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管怎麼說,這種想法的出現都實在是逾越瞭,這種事情我不該管才對,按理說我應該是站在張語綺那邊才對,可是不知道怎麼瞭,我現在卻擋在她前面,用自己的身軀去阻擋一群衣冠禽獸。我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妝容精致,目光是如同刀刃一樣的鋒芒畢露,眼角餘光之間卻若有若無地閃爍著深沈的悲哀。我看得心臟一疼,整個身子震瞭一下。

  我這是怎麼瞭。

  不得而知。

  我咬瞭咬牙,咽瞭一口唾沫,然後艱難而小聲地說道:「不可以這樣。」說話的時候,我的眼神落在空氣中別的地方,且一直來來回回地閃爍著,我不得不承認,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正在我心底慢慢地潛滋暗長著,一點點地將我吞噬進去。我不敢看張語綺受傷的眼神,她對我應當是抱有一點失望的吧,我這樣…肯定讓她失望瞭。盡管如此,可是不該發生的事情我就不能讓它在我眼皮子下面發生,身為一名警察,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到。

  果真,張語綺身形一震,整個身子明顯癱軟下去一截,眼皮往下一垂,似乎是全身一直都在勉強支撐著的力氣突然間全被人抽走瞭一般,卻勉強地站住瞭沒有倒下去,隻那隻握著槍的手緩慢地垂瞭下來,輕輕地笑瞭一下,然後看著我,眼神如炬:「是嗎。」說話的時候目光仍是鋒利而尖銳的,卻不知為何似乎總是裹著一層蜜糖般濃稠而甜美的憂傷,仿佛一陣溫軟的熏風,緩緩地從我的心臟表面吹瞭過去,將原本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表面吹的皺起瞭一點點褶皺。

  我頓瞭頓,心裡迫切地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忍住瞭,心裡如同塞滿瞭一團亂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瞭。明明有千頭萬緒,可是單單隻是看瞭她一眼,我便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瞭,千言萬語都化成瞭一團棉絮堵在嗓子眼裡,卻說不出話,隻好就這麼沈默著。張語綺淡淡地撤回瞭身子,沒有多說什麼,也不再看我,仰起臉來沖著桌子周圍的一圈人輕輕笑瞭一聲,說道:「既然這樣,我覺得也好,諸位各有各的想法,我作為晚輩都可以理解,不過也請大傢知道,我所做的事情也全部都是為瞭我們這個傢族的利益,無論諸位在心底究竟是怎樣看待我的,這個事實都不能被改變一分一毫,所以,還是我剛剛說過的,欠我的東西你遲早要還回來,請你們都自覺一點,我不希望到時候在深哥面前真的撕破臉皮,對誰來說都不好。」說完這一番話,她站定身子,把座椅往後拉瞭拉,站起身子要往門口走。

  她的長發從我鼻翼之前輕輕擦過,一股冷香若有若無地飄進我的鼻孔,和我的氣息混合在一起,輕輕地鉆進我的身體,融入我的骨血裡。我心頭一動,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究竟是哪根筋抽瞭一下,突然「騰」的一下站起身子,猛地抓住瞭張語綺的一條手臂,喉嚨裡艱難地滾出幾個字來:「等等。」下一秒鐘我就一下子反應瞭過來,我瘋瞭嗎?!我這是在幹什麼呢!周圍這麼多人,而張雨綺是以郭深的女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裡,我隻是她的保鏢而已,還是個暫時的,剛才那幾個動作本就有些逾越瞭,現在我竟然還膽大包天地去當著所有人的面去握人傢的手臂,天!突然間,張語綺雪白雪白的、嫩藕一般的手臂卻似乎變成瞭一塊燙手的山芋,叫我覺得手心仿佛燃燒瞭一把火。我面上一熱,立即松開瞭手,她冰涼清透的皮膚霎時間便脫離瞭我的掌心。我輕輕咳瞭一聲,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所幸我反應還不算特別慢,否則今天肯定難以收場。思及此,我囁嚅道:「那個…」

