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渾然不知自己手下的謀士、閹奴們正在上下勾結,八方串連,為他能當上天子百般算計。他這會兒滿心都想著賈文和方才那番話,賈文所言雖然不乏危言聳聽,但一番言語鞭辟入理,令人聞之如同撥雲見日。尤其是以退為進的主張,與自己的心思不謀而合,使他大起知己之感。驟登高位那點隱隱的惶惑和憂慮揮之盡去,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雲如瑤在接待各府來的內眷,程宗揚去找養傷的盧五哥,卻遇見哈米蚩跟阿合馬正在給高智商拉筋。獸蠻勇士的修煉從來都是簡單粗暴,阿合馬踩住高智商的左腳,掄起木杖往他腦後一砸,高智商一頭栽倒,本能地邁出右腳支撐身體,這邊哈米蚩勾住他的腳跟一撇。
高智商一聲慘叫,大胯跟活活劈開一樣,一點過渡都沒有,直接一個劈叉一步到位,程宗揚幾乎能聽到他的睪丸砸在地上,叮當作響。
伴隨著高智商的慘嚎,阿合馬一邊拿木杖在他身上戳著,一邊大搖其頭,似乎很看不上他的材料。
高智商臉都紫瞭,他直著喉嚨,發出殺豬一樣的尖嚎。富安看著心痛,把茶壺遞過去,“衙內,喝口水吧。”
“幹你娘哦,還喝水……爺的胯……嗷嗷嗷……”
“嗓子都喊劈瞭,”富安一臉不忍地說道:“衙內,你喝口水潤潤嗓子,好接著喊。”
“喝個屁哦……嗷嗷嗷……”
阿合馬搖著頭道:“筋甚硬,骨甚松,朽木哉,朽木矣。”
高智商涕淚交流,幹嚎道:“爺就是根兒朽木……放過我吧……”
富安陪著笑臉道:“兩位爺,一下劈這麼狠,我們衙內遭不住啊。要不,咱們緩緩?”
“要想不疼,吾亦有法。”
富安趕緊道:“阿爺你說。”
阿合馬雙手握住木杖一掄,比瞭個虎虎生風的姿勢,胸有成竹地說道:“腿打折,再接起來。吾有善藥,可保不疼。”
高智商的慘嚎聲戛然而止,他含著滿眶的眼淚,欣喜地說道:“不疼瞭!阿爺,我不疼瞭哎!真的,一點都不疼瞭!”
“善!再加塊磚。”
“別!別!嗷嗷嗷……”
阿合馬說的加塊磚,是前後都加。兩邊腳脖子下面,各墊上一塊三寸厚的青磚,高智商嚎瞭兩聲,嗓子就啞瞭,他被兩個獸蠻老者踩著膝蓋,起不來,動不瞭,就跟砧板上的魚一樣,隻剩下垂死掙紮。
程宗揚把求情的話咽回肚裡,沒敢吱聲就悄悄溜瞭。
盧景在房內養傷,這會兒正趴在榻上,跟沒有當值的匡仲玉等人打撲克。奇怪的是,他頭頂蓋著一張黃裱紙,不知道是什麼路數。
匡仲玉和鄭賓每人臉都貼著一大片一指寬的黃紙條,輸得慘不忍睹。程宗揚進來時,匡仲玉正在洗牌,盧景一迭聲地催促,“再來!再來!”
鄭賓道:“報告上校!喘好氣瞭吧?蓋好瞭!”
盧景二話不說,把腦袋上的黃裱紙往下一拉,蒙在臉上。隻見那張黃裱紙貼在他腦門上方,將他整張臉蓋得嚴嚴實實,隻在眼眶處挖瞭兩個洞,露出兩隻眼睛。
匡仲玉拈起一條紙片,唾瞭一口,往盧景臉上一拍,糊住他一隻眼睛。
程宗揚驚道:“五哥,你都輸成這熊樣瞭?”
盧景口鼻都被黃裱紙糊住,連氣都喘不出來,隻剩下一隻眼睛骨碌碌直轉。
他飛快地抓起撲克牌,一副速戰速決的架式。結果剛出兩把,他就陷入沉思,捏著牌半晌沒有動靜。
程宗揚實在看不過眼,抬手扯掉黃裱紙,“傷著肺呢!還這麼玩?”
