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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門口的兩個所謂的「金光寺仆役」長得獐頭鼠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其中一人的眼睛還不斷的往裡面瞟,像是在觀察什麼。不過看到院裡坐著的賓客都是壯實漢子,便老老實實的收回瞭眼神。

  「金光寺?」桑多梅日看著面前那兩個面容猥瑣的人,頓時提高瞭警惕,「我今日大喜娶親,金光寺的來幹什麼?」

  「大膽!」跟在後面的幾人喝到:「這兩位是鎮上金光寺的管事,你竟敢對金光寺的管事不敬!」後面狗腿子一吆喝,倒也有幾分「大王讓我來巡山」的樣子。

  「無妨,這位我看你面生,怕不是本鎮的人吧。」其中一個猥瑣管事說道。

  桑多梅日答道:「不錯,我並非本鎮的人,而是從金光城裡來的。」

  「怪不得,原來是從大城裡來的,我們這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規矩。我問你,你娶的那位女子叫啥?」

  「烏瑟曼,就住在這房子裡。」

  那管事恍然大悟:「哦,烏瑟曼啊,她可是個美人!聽說最近去瞭金光城做佈匹生意,很少回傢,我說今天怎麼那麼熱鬧,原來是要出嫁啊!」

  那管事接著說道:「烏瑟曼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吧?」

  「你這廝說的什麼渾話!」隻聽「咣當」一聲,桑多梅日後頭的那幫兄弟紛紛從座位上站瞭起來站起來怒喝,有些甚至還抄起桌椅板凳作勢要沖上去。

  「你們幹什麼,造反呢!」那兩個猥瑣管事後頭的人全部亮出木棍來,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

  「咱們都是兄弟和同鄉,都是桑多梅日請來的賓客,結個婚吃個酒,你一個外人跑來湊什麼熱鬧?我們這裡不歡迎你們,趕緊走!」糧鋪老板胡楊這時候手中已經多瞭一把鋤頭,指著對方大聲喝罵。

  「我看你就是來砸場子的,趕緊滾蛋!」

  「滾!滾出去!不然休怪老子手裡的板凳不認人!」

  那管事對這些人大聲喝罵毫不在意,繼續慢條斯理的道:「原來你叫桑多梅日,那我就和你挑明瞭說吧!金光城有金光城的規矩,可這鎮上也有規矩,凡是有女子要出嫁,要首先把未完婚的女子先送到本地的金光廟裡面與法王「學經」一段時間,等得到法王的首肯才會發還給你。這學經的時間約莫需要一兩個年頭,有瞭法王的灌頂,會讓你們以後的生活更加美滿!」

  「學經?」桑多梅日等人滿腦子都是疑問,烏瑟曼一個女孩子好好地學什麼經?

  「學經?」胡老板愣瞭一下,一下子睜大瞭眼睛:「什麼「學經」!你放屁!桑多梅日,千萬不要答應他,若是烏瑟曼跟著他們去「學經」,那她一輩子就毀瞭!」

  「我聽別人說過,有一些地方女兒出嫁都要去金光寺學經,可你知不知道那是學什麼經!孤男寡女,合和雙修,學你媽的狗屁經!之後還要給那些法王生下野種,玩膩瞭以後再還給對方!」

  「什麼!你們這些畜生!」桑多梅日等人怒目圓瞪,正對著那兩個猥瑣管事。而那兩個猥瑣管事一聽胡老板的話,眼中透出陰狠:「你這華麗服飾是中州的吧,我看你就是個中州探子,在這裡妖言惑眾,不敬法王!來人啊!」

  「在!」後面那幫狗腿子齊齊叫道。

  「把那中州探子給我拿下!」

  「你們竟敢這樣污蔑胡老板!還有沒有王法!」桑多梅日怒道。

  那管事道:「你算個屁!在這鎮子老子就是王法!將處子貢獻給法王做明妃那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識相點趕緊滾開,不然就把你們這些賤民統統抓起來下獄!」