  「你真的想讓我今天死在這嗎?」

  我的話還沒說完,張語綺卻突然打斷瞭我,看著我的眼睛輕描淡寫地笑,仿佛真的是滿不在乎,說話的時候卻似乎每一個字都帶瞭寒光,如同一把剛剛出鞘的匕首般,鮮艷如火的紅唇輕輕張開瞭一點,吐出的每一個字卻仿佛是在滿天鋪天蓋地的火紅之中盛開瞭一點百合,花瓣線條流暢而鋒利,香氣濃烈馥鬱。這樣的話語雖平淡,卻是一下子就找到瞭我最致命的軟弱處,然後重重地捅進去瞭一刀,痛得我措手不及,傷痕處一片血肉模糊。

  她覺得我想讓她死在這嗎?

  可是、可是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啊!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她的不是嗎?我難道不是為瞭…

  我在心裡為自己辯解,想到這裡卻突然卡殼瞭,剛剛的所有理所當然都戛然而止。為瞭什麼呢?我明明很有自信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卻說不出話呢?究竟我這麼做…是為瞭什麼呢?

  心臟突然停止瞭跳動,在一瞬間爬上高臺,然後筆直地墜落瞭下去,仿佛一隻翅膀被折斷瞭的鳥兒,猛烈地陡轉直下,墜入瞭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我吞吞吐吐道:「我…」

  「不」字眼看就在喉嚨裡瞭,卻死活都還是沒有說出來。今天她本就不讓我說話,可是到目前這一刻為止,我的話該說不該說的都已經說瞭太多瞭,又或許是,我被自己的某些奇怪的心思給牽絆住瞭。

  張語綺就那麼冷漠地垂著手臂,眼神平靜卻冰涼地落在我面上,一時間我感覺仿佛有一股刺骨寒風襲來,將我吞食殆盡。她看著我,眼神突然淩厲瞭一下,然後整個人的氣場越來越強,剛才的那一點溫軟和悲傷也全然不復存在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大得讓人難以挪開視線的高冷氣質,且周身的氣場也越來越強,逐漸升騰起一股氣焰。

  我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妄圖彌補一下這個場面的時候,張語綺卻猛地身子晃瞭一下,仿佛整個人都被往上拔高瞭一截,目眥欲裂,眼神狠狠地瞪著我,目光裡一下子就多瞭滿滿的憤懣與怨恨,同時手猛地高高抬起,「砰」的一聲拍在瞭桌子上。

  我有些訝然地呆在原地,楞怔地看著她,原本就亂七八糟的心思此時更加找不到頭緒,雙唇微張,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順著目光看過去,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僵硬的手臂直挺挺地伸著,面上籠罩瞭一層烏雲,神情較剛才卻似乎沒有多大變化,渾身上下卻充斥滿瞭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和緊急感。

  張語綺雖面色已經這樣瞭,語氣卻仍是平淡的,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翹瞭一下:「走。」

  我如鯁在喉,頓時覺得自己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動。張語綺深吸瞭一口氣,整個身子都明顯地起伏瞭一通,再開口時嗓音已然有些顫抖:「你還想幹什麼?嗯?」

  僵持之間,氣氛一點點地變得更加尷尬起來。這時,原本被張語綺用槍指著腦門的那個男人慢慢地回過瞭神來,原本的慌張也消失不見瞭,取而代之的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嘲笑:「我說玫瑰,你這警察小手下好像不怎麼聽話啊,怎麼,一傢子出來的也能六親不認瞭?我還以為當警察的真的都是什麼重情重義的人呢,哈哈哈…」最後的一串笑聲簡直令人作嘔,聽在我耳朵裡仿佛是從喉嚨裡慢慢滾進去瞭一串圓滑的鋼珠。

