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睡著瞭,天都亮瞭。
我被楊雋的一聲尖叫驚醒的。
迷迷糊糊的聽到她的驚叫,我下意識的從床上跳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抓起瞭我藏在褲子口袋裡的匕首。
急急忙忙的跑出臥室,楊雋站在客廳裡,滿臉通紅的撅著嘴生氣。
許斌滿臉不好意思的從衛生間裡一邊提褲子走瞭出來。
「哎呀……真不好意思,忘記鎖門,不好意思啊。」他故作輕松的說,臉上帶著一股子憨憨傻傻的笑意。
楊雋見我跑出來,抿著嘴唇不說話,眼睛卻很怨恨的瞪瞭許斌一眼。
我松瞭口氣。
我剛才心臟都快脫落瞭。
連忙把楊雋往臥室扶。
「……我還要上廁所呢……差點嚇尿褲子!」楊雋撅嘴不開心的說。
還好隻是虛驚一場,我偷偷又藏好瞭匕首。
吃早飯的時候,許斌還是挺尷尬的,不過我們三個誰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吃過早飯,許斌繼續半臥在沙發裡,從我傢的書櫃裡找瞭本厚厚的小說,聚精會神的看。
我和楊雋就無聊瞭,在傢沒什麼事做,許斌還不讓我倆出去。
電視也不能看,楊雋就倒在床上玩手機。
我整夜沒睡好,頭昏腦漲的,窩在床上,沒幾分鐘就睡著瞭。
這一睡就到瞭中午。
我醒來時候楊雋沒在身邊。
我急忙抓起電話看瞭一眼,還好,沒有小輝的短信。
昨天和小輝聊的匆忙,我現在完全不清楚他的計劃,我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方法引開警察,也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方法逼刁金龍現身。
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個沒有漁船,又沒有漁網的漁夫。
隻有個小小的盆子,把這個盆子丟到海裡,傻呆呆的等著魚能自己遊進盆子裡。
這個計劃隻能施行一次,如果這一次刁金龍沒有上當,那我和小輝的努力就都白費瞭,而且會驚動刁金龍,他就可能以後再也不會上當瞭。
其實還有一個更靠譜的方法,就是說服楊雋配合我們。
如果楊雋出面去約刁金龍出來,他一定會來。
不過我真心不能那麼做。
我對楊雋能否站在我這邊心存疑慮。
而且,把她當做誘餌,這種事我真的做不出來。
滿腦子胡思亂想著,走出臥室,看到楊雋居然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做飯。
這個女人,自打回來之後變得懂事多瞭。
以前她是一個絕不進廚房的人。
也許,她在內心中還是很想維持這個傢吧。
那個圍裙是平常我用的,穿在她身上,顯得很大,她的頭發隻是很隨意的在腦後抓起一個發髻,顯得很輕松、很灑脫。
我靜靜的看著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女人,癡癡的沒有去打擾她。
做著傢務活的楊雋,看起來是那麼的賢惠和溫柔。
我幾乎要忘記她帶給我的恥辱和傷害瞭。
如果,那些事沒有發生過,那該有多好。
我們兩個在一個充滿陽光的中午,一個在做飯,一個打掃房間。
為什麼我之前沒有覺得那是種多麼幸福的傢庭生活?
如果,我此生還能和你共同生活,我真的願意用我的後半生來愛護你。
如果我能度過此劫,我願照顧你一輩子,不管你曾經如何傷害過我。
楊雋發現瞭我在廚房門口呆呆的看著她,撅著嘴巴朝我擠瞭一下眼睛,有些委屈的說:「你還看熱鬧!我都要瘋瞭,豬肉皮我怎麼也弄不掉……還是你來吧,我給你幫忙,嘻嘻」。
我急忙把她手裡的活計接瞭過來。
「我本來想讓你多睡會,想做個紅燒肉……」她在我旁邊小聲嘀咕。
要不是許斌還在客廳裡,我非要抱起她,狠狠的在她臉上啃兩口不可。
許斌放在茶幾上的對講機突然劈裡啪啦的響瞭幾聲。
許斌抓起對講機擺弄瞭一下。
對講機裡一個急切的聲音喊:「許隊!許隊!發現一號人物!發現一號人物!完畢!」
許斌立刻緊張的站起身跑到陽臺前,掀開窗簾的縫隙朝外面看。
我心裡一驚。
再看楊雋,臉色一驚變得極為恐懼的樣子。
「先別急!一組慢慢接近!二組抄後路去後門!別讓他跑掉!」許斌一邊朝外面看,一邊下著命令。
楊雋不做聲,低著頭急忙跑進臥室裡。
我的手心裡全是汗,抓著菜刀,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他們說的目標,難道真的是刁金龍嗎?
在如此緊張的時期,刁金龍真的敢出現在這裡?
楊雋已經在電話裡告訴他我傢裡有警察,他難道真的瘋瞭?難道他真的如此膽大妄為的就想沖破警察的包圍來找楊雋?
