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那個獄警又把體態曼妙的金鳳兒領進來。
金鳳兒今天穿一身天藍色帶著白道的合體運動服,運動服的上衣敞著懷兒,露出水綠色的薄毛衫,飽滿的胸脯春山一般凸顯著少女正在成熟的美妙神韻;那張白裡透紅的瓜子臉更泛著青嫩的亮麗。
望著一身囚服頭頂光光的哥哥,金鳳兒眼中的淚珠珠就已經打轉兒瞭,她一頭撲到哥哥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二哥,你都想死我瞭!你怎麼能這樣不管不顧地就拋開傢裡人不管瞭呢?”自從王二驢那夜離開傢,她這是兩個月後第一次再見到他,她簡直難以抑制無邊的思念和辛酸,頃刻間,眼眶裡的淚水就珠子般滾出,沿著嬌美的面龐流淌著。
王二驢緊緊地擁著妹妹,眼眶裡也被滾熱的潮水湧滿瞭。無邊的愧疚在心間泛濫著:自己的頭腦一熱會給傢裡人帶來無邊的災難,尤其是這兩個嬌嫩的妹妹,她們本該是陽光明媚,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卻過早地因為自己而陷入憂煩的深淵裡,無疑,自己對她們來說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金鳳兒,是哥哥對不起你們啊!俺不是一個好哥哥,你就使勁兒責怪俺吧!”
“哥,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呀!”
金鳳兒抬起晶瑩的淚眼,“我要是男孩兒,也會像你一樣的!隻是……你吃這樣的苦,我們時刻為你擔憂著,難受著!我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啊!”
王二驢憐愛地看著金鳳兒,扶著她的雙肩讓她坐到凳子上,自己也坐回到她對面的板凳上。“說一千到一萬,還是俺太沖動瞭,一心隻想報仇,沒有考慮到報仇之後的後果!要是俺一人做事一人擔也就罷瞭,還要連累你們,俺真是愧疚死瞭!”
王二驢痛苦地搓著自己的雙手,這一刻,他確實後悔瞭,後悔自己這樣對傢人不負責任的行為。
“哥,現在說這些還有啥用呢?該做不該做也都發生瞭!也怪我們當時沒有想到會這樣……你說,我和銀鳳兒也真夠傻的瞭,明明看見你在院子裡拼命地磨刀,就是沒有往別處想。你說是為瞭殺公雞,我們就傻乎乎地相信瞭!要是當時我們察覺到你要去殺人,那我們會看著你的,不讓你去!”
王二驢苦澀地搖著頭。“傻妹妹,你看就看得住嗎?那個時候,俺滿心滿腦子就是報仇,根本不去想別個瞭!哎!說實在的,俺到現在也沒後悔把那兩個畜生的孽根斷掉,就是愧疚你們為我受瞭牽連啊!要是什麼都是俺一個人承擔,那俺一點也不後悔的!”
“哥……”
金鳳兒有些抽泣,淚水滴落。因為她想起瞭那張可怕的協議書,那張陪魏傢六虎去睡覺的協議書。
王二驢心痛地看著她,突然問道:“金鳳兒,你告訴哥,咱傢欠魏傢的那二十萬賠償款是怎樣瞭結的?”
金鳳兒驚亂地看著他,半天才說:“是咱娘答應嫁給那個劉大茄子……才算頂賬瞭的!”
明顯她說話的底氣不足。
“金鳳兒,我隻想從你嘴裡聽到實話兒,其實你也不用隱瞞瞭,咱娘都和俺說瞭,我隻是想認證一下而已!”
王二驢是在炸妹妹。
“啊?”
十八歲的金鳳兒果然驚愕不已。“咱娘都和你說瞭?娘都和你說瞭什麼?”
金鳳兒眼睛裡閃著迷惘的光兒。
王二驢心裡嗵嗵亂跳,一種印證瞭的不祥的預感揪扯著他:果然有更大事情發生瞭。他追問道,“魏傢六虎都逼你們做什麼瞭?你們不該隱瞞我呀!俺要知道實情!金鳳兒,你快說出事情的原委,不要逼瘋我!”