  這一個人開瞭個頭,剩下的原本已經被張語綺嚇呆的一眾男人也全然忘記瞭自己剛才面如土色說不出話的狼狽模樣,一個個地附和著大聲笑起來,看著張雨綺和我,我們兩個人霎時間莫名其妙地成瞭全場的焦點。我面色逐漸變得紅起來,耳根子燒的發燙。我的腦子裡咕嘟咕嘟地燉著漿糊,除瞭尷尬再感覺不出其他,仿佛四肢都已經不再屬於我瞭。張語綺顯得比我冷靜很多,印堂出發黑得分明,原本雪白的手臂現在已經青筋暴起,青色的血管甚至微微跳動起來。我的目光順著她的手臂一寸寸落下去,這才看見她的手掌下面還按著一把漆黑的手上,剛才那麼大的聲音正是手槍和堅硬的桌面碰撞發出的,而現在,那烏黑的槍口正正地對著剛才她打算射殺的那個男人,手指一直按在扳機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而是恰到好處地繃直在一個位置,隻要她稍微再用力一點,子彈就會順著槍口飛出來,然後筆直地射入那個正在哈哈大笑的猥瑣男人太陽穴裡,腦漿四溢迸流。

  這場景我單單是想象瞭一下,便已經覺得後脊背一陣一陣的發涼,有一股陰寒之氣順著我的四肢百骸爬瞭上來。我驚訝於張語綺這樣強大的定力,同時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羞愧。我咬瞭咬牙,硬生生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覺得…」

  「你什麼都不用覺得。」張語綺這次沒再猶豫,非常幹脆利落地就打斷瞭我的話,目光雖凜冽,卻不再看我,而是在這房間裡四下掃瞭一遍,那些原本還在哈哈大笑的人全都慢慢地閉上瞭嘴巴,隻有那個尖細嗓子仍翻瞭個白眼表示最後的掙紮,卻也沒敢說出什麼話來。等到周圍漸漸安靜之後,張語綺深吸瞭一口氣,閉瞭一下眼睛,再張開時,眼底都燃燒著赤色火焰, 雖不明顯,我卻仍是看的分明。然後她輕輕松松地把手槍撈瞭起來,塞進自己的包包裡面,大踏步著往外面走去,走過我身邊的時候,突然頓瞭腳步,轉過身來面向我站著。她本來個子就比我高,這麼一來我感覺壓迫感更重。我目光閃爍著,卻聽見從頭頂丟下來的一句話:「你今天話已經很多瞭。」說完,她沒有再猶豫,轉過身就大踏步離開瞭這個地方。

  我咬瞭咬牙,羞愧和自責一時間如同決堤的河水一樣嘩啦啦地奔湧而出。我沒敢再多說什麼,趕緊轉過身跟著張語綺往前走瞭。

  下樓之後,張語綺雖板著臉,卻仍然讓我上瞭車,高跟鞋一踩油門往郊區方向開去,全程不再和我說話。下瞭車之後也是徑自走進瞭大門。我看的出她生氣,也自知理虧,於是一直垂著頭沒有主動搭話。

  張語綺走進門,沒有一絲停頓,昂首挺胸地直接走進瞭一旁的一扇門,卻沒有將門完全關住,而是虛掩著,還留瞭一條縫隙。我被她甩在門外,大氣不敢出,雖然心裡很不好受,卻還是沒敢說什麼,老實地站著,反正這種樣子我也習慣瞭。

  郭深不在客廳裡,看這個形容,應該是在這扇門後面吧。

  那…他們兩個現在在幹什麼呢?

