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僵直著身體站在那裡,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朝中局勢的變化和她父親,和她,和整個顧府上下有如此深的牽連。
江陵王的勢力遍佈朝野,若沒有十足的證據把握,任誰都不敢將“謀反”的罪名扣在他頭上。
她父親曾是江陵王麾下的第一謀士,朝中人盡皆知,她在禦史臺任職,雖盡職盡責,但多少還是站在父親和江陵王的立場上處事。
這麼多年,她父親一直效力於江陵王,而她在很早以前,就被灌輸過對江陵王的忠心,所以即使父親進瞭大理寺,江陵王不聞不問,她都不敢輕易去怨懟什麼,於她而言,江陵王是絕對強大的存在。
如今,父親被江陵王疑心,排除在核心層之外,已有一段時間不受重用,江陵王出事,父親還未必得知,但他這麼多年在的朝中立場政見,以及和江陵王之間的牽連,不是說斷就能斷得幹凈。
謀反是什麼罪名,顧輕音心裡很清楚,那是可以株連九族的一等重罪,歷朝歷代,凡與謀反扯上邊的,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朝中高官,沒有一人可以幸免。
她突然想起午時上官容欽的話,他說,她父親被收押在大理寺反而可以逃過一劫。
所以,他應該是知道的,但卻什麼都沒有和她說。
顧輕音的臉色漸漸慘白,她站在那裡,眼神空洞的看著韓錦卿。
“江陵王擁兵自重,皇上對他早有疑心。”他淡淡道。
“皇上?”顧輕音神色一動,語氣驟冷,“皇上最依仗的,向來就是相爺。”
韓錦卿鳳目微瞇,輕緩道:“我和江陵王政見不和,早有矛盾,這是朝中皆知的,可謀反之罪也不是我說定就能定,那麼多證據擺在皇上面前,皇上英明,一看便知。”
“隻要相爺想要,有什麼拿不到手的?區區證據而已,都在相爺股掌之間。”顧輕音神色微凜。
韓錦卿向她走近幾步,墨玉般的眼眸凝在她臉上,聲音低卻有力,“你的意思是,我偽造證據,陷害江陵王?!”
顧輕音深吸口氣,“我沒這麼說。”
他撩起她頰邊的一縷碎發在指尖纏繞,神情邪魅而危險,“你寧願相信江陵王,也不願信我?”
她後退,將發絲扯離他的掌控,定定看他,“你我始終立場不同,是敵非友,我為何要信你?”
“立場?”他唇角微勾,“若沒有江陵王,你我之間何來的對立?”
顧輕音呼吸一窒,若沒有江陵王不對,他和她之間,除瞭對立,再沒有其他的可能。
“也是,你和你父親為他效力這麼多年,若是輕易信瞭我,豈不是承認自己識人不清?”他輕哂。
“你!”顧輕音怒極,恨聲道:“即使沒有江陵王,你和我之間也不會不同,我們本就不是一類人!”
“是麼?所以你要和我劃清界限,將顧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托付給上官容欽,因為他和你是一類人?”韓錦卿的眸中滿是嘲諷。
顧輕音的手掌在身側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整個人都在輕顫。
她在害怕,陌生的恐懼感狠狠攫住瞭她的心,韓錦卿的話無疑是提醒瞭她,此時此刻,她的言行選擇影響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父親,還有整個顧府。
誰能幫她?讓她免於這場浩劫。
上官容欽嗎?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原先滿心的依戀變得不確定,她其實根本不瞭解上官容欽,他的過往,他的現在,於她而言,完全都是空白。
顧輕音的身體開始輕晃,似乎搖搖欲墜。
韓錦卿看著她,墨玉般的眸中隱有光華流動,將她的惶恐、無奈和掙紮都看進眼底,伸出手,及時攬住她的腰身,輕嘆一聲。
他握住她的一隻手,淡淡道:“這一次,隻有我能保得住你,保得住顧府。”
她猛地抬頭,驚詫的看他。
“考績後,若能晉升,不如離開禦史臺,到我身邊。”
“你父親若是願意,我也會替他安排。”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錯,江陵王的事是我一手策劃,”他低頭看著她,毫不避諱,“他既被我抓到把柄,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若今日換瞭他是我,他一樣不會對我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