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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似真似幻女人心 難猜難測世間情

  丁壽踱步至前,倏然出手捏緊雪裡梅香腮,盯著面前黑白分明的秋水雙眸,寒聲喝道:“你還念著他?”

  雪裡梅不顧玉頰疼痛,星目一瞬不瞬,堅定回道:“是。”

  “想著再續前緣?”丁壽原本清秀的面目上浮現出幾分猙獰。

  雪裡梅終於動容,眉眼間湧出無限哀婉淒楚,“前緣已絕,奴婢隻想當面做個瞭斷。”

  “哦?”丁壽略感意外,“情絲萬縷,你能說放就放?”

  “事已至此,奴婢當斷則斷,隻是不知老爺您可有此胸懷肚量?”雪裡梅螓首微揚,唇邊露出些許嘲弄。

  “雪丫頭,不得放肆!”譚淑貞擰眉怒叱。

  “呵呵……”丁壽不怒反笑,松開手掌,悠然道:“你也不必激將,雪丫頭既然有此心思,爺成全你就是,不過麼……”

  丁壽劍眉斜挑,冷笑道:“如今楊用修正是燕爾新婚,你儂我儂之時,隻恐他——未必願見你吧?”

  周玉潔心頭狂跳,所謂“燕爾新婚”出自《詩經》,本意是棄婦訴怨,而“你儂我儂”乃元代才女管道升為阻其夫趙孟頫另尋新歡所作《我儂詞》中詞句,丁壽語出誅心,雪裡梅雖長於行院,但自幼被教習琴棋詩畫,如何聽不出他這弦外之音!

  雪裡梅果然俏臉煞白,失去血色的櫻唇輕輕顫抖,丁壽則好整以暇,微笑著靜觀其變。

  周玉潔正擔心雪裡梅再口出不遜,惹惱丁壽,忽聽她道:“奴婢素知老爺之能,如今隻求老爺慨然一諾,無論事成與否,自當銘感五內。”

  丁壽眉峰一動,笑道:“如此說來,你若見不到楊用修,不是顯得老爺無能,便是丁某人從中作梗咯?”

  “奴婢不敢。”雪裡梅嘴上謙辭,揚起的螓首卻未曾低下半分。

  “好,此事就包在爺身上瞭。”丁壽袍袖一揮,“下去吧。”

  見二女退下,譚淑貞立即近前施禮,“老爺,雪丫頭年輕不曉事,奴婢回頭好生訓教,您莫與她一般見識。”

  “這話說的,爺既應瞭她,豈有反悔的道理。”丁壽撇撇嘴,渾不在意道。

  譚淑貞一怔,疑惑道:“爺當真要安排雪丫頭與楊傢公子會面?”

  “爺最近一些佈置還沒到收網的時候,左右閑著無事,與這妮子鬥鬥法消解排遣一番也好……”丁壽眨眨眼睛,玩味一笑。

  譚淑貞不明所以,又不敢深問,隻隨著訥訥點頭。

  ***    ***    ***    ***

  “雪妹妹!”周玉潔快步追上雪裡梅,左右看看四下無閑雜人等,低聲道:“告訴姐姐,你究竟存瞭什麼念頭?”

  雪裡梅秋水含愁,輕聲道:“姐姐何出此言?”

  “別瞞我,你適才一再想激惱義父,可是心存死志?”周玉潔正色道。

  雪裡梅面色突變,強笑道:“姐姐說笑,妹妹年當少艾,豈舍得尋死?”

  “莫要蒙混於我,姐姐昔日受一秤金百般逼迫之日,洪洞蒙冤受難之時,都曾生過此念,咱姐妹閨中相伴多年,有什麼話你還不能對姐姐明說!”周玉潔敦敦勸導。

  淚水忽地奪眶而出,雪裡梅淒然道:“姐姐,妹妹清白之軀已失,想想日後還要在這深宅大院之中當貓做狗的受人刁難作踐,還不如而今一死求個解脫!”