  想到這裡,我咬瞭咬牙,有一股說不出的躁動又自下而上地竄瞭起來,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幅亂七八糟的畫面,兩具赤裸的肉體彼此交纏在一起,唇齒碰撞,肌膚緊緊貼合在一起,纖細修長的手指在對方的身子上遊走,喘息、悶哼、纏綿。張語綺雪白纖細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被郭深堅硬的大手捉住,身下那處灼熱的堅硬在她柔軟濕潤的花徑中大力地頂弄摩擦著,紫黑色的硬挺在黑色叢林中來回進出。單是想想,這場面就已經太過香艷,讓我渾身上下仿佛點燃起來瞭一把火,迅速地在我的五臟六腑之間燒瞭起來,將我的心臟灼燒得一陣鈍痛。

  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情緒具體是什麼,可是心裡實在太過難受,所有的感覺都擠在一起牢牢地抱成一團,彼此膠黏著等待最後的爆炸。腦海中的畫面尚且還揮之不去,張語綺那兩條緊致飽滿的大長腿裹著黑色絲襪,如同靈活的鱔魚一樣在郭深的大腿根部蹭來蹭去,黑色發絲纏繞在旁人的手指之間。我正想著該如何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子裡清除出去的時候,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長長的呻吟:「嗯啊…」尾音拖的很長,且百轉千回繞指柔,全是讓人一聽就會誤解的意味。

  我腦子裡突然就「轟隆」一聲,差點就要以為這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瞭,可這感覺太過真實,我楞怔瞭一下,呆呆地看著那面門板,很快地意識過來,這是真的,不是什麼幻覺。那聲長長的、絲毫不加掩飾的呻吟正是張語綺的聲音。

  門沒有關,留下來的那條縫隙已經足夠我看清楚裡面所發生的一切。雖然我內心深處覺得不應該這麼做,可是腳下卻沒有一點聲響地就往那邊走去,眼睛隔著那條縫隙往裡面看去。

  門縫太小,我隻看見瞭一個古銅色的後背,兩側夾著兩條雪白的腿。郭深兩隻結實的大手牢牢地抓著張語綺的纖細腰肢,下身瘋狂地律動著,一點都不遲疑地往前挺動著,大手不時地往上挪動一下,再停留一陣子。雖然他們倆肢體相互遮擋住瞭一部分,但是我還是很快地在腦子裡形成瞭一副畫面:張語綺胸前雪白綿軟的高峰頂端,一朵紅梅傲然挺立,原本緊緊閉合在一起的花瓣也張開來瞭,從裡面不時地滲出一絲絲的透明液體,帶走一點女人的身體所獨有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散開來,緩慢卻洶湧地竄進我原本就不太平靜瞭的氣息,久久沒有散去,仿佛夾帶著一些溫度,將我團團包圍在其中無法掙脫。

  我閉瞭一下眼睛,竭盡全部力氣想要將這股不該有的沖動趕緊壓下去,可是事與願違,那些沖動瘋狂的席卷而來。可是好死不死的,門裡面的呻吟聲仍是如同潮水般一陣陣地湧出來,鉆進我的耳朵。

  「嗯…深哥…不要動那裡、啊!」張語綺的呻吟聲漸漸地變得大瞭起來,原本似乎還有幾分刻意想要去掩飾的意味,這一下完全暴露瞭,如同突然間身體上的每一寸帛縷都消失不見瞭,我已經能夠在腦海裡幻想出來她雪白的身子、柔軟的身段、如同鰻魚一般柔韌靈巧的姿態,胸口的兩坨嫩肉在兩人劇烈的動作之下上下擺動,身下那處泥濘不堪地流出一股股溫熱的液體,沾染在二人的毛發上,顯得晶瑩透亮。

  「別跑…」郭深喘著粗氣,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很勉強,仿佛是那種蟄伏瞭許久的野獸的低喃。我腳步一顫抖,不自覺地就往後咧瞭一步,不知怎麼的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眼前的那一點景象雖然消失瞭,可聲音還在透過門縫一絲不差地鉆進我的耳朵裡。