「他不見瞭!他不見瞭!……大頭大頭!他好像往你那邊去瞭!」對講機裡不停的傳來急切的聲音。
許斌緊張的抓著對講機喊:「大頭和丫頭有沒有發現目標?我這裡看不到,沒發現目標!你們都動起來!他跑不遠!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他揪出來!!」
我聚精會神的關註著許斌和對講機裡的情況,卻突然發覺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震動瞭起來。
難道小輝那邊也發現情況瞭?
【刁出現瞭,小心!】果然是小輝發過來的。
我已經變得驚恐的心立刻變得極為扭曲和糾結起來。
刁金龍真的是來瞭。
他會不會真的跑到我傢裡來?
他如果真的來瞭,我有沒有勇氣朝他揮起菜刀?
不行,我不能用菜刀!我得去把匕首放在身邊。
如果他真的來瞭,用菜刀太顯眼瞭,他會兩下子,我打不過他,必須偷襲才行。
我註意到窗臺邊上的許斌一邊在窗簾縫隙中向外張望,一隻手也緊張的摸在自己的腰間。
他掀起的衣角下已經露出一截黑色的皮套。
我知道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我朝房門口看瞭看,門鎖的很嚴實。
我小心的溜進臥室裡去找匕首。
看到楊雋也在緊張的把臥室窗簾也扒開一個小縫隙,聚精會神的朝窗外的樓下面張望。
連我進到臥室裡她都沒發現。
我把藏在褲子裡的匕首抓起來,小心的別在後腰裡。
其實這也不算是一把真正的匕首,隻是我在超市裡找到的最像武器的一把切肉用的扁長的菜刀,沒有刀鞘,我用報紙簡單的把刀刃部分卷瞭一下,免得劃傷自己。
我甚至在心裡不停的預演著怎麼才能順利的把腰後面的匕首拔出來。
可是,就在我緊張的開始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的時候,對講機裡面又傳來報告聲:「許隊,我是大頭……跟丟瞭」
許斌很生氣的對著對講機大叫:「去找這個小區的物業!把保安和聯防隊的都發動起來!在12號樓、14號樓和16號樓這三棟樓裡挨傢挨戶的搜!我就不信瞭!他會隱形嗎?」
「許隊,剛才聽何狗子他們說,刁老三身上可能有槍。」
許斌猶豫瞭一下,對著對講機喊:「你們自己小心點,見機行事,我跟上頭匯報下,讓他們派特警下來。」
「收到」「明白」對講機裡傳來回應。
許斌頓瞭頓,又想起什麼來「丫頭,丫頭,你立刻回分局去跟裝備處的人領兩隻長的,快去!」
讓我覺得意外的是,對講機裡面回答許斌的,居然是一個五大憨粗的男人聲音。
許斌終於註意到我也跑來客廳裡,正在緊張的關註他對手下的部署。
「你回臥室裡陪著你老婆嘛,放心好啦,這麼多警察在,刁老三就是會飛也要拿下他。」他有些不耐煩的驅趕我。
我心裡始終是不踏實,盡管腳步已經向臥室挪動,耳朵卻還努力地捕捉著他那邊的聲音。
回到臥室,楊雋還在窗前。
我小聲叫她:「小雋……」
她受到驚嚇的樣子,肩膀顫抖瞭一下。
回頭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很焦急。
「海濤……刁哥,不是,刁老三他不會真的跑上來吧?」
「沒事的,人傢許警官都佈置好瞭,放心吧。」我安慰著楊雋,可是自己心裡已經是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瞭。
「海濤……我害怕」她渾身直哆嗦,眼睛無助的看著我。
我走到她身邊,把她攔在懷裡,其實我的兩腿也在不停的打顫。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警察不會打死他吧?」
我心裡又糾結瞭。
在這個時候,她原來心裡是擔心刁金龍會不會被警察打死。
她心裡終究還是惦記著那個人渣的。
我的心裡好痛。
客廳裡不停的傳來對講機稀裡嘩啦的聲音。
「……找到瞭!找到瞭!他在往後門方向跑!……」
「……二組!二組!他朝你們那邊跑瞭!」
「……註意他可能有槍!」
「……二組收到!我們在後門這裡!」
「……操!堵住他!堵住他!快點!快點!……小文你死的啊!……」
「按住他!……先搜身!搜身!看看有沒有搶!」
「報告許隊!人抓到瞭!你過來看看!」
許斌在客廳裡也興奮的大聲說:「先弄車上!先弄車上!」
說著房門嘭的一聲重重的被摔上瞭。
我心裡松瞭一口氣。
不過我看到楊雋的臉色更加緊張瞭。
她對刁金龍的感情,到底已經到瞭什麼地步?