  “妹妹言重瞭,你在府中也有些時日,當知這丁府之中並無如其他豪門閥閱般的暗無天日!”周玉潔心中怨怪母親昨夜話說得太重,將這妹妹嚇得竟生出這等荒唐念頭。

  雪裡梅悲愴搖頭,周玉潔入府稍晚,哪裡知曉當日她被高曉憐發落刁難的苦處,悲聲道:“姐姐也莫要費心勸瞭,妹妹是個懦弱膽怯的性子,縱有輕生念頭,也無決死的膽量,既然他已允諾讓我與慎郎相會,我怎麼也要再見上他一面,才得心安。”

  周玉潔輕聲唏噓,“唉,妹妹,你這是何苦,楊公子已然成親,你心中還放他不下麼?”

  雪裡梅不答反問,“姐姐,若是聞得王公子結褵之訊,你可能就此放下牽掛?”

  “我……”周玉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默忖良久,輕輕搖頭。

  雪裡梅苦笑著道:“楊公子出身仕宦,強要他娶我一個煙花女子為妻,實是難為他瞭,況且父母有命,媒妁之言,他又能如何,我……能體諒他的難處……”

  “妹妹一片癡心,教姐姐真不知該如何說,楊用修好福氣啊!”周玉潔由衷言道。

  雪裡梅強顏歡笑:“得姐姐垂青眷念,王三公子才真是有福之人呢。”

  周玉潔為她揩去臉上淚痕,柔聲道:“你心意如此,姐姐也不好多說什麼,但須謹記,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任他世道癲狂,唯有活著,才有希望。”

  雪裡梅默默頷首,姐妹二人正自互相開解,又聽得那邊譚淑貞相喚。

  “娘,可又有事瞭?”周玉潔問道。

  “無你的事,”譚淑貞瞥瞭女兒一眼,“爺喚雪丫頭過去服侍,玉姐兒你且下去吧。”

  周玉潔應瞭一聲,再三叮囑雪裡梅不要再孟浪生事,才悄然退下。

  ***    ***    ***    ***

  東次間內,丁壽正在桌前用飯,倩娘領著幾個丫鬟在身邊伺候。

  “老爺傳喚奴婢,可是事情又有變故?”雪裡梅欠身道瞭個萬福。

  丁壽正低頭用一碗建蓮紅棗粥,頭也不抬,緩緩道:“你也不必多心,答應你的事爺我自會辦到。”

  “奴婢謝老爺。”雪裡梅靜靜回道。

  “不過,”丁壽抬首,意味深長地一笑,“你曾言要盡心服侍,想我所想,為我所欲,這話是真是假?”

  “老爺但請吩咐就是。”雪裡梅垂目低眉,輕聲言道。

  “爺我現在用膳無聊,彈首曲子來助助興。”丁壽舀瞭一勺熱粥,輕輕吹氣。

  雪裡梅應瞭一聲,移步在琴案前坐定,轉眸問道:“不知老爺想聽什麼曲子?”

  “隨意。”丁壽吃著粥無謂道。

  雪裡梅玉手輕撫,定音調弦,準備度曲鼓琴。

  “且慢。”丁壽突然出聲喝止。

  雪裡梅詫異抬首,不知丁壽又要作何花樣。

  丁壽放下粥碗,對著餐桌遠處一盤野雞子炒醬瓜丁指瞭指,倩娘會意地將這盤小菜挪到近前。

  “爺不光想聽曲,還想看不穿衣裳的女人來彈。”丁壽隨口道。

  “什麼?!”雪裡梅嬌軀一顫,縱然身在煙花之地,也從無人對她提過如此下作要求。

  “爺讓你把衣服脫瞭。”丁壽不以為意重復瞭一句。

  雪裡梅胸口劇烈起伏,足見心情激動,倩娘幾人面面相覷,不敢言聲。

  “青天白日,老爺做如此安排,不嫌浮蕩麼?”