盧景翻瞭個白眼,一把撈起黃裱紙,蒙在臉上,然後奮力甩下兩張牌。
再然後就沒他什麼事瞭,隻看著匡仲玉和鄭賓你追我趕,鬥得不亦樂乎,轉眼就把他自己給撂下瞭。
匡仲玉拿起一張紙條晃瞭晃,“啪”的扣住盧景臉上僅剩的一個洞,“再輸就得脫褲子瞭!”
盧景一口勁氣吐出,將黃裱紙掀到頭頂,氣勢如虹地叫道:“脫就脫!”
程宗揚趕緊按住他,“四哥呢?”
匡仲玉道:“輸光跑瞭。哎,程上校,要不要來幾把?”
“來就來!”程宗揚挽起袖子。
“嶽帥的規矩,營裡不許賭錢,隻能貼紙條,一百張小的換張大的,再饒兩個洞,再輸可就得脫褲子。”
程宗揚笑道:“那我可占便宜瞭,你們兩個臉上這紙條貼的,差不多該換大的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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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丹琉一開始是不好意思見人,裝作睡著,結果連日勞心勞力,一旦松懈下來,不由得倦意上湧,不知不覺間就睡熟瞭。等她醒來,赫然已是傍晚時分,足足睡瞭一個白天。雲丹琉翻瞭個身,剛抬起手臂想伸個懶腰,忽然一聲痛呼,一手按到臀後,一雙英氣的長眉顰瞭起來。
“這個壞蛋!”雲丹琉泄忿地往被褥上擂瞭一拳,想起昨晚的荒唐,仍不禁面紅耳熱。
好不容易起身穿好衣物,雲丹琉忍痛下瞭床,試著走瞭兩步,覺得兩腿有些使不上力,隻好一手扶著墻壁,往外走去。
雲如瑤已經送走女賓,此時坐在屏風前的座榻上,第一次以主婦的身份處理傢務。一眾侍奴、姬妾,按照身份高低,在榻前整齊列成兩排。
她穿著一襲厚厚的狐裘,隻露出雪白的面孔和纖細的指尖,看起來就像一件小巧精美的瓷器,精致而又纖弱。但在那些盛妝打扮的侍姬簇擁下,卻沒有半點局促,神情恬淡自若,盡顯身為大婦的風范。
雁兒捧來茶盞,雲如瑤淺淺飲瞭一口,開口道:“紫妹妹原本的規矩條理分明,依我看,就不必動瞭。隻是日子久瞭,有人盡心,有人不那麼盡心,少不得賞功罰過。再加上侯爺收的幾個新人,今日就一並處置瞭。雁兒,你先把原有職份列出來。”
“是。”雁兒拿出一份冊頁,“內宅現有正妻一位:侯妃雲氏瑤夫人。媵一位,雲氏琉夫人。妾一人,阮氏香琳。”
“阮氏是哪個?”
阮香琳上前俯身跪拜,“賤妾拜見夫人。”
雲如瑤微微頷首,受瞭她叩拜,又從頭到腳審視瞭一遍,然後柔聲道:“模樣還算周正。伺候主子可還盡心?”
阮香琳深深低下頭,輕聲道:“自是盡心的。”
“侯爺年輕,喜玩鬧,你多順著他些,莫拂瞭他的意。”
阮香琳應道:“是。”
雲如瑤沒有叫她起身,也沒有讓她退下,阮香琳隻好原樣跪著,聽雁兒繼續念道:“內宅奴婢共分三等九級,第一等丫鬟兩級:主事丫鬟、貼身丫鬟,眼下隻有奴婢一人。”
“第二等侍奴三級:侍奴長一人,凝羽姑娘;侍奴三人:蛇奴、驚理、罌粟女。”
“第三等丫頭四級:大丫頭一人,尹馥蘭;丫頭空缺;小丫頭兩人:卓雲君卓奴與何漪蓮;粗使丫頭三人:阮香凝、虞白櫻、虞白薇。以上為奴婢,共計十一人。”
“已入門暫無名份者五人:紅玉、孫壽、成光、胡情、呂雉。另有已認主未入檔一人,不入名冊數人。”雁兒疊起冊頁,躬身道:“請夫人示下。”
“未入檔的是誰?”
