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坐在程宗揚肩上,笑吟吟道:「大笨瓜。」
「我故意的。」程宗揚道:「他們要是心夠黑,剛才就該殺人劫財瞭。既然沒動手,不管他們怎麼想吧,總算他們有點運道,賞他們點兒無所謂——萬一真把他們傢給燒瞭呢?」
「那就當他們倒黴羅。」
「積德行善啊死丫頭,早點兒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小紫笑道:「生不出來可不怪我。」
「哎,死丫頭,你說會不會是因爲你沒生,嚇得她們都生不出來,生怕別瞭紫媽媽你的苗頭?」
「程頭兒,你越來越會丟鍋瞭。」
「要不然就是我被小賤狗咬過的後遺癥。我們把它煲湯吧,說不定就治好瞭呢?」
雪雪從女主人懷裡伸出腦袋,呲牙咧嘴,狺狺作勢。
「還挺狂啊,你把它放開!」
「雪雪最乖瞭,不許嚇我們。」
雪雪得意地搖著小尾巴,兩條小短腿抱著女主人的手臂,偏著腦袋,討好地在上面蹭著。
兩人沿著破舊的宮墻,來到花萼相輝樓的位置。
那片廢墟旁邊放著一堆毛竹,還有幾束用來捆紮的竹篾。廢墟中間已經清理出來一片,搭瞭個簡易的架子,差不多有兩丈多高。
程宗揚仰頭看著竹架上空,「你們上次是怎麼被傳送到大雁塔的?」
「不知道啊,飛著飛著就飛到塔裡邊瞭。」
「會不會是飛的時候正好碰到哪個特殊位置,然後被傳送過去?」程宗揚仰著脖子想瞭一會兒,「死丫頭,你不是能看到紫外線紅外線什麼的嗎?上邊有什麼,能看到嗎?」
小紫閉上眼睛,過瞭一會兒重新睜開,眼底泛起一絲淡紫的瑩光。
「有一點光。很淡。」
「雉奴!」程宗揚喚道。
呂雉無聲地落瞭下來。
「帶我們飛上去。」
呂雉不動聲色地說道:「背不動。」
「就我們兩個你都背不動?再羅嗦,我就讓你把衣服脫瞭,光著屁股飛,好減少負重。」
程宗揚說著取下大氅,丟在一邊,然後放開小紫一直捂在自己懷裡的雙腳,把她放在呂雉背上,順手扯住雪雪的耳朵,把它丟在大氅邊,「看住瞭!弄丟瞭就把你下火鍋!」
程宗揚說著,一把抱住呂雉的脖頸,試圖爬到她背上——然後呂雉就被壓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程宗揚氣都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這麼廢物啊!」
呂雉咬瞭咬牙,「待奴婢先飛起來再試。」
程宗揚隻好放開呂雉,看著她展開修長如墨的雙翼,輕輕一振,將小紫負在背上,凌空飛起。
程宗揚攀上兩丈多高的竹架,等呂雉飛過來,伸腳在她腰上踩瞭踩。呂雉身體隨即一沉,那纖腰軟得就跟麪條一樣。
小紫笑道:「程頭兒,你太重瞭,那裡經不住,要往後一點。」
程宗揚沉著臉踩瞭踩雉奴的屁股,感覺比腰部的承受力強一些,這才跨坐上去,扯住她的衣帶。
黑暗中,看不清呂雉的臉色,隻看到她雙翼吃力地擺動著,像是灌滿瞭鉛一樣,勉強往空中飛去。
「就是這裡瞭。」小紫往面前的虛空一指。
程宗揚竭力睜大眼睛,眼前黑沉沉的,連個屁都沒看到。
小紫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罐子,往空處丟去,隻見那隻罐子飛出數尺,然後像是被黑暗吞噬一樣,憑空消失。
程宗揚怔瞭一會兒,「你把手雷丟過去瞭?」
「大笨瓜,手雷都被你用光瞭。」
「那你丟個罐子幹嘛?萬一被大慈恩寺的禿驢發現瞭呢?」
「沒關系啊,那罐子是冰做的,丟過去就化掉瞭。」
程宗揚不信,「這麼黑的冰?拿墨汁做的?」
