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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好消息與壞消息(下)

  徐中軍把眼睛瞪得圓大似牛,臉上顯出既興奮又狐疑的表情,歪著腦袋又問道:「廢除?那你的意思就是:以後我可以主動找你來滿足我嘍?」

  我沒有用言語回答,隻是紅著臉輕笑著點點頭,徐中軍見狀馬上裂開嘴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用力的鼓掌,同時還激動的喊著:「好!太好瞭……好!」

  我被他嚷得有些羞急,趕忙伸手將其按住,然後大大的給瞭他一個白眼,忍不住嗔道:「好啦,能不能淡定些,小心高興得再抽過去!」

  徐中軍依舊難掩興奮,手雖然不拍瞭,嘴卻出其不意的直沖過來,照著我左臉就猛親瞭一口,嘬得我臉頰生疼,接著就聽他感慨萬千的傾訴道:「之貽,不是我不淡定,實在是這個消息太振奮人心瞭!我沒坐過牢,不過想來,出獄時的心情定然就和我剛才一樣。」

  其實,說完之後,我的心裡也是如釋重負,我終於不再用仇恨來支配欲望瞭,所以,我完全理解此時徐中軍的釋放,那種久困得救後的暢然。我默默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同樣慨嘆著:「上次定下這幾個規矩,更多是由於義憤難平,你和劉傢元做出如此醜惡的事,幾乎等於毀瞭我的一切……我當時因為名譽和孩子,沒有鬧大,可是心裡的恨總需要一個發泄口,所以就……哎,事情都過去兩個多月瞭,我也慢慢看開和接受瞭。隻希望廢除掉協議之後,咱們之間的交流多一些從容和坦誠,別總是帶著隔閡和恨意,那樣太累瞭……」

  說到這裡,我不由得眼眶一熱,淚水便繞著眼圈打轉,鼻子也下意識的吸瞭兩下,本來低著頭的徐中軍聽到聲音後便抬起頭,用手扶住我肩膀,安慰道:「對不起,之貽,是我一時糊塗犯下錯誤,其實,無論你怎麼懲罰我、怨恨我,都是應該的,你千萬別哭啊,對身子不好。」

  我強忍著沒哭出來,然後用手背將眼角的淚水抹幹凈。我不想把氣氛搞得太沉重,既然話已經說開瞭,便沒必要再扭扭捏捏、悲悲戚戚,弄得像是小情侶吵架似的,一段建立在做愛和性欲基礎上的不倫關系,本也不值得真正動情和流淚。

  於是,我迅速收起哀容,又緩緩露出瞭淺笑,接著用和那晚相似的語氣沖他努嘴道:「哼,我才不哭呢。告訴你,雖然咱倆的規定取消瞭,但是你以後也不許太放肆,尤其是不能再做出像之前對我那樣的齷齪事,否則我不僅會恢復協議,還會找一幅男用貞操帶給你鎖上,徹底『斷你糧草』!」

  徐中軍聽後,馬上倒吸一口涼氣,還下意識的摸瞭摸自己襠部,然後嚴肅的頻頻點頭道:「嗯嗯、好好,微臣謹遵懿旨!」

  我終於沒忍住,便捂著嘴放聲嬌笑起來。兩人笑瞭好半天才停住,徐中軍拍瞭拍我胳膊,又問道:「之貽,你不是說一共有兩件好事情麼?那另一件是啥啊?」

  我一邊用兩根食指玩弄著包包上的裝飾扣,一邊若無其事的答道:「哦,也沒啥,就是我下午三點半下課,到時候我也請個假,陪你一起去醫院檢查吧,正好我也想給自己做個體檢。」

  徐中軍略顯失望的說道:「啊,就……就是這事啊?行,到時候我在醫院等你。」

  我故意語含責備的質問道:「怎麼著,還挺失望、挺不情願的唄?告訴你,我這也是為瞭滿足你的心願,否則你以為我願意去醫院啊,到處是難聞的藥味,熏也把人熏病瞭!」

  他愈發的摸不著頭腦,一臉疑惑的再次反問道:「啥?為瞭我的心願?我有啥心願?」

  我用手輕輕點著他的腦門,臉帶微笑的嗔斥道:「呦呵,這麼快就忘瞭?是誰說的明天有個特別重要的『聚會』,關系到自己的前途,還給我說瞭四條對於入會女性的嚴格要求。我估摸著,前三條我都完美契合,就差最後這第四條瞭,所以才要和你一起到醫院做體檢啊。哎,我可不想拖別人後腿,以防將來落下個『誤人前途』的話柄。」