“泉玉姬,泉奴。”
“不入名冊的呢?”
“有娥奴、鶯奴、嬋姑娘、盈姑娘等人。因不能隨侍,未入名冊。”
“虞氏兩人是哪個?”
“眼下尚失聯,不在此處。”
雲如瑤點瞭點頭,“爾等平日侍奉夫君大人,便無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妾身執掌傢政,爾等當一同盡心盡力,服侍侯爺。”
紅玉托著一隻紅漆黑底的托盤進來,盤裡盛滿各色精美華貴的釵簪、明珠、玉飾,一整副金制的頭面,還有一疊印刷精致,質地上佳的紙鈔。
雁兒道:“阮氏忠貞勤勉,侍奉主上不避辛苦,夫人著命,賞頭面一副,錢鈔三百。”
紅玉捧起托盤,雲如瑤撿起錢鈔,遞瞭過去,“琳兒辛苦。”
阮香琳雙手接過錢鈔,“多謝夫人恩典。”
阮香琳謝恩退下,接下來是三名侍奴,她們每人得到一副釵簪,錢鈔更是加到五百。雖然在府中沒有多少用錢的地方,但拿到重賞,三人都不免歡喜。
有人歡喜有人愁,尹馥蘭作為唯一的大丫頭,職份僅次於三名侍奴,別人拿到的都是面值一百金銖的大額紙鈔,她拿到的賞賜卻是十幾枚銅銖,寒酸得無以復加。
雲如瑤把錢銖遞給她,笑著問道:“知道為何是十九枚嗎?”
尹馥蘭想瞭一下,玉臉忽然漲得通紅。
“侍奉夫君大人十九次,也算得是苦勞。往後還當更勤勉些。”
“是。”尹馥蘭漲紅瞭臉,委屈地答應下來。
再往後的卓雲君與何漪蓮各得到二百金銖的賞賜。何漪蓮同時因為整合洛幫有功,晉升為從侍奴。
何漪蓮暗暗松瞭口氣。主人內宅尊卑分明,她原本隻是小丫頭,與卓雲君並肩,此時連跨兩級,躋身第二等的侍奴,終於擺脫瞭最低層的丫頭身份。
至於卓雲君,她拿到二百金銖的脂粉錢,另外還有二十餘枚銅銖,卻是賣身的肉價。她以己身恕罪,眼下尚未贖清,仍然淹留於小丫頭的職位,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最末的阮香凝一來養護小天子算是功勞,二來受傷頗重,算是苦勞,賞賜三百金銖以外,同樣連升兩級,由粗使丫頭晉升為丫頭,位在卓雲君之上。
一眾姬妾受過賞賜,逐一向主母叩拜謝恩。接下來是五名到洛都之後才納的新人。紅玉服侍主人時,尚是完璧之身,這次受賞為小丫頭,與卓雲君並列,排名卻在卓雲君之前。
孫壽、成光、胡情、呂雉四人各得十金,作為主人大婚的賞賜,至於名份,卻一無所得,連粗使丫頭都沒得到。
“爾等四人,有三個都是守寡之婦,還有兩個剛死瞭男人。”雲如瑤說著都覺得好笑,“夫君大人就是這點不好,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傢裡收。這要傳出去,侯爺的顏面也不用要瞭。”
“依我看,你們幾個暫且列在等外。一來壽奴和光奴雖然被夫君收用過,但剛死瞭男人,難免晦氣,二來你們底子都不甚幹凈,總得察驗一二,免得你們以為侯爺傢的門是那麼好進的,心生懈怠。至於情奴和雉奴……你們被侯爺收用過嗎?”
胡情道:“未曾。”
“那就等收用過吧。”雲如瑤道:“有紅玉在前,也別怕委屈瞭你們。若能伺候得侯爺滿意,便給你們一個名份。”
“是。”
“賞賜已過,現在該說罰瞭。蘭奴。”
尹馥蘭臉色一下變得雪白。
“我有些奇怪呢。你被紫妹妹收過魂魄,但凡有些腦子,便該俯首貼耳,小心聽候使喚。可我聽說,你幾次三番棄主——怎麼能這麼蠢呢?”