「是毒藥啦。罐子化開,裡面的毒煙會飄散出來,」小紫笑道:「足夠十層用的。」
「我剛給你積的德……」程宗揚無力地說道:「毒藥你都亂丟,那幫禿驢中毒是活該,可萬一有別人到塔上呢?」
「放心好瞭,這是六拂化清散,對常人無效。」
「那要不是常人呢?」
「會緩慢侵蝕氣海。丹田會漏氣的。」
「這種東西別亂扔……」程宗揚看瞭眼身下的呂雉,沒再說下去。凈空是自己人的事,最好別讓她知道。
「不對啊?」程宗揚忽然皺起眉頭,「這不是秘境入口嗎?怎麼會傳送到大雁塔呢?」
「也許對應很多入口呢?」
「能感應到卓美人兒嗎?」
小紫偏著頭感應瞭一會兒,「很遠。」
「這卓美人兒,還挺命大。」
秘境進不去,程宗揚也沒轍,隻能故作輕松地說道:“行瞭,沒死就算不錯瞭。走吧,等搭好臺子再慢慢琢磨。”
呂雉費力地喘瞭口氣,揮動羽翼,斜掠著落在地上。
程宗揚翻身下來,順手在她圓臀上捏瞭一把,“就飛瞭這麼一會兒,怎麼濕成這樣?”
呂雉吸瞭口氣,“奴婢用力過度,累的。”
“真是累的?”程宗揚訝道:“我還以為是你下面濕瞭呢。”
呂雉猛地背過身,舉袖遮住面孔。
“還害羞呢?行瞭,蛇奴,把她帶回去。她要敢逃跑,就把她腿砍瞭。”
蛇夫人現身出來,拉著呂雉的手笑道:“太後娘娘,跟我走吧。”
程宗揚攬住小紫的腰肢,一邊走,一邊得意洋洋地說道:“這日子多好,沒事兒遛遛鳥,調戲調戲傢裡的丫頭--有太後娘娘在,兩件事合一塊兒就辦瞭。哎,你抽她的血,真有用嗎?”
“試試噦。”小紫道:“要不然就隻能抽楊姊姊的瞭。”
“別!她那麼胖,血裡八成都是油。”
“程頭兒,你又在背後說人傢。”
「廢話,這種話能當面說嗎?」
◇ ◇ ◇
從興慶宮西南角出來,斜著穿過東市,便是緊鄰著宣平坊西北角的親仁坊。坊內最有名的所在,莫過於咸宜觀。此時觀前用上千盞銀燈砌成兩株燈樹,每一株都有兩丈高,幾乎與門簷平齊,光焰通明。
咸宜觀規模宏大,在觀中修行的女冠非富即貴,裡面雖然有崇慕道法,一心清修的道門信徒,更多的則是不願受婚姻束縛,追求個性自由的大唐女性——程宗揚來長安沒多久,關於咸宜觀的風流韻事便聽瞭不少。也正是因此,咸宜觀並不像其他寺廟道觀一樣門戶嚴謹,而是觀門大開,來去自如。
此時已是深夜,兩座燈樹之間的大門依然開著。一眼望去,能看到幾名穿著道服的女冠手持拂塵、如意、法鈴等物,正在殿前打醮祈福。觀中除瞭一些信徒焚香祝拜,還有幾名看起來就風流倜儻的文士,正與相好的女冠攜手同遊,他們固然毫不避忌旁人的目光,旁人也對此見怪不怪。
作爲穿越者,程宗揚倒是很贊賞此地的開放和大度。他與小紫手拉著手,一邊看著觀中的景致,一邊感嘆道:「唐國的風氣就是好,開放、包容、自信……不會吧?那倆是在親嘴?嘖嘖,這男女的風氣也太開放瞭。」
小紫笑道:「程頭兒,你看錯瞭。那個穿文士服的有耳洞哦。」
程宗揚仔細看去,樹下摟抱的兩人果然都紮有耳洞,這會兒唇舌相接,正如膠似漆。
也許是他目光太過炯炯有神,那文士轉過頭,喝道:「看什麼看!」聲音清麗,果真是個女子。
程宗揚趕緊拱手,「打擾打擾!我們就是路過,你們繼續,繼續。」
「擾人清凈!」穿著男裝的女子忿然拉起同伴,拂袖而去。
程宗揚與小紫對視一眼,都不禁好笑。
兩人拉著手走到側院,隻見院中一排朱門綺戶,簷下懸著燈籠,寫著各自的道號。賓客們詩文唱和,喧譁笑鬧聲不時從房中傳出,熱鬧的氣氛不像道觀,倒更像是迎來送往的客棧。
程宗揚有些納悶,小紫平常懶洋洋的,除瞭睡覺,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怎麼突然大半夜拉著自己閑逛?