  徐中軍沒有馬上領會我的意思,而是琢磨瞭三秒後方才恍然,隻見他的臉陡然一變,眼角原本彎彎曲曲的皺紋瞬間被拉直,特別像爛污泥裡突然長出瞭荷花,那越咧越大的嘴便是花蕊。他不停地蠕動著喉嚨,仿佛費瞭好大的力氣才擠出些顫抖而沙啞的聲音:「之貽,我沒聽錯吧?你……你……你的意思是……是……要……要……去……去……要……去……」

  我實在聽不下去瞭,趕忙捂住他的嘴,嬌笑著插話道:「停、停!你好好捋捋舌頭,聽我說,對,你沒聽錯,我的意思翻譯成直白的現代漢語就是:明天的『聚會』我頂替顧曼陪你去!」

  徐中軍狠狠吞瞭下口水,臉上依舊掛著不解的表情,一副中瞭彩票號碼卻又怕看錯期號樣子,問道:「你……你不是很討厭我去麼?我讓顧曼去你都還攔著,這咋還要親自去呢……」

  我斜眼睨視著他,嬌哼瞭一聲,說道:「怎嘛?我不能去麼?沒聽過說『女人都是善變的』麼,我突然就想感受下這種聚會到底是個啥樣子。你該不會覺得我沒有顧曼適合、容易讓你丟面子吧?」

  他連忙沖我擺手,嘴裡連珠炮似的嚷著:「哪兒能,就算夢露復生也沒你適合啊!我是吃驚、激動,這一幕我連做白日夢都不敢想!真是……真是正愁生活太苦味,天上掉下個陳妹妹!」

  最後這句話可著實把我逗得前仰後合、放聲大笑,他也終於放下瞭疑惑,不顧我的推搡,一下子將我粗暴的摟在懷裡,嘴唇在額頭、耳邊和臉頰上漫無目的胡亂嘬著,結果他「好瞭傷疤忘瞭疼」,像剛才一樣興奮的有些忘我,就見他從椅子上竄瞭起來,想要把我摟得更緊些,卻又忘瞭車頂棚的存在,隻聽又是「砰」的一聲巨響,他頓時癱軟到車座裡,顫抖著蜷縮成一團,和上次不同的是:他這回是雙手抱頭,而且樣子更加狼狽和淒慘。

  這一下讓我徹底樂得上氣不接下氣,頭枕著前座椅背,幾乎笑暈過去。我恢復瞭好久,才稍稍平復呼吸,於是我緩緩直起身,一面偷笑,一面喘息道:「你……你沒事吧,科長?千萬別樂極生悲啊,哈哈哈。別……別到時候我能去瞭,你卻……卻因傷退出瞭。嘻嘻嘻!」

  徐中軍足足趴瞭半分鐘才掙紮著爬起來,臉上掛著混合瞭痛苦的喜悅與興奮。他沖著我呲牙傻笑,嘴裡兀自「嘶嘶」呻吟著,等疼痛稍減後,他才答道:「嘿嘿,我絕不會退出的,哪怕坐輪椅我也要參加,否則就對不起你這番厚意。說實話,之貽,你的這個好消息太讓我感動瞭……我……」

  我聽他越說越低沉,搞得氣氛又有點壓抑和傷感,便趕忙替他揉瞭揉頭,然後撅著嘴道:「哎、哎,好啦,先別顧著感動,我可是需要報酬的!」

  他聽後一臉正氣的說道:「沒問題!你對我這麼鐵,我給你灑熱血!啥報酬我都全力滿足。」

  我噗呲一下笑出瞭聲,嬌哼道:「呦呵,這滿嘴順口溜的,你要考研啊!我不要錢,也不要什麼貴重的禮物,隻要你以後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厭棄我的身體,要給我最好的性體驗,而且除瞭顧曼以外不許再隨便拈花惹草,就算有瞭新歡,也不許瞞著我,放心,我不會生氣或哭鬧的,我隻是單純的好奇:能和我共用咱們徐大科長的都是些什麼玉人和嬌娃,哼!」