  “不嫌。”丁壽停箸轉首,凝望雪裡梅,哂笑道:“丁某不願強迫於人,你自也可以食言而肥,不過——屆時也休要埋怨老爺我出爾反爾。”

  雪裡梅緊握粉拳,一排貝齒幾已陷入鮮紅櫻唇之中,漸有血珠滲出,身軀如風中擺柳,顫抖不已,顯是心中天人交戰,糾結不已。

  丁壽卻無心等待,絹帕拭瞭唇角,漫不經心道:“可想好瞭?”

  雪裡梅長籲幾口氣,手掌緩緩放松,纖纖玉指盤在衣帶結前,兩行清淚順著光潔面頰落下,伴隨件件羅裳無聲墜地,一具粉雕玉琢、晶瑩玉潤的美妙胴體裸裎在眾人眼前。

  “玉骨冰肌,我見猶憐,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古人誠不我欺,哈哈……”丁壽對著嬌柔明艷的溫潤香軀評頭論足,樂而忘食。

  雪裡梅憤憤怒視,美目中隱有火焰跳動,丁壽非但不惱,目光反更加淫邪,雪裡梅曉得自己越是失態,便愈遂瞭惡人之願,當下不再多言,在繡墩前蜷起修長玉腿,眸光輕垂,指尖挑動,一曲妙韻應手而出。

  丁壽桃花眼中波光流動,時而停留在顫顫巍巍的傲聳酥胸,時而轉向纖纖欲折的楊柳細腰,忽而又如刀子般緊盯平滑雪白的柔軟小腹,恨不得一雙眼睛埋進玉腿交疊處的幽幽芳草之中……

  夾瞭一口醬瓜丁送入口中,丁壽滿意點頭:“今兒這道開胃菜有些意思,以後不妨常做。”

  倩娘望瞭望淚眼婆娑猶自彈奏的雪裡梅,實不知二爺所謂“開胃菜”究竟所指為何,隻好隨聲附和,“奴婢整治幾樣小菜倒是容易,隻是不知有否耳福每日聆得雪姑娘仙音雅奏……”

  “《陽春白雪》本應清新歡快,有雪竹琳瑯之音,雪丫頭這曲子激越有餘,還雜糅戾氣,落瞭下乘,全稱不上什麼雅致。”二爺與雷長音習琴日久,這耳力還是有的,隻不過揣著明白裝糊塗,“技止如此,也不知如何偌大聲名!”

  “楊郎,你可知妾身為見你一面所受何等折辱!!”雪裡梅心中委屈怨恚,琴音更是高揚,忽然“錚”的一聲,琴弦斷離。

  丁壽喟然一嘆,“可惜瞭……”

  一語未瞭,外間有人笑聲,“可惜什麼?”月仙帶著小桃、美蓮,款款而入。

  “給嫂子請安。”丁壽離座,半真半假地施瞭一禮。

  “罷瞭,你的禮兒我可受不得。”月仙佯嗔瞭丁壽一句,看看屋內,“怎麼才用飯,這是……”

  月仙發現瞭琴幾後一絲不掛的雪裡梅,黛眉頓凝。

  “奴婢雪裡梅見過大太太。”雪裡梅急忙扯起衣裙,慌亂繞座行瞭一禮。

  “雪裡梅?”月仙看向身後,美蓮沖她微微點頭。

  月仙面上立時罩瞭一層寒霜,冷聲道:“昨夜就是你攪得後宅不寧?”

