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午講課時就心不在焉的,本以為性癮得以緩解,下午便可以安心授課瞭,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自從決定明天去參加那個聚會後,我的心就彷佛被淫魔給徹底蠱惑瞭,整個人更加魂不守舍,握著粉筆便覺得好似握住瞭一根肉棒;看到直視自己的男孩子,我就覺得自己猶如脫光瞭一般,赤條條的當眾裸露;課間休息,當兩個女學生圍著我探討文學問題時,我卻總以為她們問得是關於群交的感受……如此種種精神恍惚的幻象幽靈似的糾纏瞭我半下午,至於課堂上講的啥,連半個字都不記得瞭,直到三點半下課,我才從迷魂狀態中稍稍緩過神來。
拖著倦怠的身體,我徐步走進衛生間,結果一個恍神,竟迷迷糊糊的朝男廁拐去,還好沒等腳踏進去,我便用餘光瞥見瞭平生第二次看到的男生小便池,嚇得我趕忙收住腿,然後轉身慌忙的又朝女廁奔去,甚至比中午第一次進去還倉皇,幸好暫時無人經過,否則這個人可就丟大瞭。
不過這一嚇倒是讓我清醒瞭不少,從廁所出來後,我推說身體不適,向領導請完假便匆匆離開學校。
打車之前,我先給徐中軍打電話問明瞭做體檢的具體樓層和科室。
等到醫院之後,為瞭避嫌,我一個人按照流程做完瞭全部項目,從心內科出來的時候,我收到瞭徐中軍的短信,說是到住院部後面小花園東側的涼亭集合。
此時,夕陽斜照,暖意融融,我信步走在花園的石子小路上,陣陣花香襲來,熏得人神清氣爽,零星的住院病人稀稀落落的散在各處,輕微的腳步聲混合著嬌脆的鳥語隨風飄蕩,營造出一種和諧靜謐的氛圍。
此地此景如果是愛侶幽會,那當真再合適不過,可惜我來幽會倒是不假,卻偏偏是和「炮友」,「侶」則「侶」矣,「愛」卻是「性愛」,這感覺就好似香噴噴的米飯裡混進瞭一粒沙子,想到此處,我不由得搖頭苦笑,默默地朝前走著。
「之貽,這邊!」
徐中軍的叫聲突然從斜前方傳來,隻見他正坐在涼亭的木椅上朝我招手。
我快步走過去,坐在瞭長椅的另一端,和他隔著大約一米的距離。
「看來徐科長真是深得幽會的精髓,找瞭個如此清幽雅致的地方,這算不算是『久約成精』啊!」
我盤起二郎腿,一邊環視周圍的景色,一邊取笑他。
徐中軍掐滅手裡的煙頭,扔到瞭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笑道:「『狼欲睡其覺,必先備其窩。』像我這種資深老狼,哪能不狡兔三窟啊,嘿嘿……」我冷笑著白瞭他一眼,又聽他繼續說道:「沒有瞭,我是兩年前在這裡住過一次院,所以就記下瞭這個地方。怎麼樣,檢查的都順利不?」我點瞭點頭,然後問道:「那個呂局長回電話瞭麼?」徐中軍臉上又浮現出興奮的神色,答道:「嗯嗯,他給我說瞭些聚會的安排和事宜。對瞭,之貽,你把身份證號說一下,我一會兒在網上訂票,咱們明早坐動車去B市。」
我緩緩念出身份證號,他記到瞭手機備忘錄裡,我又問道:「那體檢報告什麼時候拿?來得及麼?」
他一面打開手機訂票軟件,一面回答:「來得及,明天八點發車,我讓我外甥提早把報告弄好,我七點鐘來拿報告,咱們七點半在車站匯合。」不知道為啥,聽他把行程安排得如此周到,我竟變得緊張起來,心也跟著怦怦亂跳,臉頰灼熱似燒,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腳尖在石板路的縫隙裡來回蹭著,此刻,徐中軍正專心的訂票,完全沒留意我的舉動,我卻也心虛似的不敢看他,隔瞭半晌,才囁嚅著低聲詢道:「那個……嗯,明天一共……一共有多少人呢?女……女的多不多?」話音剛落,我便瞄見徐中軍猛然抬起頭,緊抿著嘴唇望向我,一幅極力憋笑的表情,幾秒之後才擠出話來:「怎麼啦,平時爽利果決、頗具俠女風范的陳老師,也有忸怩害怕的時候呀。」
說罷,他終於沒忍住,放肆的笑出聲來,我騰出右腳,作勢就要踢過去,同時嘴裡嗔道:「你再說!」