程宗揚笑道:「死丫頭,你不是帶我來開房的吧?」
「是啊。就是這間好瞭。」
小紫說著,擡手推開一扇朱門,舉步入內。
兩名客人正在席前端坐,聞聲齊齊轉過頭來。看到一個絕美的少女進來,不由露出色授魂與的表情,但緊接著臉色大變。
兩人身體微動,剛想躍起身,隻見那少女懷中的小白狗昂起頭,口邊迸出幾點火星。
兩人不敢再動,僵著身子看著那少女走近,嘴角抽動著,露出一個蒼白慘淡的笑容,「紫……紫姑娘……」
小紫笑吟吟道:「你們認識我?」
「是……」
「那爲什麼不站好?」
兩人趕緊站起身,垂手而立。
「這裡管事的是誰?」
「回紫姑娘,是宮先生。」
「讓他來見我。」
兩人對視一眼,硬著頭皮道:「宮先生不在長安,隻怕……」
「離天亮還有四個時辰。兩個時辰他趕不回來,你們就去死好瞭。」
兩人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滴,勉強笑道:「兩個時辰怕是來不及,還請姑娘多寬限一些。」
「不行哦。我隻有兩個時辰起效的毒藥。超過兩個時辰就會死掉的。」
房內傳來一聲輕嘆,「姑娘何必爲難他們?」說著一個神情冷峭的麗人掀簾而出。
齊羽仙!
程宗揚眉角突突跳瞭兩下。真沒想到,黑魔海在長安城的藏身處,居然會設在道門要地,賓客雲集的咸宜觀!她們就不怕露出馬腳?
不過話又說回來,恐怕真沒幾個人能想到黑魔海會這麼大膽子,竟然敢藏在道門的腹心處。
齊羽仙道:「恭喜程侯,以一己之力平定洛都之亂。」
程宗揚不客氣地說道:「你們幹嘛總跟著我?陰魂不散啊?」
「今日是程侯你主動找上門來的吧?」
「少廢話!你們的人刺殺我,把人交出來,我就放你們一馬!」
齊羽仙挑起眉梢,「程侯明監,飛鳥螢子並非我巫宗門下,所作所爲,與我巫宗沒有任何關系。」
程宗揚冷笑道:「我都沒提名字,你就知道是誰,還裝傻呢?」
「飛鳥螢子失蹤多日,音訊皆無,正趕上程侯前來興師問罪,我若是還猜不到,才是裝傻。」
「她是你們聘請的客卿,你跟我說沒關系?」
「我們聘請的客卿是飛鳥熊藏。那位飛鳥螢子雖然也姓飛鳥,卻並非我巫宗聘請。」
「還跟我裝呢?你們的聘書我都見過,聘請飛鳥兄弟爲供奉。」
「是兄弟,可不是兄妹。」齊羽仙道:「飛鳥兄弟中的哥哥飛鳥熊藏死在程侯手中,弟弟飛鳥翔閉關修煉忍術,與聖教失聯多日。飛鳥螢子是自己找上門來的——我們可沒出過一文錢的聘金。」
「你們也太黑瞭吧?把人往死裡用,出瞭事就撇得乾乾凈凈?還有臉說一文錢沒花,怎麼著?你們還準備把她說成是志願者?」
「事實如此。我們可沒有指使她去刺殺程侯。」
程宗揚嗤之以鼻,「事實要是有用,還用得打來打去嗎?大傢擺事實,講道理,誰有理誰贏——可能嗎?」
齊羽仙攤開手,「人不在我這裡,程侯再不滿也沒辦法。」
「別裝瞭!她已經招供瞭,幕後指使者就是你!」
齊羽仙無奈地說道:「程侯非要栽贓,小女子也無可奈何。」
「栽贓?要不要我們在魔尊面前立誓?」
程宗揚不提還好,提起被改成嶽鳥人面孔的魔尊像,齊羽仙就不禁露出一臉吃屎的表情。
齊羽仙忍瞭又忍,最後目光一掃左右,「你們出去!」
「是!」兩人剛要舉步,隻見程宗揚身形一閃,雙掌直切兩人腰腹。
六級通幽境的修爲不是白給的,一看他的出手,兩人就知道要糟,連忙撤步弓身,避開要害,誰知程宗揚用的卻是個虛招,趁著兩人彎腰避讓,上半身露出破綻,雙掌快捷無倫地一翻,扳住兩人的脖頸,然後勁氣一吐。
「呯」的一聲,兩人腦袋撞在一起,齊齊暈倒。
程宗揚輕松地拍瞭拍手,「才這麼點兒修爲?也太水瞭吧?」
齊羽仙胸口起伏瞭一下,忍著氣道:「程侯如今被十方叢林列爲佛門公敵,正自顧不暇,難道還要再樹敵麼?」