金鳳兒就要被王二驢詐的崩潰要說實話的時候,突然想起臨行前一傢人商量怎麼和二哥說的那個共識:就是見到二哥,誰也不能說和魏傢簽訂的那個賣身協議的事兒,怕的就是王二驢知道這樣的奇恥大辱,憑他的脾氣說不定會再次沖動,做出什麼越獄的可怕事情來,所以一傢人一致認為,不能把這事讓他知道,隻能用母親嫁給劉大茄子這事來遮掩。既然都說好瞭不說,可母親怎麼會說呢?金鳳疑惑地看著二哥,試探這問:“媽媽……都和你說瞭什麼?不就是她要嫁給劉大茄子的事嗎?其他還有啥事?”
王二驢察言觀色看著妹妹,說:“媽媽把什麼都說瞭……但俺還是想聽你說說,金鳳你快告訴俺!”
聰明的金鳳終於明白瞭,二哥是在詐自己。她馬上鎮定下來,說:“二哥,你是多想瞭,真的沒啥大事兒,就是娘要嫁給劉大茄子這事兒!”
“金鳳,俺就不相信,娘答應嫁給劉大茄子瞭,那二十萬魏傢就不要瞭?魏老五和魏老六會答應?”
王二驢還是滿腹狐疑地追問。
金鳳眨著機靈的眼睛,想瞭一會兒,說:“那二十萬,魏傢不是不要瞭,是可以容期緩限的……二哥,你也不是不知道,魏傢還是魏老大說的算的,魏老五和魏老六就算心裡不願意,也沒辦法,再者說瞭,我們是要慢慢還的……”
王二驢還要問什麼,金鳳卻急忙說:“二哥,我不能多說瞭,後面還有咱大嫂呢,她不容易出來一回,你還是和她多說點吧!”
之後金鳳就起身出去瞭。
李香雲那豐美的體態出現在王二驢的面前。面對這個成熟女人溫婉深沉的目光,王二驢心間的疑慮和焦躁稍微平息瞭一些。那一刻,另一種酸潮伴隨著感激又湧滿瞭心間:在此時此地能見到已經是自己弟媳婦的李香雲,實在是讓他感激涕零的事情。那一刻他心中難免泛起這樣的感想:如果當初自己娶的是她,而不是白薇,那自己還會有今天的悲慘境地嗎?
李香雲坐在那裡凝視著王二驢。李香雲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她從王二驢的神態裡,知道王二驢會心裡懷疑著什麼,她也相信婆母和金鳳都不會說不該說的。
為瞭緩解緊張而壓抑的氣氛,李香雲微笑著說:“二驢子,你有沒有想過我會來看你呀?”
王二驢愧疚地遊移著眼神。“很希望能見到你,可不敢想你會來看俺的!謝謝你,大嫂!”
“你咋也變得這樣狹隘瞭呢?為啥不敢想我會來呢?就算是當初你沒娶我,可我還是你大嫂啊,我就不該來看看你嗎?”
李香雲目光像一潭深沉的湖水。
王二驢無法回答她這樣意味深長的話題。他隻是自嘲地笑瞭笑。但馬上又嚴峻地發問:“大嫂,既然你來看俺瞭,俺就希望從你嘴裡聽到實話,你告訴俺,傢裡到底發生瞭什麼,魏傢人是怎麼報復你們的?”
李香雲雖然心裡在劇烈地翻騰著難言的恥辱,但她知道不管王二驢怎麼樣問,自己也還是不能和他說實話的,就顯得很自然地說:“二驢子,傢裡人都會和你說實話的,咱娘和金鳳不是都和你說瞭嗎?就是咱娘要嫁給劉大茄子的那件事兒啊……”
“俺不相信她們說的是實話,俺要你和俺說實話,大嫂,你是一個不撒謊的人,你說的話俺才信哩,你快說啊!”
李香雲躲避著他的眼神,努力安穩著自己,說:“二驢子,你就不要胡思亂想瞭,魏傢還有啥理由報復我們?雖然你割瞭魏老五和魏老六的命根子,可是你已經被判瞭十五年,我們還要陪給他們二十萬,我們付出的代價已經不小瞭,他們還想讓我們怎麼樣?再者說瞭,還是他們魏傢人先欺負我們的……”
“大嫂,俺就是擔心那二十萬怎麼解決瞭,俺不相信魏傢人會那樣仁慈,允許我們慢慢還錢的?”