他下意識的挪瞭挪身體躲避,並收斂神態擺手道:「好,好,不說瞭。呂雲生隻說省教育局的何局長確定到場,其他的肯定電話裡也不方便說,不過應該再沒啥大領導瞭。至於女的呀,定然少不瞭呢,我聽說曾經有個處長一下子帶瞭三名女伴赴會,圈裡早已傳為佳話。之貽,別擔憂,有我陪著,你隻管放心,再說瞭,就咱這身材和氣質,要擔憂也是明天那些見到你的女人擔憂。」我紅著臉輕啐瞭一口,嬌嗔道:「呸!又不是啥光榮的事,還傳為佳話。我當然不擔憂自己啦,我擔憂的是那些縱欲無度的老領導身體扛不扛得住,哼,別剛弄瞭幾下就……不行瞭!」
徐中軍訕訕笑著,但表情隨即轉為嚴肅,低聲道:「之貽,這些話放在心裡就好瞭,和我說說也不打緊,但是明天聚會上千萬……千萬別不小心說漏瞭,或是表情上顯現出來,那些人……」
「哎呀,這還用你教我,『永遠不要嘲笑床上的男人』,尤其是那些極好面子的領導,對吧?」
我打斷徐中軍的話頭,不屑的回道。
隻見他感激的點點頭,再次露出瞭得意的笑容。
我伸瞭個懶腰,嘆息著續道:「哎,但願他們不是外強中幹的『銀樣鑞槍頭』,不然弄得人不上不下,還要強顏歡笑、虛與委蛇,那樣可就太累瞭……」徐中軍道:「說實話,據我所知,這些官員的性能力大都比較平庸,他們如此鐘愛、熱心於這種聚會,更多的是為瞭獲得心裡上的刺激,滿足虛榮心和成就感,他們多以女人數量主,而不是以性愛質量為要。之貽,明天要是碰到啥刁鉆甚至有點變……另類的玩法,你一定多多擔待和配合著,就……就算是為瞭我,等回來我百倍、千倍的補償報答你!」
我馬上瞪視著他,輕哼一聲道:「當然是為瞭你啊,不然我幹嘛巴巴的跑到另一個城市去給那些老男人獻媚,就算我有『性癮』,也還不至於下賤到這種地步。我連男廁都去過瞭,還有啥『刁鉆』、『變態』的玩法能難倒我!」說到這我倆對視一眼,然後不由得都捂嘴大笑起來。
樂瞭一陣,我又問道:「還有啥臭規矩和要求沒有?」徐中軍咧著嘴伸瞭伸腰,滿臉得色的答道:「沒有瞭,你隻負責貌美如花、性感妖嬈的陪在我身邊就好啦。剩下的瑣事我已都安排妥當瞭。」我一向看不慣他這幅「淫人得志」的猥瑣樣子,盯著他看瞭兩秒,眼珠一轉,便微笑道:「都安排好瞭?我看未必吧。」
徐中軍眉頭一皺,疑惑的問道:「還有啥事忘瞭麼?你提示我一下,之貽。」我接口道:「最關鍵的就是,你好像忘瞭我是劉傢元的妻子瞭吧?自己妻子陪著領導去參加那種聚會,萬一他知道瞭以後惱羞成怒,和你我撕破臉皮、一拍兩散怎麼辦?嗯?」
徐中軍馬上像泄瞭氣的皮球似的,堆靠在椅背上,一臉愁容的囁嚅著:「這……這個事我確實忽略瞭,讓他知道瞭確實……確實不妥,要不……之貽,你就說學校指派你去B市參加什麼培訓,給搪塞過去。」我氣得翹起二郎腿,把懷裡的包包望椅子上一扔,斥道:「你們男人總是這副德行,出點事就想著撒謊、欺騙,而且還讓我去說,憑啥啊?再說瞭,這事兒哪那麼好瞞,他隨便找個我的同事或領導一問不就露餡瞭麼?那他豈不是更氣上加氣!」
說到這裡時,隻見徐中軍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臉色灰白,手拄下巴沉吟著,斜陽穿過枝丫斑斑點點的照在他臉上,細小的汗珠正緩緩往外滲著,呼吸明顯變得粗重,我心裡一軟,方才的怒氣便消減瞭些,不由得輕哼一聲,語氣轉為溫和道:「行啦,別在那裝『思想者』瞭,真不怪書裡說:「男人一旦精蟲上腦,智商就馬上歸零。』晚上回去我和他細說,諒他也不會阻撓,你還按部就班準備就行瞭。趕緊把驢臉收起來吧,我看得心煩!」徐中軍表情略微放松瞭些,但還是謹慎的問道:「你打算怎麼說?他能答應麼?」
我目不斜視的盯著路邊的一株黃色小野花,點點頭答道:「那你就甭操心瞭,說服一個人之前,你要先弄清他的弱點,然後對癥下藥,才能事半功倍。」說著我轉過頭,給瞭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和微笑。
徐中軍深深嘆瞭口氣,感慨道:「哎,之貽,我愈發的覺得你心思機巧、智計非凡,當初我還自作聰明的設計欺侮你,現在想來,真是挖完坑自己往裡跳,要不是你大發慈悲,隻怕我早已死無葬身之地瞭……哎,色海無邊,回頭是岸,美人如蠍,阿彌陀佛。」