「多新鮮啊,」程宗揚冷笑道:「說得好像大傢不是敵人一樣。」
齊羽仙道:「就算大傢是敵非友,但眼下的局面,合則兩利,鬥則兩傷。至少現在,本教並無意與程侯爲敵。」
程宗揚看瞭小紫一眼,心裡暗自嘀咕,死丫頭特意來找黑魔海的人,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有沒有敵意,口說無憑,起碼得拿出誠意來吧?」
「程侯想要什麼誠意?」
「你們出手,把窺基殺瞭——辦乾凈點,別牽扯到我身上。」
齊羽仙氣得笑瞭起來,「我如果答應,程侯會相信嗎?」
廢話,相信你們,我還不如相信老母豬會上樹。
程宗揚冷著臉道:「這就是沒誠意瞭?」
「刺殺窺基,請恕小女子無能爲力。不過程侯有意對付窺基大師的話,倒是有些消息可以提供給程侯。」
「說來聽聽。」
「程侯可知道,十方叢林的沮渠二世大師身染沉痾,如今有意擇一門人,授予衣鉢?」
沮渠大師準備傳位瞭?
「傳給誰?」
「沮渠大師心許何人,外界尚不知曉。不過窺基大師、釋特昧普大師都在備選之列。」
程宗揚心頭一動,這個消息如果是真的,份量就很重瞭——說明窺基與釋特昧普之間有絕大的利益沖突!
程宗揚嗤笑一聲,「路人盡知的消息也拿來蒙我?」
齊羽仙看瞭小紫一眼,「程侯想知道什麼?」
「你們傢那個賤人呢?又在哪個陰溝裡鉆著,準備害誰呢?」
「仙姬正在協助教尊籌備大祭。不日便會請紫姑娘與殤侯北上。」
程宗揚看著她,慢慢露出一絲森冷的笑意,「也就是說,唐國主持大局的,隻有你一個……」
齊羽仙笑容變得僵硬,對面的男子殺意噴薄而出,顯然是真動瞭殺心。
她並沒有撒謊,劍玉姬確實不在長安城內。教內大祭已經拖延多時,當初因爲魔尊丟失,隻能百般敷衍,如今迎回魔尊,時隔二十餘年的大祭,已經成爲教內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爲此聖教全面收縮,行事低調之極。
卻沒想到,即使躲進咸宜觀也沒能瞞住小紫,被她直接找上門來。別人也許不知道,但齊羽仙清楚,爲瞭隱匿行跡,自己在坊內、觀內、院內暗中佈置瞭三重防衛,結果他們卻如入無人之境,直到踏上門來,三重防衛都沒有一絲示警,等她發覺不妙,已經無法脫身。
齊羽仙與程宗揚打過不少交道,這個身世成謎的年輕人雖然有著讓人好笑的道德觀,性子溫和,極少采取激烈手段,相比於他的年紀,攻擊性低得出奇,尤其是主動攻擊方面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但絕對是個危險人物——老好人一旦動瞭殺心,必定是血雨腥風。
齊羽仙立即設法自救,「好吧!唐國有人要對付你。」
程宗揚衣袍無風而動,逼人的殺氣牢牢鎖定對面的麗人。
齊羽仙飛快地說道:「以窺基大師爲首,參與者有掌管神策左軍的仇士良;龍宸在長安的殺手;淮西、魏博、平盧三鎮的牙兵;十方叢林的大慈恩寺、青龍寺、佛光寺;十六王宅的兩位親王:安王和陳王;還有瑤池宗的奉玦仙子和周族的少主。」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他們通過龍宸,邀請我們一同出手。我藉口請示仙姬,如今尚未回覆。」
程宗揚盯著她,「瑤池宗?」
「瑤池宗君長老身死,奉瓊仙子朱殷失蹤,有消息稱是你做的手腳。」
「誰說的?」
齊羽仙硬著頭皮道:「仙姬。」
也就是劍玉姬不在場,不然程宗揚非捅她一刀不可。這賤人太他媽缺德瞭!變著法兒地給自己潑污水,各種造謠誣蔑……好吧,就算這事確實與自己有關,她用得著喊得滿世界都知道嗎?