  雪裡梅自覺淒入肝脾,有口難辯,明明是她夢中不察,被丁壽毀瞭貞潔,怎得都成瞭自己錯處,奈何人在屋簷下,隻得忍淚吞聲,垂首低語道:“是。”

  “你的事我也聽說瞭,”李月仙露出一絲不屑,“不論以前出身何處,既入瞭丁傢,就該盡好自個兒本分,主傢不鄙薄你出身卑賤,肯收用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一心一意地伺候小郎,若是能為丁傢開枝散葉,將來也好有個依傍,別拿你過去行院裡的一套手段在這後宅中耍子,當丁傢宅門裡沒個規矩體統!”

  雪裡梅不想自己一早來連連受辱,眾人不問青紅皆是數落自己罪過,心頭無名漸起,霍然抬頭,迎著月仙道:“大太太教訓的是,奴婢長在行院,自不如大傢閨秀般知書達理,今後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月仙正滿意點頭,這丫頭肯自責悔過,還算懂些事理,又聽雪裡梅道:“奴婢當事事仿效大太太,恪守閨訓,持貞守節,斷不會耍出些不乾不凈,不清不楚的醃臢事來,平白讓人笑話!”

  月仙被她一番話說得臉如火燒,又羞又惱,連聲道:“反瞭反瞭,這奴才當真是要騎到主子頭上瞭,小桃,快與我撕瞭她這張爛嘴!”

  “嫂嫂息怒,莫要與下人一般見識。”丁壽擋住小桃,轉首沖雪裡梅喝道:“你這小蹄子,還杵在這裡礙眼作甚,速速退下!”

  雪裡梅憤憤不平地掃瞭叔嫂二人一眼,胡亂整整衣衫退瞭下去。

  月仙尋瞭把椅子坐下,氣哼哼道:“這便是你屋裡的人?都讓你一個個寵到天上去瞭,連我都要吃她的編排,一點尊卑規矩都不懂!”

  “一個下人信口混唚,也值當嫂子生這麼大的氣,小弟代她給您陪個不是。”丁壽上前親昵地摟住香肩。

  嬌軀一扭,將肩上手兒打掉,月仙吊著眉毛譏道:“喲,我可當不起,今後小郎手腳最好也規矩些,免得落在人傢眼裡成瞭不乾不凈,不清不楚,徒招下人笑話。”

  丁壽涎著臉用肩頭在綿軟身子上蹭瞭一把,“弟弟我倒是能忍得規矩,嫂子您可捱得過?”

  月仙狠啐瞭一聲,豎著柳眉道:“捱不過又如何,難道非要弄得滿城風雨,害你丟瞭前程,嫂子我最後一頭撞死才算滿意?”

  丁壽訕訕搔著鼻子,“嫂子言重。”

  “放這麼一個不知傢法規矩的東西在府裡,早晚生出事來,你那沾花惹草,憐香惜玉的脾性若是不改,你我都得被她牽連。”月仙戳著丁壽鼻子道。

  “那嫂子以為如何處置算是妥當?”

  “依我說……”月仙側首與美蓮對視一眼,厲聲道:“趁早將這婢子發落瞭,免得後患。”

  “這妮子如今正有求死之念,您這麼幹豈不是成全瞭她!”丁壽振振袖子,在月仙對面坐下。

  “怎麼說?”幾女同時詫異。

  “不可說,”丁壽搭起二郎腿,得意道:“隻是嫂嫂這口氣,弟弟定與你出瞭,不將這小蹄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小弟……再不上您的繡床。”

  “去!”這小叔子談事時從沒個正經樣子,月仙賭氣拂袖而去。

  小桃緊隨其後,丁壽單獨將美蓮喚住。

  “爺,您什麼吩咐?”美蓮媚笑道。

  “美蓮,你母女與爺也算相識於微末,從宣府到京城,這些年來你打理府內井井有條,為爺省瞭不少心事。”

  “爺對奴婢娘倆個有天高地厚之恩,都是奴婢本分該做的。”美蓮笑著應承。

  丁壽點點頭,“曉得就好,今後隻要把心思放在分內之事上,類似搬弄是非,鼓弄唇舌的事——就不須你操心瞭。”