  我耳根子瘋狂地紅熱起來,青筋「突突」亂跳。我很快地抓住瞭自己的一片衣角,緩緩地將那柔軟的料子揉成一團亂糟糟的佈。

  張語綺的呻吟已經不知不覺地轉化成瞭大聲的嬌喘:「嗯啊!啊!深哥…」口中胡亂地叫著,還夾雜著郭深的名字,郭深的聲音也很粗重,野獸一般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回應著張語綺的呼喚:「嗯…自己動…啊…」男男女女的聲音交纏在一起,很快地便穿過門板彌漫滿瞭整個客廳,聽起來香艷誘人得幾乎致命,一時間春色充斥滿瞭房間和走廊,剩下的那些保鏢仍一副泰山崩於前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連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可我靠著冰涼的墻壁,一顆心臟仍是跳的歡快至極,仿佛下一刻就會穿過肉身從嗓子眼裡蹦噠出來瞭一樣,血液的溫度久久平息不下來。

  呻吟聲仍然像潮水一般湧動著,且越來越高漲。「啊…啊!」突然,聲音達到瞭最高峰,男人和女人同時發出瞭一聲尖聲叫喊,然後聲線很快地落瞭下來,所有的高潮快感一同褪盡,留下的隻是絲絲縷縷的顫抖。

  我腦海中的畫面仍在繼續著:張語綺渾身赤裸著,從鎖骨到腳尖的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起來,白皙清透的肌膚表面沾染著一層薄薄的汗水,嫵媚動人的臉頰上溢滿瞭滿足,眼神迷離,含著一點淚水,兩條嫩藕般的手臂正搭在郭深古銅色的脖頸和脊背上,紅唇微張,晶瑩的液體沾染在唇畔上,仿佛雨後的嬌艷玫瑰。

  此時房間裡面。

  郭深用力地抱住張語綺的身子,二人渾身都是汗水,連身下的坐墊都浸濕,張語綺的長發散亂在身體上,黑白相襯,顯得尤其誘人。郭深動瞭動,將自己下身從張雨綺體內抽出來,有些混濁的白色液體順勢低落下來,在地毯上留下瞭一串明顯的白色痕跡。郭深原本也沒想要在這對張語綺做什麼的,可是一看到她,一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他就按捺不住自己身體裡的那股沖動,一時間沒忍住就把她按在自己辦公椅上給辦瞭。他知道張語綺不喜歡這樣,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一想到那個小警察能整天跟在自己的女人身邊,他就很不快,且自己的女人對他還是有一點縱容的,郭深何其聰明機敏,這一點看的心裡清清楚楚。於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等待二人都漸漸從高潮的餘溫中平靜下來,喘息聲越來越小,然後才輕輕咳瞭一聲,目光不同於以往的冷靜殘酷,而是裝滿瞭溫柔和歉意,輕聲叫到:「玫瑰。」

  張語綺「嗯」瞭一聲,沒再多說什麼。看來是真的不高興瞭。郭深默默地捏瞭一下掌心,從一旁拿過剛才被自己用力扯下來的裙子遞給張語綺,光潔的佈料已然成瞭一小團又濕又皺的破佈。

  那有些微涼的濕潤感覺讓張語綺眉頭不由自主地皺瞭起來,但她很快地就將其撫平瞭,跟著郭深這麼多年,這點隨機應變的能力她還是有的,雖說自己今天不快,可是也不能把脾氣撒到郭深頭上。這麼想瞭之後,她在心底咬瞭咬牙,閉瞭一下眼睛,表情僵硬道:「我待會兒換一件,這件已經濕瞭。」

  郭深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她頭發上輕輕撫摸瞭幾下:「那你等著我,我現在去給你拿新的,嗯?」郭深雖殘暴,且性子喜怒無常,即使是在黑道上也是十分出名的暴君,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現在竟然也可以如此溫柔似水地對待一個女子,這事情說出去頗有幾分不可思議。

  郭深承認自己就是想讓站在門外的那小子能聽見裡面的動靜,剛才好幾次扣住張語綺的腰肢狠狠頂弄,手指還在花蕊處一輕一重地扣弄著,弄得張語綺像貓兒一樣呻吟,便是為瞭達到這個目的。