「對付我一個遠道而來的外來者,用得著這麼多人?」加上黑魔海已經九方勢力瞭,難道還要再找一個,給自己來個十面埋伏?
「程侯是漢國使節,又是輔政大臣,事關漢唐兩國,必須要做得幹凈,避免走漏風聲。所以要糾集足夠的人手,一擊必殺,不容一人脫身。程侯身邊高手不少,單是那些侍姬,就不容他們不小心。」
「連奴婢也不放過?這是要斬草除根?」
齊羽仙暗暗吸瞭口氣,「程侯莫怒——釋特昧普已經放出話來,不僅要除掉程侯這位佛門公敵,還要將程侯的侍姬盡數渡化,充作善母。」
「咔」的一聲,程宗揚腳下的青磚寸寸碎裂。
良久,程宗揚森然道:「你是故意挑撥?想激怒我?」
齊羽仙道:「當時在場的有魏博樂從訓,還有大慈恩寺的幾名僧人,是真是假,程侯一問便知。」
「我先殺瞭你,豈不是先少瞭一個敵人?」
齊羽仙舉起右手,「我可以起誓,絕不會向程侯出手!相反,我會聲稱得到仙姬許可,加入他們,藉機將他們籌劃的內幕透露給程侯。」
「我會信嗎?」
「紫姑娘是毒宗唯一傳人,今次大祭必須在場。如果因爲我壞瞭教內大事,我隻能以死向教尊謝罪。」
「你們和十方叢林什麼關系?」
齊羽仙道:「十方叢林和我們一樣,都曾與嶽鵬舉結怨。但敵人的敵人,未必就是朋友。程侯能理解嗎?」
「理解個屁!」程宗揚收起殺意,「把他們計劃的時間和地點告訴我。要是敢玩花樣,以後我見你們一次殺一次!」
程宗揚轉身欲走,卻聽小紫道:「那幾個會飛的鳥是怎麼找到你們的?」
程宗揚一拍額頭,自己本來想知道小女忍是不是被黑魔海派人救走的,結果說瞭一大通,卻把正事給忘瞭。
齊羽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回道:「飛鳥兄弟是幽長老招攬,據說在倭國犯瞭事,來六朝避仇。」
「犯瞭什麼事?」
「姑娘知道,他們忍者平常鬼鬼祟祟的,不喜歡跟人交談,所以我也沒有打聽過。」
「飛鳥翔閉關修煉什麼忍術?」
「我不太清楚。」
程宗揚不滿地說道:「這個不知道,那個不清楚,要你有什麼用!」
齊羽仙寒聲道:「請程侯自重。對我一個弱女子呼來喝去,難道就顯瞭侯爺你的威風?」
「一日爲婢,終身爲奴。你一個奴婢還指望主子跟你客氣?誒,我突然發現你挺不怕死啊?你要不服氣,我乾脆還是殺瞭你算瞭。」
齊羽仙深深吸瞭口氣,「程侯息怒,是我的不是。至於飛鳥翔修煉的忍術,他們忍者行事隱秘,極少示人。」
小紫道:「那就是演示過瞭?」
齊羽仙沉默片刻,「我隻見過他使用匿身術,能在地下潛藏數個時辰。」
「飛鳥螢子什麼時候來的?」
「半年之前。接到飛鳥熊藏的死訊,她乘舟渡海,前來收取骸骨。」
「骸骨呢?」
齊羽仙猶豫瞭一下,「應該在飛鳥翔身上。不過他一直閉關,我們也沒辦法確認。目前隻能說下落不明。」
「所以就是你們故意吊著她,讓她爲你們辦事?」
齊羽仙沒有作聲,默認瞭此事。
小紫笑道:「你們敢這樣騙她,除非那個飛鳥翔已經死瞭。」
齊羽仙渾身一震,眼中流露出震驚、懊惱、後悔,還有一絲深深的畏懼。