  本來那管事還想花言巧語哄騙桑多梅日一方,卻一下子被戳穿,索性和對方撕破臉。

  「兄弟們,和他們拼瞭!」不知道誰喊瞭一句,一群人抄著板凳扁擔鋤頭,更有甚者直接拆瞭桌子的四條腿,當成木棍向對方攻去。而桑多梅日則首先給瞭那個站在門口的猥瑣管事一記老拳,打的那人直接飛瞭起來。

  這些人本來就是一幫地痞流氓,後來因為金光寺收留他們又管吃管住,就變成瞭職業打手,但在這個小地方平時欺負鎮子裡的老百姓多瞭,還覺得自己挺厲害。可桑多梅日帶來的都是什麼人,除瞭農民、礦工、苦力,還有幾個宰牛宰羊的,最不缺的就是力氣,一個個壯的像小牛一樣,打架什麼的絲毫不手軟。還沒半刻鐘,兩個管事帶來的狗腿子就被打的鬼哭狼嚎,有一些還跪在地上求饒。可這些大漢才不管那麼多,抄起棍子就打。

  沒過多長時間,狗腿子們都已經被打的七葷八素,躺倒在地上,然後被捆的結結實實。桑多梅日和他的兄弟們則帶著一身輕傷回瞭院子,就連平時一身商人氣息的胡老板,華麗的衣服上也濺滿瞭血點子,手中的鋤頭上也沾滿瞭血跡。

  「怎麼瞭?你們臉上怎麼都是血!」本來在洞房裡的烏瑟曼聽到外面的吵吵嚷嚷的聲音,索性揭下紅蓋頭,跑出屋外。隻見不少人臉上和身上都帶著血,急忙要上去詢問,可冷不防被桑多梅日一把抱在懷裡。

  「大傢都怎麼瞭,桑多梅日你臉上怎麼有烏青?」烏瑟曼就這樣被桑多梅日當眾抱著,不禁有些臉熱,她伸手摸瞭一下那烏青,疼的桑多梅日齜牙咧嘴。

  「沒事,剛剛有一群金光寺裡的狗腿子上門找茬,被兄弟們揍瞭一頓!」

  「金光寺!你們怎麼惹上金光寺瞭!」

  旁邊一個糧鋪的夥計急忙接話道:「嫂子,明明是他們仗勢欺人來惹我們,還說要把你的獻給法王當什麼明妃,幸虧我們胡老板識破瞭那人的詭計!」

  「原來如此!桑多梅日,我們惹上瞭金光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緊逃吧。」烏瑟曼道。

  胡老板在一旁沉吟道:「我們往哪裡逃?若是逃到金光城,那裡可是金光密宗的大本營,自投羅網!若是要逃到中州,路程實在是太遙遠瞭!」

  「老板!老板!」一個糧鋪夥計跑到胡老板跟前:「老板,有人跑瞭!」

  「誰跑瞭?」桑多梅日道。

  「就是剛才其中一個管事,我們點瞭人數捆起來的一共隻有九人,但問瞭那些人說來的一共十個人,應該是剛才打鬥的時候,一個管事看風頭不對就逃走瞭。」

  「不好,想必那人肯定是去搬救兵瞭,我們必須離開瞭,至少先逃出去!」胡老板道。

  「那我們還不趕緊走!」

  「那那些捆著的人怎麼辦?」

  「管他們怎麼辦,這幫人整天魚肉百姓,死瞭也活該!」

  就這樣桑多梅日背著烏瑟曼瞎眼的母親,而他的那群兄弟則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簇擁著烏瑟曼,奔出瞭鎮子。至於那個逃出去的管事,在金光寺裡指著自己的傷口,又添油加醋一番說那些人侮辱金光密宗和法王,惹得那個法王發瞭大火,直接調瞭拱衛金光寺的三十個騎兵殺瞭過去。