“奴婢……奴婢……”尹馥蘭忽然哭瞭起來,抽泣著說道:“奴婢隻是膽小怕死……夫人,你饒瞭我吧,我再也不敢瞭……”
雲如瑤一手托著香腮,打量著她,“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且免瞭你的大丫頭,列為等外,與壽奴等人一般。”
尹馥蘭哭道:“求夫人開恩,便是粗使丫頭,奴婢也心甘。”
雲如瑤輕笑道:“你的意思是,對我的處置不甘心瞭?”
尹馥蘭打瞭個哆嗦,“奴婢不敢。”
蛇夫人哂道:“果然是個蠢的。夫人發話,當奴婢的聽命便是,哪裡有討價還價的道理?”
何漪蓮道:“這賤婢被人寵慣瞭。不知分寸也是有的。”
尹馥蘭惱道:“你——”
罌粟女一手扶額,“這個傻瓜。她是替你說話都聽不出來,真真是一片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瞭。”
尹馥蘭臉上時青時白,總算知道有些害怕,不敢再亂說話。
雲如瑤笑道:“我現在倒是信瞭,你隻是蠢而已。好瞭,你們有職事的,自去辦事,沒有職事的,不禁玩耍,且都退下吧。”
等眾女退下,雲丹琉從屏風後面出來,撫著額頭道:“天……什麼大丫頭、小丫頭、丫鬟、侍姬、奴婢……我聽著都麻煩死瞭”
“你知道,咱們程傢與別傢不同,尤其是咱們夫君大人,最是個喜歡招蜂引蝶的,宅子裡頭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來歷都有。”雲
如瑤笑道:“紫妹妹當初定下這規矩說是好玩,可姑姑連日來仔細想過,這套規矩竟是一字難易,偏是專為咱們程傢所設。”
雲丹琉小聲道:“什麼‘咱們程傢’——你怎麼說得那麼順口?”
雲如瑤關切地說道:“你的屁股還痛嗎?”
雲丹琉玉頰緋紅,“姑姑!”
雲如瑤拉住雲丹琉的手,促狹地說道:“是不是痛中有樂,別具趣味?”
雲丹琉捂住耳朵,羞道:“不要說瞭!”
雲如瑤話鋒一轉,“我今日見瞭許多女賓。說來都是錦衣玉食的富貴人傢,有些固然過得很好,可有的不過三十,神情間的憔悴卻是再多脂粉都遮掩不住。有些如花年紀,卻形如槁木。還有些眉宇間鬱色難解,在人前偏隻能強顏歡笑。更有些面帶忌苛,些許小事便對下人大動肝火……她們好多過得都不幸福。”
雲丹琉怔怔想瞭一會兒,“真可憐。”
“我猜……她們床笫之間多半與丈夫相敬如冰,夫妻之私如行公事,來去匆匆,點到即止,半點趣味也無。”雲如瑤掩口笑道。
“依著夫君大人的話說,都是缺少性生活給鬧的。”
“什麼性生活?”
“就是房事啦,”雲如瑤道:“丹琉,你想要這樣的日子嗎?”
雲丹琉不寒而慄,勉強搖瞭搖頭。
“所以呢,我很貪心。”雲如瑤道:“我想要的夫君,要識文而不偏執,知禮而不迂腐,善良而不愚蠢,勇敢而不魯莽……”
雲如瑤聲音越說越小,紅唇離雲丹琉越來越近,就像是在她耳邊呢喃一樣說道:“床下是君子,床上是禽獸。既視我如珠似寶,又能毫不憐惜地蹂躪我。我是他最愛的嬌妻,又是他發泄欲望的玩物。我甚至幻想,每個月都有那麼一天,他會化身為強盜,粗魯強暴我……”
雲丹琉身子都麻瞭,直到耳垂被兩瓣溫潤的唇瓣含住,才反應過來。
“格”的一聲輕響,窗戶被人掀開,一個人鉆瞭進來。
姑侄兩人瞪大眼睛,看著自傢的夫君大人披著一條半舊的床單,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跟作賊一樣鬼鬼祟祟地溜進來。
“快……快給我找身衣服……”程宗揚凍得臉色發青,“媽的……凍……凍死我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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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誓,這輩子都不跟老匡那個混蛋玩牌瞭!”