  美蓮聽得丁壽語氣轉冷,不禁兩腿一軟噗通跪倒,連連叩首道:“老爺明察,奴婢絕沒那個心思,隻是昨晚這院裡動靜太大,大太太住所隔得遠,不明就裡,喚奴婢去問個詳情,奴婢不敢隱瞞,這才……”

  “好瞭,”丁壽擺手止住話頭,“過去的事不消多說,今後如何做也不須我來教你,起來吧。”

  “是,奴婢省得。”美蓮又磕瞭一個頭,站起身來才發現渾身已被冷汗浸透。

  看她驚魂未定的模樣,丁壽忍不住有些心軟,放緩語氣道:“你娘倆隨爺日子最久,功勞苦勞都看在眼裡,隻要用心做事,爺虧待不得你們。”

  “是,老爺恩典,奴婢娘兩個粉身碎骨,也報不得萬一。”美蓮揉著通紅眼睛哽咽道。

  丁壽又寬慰瞭幾句,正準備打發她退下,恰逢譚淑貞來稟:李龍來瞭。

  “他怎麼又來瞭?”丁壽心中一陣膩歪,這李龍隨他入京,在程澧幫襯下很快龍鳳酒樓便開瞭張,生意倒還不錯,那李龍嘗瞭甜頭,曉得丁壽是存心提攜,畏懼之心漸去,三不五時地登門來與他這妹夫套近乎,丁壽實在不勝其擾。

  “美蓮,你去應付一下,甭管要錢要物,隻消不過分,且遂瞭他的意,爺還有旁的事要安排,沒空打發他。”

  ***    ***    ***    ***

  丁府客廳,李龍心不在焉地品著茶。

  “幾日不見,舅老爺安好。”美蓮收拾停當,笑迎而出。

  “吳管事!”李龍立時起身拱手一禮,他心中清楚,這女人雖是丁府奴婢,卻掌著丁府百十口子人的衣食住行,權大得很,得罪不起。

  “舅爺請坐,奴婢哪敢受您的禮。”美蓮出內宅仿佛換瞭個人般,臉上一絲淚痕不見。

  客套一番,李龍重新入座,覷覷後面,試探問道:“大人不在?”

  “可不巧,老爺一早衙門有公事,早便出去瞭,也不知何時能回來,舅爺若有事交待,不妨吩咐奴婢。”美蓮笑語晏晏,信口胡謅。

  好在李龍也不是真的要尋丁壽,在京中時間不長,他已明瞭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亮出丁府的金字招牌,鬼神辟易,他時不時往丁壽這兒跑,就是為瞭在人眼中顯得與丁府關系匪淺,不過他此次前來還真是有些緊要事。

  “無妨,說與吳管事聽也是一樣,本來在下就是要拜托吳管事,那個……府上的劉伶醉能否再供應多些?”李龍直接開門見山,道明來意。

  美蓮面帶歉然,“舅爺,還真是對不住,奴婢曉得您生意大,每月釀的那點子酒水恐是應酬不開,可奴婢也有難處,如今不比在宣府的時候,這府中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要奴婢操心的事情著實不少,實在沒許多精神去開燒鍋,您酒樓裡供應的那些酒水,已是奴婢挖空瞭心思擠出時間操持來的,您也曉得,那釀酒秘方乃是丁傢祖傳,奴婢這兒蒙主子信重才傳瞭方子,斷沒有膽子再交由旁人打理,您多擔待些吧。”

  李龍大失所望,唉聲嘆氣道:“也非在下成心矯情,實在是京城各色名樓匯聚,買賣開著不易,論字型大小、講菜品,龍鳳樓無一樣占先,便是”劉伶醉“……”

  李龍四下看看,壓低聲音道:“非是在下有心鄙薄,此酒在邊塞自是美酒佳釀無疑,可在京中……口感還是稍烈瞭些,那些縉紳士子們不慣這個口味,喜好此物的多是北地豪客,這些人腰纏萬貫不假,卻都是鯨吞牛飲的海量,每月那幾?子”劉伶醉“,如何能稱他們的意!”

