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對這位比小姐更像千金的放肆的懶丫頭愈發好奇起來,笑道:“照你的說法,我就是你眼中那朵花咯?”
心中暗想,莫非這丫頭閑得無聊、成天胡思亂想,生怕嫁不出去?
冰兒正待答話,魂兒已帶著哈日娜急匆匆地從西南方向走瞭過來,後院大門就在那邊,看來哈日娜是被安排住在前院瞭。
自他蘇醒過來匆匆一面之後,與哈日娜已一個多月不見。見他氣色不錯且能出來活動,哈日娜驚喜萬分地叫道:“天啊!無月,你真的好啦?”
這些天來的思念、鬱鬱和擔心頓時煙消雲散!
無月忙趔趄著迎上前拉住她的手,激動地道:“好啦!前一陣我不是讓魂兒姑娘給你傳話,讓你別擔心嘛,沒騙你吧?”言罷轉頭看瞭魂兒一眼,以目光表達謝意。
魂兒沖他笑笑,意思大約是說不用謝。她一向不茍言笑,性格跟靈緹和北風有些類似,一笑之下如冰河解凍,與早開的嬌艷荷花相映成趣,看得他不禁一呆。
魂兒低頭、似有些難為情,又下定決心似的,抬頭飛快地看他一眼,深深地直視他的雙眼,又再次垂下美麗臻首。
無月但覺手上一緊,這才醒神過來看向哈日娜,見她眉宇間不如往日那般爽朗,問道:“這段時間你還好麼?在這兒呆得還習慣吧?”
哈日娜對冰兒和魂兒點點頭,扶他到一邊坐下,含情脈脈地道:“呆得慣,但凡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歡,在這兒呆久瞭,我的中原話說得流利多瞭。”
無月拂動她那滿頭長發,笑道:“我聽出來瞭,實在可喜可賀。”
哈日娜低低地道:“在如此多美女環繞之下,你還一直惦記著我,我真是好高興!”言罷抽抽鼻子,多少有些委屈的樣子。
無月柔聲道:“咱倆是患難之交,曾共同掙紮於生死一線間的難友,我絕不會忘記你的。”
哈日娜問道:“無月,你沒忘瞭要娶我的吧?”這些日子以來除瞭無月的傷勢,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一直沒機會問。
“當然沒忘!”
她又提醒道:“沒忘就好,另外成親之前還得帶上厚重的彩禮去看望我的爹娘……唔唔……”話未完櫻唇已被愛郎堵住,支支吾吾也不知說瞭些啥。
“放心,決不會讓你在自幼交好的姊妹們面前抬不起頭來的。”擁住這位健美的草原姑娘熱吻一陣後,無月才稍稍松開她說道。
哈日娜臉紅紅地跺跺腳,嬌嗔無限地道:“冰兒和魂兒姑娘在那邊呢,你就這樣對人傢,好難為情!”
無月湊在她耳邊低語道:“傻丫頭,我這是故意為咱倆的將來做些鋪墊、敞點風出去,否則到時我冷不丁地提出來,還得費盡周折哩!”
哈日娜含情脈脈地凝視他半晌,嘆道:“無月,你真是有心,我沒看錯人……咱倆的事兒一定讓你很為難吧?”
“有啥為難的?不過未雨綢繆、耍點心機而已,免得將來出亂子。女人啊,一旦打翻醋壇子,還真夠難纏的。”無月這樣說是因為想到瞭大姊,這會兒說得輕松,事到臨頭到底會如何,大姊會接受靈緹這些個美人麼?靈緹會甘心屈居於大姊之下麼?這些問題他心裡可是一點兒底都沒有,不過無論如何他會竭盡全力來解決這些矛盾,當然眼前讓這位草原美人安心最重要。
二人卿卿我我一陣,長公主又派靜兒過來催瞭。哈日娜深深地看著他說道:“無月,既然娘娘找你有事,你先忙,咱倆有空再聊,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這次遠征遼東,娘娘但凡有暇總要說起你、很掛念你的傷勢呢。”
無月點點頭,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花間小徑的盡頭,才在魂兒和靜兒的攙扶下繼續往北走向疏影香榭。大約見已有兩姊姊服侍無月,冰兒告辭先回去瞭,看來這丫頭但凡有偷懶的機會便絕不放過。
魂兒和靜兒扶著他沿高大逼真的假山下小徑走上九曲木橋,見趙鳳吟閑情逸致地斜倚圍欄、小窗凝坐自有幽幽情懷,已在香榭中恭候他多時。
她起身拉著無月的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一桌精美酒席已準備齊整,她纖手輕揮,魂兒靜兒輕手輕腳地退下,香榭周圍頓時沉寂下來,徒留滿池清風拂面。
她細細地打量著無月,似怎麼都看不夠一般,含嬌細語間滿是柔情。她挽壺為無月和自己斟上酒,端起酒杯對他柔柔地道:“無月,這第一杯祝你內傷沉疴得以痊愈!”