說完還做出禮佛之狀,我啐瞭他一口,笑道:「施主色緣未凈,春心激蕩,此生終為石榴裙所累,拜倒其下,意亂神迷,再也站不起來啦,嘻嘻!」徐中軍和我再次相視而笑,兩個因性結緣的人,隻有在談到性的時候,方才能露出如此燦爛的笑容。
我倆又聊瞭會兒,夕陽漸漸隱沒,天邊還殘留著幾朵雨後未散去的灰雲,微風掠過,身上不由得感到一涼意,我拿起包包,說道:「時間不早瞭,先散瞭吧,我去婆婆傢接孩子,明早車站見。」
徐中軍站起身來,點頭道:「嗯嗯,好,你路上慢些,我再坐會兒,等外甥下班和他一起吃個飯。」
我向他擺瞭擺手,然後朝後門走去,結果剛走出幾步,我猛然記起一事,便轉身走回徐中軍身旁,低聲道:「晚上顧曼要是和你說起懷孕的事,註意控制情緒,別吵架,多給她一些理解和包容。」
他聽後嘴邊浮起一絲苦笑,接口道:「我明白,我會很冷靜、很淡定的。」我不由得白瞭他一眼,輕嗔道:「哼,我看你和顧曼這幾年是白處瞭,光想著上床,卻不懂女人的心。你不能表現得太冷靜,一定要先露出些難過、傷心和惋惜的樣子,然後再表現出對懷孕一事的理解,說些關心照顧的話,這樣才說明你在乎她、愛她,從而能讓她更加疼惜和珍視與你的感情,兩個人的關系反而會更近呢,懂瞭沒?按照我說的做,這是命令!」我見他怔怔的望著腳下,似乎沒認真聽我的勸告,便伸手在他胳膊上掐瞭一下,同時又補瞭句:「聽到沒!」
隻聽他啊的一聲,一面躲閃,一面叫著:「明……明白,懂啦,我都懂,隻不過是情緒暫時還沒轉過來,等晚上就好瞭,學生定然遵命!」
「這還差不多,哦還有,暫時先不要告訴顧曼咱倆去參加聚會的事,我怕她多心。那我走瞭,明早見。」說完我便輕笑著離開瞭醫院。
在回傢的路上,我和顧曼又用短信發生瞭如下對話:「曼姐,下午我碰到徐科瞭,你別怪妹妹多嘴啊,我把你懷孕的事告訴他瞭,就是想著先替你疏通、勸慰下,畢竟這個意外也是由我而起,一時的玩鬧,沒想到竟弄個寶寶出來,妹子心裡總覺得歉疚。」
「沒事的,之貽,隻能說一切都是緣分,計劃是你定的,可落實『項目』不還是我倆麼,嘻嘻。再說瞭,我和陸勇還都挺開心的,這個寶寶也算是意外之喜吧。那中軍聽後是啥反應的?」
「中軍?叫自己老公『陸勇』,叫情人『中軍』,其間微妙之處,值得玩味哦,嘿嘿。徐科啊,鬱鬱寡歡、唉聲嘆氣的唄,經我勸解後,倒是放松瞭些,不過解鈴還須系鈴人,曼姐,晚上有空瞭給他打個電話,好好聊聊,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說開就好瞭。他要是還不知好歹的犯渾,你告訴我,我專治這種牛鼻子!」
「嗯嗯,晚上我會聯系他的,謝謝你給我說這些,之貽。對瞭,他再提那個聚會的事瞭沒?」
「咱倆之間就別說謝瞭,曼姐。當然提瞭,本來他還想做最後的頑抗,結果我一說你懷孕,他便隻能放棄啦,而且我又把他狠狠訓斥瞭一番,徹底斷瞭他的癡心妄想。所以,曼姐你就不用再把這件事放心上瞭,安心養胎,照顧好身體,過幾天閑下來我去看你。」
「好的,之貽,有空瞭到傢來,我好好做幾樣小菜犒勞下你,嘿嘿。」我們常常會感慨:「人心真復雜,總是猜不透別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其實好多時候,更加猜不透的是我們自己,中午還對顧曼滿懷嫉妒和怨恨的我,此時卻視之如親密姐妹,貼心細致的為她著想,熱情的在她同徐中軍之間周旋說和,而且我好像並不是出於某些自私的目的,或者妄圖得到什麼好處,就是單純的在心底湧起一股熱心和暖意,可能由於我在接受那個聚會之後,整個人都陷入瞭某種墮落的快感當中,身心都變得輕飄飄的,十分舒暢,這便是所謂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顧曼贏得瞭兩個男人的疼惜和愛護,徐中軍換來瞭親近權力高層的絕佳機會,而我,也就真的隻能剩下肉欲的刺激和滿足瞭,相對於尊嚴與理想的徹底破滅、一敗塗地,命運至少還讓我留有瞭肉體的享受和慰藉,雖然這慰藉裡充滿瞭淒涼、妥協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