  「你們逃出來瞭麼?」李翰林問道。

  桑多梅日一臉苦笑:「若是老子帶人逃瞭出來,老子就不會坐在這裡說廢話瞭。我們跑到半路,金光寺的騎兵就趕到瞭,可是我們拼命跑也跑不過,兩條腿怎麼跑得過四條腿呢?」

  「等老子的兄弟們實在是跑不動瞭,隻能和那些騎馬的拼命,可那些騎兵都居高臨下用馬刀砍,我們這些人拿的都是些桌腿板凳鋤頭,碰一下就斷瞭。慘啊,太慘瞭。」

  「烏瑟曼和我一下子都被沖散瞭,而烏瑟曼的母親因為眼瞎又害怕,趴在地上才躲過瞭一劫,但我的那些兄弟就沒那麼好運氣瞭,那些騎兵就照著我們腦袋砍,一刀下去半張臉都爛瞭,還有人連腦袋都被砍瞭下來,血淋淋的在地上亂滾。最後那些人砍得隻剩我和糧鋪的胡老板,胡老板拼死搶過一把馬刀砍斷瞭兩匹馬的馬腿,還傷瞭一個騎兵,可這時候我胸口也中瞭一刀,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瞭。」

  桑多梅日解開瞭胸前的衣服,一道長長的傷疤,顯露在李翰林面前。

  「那些人,全都該死!」

  李翰林雖然聲音微弱,但依然難掩心中怒氣。

  桑多梅日繼續說道:「我那些兄弟一個都沒能活著,可是之後……」

  等到桑多梅日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瞭。而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大紅袍服已經換成瞭臟兮兮的囚服,胸口的傷也草草包紮瞭,手腳則被麻繩牢牢捆住,不得不跪在地上,無論他怎麼掙脫都沒用。而他一旁站著兩名應該是金光寺衛兵模樣的人,其中一人用手中的刀柄在桑多梅日腦袋上狠狠打瞭兩下,然後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你這賤民,給我老實點!就是你這個賤民居然勾結中州探子,妖言惑眾,還敢阻攔法王納妃,真是活膩瞭!」

  桑多梅日忍著胸口與頭頂的劇痛低著頭向周圍看去,發現一旁有很多人站著,男女老少都有,應該是鎮子裡的百姓。而稍稍抬頭,便發現十幾具面目不清的屍體被吊在周圍的木桿上,而其中一人的中州著裝他很熟悉。

  是糧鋪老板胡楊。

  胡老板被吊在半空,滿面是血,屍體上隻剩下一條腿,另外一條則不知去向。

  桑多梅日還來不及悲傷,隻聽周圍的守衛一聲呼喝:「多瑪法王到!」

  百姓們不敢怠慢,紛紛下跪:「恭迎多瑪法王!」

  隻見四個壯漢抬著一個木質的大轎子,轎子上端坐的紅袍人一本正經,這轎子雖然有些簡陋,但卻是這裡能拿出的最好物件瞭。那轎子抬到場中落下,這多瑪法王才從自己的座位上下來。

  這時候桑多梅日才看清楚那多瑪法王的樣子:他皮膚深黑,看起來幹瘦幹瘦的身架,整張臉又黑又亮,好像塗上瞭一層油,一雙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裡,頭頂上灰白的頭發。多瑪法王先是看瞭看地上躺倒的桑多梅日,又瞥瞭一眼木桿上懸掛的屍體。

  「今天,本來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大傢都能在本王的治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但是就在昨天夜裡,本王遇到瞭一件十分讓人震怒的事情,有人居然勾結中州來的探子,在我的治下妖言惑眾,肆意侮辱金光密宗!甚至還想要聚眾造反,這簡直就是在打本王的臉!」

  多瑪法王清瞭清嗓子,繼續說道:「好在,幾個時辰以前,本王的騎兵已經將這些土雞瓦狗給殺瞭個精光,還活捉瞭三人。來啊,給本王把那女子和那個瞎眼婆子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