  而張語綺卻不曾如何在意郭深的小情緒和小動作,腦子裡亂糟糟的,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在她腦海中如同走馬燈一樣旋轉著,她看瞭看郭深的臉,卻覺得一陣煩躁迅速湧上心頭,讓她憋悶得幾乎要喘不過來氣瞭。她無聲地深吸瞭一口氣,努力壓抑住瞭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地對身旁的男人說:「不用瞭,暫時先穿這個好瞭,還有點事情要做。」

  郭深聽出她是在敷衍和逃避,單單憑借著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就猜測出來張語綺今天肯定是遇到瞭什麼事情,於是忍不住多問瞭一句:「今天去過公司瞭?」

  張語綺一聽見「公司」兩個字,神情果然一變。這個反應讓郭深更加篤定,肯定是那幫人又給張語綺出瞭什麼難題,他正打算接著說些什麼的時候,張語綺卻突然抬瞭抬手臂,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沒事瞭,深哥。」

  「但是…」

  「我說瞭真的沒事瞭!」說到這裡的時候,張語綺面色已經有些兇狠和著急,目光兇光畢露,整個人如同一隻劍拔弩張的小獸,同時惡狠狠地瞪瞭郭深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紅黑色的火焰,卻轉瞬即逝,很快地就消失不見瞭。郭深隻好淡淡地笑瞭一下,他向來不如何在乎張語綺對待他的反應,於是起身拿起自己被扔在一旁的襯衫搭在肩膀上,步伐矯健地向著門口走去。

  我正在門口腦子裡燉著漿糊,門栓突然響瞭一下,然後便是郭深走瞭出來,我一驚,一時間楞怔在原地不知道該走還是留,正在這時,郭深卻突然停下瞭腳步,離我隻有幾寸距離,他身上那種陰沈神秘的氣場將我死死地壓制在下面,看著我的眼神裡裝滿瞭說不出來的一種情緒,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諷刺,唇角微微上揚瞭一點,牽動著臉頰上的那條疤痕也挪動瞭一下位置,顯得整張臉都無比猙獰可怕。

  他這是在幹什麼?

  我正疑惑著,他卻抬瞭一下腳步,很快地離開瞭。

  我還沒從這個眼神中反應過來,就聽見房間裡面傳出張語綺的聲音:「進來。」我環顧瞭一下四周,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人瞭,應該是在叫我,於是伸手推門進去一氣呵成。

  張語綺身上裹瞭一件十分寬大的外套,兩條長腿沒有絲襪,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之中,地毯上丟棄著一團皺巴巴的佈料,我一眼便認出那是她今天的衣服。不知怎的,心臟猛地揪瞭一下,看來他們剛才是真的做瞭,還那麼久,光是高潮的酣暢淋漓的呻吟聲就有好幾次。

  我面紅耳赤地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幕幕,遲疑瞭一下才敢往張語綺站立的地方走過去。張語綺指間夾著一根女士涼煙,氣息之間緩慢地噴湧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整張臉都籠罩在一層青白色的煙霧之中,看不出她的表情有什麼所以然。待我走近瞭些,她眸子往下看瞭一眼,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昨天晚上回去幹什麼瞭?」

  「嗯?」我遲疑瞭一下,沒想到她開口第一句竟然會問我這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正楞怔著,她已淡淡地撇瞭我一眼,聲音涼薄,聽不出什麼明顯的情緒,卻給人一種悲傷的深沈感:「傢裡有什麼急事嗎?」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道:「沒什麼,就是…就是我姑媽她想我瞭,想叫我回去陪她吃頓飯。」點到為止,我認為正正是恰到好處的,旁的事情隻是我們自己的傢務事,就不用說給外人聽瞭才對。

  張語綺把煙卷夾在指間,雙唇微張,鮮艷的紅色唇畔之間繚繞著淡淡的煙氣,目光空洞地落在空氣中:「是嗎。」聽起來卻是個肯定的語氣,不知道是在與誰說話。我正想再接著說點什麼,關於白天的事情,我想跟她道歉來著,於是咽瞭咽口水很艱難地開瞭口:「那個…白天我…」