程宗揚躺在半人高的浴桶裡,腦門蓋著一條熱騰騰的巾帕。連著換瞭兩遍熱水,才算驅走寒意,身上抖得沒那麼厲害,除瞭不停地吸溜鼻子,舌頭好歹利索瞭點。
“那混蛋打個破撲克,居然用上瞭梅花易數——你敢信?”程宗揚憤然道:“一邊出牌,一邊還他媽掐指頭……阿嚏!”
程宗揚拽下巾帕,擤瞭把鼻涕,“幹!這個不要臉的!”
“夫君不是說,那個匡神仙是個騙子嗎?”
“我覺著吧,他的準確率也不高,撐死有六七成,不過那混蛋奸詐得很,輸得小贏得大,活活把我給坑慘瞭。”
雲丹琉道:“那你也不至於凍這麼厲害吧?從那邊過來才多遠?”
“我輸光還硬挺瞭一個多時辰好不好?要不是高智商跑來接手,我非凍死在那兒不可。”
“雉奴,”雲如瑤吩咐道:“來給主子擦身子。”
“別別,讓我再泡一會兒。胃裡都直往外冒涼氣。”程宗揚說著又打瞭個寒噤。
“你肩上還有傷,不好多沾水汽。”雲如瑤道:“待到榻上給你暖也是一樣的。”
程宗揚道:“你給我暖?”
雲如瑤笑道:“好啊。”
“算瞭吧,你不怕我還怕呢。我冷點沒關系,你可受不得寒。”程宗揚說著往旁邊看去。
沒等他開口,雲丹琉便扭過頭,“不行。我還疼著呢。”
“不會吧?”
雲丹琉狠狠瞪瞭他一眼,“都腫瞭!”
雲如瑤笑道:“那就讓雉奴給你暖好瞭。”
呂雉正默默給程宗揚抹拭身體,聞言手指僵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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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雉摘下簪釵,任由一頭青絲披散下來,然後鉆進錦被,沿著主人的小腿,一直爬到他胸腹的位置。他的胸肌結實而健壯,隔著厚實的肌肉,能感受到心臓的跳動,像沉穩的鼓聲,緩慢而有力。
臉頰挨到他的腰腹,能感覺到皮膚下透出一絲寒意。呂雉身上隻有一件貼身的小衣,她將胸乳貼在他肚腹的位置,用自己的體溫為他驅走寒意。
一根硬梆梆的物體碰到手背,像棒子一樣,又粗又硬。呂雉反過手掌,慢慢握住那根陽物,生疏地在被中套弄起來。
程宗揚半靠在軟枕上,大被下面蠕蠕而動,雲如瑤披著狐裘依在他肩側,一手拿著銀勺,喂他喝剛熬好的薑湯。
“幹嘛這麼著急?”程宗揚道:“反正她也飛不瞭。”
“你當初陽亢,要用處子緩解,她一個奴婢,居然不肯老實獻出元紅。單是事主不忠這條,就該好生懲罰她。何況……”雲如瑤攪著薑湯道:“你的陽亢之癥還未盡解。正該早些收用瞭她。”
“她都那麼老瞭,有沒有效果都難說。”
雲如瑤笑著啐瞭他一口,“你不就喜歡這樣的嗎?”
“天地良心啊!這又是誰放的謠言?等會兒,這薑湯怎麼這麼苦呢?”
“裡面添瞭些活血的藥物,專門給夫君大人調理身體的。”
程宗揚品瞭品滋味,“不光是活血的吧?”
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環佩輕響,伴隨著一陣歡笑,一眾女子湧入房中。為首的是阮香琳,隨後是三名侍奴、何漪蓮等人。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個暖閣都仿佛被她們的玉容照亮。其中更有三名女子穿著大紅喜服,手裡提著同心結,打扮得如同新嫁娘一般,喜氣洋洋。
程宗揚失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些可不是給相公的。”阮香琳笑道:“相公和夫人大喜,奴婢們也有小喜。今日夫人給奴婢們定瞭上下,分瞭尊卑,奴婢們也商量著,想要學主子娶妻成親,好沾沾主子的喜氣。”
“你們瞎鬧就瞎鬧吧,還準備這麼齊全,連蓋頭都有?”