王二驢目不轉睛地盯著李香雲。
“就因為這二十萬,咱娘才被迫要嫁給劉大茄子的啊,是魏老大借著這個機會,做瞭他以前一直沒做出的這件事,你也知道,以前魏老大三番五次地托王有道來咱傢提親,就是要把咱娘說給他大舅哥劉大茄子,咱全傢人都不願意,這次咱娘是主動找魏老大去談的,說隻要能把這二十萬容期緩限,她就嫁給劉大茄子,雖然魏老大不是很情願這樣交換,可是他的媳婦劉雪妮卻是巴不得自己的哥哥有個媳婦,就在給魏老大吹枕邊風,魏老大沒辦法,隻得出面去找他的兩個兄弟去調和,最後就這樣瞭……”
王二驢雖然對李香雲的話比較相信,但他還是疑問著:“大嫂,有那麼簡單嗎?魏老五巍老六會給他大哥這麼大的面子?那二十萬可是判給他們兩個的,他們會允許他大哥拿他們的丟命錢做交換?”
李香雲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的說辭要比鮑柳青和金鳳的更具說服力,就說:“魏老五和魏老六當然是不願意瞭,可是魏老大為瞭給他大舅哥討媳婦,也真的使瞭力氣瞭,法院不是判決咱陪這二十萬分五年還清嗎,也就是說每年還四萬就可以,咱娘去她娘傢那邊借到瞭一萬元,我也回我媽傢借瞭幾千元,好歹湊上一萬多,剩下的兩萬多是魏老大拿出來的,湊夠瞭四萬,交給魏老五和魏老六瞭,而且,魏老大做擔保,以後下欠的十六萬,每年咱傢不還,讓魏老六和魏老五找他要。這件事就這樣解決瞭。”
“大嫂?真是這樣?你沒說謊?”王二驢再一次追問。
李香雲突然故作不悅,說:“二驢子,你啥意思?咋老是不相信呢?你還以為能發生什麼事兒?難道咱娘被逼著嫁給劉大茄子這事還小嗎?咱娘嫁給那個禽獸,就等於下火坑瞭,這樣的代價還小嗎?”
李香雲為瞭掩蓋那些天大的恥辱事,隻得渲染鮑柳青嫁給劉大茄子這事的嚴重性,以打消王二驢的懷疑。
王二驢沒有問出有其他的事情來,突然間就覺得娘被逼嫁給劉大茄子,確實也是不能忍受的恥辱,就喘著粗氣說:“大嫂,咱娘嫁給劉大茄子這事,你不應該同意啊,眼下咱傢裡就你是主心骨瞭,你怎麼能同意呢?”
李香雲悲慘地長出一口氣,責怨地說:“這已經不是誰同意不同意的問題瞭,是我們別無選擇!你頭腦一熱把事情做瞭,進到牢裡,可我們怎麼辦?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魏老六威脅說,如果每年這四萬也不交,他就要以牙還牙的,把你大哥的命根子也割下來,紅瞭眼的巍老六啥事做不出來?我起碼要為你大哥的安危負責的啊!咱娘能眼看著那樣嗎?如果娘有可能豁出自己的身體去保護金貴,那她還會顧及她自己嗎?難道我能眼看著你大哥受到那樣的傷害,再去阻止娘去解決這事嗎?”
王二驢愧疚地低下頭,又很快目光灼熱地抬起頭。“不!俺不能允許那樣!俺要想法出去,把魏傢的那些惡虎都鏟除掉,那樣一切就都平息瞭!”
李香雲責怪地看著他。“二驢子,到現在你咋還說那些沒頭腦的話呢?別說你在這裡出不去,就算你出去瞭,你以為魏傢六虎還會像上次那樣讓你得手嗎?他們早已經有防備瞭,聽說魏老六已經在黑道上買瞭槍,每人的枕頭底下都掖著呢,還沒等你到跟前你也就完瞭!退一步說,就算他們沒有槍,人傢已經時刻防備瞭,你也不能得手的,你以為你自己是武藝超群的大俠呀?”
王二驢低頭不語瞭。李香雲說的沒錯,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是很荒謬的。第一次魯莽付出的代價已經很慘重瞭!他絕望地看著李香雲,說:“大嫂,不管咋樣你們也不能硬挺著咱娘進火坑啊!”
李香雲無奈地嘆著氣。“二驢,這筆仇恨你就記在心裡吧!咱娘做的一切都是為瞭保護你們這兩個王傢男人的!你們對得起娘的唯一行為就是好好活著!你們想報仇雪恨也不能像你上次那樣的魯莽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看你有沒有心計,有沒有出息瞭!”
那一刻,王二驢的心裡油煎一般難受。他發誓要爭取早一年出去。
接見的時間到瞭。望著王傢女人們一步三回頭離去的背影,王二驢的心都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