  「你回去吧,早點休息。」她沒有再聽我說下去,毫不猶豫地打斷瞭我的話,轉過身去看著窗外。有一點淡淡的小風吹來,將她的長發微微吹起瞭一點,映襯得她的臉龐更加嫵媚動人,妝容精致得體,眼底閃爍著一點清冷的光芒。我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突然耳邊響起一陣手機鈴聲,張語綺甚至都沒有多看我一眼,仿佛我是一團空氣罷瞭,然後別過眼直接接瞭電話。

  我今天已經做瞭太多不應該做的事情,現在絕對是不應該再聽她內部的電話瞭。這樣想著,我咬瞭咬牙退瞭出去。

  聽見門「啪嗒」一聲扣住的聲音,張語綺才轉過眼來看瞭一下門口,心裡有些不好受,眸底閃爍過一陣異樣的光彩。沈下聲音說瞭一聲:「有什麼消息瞭嗎?」

  對方先是怔瞭一下,才壓低聲音說道:「玫瑰姐,新消息,幫派裡有幾個人開始反瞭。」

  張語綺皺瞭一下眉頭,心裡一下子又揪瞭起來,這煩心事怎麼這麼多,於是沈下聲音:「我知道瞭,不要輕舉妄動,有什麼新的動靜立馬通知我,不要自作主張。」

  對方悶哼瞭一聲算是回應,然後雙方就都很有默契地掛掉瞭電話。

  張語綺長長地嘆瞭一口氣,看著窗外的夜景,漆黑的一片深不見底、墨水般濃稠的黑暗之中,隻偶爾點綴著幾豆星火。隻是不知道,在這表面的平靜之下究竟還隱藏瞭多少的暗潮湧動。白天她雖然生氣,卻也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還是沒忘記說一句該還的東西總是要還的,本以為這樣警告過瞭之後他們能安靜一段日子,沒想到動作竟然這麼快,看來是想打她個猝不及防瞭。呵,她張語綺能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在黑白兩道浪跡這麼多年,那經驗可不是蓋的,很快就想出瞭解決辦法,情景嚴峻,沒時間再猶豫瞭。

  張語綺把衣領又捏的緊瞭點,有一點冷風吹進來,她皮膚表面都出現瞭一點點雞皮疙瘩。張語綺眸色一凜,轉過身直接去瞭另外一個房間,換衣服拿槍一氣呵成。

  把那烏黑的槍口塞進皮靴的時候,她想到瞭郭深,理論上講這種大場面應該讓郭深去才對,可郭深槍傷在身,雖然他要強,也不說什麼,可現在不是個讓郭深露面的好時機。看來這一次無論成敗與否,她都必須一個人來承擔這個後果瞭。

  張語綺捏著手機,圓潤的指甲在屏幕上「嗒嗒」地敲瞭幾個字,發送關機一氣呵成。這一系列動作做完之後,她深吸瞭一口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深邃,一身黑衣,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瞭她完美的身段。張語綺走出房間,站在客廳裡看著樓上,走廊裡空空蕩蕩,沒有一點聲響,心裡猜想著陳海淩應該是已經回去瞭。

  這個孩子…

  一想到他的臉,他說話時候的歡喜模樣,心臟就會忍不住地鈍痛,可她還不能說太多。

  張語綺沒敢接著想下去,她沒再抽搐,迅速轉過身,眨眼間人已經消失在瞭門板後面。她從車庫裡隨便開瞭一輛黑色轎車出來,一下子將油門踩到底,整個車子如同離弦的箭「唰」的一下子沿著筆直的公路飛瞭出去。過瞭會兒,從周圍跟上來幾輛別的轎車,全是黑色,張語綺的對講機裡傳來一聲聲「玫瑰姐,已經到位。」這些人全是張語綺的心腹,與那些整天跟在她身後的保鏢不同,這些人才是張語綺在幫派裡這麼多年所積累下來的真正的人脈財富,平日裡不動聲色,可一旦出瞭事情絕對是一馬當先的,也正是依靠著這些心腹,她才能第一時間掌握到連郭深都不一定知道的信息,比如這一次。