  “客人不能盡興,今後再想招攬可就難嘍……”美蓮也曾開店,曉得其中關節,心有戚戚道。

  “說的就是啊!”李龍臉都快急成苦瓜瞭,搓手打著商量道:“吳管事,在下也不敢為難你,隻消您每月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再來……”

  李龍伸出右掌五根手指,微微猶豫瞭下,又縮回兩根,“三百壇”劉伶醉“,如何?”

  美蓮“嗤”的一笑,“舅爺,您就饒瞭奴婢吧,莫說三百壇,就是一百壇,奴婢也是有心無力,不說調配方子不能假手他人,就是前後五道燒鍋精釀,奴婢也得在邊上時時侯著,不得半點差池,您看這後宅內大大小小多少主子,不要人伺候瞭不成!奴婢愛莫能助,您呀……”

  眼見美蓮要把話說死,李龍急道:“斷不會讓吳管事白擔這份辛勞的,龍鳳樓每月兩成利作為謝禮。”

  “多少?”美蓮眼睛一亮。

  “兩成!”李龍伸出食、中二指,信誓旦旦道:“吳管事可以安排人查帳,要現銀當月可兌,若要銀票,我給您存到櫃上。”

  美蓮眼簾輕垂,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奴婢不圖這個,我們娘倆蒙丁府收留,身傢性命都是主子的,要那許子身外物作何用,隻消主傢舒心,我們這當奴婢的也跟著開心……”

  “是、是。”李龍眼見說服無望,勉強應和幾聲。

  “不過說來舅老爺也算丁傢半個主子……”美蓮突然話鋒一轉。

  李龍連道不敢,他吃錯瞭藥也不會跑到丁傢門裡來充大,隻聽美蓮咯咯笑道:“加上我們老爺重情念舊,時常念叨著鳳姨娘,唉,若是鳳姨娘在,她才該當這個傢呢……”

  提及失蹤的妹妹,李龍面色一黯,美蓮若無其事道:“便是沖鳳姨娘的面子,舅老爺的忙奴婢還是要幫的……”

  “哦?”李龍立時來瞭精神,“但不知能釀多少?”

  “舅爺恕罪,奴婢真是分身乏術,不過麼,”美蓮眼珠輕輕一轉,瞥向府門外,“偌大個北京城,能做醇酒佳釀的總不隻一個”劉伶醉“吧……”

  ***    ***    ***    ***

  華燈初上,本司胡同漸漸熱鬧起來,宜春院內同樣張燈結彩,絲管紛繁。

  一秤金軟軟伏臥在帷帳內,未施脂粉的俏臉上透著一股子虛弱疲憊,懶洋洋地提不起絲毫精神。

  “舵主……”蘇淮忽然推門而入。

  一秤金柳眉一蹙,蘇淮立時會意改口,“老板娘,外間有客人尋你。”

  “不是說過麼,這幾日老娘身子不爽利,沒心思出去應酬,給我回瞭。”旱道處仍不時傳來絲絲裂痛,一秤金不由抱緊瞭頜下衾枕。

  “這客人來頭大……”蘇淮支支吾吾道。

  “你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瞭麼!管他什麼來頭,想要哪個姑娘讓他自己點去,難道還要老娘下去陪睡不成!”一秤金在床上支起半截身子,不滿嬌喝。

  蘇淮被訓得不敢抬頭,低聲道:“那可備不住……”

  “說什麼?大點聲,沒吃飯啊!”

  “沒……沒什麼,”蘇淮急忙掩飾,堆笑道:“我說來的是錦衣衛的丁大人……”

  “啊!?”一秤金本就蒼白的面頰上丁點兒血色都沒瞭,後庭的痛感更為強烈,整個人迅速縮向床內,一隻手更不禁掩住臀後,顫聲道:“就……就說我不在!”