二人幹杯後無月端起第二杯,“鳳吟,我也要祝你此番遼東大戰凱旋而歸!這次若非您力挽狂瀾,不知要有多少人遭難瞭。”舉杯一飲而盡。
美人喝下杯中酒,呆呆地看瞭他半晌,神思不屬地長嘆一聲,黛眉微蹙地道:“凱旋而歸談不上,最多是平局而已,而且就目前局勢來看,今後尚有諸多隱患,而父皇眼下也無意加以消除,千禧朝前景堪憂啊!”
當下她把沙爾溫為緩和金國內部各利益集團之間的矛盾所采取的積極措施,和自己進宮覲見父皇、提出革新施展綱要的情形大致說瞭一下。
無月聞言也大感憂慮,紫煙與幾位異母弟和堂弟的關系若得到極大改善、她未來在金國的權勢和領地利益能得到有力保障,不知是否會改變初衷、把矛頭對準金國共同的敵人—千禧朝呢?作為金國最強大的兩股勢力,紫煙與五弟的矛盾和利益沖突明眼人都能看出,但要解決卻絕非易事,金主果然雄才大略、深知舍與得之道,竟能抓住要害下決心予以化解,雖無法徹底解決矛盾,至少緩解許多。反觀千禧帝與太子殿下,能舍得麼……
近一月前他與慕容紫煙小聚的那幾天,多數時候是在親熱纏綿,或許出於從前長期以義母子和師徒的關系相處,後來雖產生深深的母子般禁忌戀情、發生不倫的性關系成為一對情侶,他總感覺紫煙仍習慣性地把自己看作她的孩子一般,很少和自己論及當前時局。他也明顯感到,周巖的回歸對她也有很大的影響,否則也不會僅憑他的一面之詞便貿然帶隊攻擊地門。
在提及鳳吟時她曾重申會重視自己的立場,但那是在沙爾溫提出共治國政之前,這一重大舉措必然會令未來形勢的發展變得撲朔迷離。他對慕容紫煙眼下的真實想法也有些拿不準瞭,周大哥在她身邊自己又不方便回去多做些瞭解,隻是不知大姊是何想法?她對紫煙和慕容系人馬的影響力也是顯而易見的。
他沉吟半晌,緩緩地道:“鳳吟,您提出的由皇室成員與諸位內閣大臣共治國政的建議無疑是正確的,一傢之力自然比不上眾人拾柴火焰高,面對異族威脅時尤其如此。然而……要老皇爺接受恐怕很困難,更別說太子殿下瞭,誰肯主動放棄部分巨大的個人權勢和利益?中原地大物博、人口眾多,若歷代君主有此胸懷、能有效平衡好眼前的得失與國傢民族的長遠利益,也不至於讓異族屢屢入主中原瞭。”
趙鳳吟憂心忡忡地道:“你很聰明,能一眼看出其中的核心問題,而且還真說對瞭,父皇對我的建議毫無興趣,更別說采納瞭。所以,眼下遼東局勢雖暫時穩定下來,但未來很不樂觀,以兩國各自采取的施政措施來看,金國明顯處於上升期,而千禧帝國卻因循慣有的軌跡緩緩衰落,隨著時間的推移、力量對比愈發向金國傾斜,在這樣的情況下父皇打算傾國之力討伐金國,恐實力有所不逮。”
“被沙爾溫忽然痛打一頓,老皇爺想要報復原也正常,千禧朝擁兵百萬,實力不弱,若上下一心討伐女真,沙爾溫恐怕會大難臨頭。”
趙鳳吟妙目凝註他半晌,低聲說道:“這是朝廷機密,目前尚在緊鑼密鼓的籌備階段,本不該告訴你的,不過我相信你在原則問題上不會出賣自己的同胞。不過你小看沙爾溫瞭,若非有所憑仗,他豈敢與幅員遼闊的千禧帝國輕啟戰端?若我朝真能做到上下一心,也不會有這次遼東大戰瞭。”
無月言道:“無論如何,遼東又要變得不平靜,姑且稱為第二次遼東大戰吧,眼看即將爆發,鳳吟,您對未來這場戰爭的結果有何看法?”
趙鳳吟整理一下思路,沉吟著道:“既然是傾國之力出征,兵力自不會少,父皇對此極為重視,後勤和輜重也會得到有力保障。若采取穩紮穩打、在適當時機突出奇兵進行軍事冒險的戰略戰術,統帥任用得力、全體將士用命,重創甚至圍殲沙爾溫也未始沒有可能。”
無月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在大的方面他遠不如紫煙和鳳吟看得那般清楚,相信她如此說一定有所憑據。他不願千禧朝落敗隻是擔心同胞象五胡亂華那般遭遇史無前例的大劫難,對朝廷官方卻殊無好感,莫名其妙遭到朝廷通緝的長期逃亡生涯令他吃盡苦頭,更加深瞭他的這種強烈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