  徐中軍一手愛撫著我肩膀,一手拍著自己胸脯,交正言辭的保證道:「今後我一定做個忠誠的『色狼』,永遠不放棄對你這身『羔羊肉』的垂涎,再不風流惹草,再說瞭,金子都抱在懷裡瞭,誰還在意那些破銅爛鐵。如有違反,你也不用給我裝什麼貞操帶瞭,我直接把它剁瞭謝罪!」

  說完還舉起手掌對著自己褲襠,瞭個下切的手勢。我不由得啐瞭他一口,笑罵道:「呸,你們男人就會花言巧語哄女人,背地裡全都是淫心不死、色心難移。所以,依我看啊,你不如直接就切瞭吧,省得日後再切時彼此尷尬,從此你踏踏實實的幹好教育事業,沒準兒能成當代『司馬遷』呢。」

  他哈哈大笑著回道:「算瞭吧,我可沒那個雄心壯志,我隻想做個能力加強、健康長壽的改良版『西門慶』,嘿嘿。」

  我嬌笑著白瞭他一眼,然後一瞥手機,已經一點三十五瞭,於是,我推瞭推還在傻笑的徐中軍,催促道:「好啦,別笑瞭。時間不早瞭,咱們趕緊打車走吧。等下午到醫院瞭再細聊。」

  徐中軍馬上收斂瞭笑容,點頭道:「嗯嗯,好,咱們去市中心醫院,我讓我外甥提前安排好,到時候就不用排隊瞭。我請完假先過去,你到醫院瞭給我電話。」

  我答應著出瞭車門,兩個人很快打上瞭車,因為距離不遠,一點五十五分便到瞭學校。由於下午的課是兩點四十分開始,我便故意放慢瞭腳步。

  此刻,正是雨後初晴,陽光地毯似的鋪滿瞭學校園,照在身上,讓人覺得異常溫暖和柔軟,完全沒有往常午後的燥熱與煩悶。我沒有按照平時的線路行進,而是徐步折向人工湖邊,其時微風習習,藍綠色的湖面被吹得蕩起瞭一層薄薄的漣漪,仿佛一件輕如蟬翼的紗衣,那遊弋穿梭的紅色鯉魚,便是織在衣上栩栩如生的刺繡。

  我坐在柳條下的長椅上,一個多小時前,我也是這樣坐著,但彼時彼刻的諸般情狀卻與此時此刻恍若隔世。現在的我,身體雖得到瞭滿足和滋潤,可是心裡又平添瞭稍許不安和觸動。

  明天那個「特殊的聚會」我該如何面對?穿什麼衣服?見領導瞭說什麼話?那樣陌生而淫亂的場面該如何放下面子和尊嚴?……直到此時我才發現,答應一件事很容易,可真正到瞭要執行的時候,往往便會心生煩躁和猶疑,這感覺像極瞭女孩子破處的那個夜晚。

  縱情淫亂的墮落之心和作為人民教師的尊嚴與理想再次在我腦海裡碰撞交織,我不由得起身走向湖邊,手扶著欄桿,望著腳下湖面裡倒映出的高挑倩影,我突然想起瞭蘇軾《飲湖上初晴後雨》中的一句詩:「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我曾經無數次夢想自己成為像西施一樣的女子,和心愛的「范蠡」泛舟太湖,詩歌和、漁樵浣紗,可如今,這一切早已成為泡影,就算今後的某一天命運又讓我遇到瞭那個「范蠡」,我也再不配做他的西施瞭。

  想到這裡,我對著湖裡的倒影淒涼一笑,然後毅然轉身,快步朝教學樓走去,因為我體內有理想的文藝女性這個身份變得越來越模糊,那個縱情宣淫的蕩婦形象卻愈發的明晰與牢固,一個人最拼命、最專註、最執著的時候,就是在他不再有選擇和退路的時候,就像一臺高速行駛在單行道上的跑車,無法回頭,隻得奮力向前。所以,我越走越快,不光是走向辦公室,也是走向那個讓我無法自拔的肉欲旋渦。

  將到樓門口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兩個學生偷偷正偷偷議論著《金瓶梅》,我微微一笑,繼續走著,一邊走一邊不由自主的在心裡默念出瞭這樣一句詩:「欲把之貽比金蓮,騷體淫心總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