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考績,三年一次,是朝中極為重視的。
到瞭陸尋口中,卻似有嘲諷之意。
“陸大人,這京兆府裡從未有過女官任職?”她迎視他的目光,道。
陸尋的眉眼生得很好,目光清明無偽,看著人的時候總是帶著幾分探究和壓迫。
“的確不曾。”他回道。
“既是如此,大人怎知女官就不適合來京兆府?”顧輕音堅定道:“怕不是大人的錯覺?”
她這後半句話已隱帶諷刺之意,故意想要探一探這位京兆府尹的底線。
陸尋緊緊盯著她看瞭一會,“本官說話向來不喜歡繞彎子,實話實說而已,何來錯覺?京兆府不比禦史臺,不比任何部署衙門,是實打實的地方府衙。”
“小到市井之徒打架鬥毆,大到皇親國戚知法犯法,都在京兆府的管轄之內,”他沉靜道:“這可不是光靠著一張嘴,一支筆就可以做事的地方。”
顧輕音仰起小臉,臉上神色未變,毫不示弱的看著陸尋。
事實上,她心裡因為他這一番話,免不瞭泛起嘀咕。
她知道他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她對自己上任地方官執政能力的不確定,也因著他的一番話,越加的泛濫開來,一時竟有些惶惶然。
“知道前任少尹是怎麼丟的官麼?”他問道。
顧輕音本能的搖搖頭,等著他說下去。
陸尋忽然一笑,眼角一道笑紋直延伸至發鬢,卻絲毫不顯老態,反襯得他眼角上翹,隱有風流之相。
“他處事過於圓滑,喜歡自作聰明,又不肯得罪人,但這在京兆府,恰恰是最要不得的,更遑論他還主管著司刑律法。”他的嗓音驀地沉瞭幾分,讓人心中一凜。
顧輕音被他的目光沉沉鎖住,像是被什麼攝住一般,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懼意。
直到她走出殿中,庭院裡的日光落瞭她一身,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顧大人——”她剛要邁步,隻聽得身後有人喚她。
“下官是這京兆府中的總捕頭,王放,今後還請大人多多指教。”
來人是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蓄著胡子,低垂著頭向她抱拳。
顧輕音忙道:“王捕頭免禮,本官初來乍到,還有許多要仰仗王捕頭的地方。”
“王放但憑大人吩咐。”王放朗聲道。
過瞭一會,他搓瞭搓手,道:“顧大人,我們大人的脾氣就這樣,其實人不難相處的。我跟著他快十年瞭,一直很敬佩他。”
顧輕音點頭,扯出一絲笑意。
“我們都沒想到,這次朝廷會派瞭您,您到京兆府來,”王放摸瞭摸後腦勺,聲音小瞭些許,“畢竟時局如此,京兆府正是用人之際… …”
“不,不,顧大人您千萬別誤會,”王放瞥瞭她一眼,有些尷尬道:“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我們傢大人是真的需要個好幫手,他實在是,太不容易瞭。”
“這麼說來,的確是本官讓你們整個京兆府都失望瞭。”她諷刺一笑。
王放的黑臉有些紅瞭,“不是,真不是,我們隻是希望顧大人別因為我們大人的言語而心生芥蒂,能在大人身邊出謀劃策,替他分憂就好。”
顧輕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京兆府中的人倒很有意思。
王放見瞭她的笑容,更是不知所措,急道:“顧大人,下官所說句句屬實啊,我們大人太不容易瞭,衙門裡這麼忙,回瞭府還要照顧臥病在床的夫人……”
顧輕音蹙眉,“他的夫人?”
王放自知多言,勉強解釋道:“呃,夫人常年服藥,隻能靜養。”
這時,一位年輕捕快匆忙跑進來稟報,“王捕頭,安定長街出人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