三名“新娘”都戴著蓋頭,一時間分辨不出是哪個。程宗揚看著好笑,“新娘有瞭,新郎呢?”
“這裡呢。”眾女把“新郎”推出來,卻是蛇奴、驚理與罌粟女。她們三個作為侍奴,身份比尋常奴婢高出一等。修為也僅次於卓雲君,算是一眾奴婢中最拔尖的幾個。
眾女將三名“新娘”推到中間,一邊議論誰的腰細,誰的腳小,評頭論足,笑鬧不已。
“好瞭,好瞭,新娘子都站好。”阮香琳吩咐道:“先來挑你們的夫君,拋到誰是誰。”
何漪蓮笑道:“這豈不是盲婚啞嫁?”
“隻當是抽簽,選中哪個,隻看緣分瞭。”
三名“新娘”站成一排,然後依次拋出同心結。
蛇奴抬手捉到一條絲帶,“這個是我的。”說著就要把那名“新娘”給牽出來。
“不行,不行!要背過身才公平。”
眾女一通叫嚷,三名侍奴隻好轉過身,背對著新娘,等同心結拋到頭頂才接住。
三對新人分派停當,阮香琳嬌聲道:“一拜天地。”
三名“新娘”屈膝跪下,俯身叩拜。蛇奴等人立在一旁,笑吟吟看著她們依照規矩行禮的聽話模樣。
“二拜主人。”
三名披著蓋頭的“新娘”並肩跪下,向著榻上的主人叩拜。
“夫妻對拜。”
行禮的依然隻有三名“新娘”。蛇奴等人看著“新娘”向自己這位“夫君”
跪拜,各自好笑,罌奴更是掩著口,笑得花枝亂顫。
“行禮已畢,該掀蓋頭瞭。新郎拿好秤桿,千萬挑個秤心如意。”
蛇奴笑道:“先來看看我挑中是哪個美嬌娘?”她拿起準備好的秤桿一挑,蓋頭紅雲般飛開,露出一張妖媚的俏臉。
紅玉靠在最後面,沒敢近前。她初來乍到,對這些奴婢近乎荒唐的玩鬧,既覺得好笑又覺得不解,直到蓋頭挑起,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她才吃瞭一驚。
昔日的襄城君此時仔細妝扮過,眉枝如畫,襯著鮮紅的嫁衣,愈發美艷,她梳著墮馬髻,一雙美目水汪汪的。明知道自己被當成玩物,可仍是一副含羞帶喜的嬌態,真如新婚初嫁的小嬌娘一般。
眾女拍手叫好,何漪蓮笑道:“蛇姊姊一挑就挑中瞭襄邑侯夫人,這小娘子果然與蛇姊姊有緣。”
阮香琳笑著對孫壽道:“你自己選的夫君,可還滿意?”
孫壽含羞帶怯地說道:“滿意。”
眾女笑道:“真乖。蛇姊姊好福氣,娶瞭這麼個乖巧聽話的小娘子。”
“給主子奉茶。”
孫壽捧起茶盞,奉給主人,嬌滴滴道:“請主子用茶。”
程宗揚對雲如瑤笑道:“昨天就剩你給別人奉茶瞭,難得有人給你奉茶,你先喝。”
雲如瑤接過茶盞,笑著飲瞭一口。
“多謝主子恩典。”
何漪蓮笑道:“還要給你的相公奉茶呢。”
孫壽捧起茶盞,奉給蛇夫人,嬌聲道:“夫君大人,請用茶。”
蛇夫人接過茶盞,笑道:“你新死瞭丈夫,滿身的晦氣。今日本夫君娶你為妻,好替你去去晦氣。”
“多謝夫君大人。”
“該我瞭!”這邊驚理也挑起“新娘子”的蓋頭,室內一片歡笑,她挑中的乃是成光。
“驚理姊姊好運氣,選的還是太子妃呢。”
“驚理姊姊可要小心瞭,白虎克夫哦。”
驚理道:“一物降一物,我可是專克白虎。”
成光見瞭驚理,就像老鼠見瞭貓一般,先後給主人和夫君奉過茶,然後乖乖跪在夫君腳邊,溫順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