  張語綺攥著方向盤,眸色深沈,她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彌漫上來,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她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正當她冥思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尖銳的槍響。隻聽「砰」的一聲,一枚子彈已經打在瞭張語綺所開的那輛車的車玻璃上,「砰」的一聲以後,又被反彈開來。

  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短短幾秒鐘工夫,周圍已經有好幾輛她自己的車隊沖瞭上來包圍在她的車子周圍保護她。

  張語綺咬著牙猛踩油門,幸好她和郭深平時買的車都會經過特殊改裝,車子的玻璃全是加厚樹脂防彈的,不然這一下子就要性命不保瞭。

  思及此,張語綺心頭一緊,用力捏住方向盤,冷靜地對著對講機裡面說道:「知道來人是誰嗎?」對講機次啦瞭幾聲之後,傳來一個同樣沈著冷靜的聲音:「玫瑰姐,我們可能是被埋伏瞭,這次的信息應該是他們故意泄露的。」

  呵。這群老東西,身體都不行瞭,沒想到腦子竟然還是這麼靈光,還敢在路上給她下圈套,沖著這第一槍來看,恐怕這次他們是真的認真起來想要她的性命瞭。周圍的車子仍保護著張語綺的車,整個車隊維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平衡飛快地往前開去。現在這個情形,說什麼倒回去當然已經是不可能瞭,隻能往前看看有什麼別的路。

  張語綺捏著方向盤,周圍卻又突然「唰唰」幾聲飛來許多子彈,正如同槍林彈雨一般齊刷刷且密密麻麻地沖著張語綺的車子砸下來,那些子彈一個個都似乎長瞭眼睛,直接朝著張語綺的車窗玻璃邊緣射去。幾十發子彈打的異常精準,沒有一發打虛的。

  張語綺咬瞭咬牙,竟然還雇瞭這麼專業的狙擊手來暗殺,呵呵,看來她一個血玫瑰的名頭還真是值錢。

  情景一點點地變得緊張起來,很快地便有瞭一股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張語綺心裡明白,自己的車玻璃雖然結實,可邊緣地帶絕對也是承受不瞭這麼多子彈地毯式掃射的,估計沒一小會就會完全碎掉。到那時,子彈就會穿過破碎的玻璃,直直的打進她的太陽穴裡面,腦漿四溢。

  不,不可以。

  冷靜如張語綺,此時手心裡卻也是滲出瞭許多細細密密的汗水,不知何時已經濕滑一片。她腦海中突然就出現瞭陳海淩的那張臉,那是她的兒子,她的孩子啊,是冥冥之中的某種緣分牽引著他們重新相遇,即使她還不能說什麼,可就像現在這樣也好,她能經常看到他,知道他的生活,這樣的話她就已經知足瞭。正在出神的時候,對講機裡傳來一聲喊聲:「玫瑰姐小心!」張語綺一驚,猛地一下踩瞭剎車,從周圍霎時間躥出來許多車子,飛速漂移甩尾,將張語綺和她的車隊團團包圍在其中,一齊向前行駛著。

  張語綺額頭驚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咬瞭咬牙,被迫放慢速度,周圍的車子來者不善,她在黑道待瞭這麼多年,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現在來的這群人既然敢接這個任務,就一定是已經做好瞭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她,哪怕雙方鬧得車毀人亡。她還不能死,尤其是在見過瞭陳海淩之後,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絕對不能在這個小陰溝裡翻船。即使如此,現在這個情景卻並不樂觀,她不得不做好全身而退的準備。

  思及此,張語綺提起聲音對著對講機說道:「打起精神來。」頓瞭頓,唇角抽瞭一下,又補充瞭一句:「如果待會兒出事,不要通知深哥,直接通知我的貼身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