我趕緊跑到陽臺上向下面看。
許斌已經快速跑出瞭樓門,朝樓後面跑去。
我傢的陽臺朝著小區的正門,唯一朝向後門方向的窗子在廚房,不過廚房窗子那邊堆滿瞭雜物,下面什麼情形,我完全看不到。
我急忙套上外套,想跟著跑下樓去看看。
楊雋也已經套好瞭羽絨服,跟在我身後想出去。
我想阻止她。
不過看到她焦急的樣子,心想,也罷,就讓她見上那個人最後一面吧。
我沒說話,等著她穿好鞋子,拉著她的手向樓下跑。
樓道裡的燈很昏暗。
就在我回身想鎖門的時候,我聽到楊雋尖叫瞭一聲。
我還沒等反應過來,頭後面被重重砸中瞭一下。
眼前一黑,摔倒在樓道裡。
我迷迷糊糊的發覺我被人襲擊瞭。
我已經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兩個人影在我眼前撕扯著。
我掙紮著想爬起身,卻感覺脖子上熱乎乎的。
伸手在脖子上摸一把,黏糊糊的。
「刁……刁哥……你不要命啦!滿小區都是警察!你快跑啊!」楊雋焦急的低聲在和那個撕扯她的人說著。
「小秋……跟我走……來不及瞭!……他們發現上當瞭馬上會回來!」一個熟悉的嘶啞嗓音。
刁金龍!
我操你媽!你還真的敢出現啊!
我暈頭轉向的想爬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腦殼後面鉆心的疼。
兩個人的腿模模糊糊地在我面前淩亂的糾結著。
楊雋似乎很不情願的在被他拖拽著。
「刁哥!……刁哥!……我老公滿頭上都是血啊!刁哥你放開我!他會死的!……」
「操你媽的!你老公是我!」話音剛落,我的臉上又重重的被踢瞭一腳。
我感覺自己被踢的翻滾出至少一兩米遠,幾乎就要從樓梯上翻下去瞭「媽呀!……刁哥我求你啦!你別打他啦!……求你啦!」楊雋撲通一聲跪在那個人面前。
這一腳除瞭讓我的臉上產生瞭炸裂般的疼痛,我並沒有失去意識。
我的手摸向身後,抽出匕首。
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朝那條粗壯的大腿上紮瞭下去。
「哎呀我操!……小秋你看到沒,是他自己找死!」
匕首紮進瞭他的腿裡,我連拔出來再紮一刀的力氣都沒有瞭。
我的頭上又挨瞭第二下。
這回我真的撐不住瞭。
眼前都是黑的。
小雋……老公真沒用,老公保護不瞭你……
小雋……你快跑呀……
小雋……
我迷迷糊糊的恢復瞭一點點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軟軟的懷抱裡。
我的眼睛睜不開,臉上都是黏糊糊的。
「……你看看,我也沒咋地他,你看看他給我紮的……」刁金龍的聲音。
我掙紮著要繼續起身和刁金龍拼命。
卻發現自己身體已經完全不聽使喚瞭。
我還發覺我自己已經被拖到瞭一樓的樓梯入口。
「刁哥……你別打他瞭,我求你瞭。」楊雋哭號著哀求。
刁金龍小心的朝樓門外張望。
回頭看瞭看跪在地上抱著我的楊雋。
臉上的表情陰森的讓人恐懼。
「我不想逼你,你自己選擇吧,要麼你跟我走,咱倆消失,要麼……今天咱們三個一起死在這裡。」
「刁哥……我不能跟你走啊……海濤受瞭這麼重的傷,他會死的……」楊雋用力的抱著我的頭,捂著我頭上不停湧出獻血的傷口,滿臉都是淚痕。
「那好,那我今天就弄死他!」
刁金龍說著,把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頂在我的腦門上。
我感覺到楊雋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刁哥……你快走吧,警察馬上就會回來的……」她泣不成聲的哀求。
我伸手抓著頂在我腦袋上的東西,費力地睜開眼睛,才看清那東西原來是刁金龍手裡緊握著的一把被鋸短槍管的雙筒獵槍。
「我再問一遍,你跟不跟我走?」刁金龍的眼中露出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兇光。
楊雋眼淚止不住的流,低頭不語。
「海濤……老公……」她淚眼婆娑的看著我。
「你決定不走瞭是嗎?」刁金龍還在步步緊逼。
「……刁哥……我跟你走」
我的心像是已經被子彈穿透瞭一般劇烈的抽搐起來。
「唉……這就對瞭嘛,把他放這裡吧,一會就有人發現的,死不瞭的。」
刁金龍伸手過來拉楊雋。
楊雋依舊跪在地上死死抱著我的頭不肯放開。
我掙紮著,想去抓住刁金龍的手臂。
但頭像是要爆裂開一般劇痛。
「行瞭,小秋,咱們得趕快走瞭……」
「刁哥……咱們先把海濤送醫院去行嗎?求求你瞭……」
「你瘋啦!少羅嗦!快點走,再不走……」
刁金龍的話還沒說完,卻一個跟頭栽倒在我身邊的地面上。
我同時聽到瞭一陣清脆的劈裡啪啦的電流聲。
楊雋也驚訝的一哆嗦。
我奮力的睜開糊滿血的眼睛。
樓道裡多瞭一個黑色的身影。
手裡拿著一個閃著電弧光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