙手掰開兩片屁股肉瓣,手指探進肉縫裡,按在菊花門上輕輕揉著。然後,又將手指拿出來,湊近鼻前嗅著,那氣味確實醉人,丙夏的莫羅不覺又硬瞭起來。
禮紅剛問一句:“你摳人傢屁眼聞什麼呀?”話音未落,丙夏就激動地將她緊緊摟住,身子一滾,把禮紅壓到瞭身下。
禮紅哼哼唧唧挺瞭挺肚子,這更刺激得丙夏欲火熊熊。他的陰莖在禮紅恥骨上摩擦著,下巴頦擠壓在禮紅的乳房上,禮紅的奶水都嗤瞭出來,濺在他脖子上。他用自己的腿別開禮紅並攏的大腿,小陰莖蠻橫地在大肥屄前頂瞭幾下。
禮紅張開柔軟濕潤的陰戶,溫柔地將這個蠻不講理的小客人迎接瞭進去。丙夏在禮紅陰道裡莽撞地抽插著,禮紅“噢噢噢”地叫起來,她的腦袋在亢奮之中左右亂晃,卻一下子看到念雲正睜大眼睛,一聲不響,出神看著媽媽挨操。這小傢夥心裡在想什麼呢?他居然沖母親咧開嘴,露出瞭天真的笑容。
便在這時,禮紅覺得腹中一脹,她噴瞭。與此同時,丙夏的精液也一股腦射進瞭她的陰道中……
次日,禮紅和丙夏領著孩子出來,向老輝請安。老輝看都不看禮紅一眼,隻是對丙夏說:“吃瞭飯我要去警察局。”
原來,小林不敢再到醫藥鋪來按摩瞭,鬼子命令老輝每日去警察局給小林按摩,並由警察局負責小林的安全。
禮紅拿出用毛巾改做的口罩,雙手捧給老輝,她尚未開口,臉就紅瞭,吞吞吐吐道:“爸爸,這是我昨夜給您做的口罩。”老輝轉過臉去不理她,仿佛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禮紅隻好將口罩塞給丙夏,並示意他把口罩交給老輝。丙夏這才曉得,昨夜禮紅忙著縫補的原來是口罩,心裡不由得一陣感動,心想:多好的女人,幾善良,想的幾周到。他把口罩遞給父親說:“爺,這口罩是昨夜禮紅貪黑給你做的,戴上試試。”
老輝接過口罩,不聲不響戴上瞭……
從這天起,老輝便不再與禮紅說一句話,無論禮紅如何孝敬他,他也不理禮紅。在外人面前,他們都保守著傢中的秘密,這已經形成瞭默契。禮紅給老輝做瞭不少口罩,老輝平時與人打交道,就戴著口罩。不知真相的人就說:“輝爺成洋大夫瞭。”
蘭媽對老輝特別關心,這既有同情之心,又有感恩之意,老輝跟蘭媽也有得是話。
日子又趨於平淡瞭,但越是平靜,禮紅的心裡就越不安寧。她覺得自己不該這般度過一生。她懷念著在武漢街頭,與雲軒攜手走在遊行請願隊伍中歲月,更懷念在還江山上打遊擊的日日夜夜,甚至懷念在漢口街頭演活報劇,在前線救護隊為傷員包紮傷口的日子……那是激情燃燒的歲月。
禮紅知道自己的血並沒有冷,她不是一隻小貓,不應該躲在長江畔這座小城中做一個賢妻良母。駿馬應該馳騁在草原,鳥兒應該飛翔於藍天。
到瞭一九四一年,戰事更加頻繁。三月,中日雙方出動重兵,進行瞭贛西北爭奪戰,日軍三路合擊,進犯國軍。國軍設三條防線阻擊日寇。雙方在上高城外展開激烈的爭奪戰,日軍被第十九集團軍圍困,遭受重創,趁夜色突圍,狼狽逃回南昌。這一仗,國軍出兵十萬,殲敵一萬五千人。
這年九月,中日又進行瞭第二次長沙會戰。同年年底,日軍發動太平洋戰爭……
因為這些戰事,日軍將鄂皖兩省主力二十餘萬人調至贛湘前線,而兩省國統區國軍也去戰場增援,從而使湖北、安徽的中日兵力空虛。便在這年四月,新四軍豫鄂挺進縱隊經過改變,挺進鄂北,建立瞭根據地。同年五月,安徽無為遊擊隊、新四軍第三支隊挺進團等部,也改編為新四軍的師一級建制,在皖中、皖南開辟瞭遊擊根據地。鄂皖兩省,抗日局面有瞭新的變化。
這年十二月,美英等盟國向日本宣戰,同月,中日第三次長沙會戰打響,此役從1941年12月24日至1942年1月15日,歷時23天,共斃傷日軍5萬以上。 第三次長沙會戰是太平洋戰爭開始後盟國的第一次大捷,引起瞭強烈的國際反響。
在戰事最慘烈之時,湖北日戰區和國統區兵力更加薄弱瞭,新四軍在地方武裝配合下,於漢陽西部發動歷時八十天的侏儒山戰役,共斃傷敵軍二百餘人,在鄂中立下腳來,竟對武漢形成瞭包圍之勢。
同時,安徽的新四軍也與湖北新四軍一部分相會合,打通瞭關系,將遊擊根據地擴大到望江、太湖、宿松一帶……
然而,禮紅並不知道這一切,可是她的心裡好像預感到瞭什麼,總是癢癢的,她覺得自己的生活應該發生變化瞭。
一個頭戴氈帽的賣柴人出現到瞭老輝醫藥鋪的門口,這是民國卅一年(一九四二年)的五月的一天。賣柴人將帽沿壓得很低,衣著也很破舊,看不出什麼模樣來。那個時辰,老輝已去警察局給小林按摩瞭,丙夏在茅廁裡大概是解大手呢,蘭媽去河邊擇菜洗米,小三去給別人傢送藥……反正一屋子人都不在,隻有禮紅帶著兩個孩子在堂屋裡。
賣柴人將裝有兩大捆木柴的獨輪板車停在瞭醫藥鋪門外,見到禮紅,他似乎是有意的高聲吆喝起來:“賣柴沙——”叫聲實在響亮,居然駭得念雲和念竹直往禮紅懷裡鉆。
禮紅便對賣柴人道:“兄弟,到別處去吆喝吧,我們傢不買柴禾。”
賣柴人低著頭說:“我的柴隻願意賣給你,別個人買,我還不賣呢!”