她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結果還是漏出馬腳,被小紫輕易就猜出幕後真相。
「最後一件事。」小紫攤開手掌,「把我的龍精還給我。」
齊羽仙臉色有點難看,這都什麼年頭的事瞭,這會兒居然又翻出來。
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齊羽仙忍氣吞聲地說道:「龍精不在我手裡。」
「去哪兒瞭?」
「已經奉給教尊。」
「你起誓。」
齊羽仙張瞭張嘴,最後苦笑道:「請紫姑娘恕罪。龍精確實不在本教。」
「那你拿什麼來贖命呢?」
齊羽仙默然良久,最後一咬牙,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盒。
小紫眼睛一亮,接過玉盒,笑道:「你好笨啊,人傢是說,你把元紅獻給程頭兒,用來贖命就夠瞭。」
齊羽仙臉上掠過一絲懊惱,「我可以反悔嗎?」
「晚啦。」小紫笑瞇瞇道:「下次請早。」
齊羽仙目送兩人揚長而去,片刻後院外傳來訊息,發現舞陽程侯的行跡。接著觀中傳訊,舞陽程侯與紫姑娘去三清像前轉瞭一圈,然後離開咸宜觀,一路向南,目前正在跟蹤。
齊羽仙松瞭口氣,背後的羅衣瞬間被冷汗濕透。
室內傳出一個聲音,「他們走瞭?」
「是。」
紗簾飄開,一名身著紫袍的宦官從室內出來,「他的太一經得瞭殤振羽的指點,年紀輕輕便有瞭通幽境的修爲,瞭不得。」
齊羽仙恨恨道:「若非仙姬說過,他身上有絕大的秘密和機緣,早在盤江,我就動手除掉他瞭。」
當日在南荒,以他那點修爲,自己隨手都能捺死他!誰知一念之差,便眼看著他的修爲和他聚攏的勢力一樣,以令人恐怖的速度瘋狂提升,短短兩年,便凌駕於自己之上,如今自己反而要在他的威脅下忍辱偷生。
「小劍心思太重,什麼秘密能比性命更要緊的?」
那宦官走到椅旁坐下,從袖中掏出幾枚骰子慢慢搖著,「我那個便宜侄女已經知道瞭嗎?」
「雖然瞞得緊,但隻怕已經被她覺察出些許蛛絲馬跡。」
「可惜瞭。」那宦官嘆道:「魚傢那小子是個好料子,可白白送命不說,連陰陽魚也被程傢那小子拿走。殤振羽啊殤振羽,你他娘的一輩子都是個混蛋!」
「若非中瞭殤侯的腐毒,尊者也不會改名換姓,入宮潛修,恰巧避開嶽賊當日的殺戮。也算因禍得福。」
「這算什麼福氣?」魚朝恩怨氣沖天,「我倒寧願缺點別的!」
魚朝恩手中的骰子越搖越快,最後覆手一擲。三枚骰子齊齊射入桌案,每一面都是六點朝上。
小小挑撥一句,齊羽仙乖巧地閉上嘴,免得引火燒身。
魚朝恩揮袖一拂,三枚骰子依次跳出,落入袖中,起身道:「趕緊把事都辦完,大祭要緊!可不能再耽誤瞭。」
齊羽仙斂衣施禮,「是。」
「還有,大師兄的傷勢這麼多年都不見好,如今已經迎回魔尊,他要還是無法出面理事,不如趁早讓賢!」
魚朝恩人影已經消失,聲音卻留瞭下來,「十來年都沒弄出名堂,練赤城他不覺得丟人,我還覺得丟人呢!哪怕交給我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