禮紅一聽這話,不由得生氣瞭:“你這個人好不講理,我不買,你還要強賣?這叫什麼道理?你那麼大聲吆喝,把我們孩子都嚇壞瞭。”說著,便輕輕撫揉著兩個孩子的腦袋。
賣柴人走近瞭一些,聲音不僅緩和瞭,甚至聽上去還有幾分顫抖:“那細伢兒一定就是念雲瞭,那個細女子是麼人?”
禮紅聽他這麼問,不覺驚訝,忙問:“你怎麼知道我兒子的名字?”
那人就摘下瞭氈帽,現出本來面目。禮紅的淚水剎那間就湧瞭出來,這個該死的人啊,他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回來瞭?禮紅聲音哽咽著:“小陳?你……真的是你?你……可害死我瞭……一去就沒個音訊……”
小陳脖子上的喉結在滾動著,他一大步跨進堂屋,雙手顫抖拉住禮紅,禮紅身子一軟,癱倒在小陳寬闊結實的懷中,這是個與丙夏完全不同的男人,高大強壯威武。小陳的聲音也在顫抖:“姐……我不是……回來瞭麼?”
禮紅抽泣著,輕聲吐出兩個字:“晚瞭……”
這時,蘭媽挎著籃子,從河邊洗菜回來瞭,看到眼前的情景,先是震驚,繼而震怒,她到如今還以為禮紅是老輝的堂客呢,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老輝。於是,便指著小陳罵道:“你是哪裡來的瘟災?做麼事對別人傢的堂客摟摟抱抱?”
正當小陳和禮紅愣神的時候,丙夏也一邊系著褲帶,一邊急急進來瞭,那時,小陳依然擁著禮紅呢。丙夏一把推開小陳,怒喝道:“你多大的膽子?敢欺負到老子頭上瞭!”
小陳突然叫瞭一聲:“這不是丙夏弟嗎?長得好高瞭。”
丙夏這才認出小陳,他也愣住瞭。轉過臉對蘭媽說:“蘭媽,這裡沒什麼事,你先忙去吧,這位是小陳,我屋裡的老熟人。”蘭媽翻愣瞭小陳一眼,氣哼哼地出去瞭。
丙夏這才一手摟住禮紅的柔肩,一手拉過念竹,說道:“陳哥,認識一下吧,這個是我的女兒念竹。禮紅你也認識瞭,她是我的堂客。”
這回輪到小陳驚異瞭,他看看念竹,又看看禮紅,似乎不相信,或是不情願相信:“禮紅姐……這可全是真的?”禮紅含淚點瞭頭。
小陳搖著頭,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不是說好瞭嗎?你……會等著我……”
禮紅低頭擦淚,她無法回答小陳。丙夏氣不忿地說:“你莫為難禮紅沙,她是我的堂客!你就不為禮紅想想?你一輩子不回來,人傢莫非要等你一輩子?你曉得禮紅有幾可憐?”
這麼一說,硬漢小陳眼中也噙滿瞭淚水,他長嘆一聲:“唉……我吃盡千辛萬苦,走遍萬水千山,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活轉來,就沒有一刻不想念你啊,禮紅!我就是為瞭能活著回來接你,才吃盡辛苦的啊!現在既然這個樣子瞭,我也不好呆在這裡瞭,我……走瞭。丙夏,你要好好待禮紅。”
他戴上瞭破氈帽,又看瞭禮紅一眼,便真的想走瞭。卻被一個戴著口罩的人迎面擋住去路:“伢苗,做麼事才來就要走沙?”
小陳也沒認出來人是誰,便說:“這又不關你的事,讓開路!”
戴口罩的人說:“你都不願意和我吃杯酒,跟我聊幾句?”
小陳頓時愣怔住瞭,他看瞭那人半天,猶疑著說:“莫不是……輝爺?做麼事戴著口罩?我都不敢認瞭,天啊,我來還要找你辦正事,差點忘瞭!”
也不知小陳要跟老輝談什麼正事。然而,便是從這一天起,禮紅的生活再掀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