  蘇淮應瞭一聲,才要轉身,一秤金又叫道:“等等!”

  “那位爺是擋不住的,你先拖延一下,我出去躲一躲。”在蘇淮驚訝的目光中,好似病西施般臥床不起的一秤金翻身下榻,麻利地推開瞭墻上窗子。

  一秤金還沒來得及翻出窗外,隻聽一個熟悉憊懶的聲音自後響起,“蘇媽媽,有客不來相迎,反急著跳窗去哪兒啊?”

  “屋內穢氣鬱濁,奴傢想著開窗透氣,好接丁爺您的大駕啊!”一秤金回身時臉上已強擠出幾分媚態。

  丁壽立在門邊,仍是一臉招牌的壞笑,“彼此都是熟人瞭,不必客套,窗戶還是關上吧,影響咱們敘舊的興致。”

  扭頭看看窗戶,再瞧瞧抱臂倚門一副貓兒戲鼠神情的丁壽,一秤金渾身發軟,也不顧蘇淮在側,直接跪地哭求道:“丁大人您開開恩吧,奴傢實在是頂不住您老那般折騰瞭,這幾日奴連飯食都不敢進,生怕夾不住出起醜來,您可憐可憐奴吧……”

  “這怎麼話說的,爺把你女兒帶過來,想讓你娘倆無事敘敘離別之情,本是一番好意,你想哪兒去瞭!”丁壽一臉無辜地進瞭屋子,讓出瞭背後女子形貌。

  “雪丫頭?!”看清來人,一秤金更是欲哭無淚,這怎麼還真來退貨啦!!

  ***    ***    ***    ***

  雅軒雖小,卻富貴堂皇,粉壁上掛瞭兩幅山水字畫,為這風月之所添瞭一層墨韻,兩側是一溜六扇雕花格門,靠東一側擺著一張條案,案頭設著瓔珞花瓶香爐等什物。

  丁壽尋瞭一把烏木搖椅坐下,在那裡搖搖晃晃優哉遊哉,對著房中木然佇立的雪裡梅笑道:“故地重遊,有何感慨啊?”

  雪裡梅隻道丁壽有意羞辱,淡淡道:“奴婢生於斯,長於斯,司空見慣,無甚感慨,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麼?”丁壽繼續晃悠。

  雪裡梅聞聽外間絲竹弦管隱隱傳來的靡靡之音,蹙眉道:“憑老爺身份地位,何不單尋一處樓閣作樂,豈不遠比此處幽靜寬綽?”

  丁壽呵呵一樂,“那你為何不問我緣何帶你來此?”

  雪裡梅平靜道:“難不成因奴婢惹惱傢主,故而又被發賣回來?”

  “扯淡,俗話說寧可娶婊為妻,不娶妻為婊,你雖在府中沒個名分,但好歹也算爺的人瞭,二爺還沒那般心大,給自己尋許多襟兄弟來。”丁壽停瞭搖椅,凝望雪裡梅,神色不屑,“爺還不是為瞭你那樁煩心事……”

  “我?楊公子!”雪裡梅立時會意,難掩心頭狂喜,激動道:“他在這裡?”

  “如今還不在,你那楊用修如今對爺我是避之若浼,當街見瞭面怕都要繞著走,爺就是有心成全你們會面,恐也是自取其辱,”丁二爺倒還有自知之明,重新倒在椅上,無奈望天道:“所以爺不得不使用些迂回手段,誒,為瞭兌你這丫頭一句諾言,爺可是挖空瞭心思……”

  雪裡梅無心聽丁壽抱屈表功,急聲問道:“楊公子現在何處?何時能來?”

  丁壽皺皺眉,“姑娘便是急不可耐紅杏出墻,也勞煩收斂些情緒,再略微考慮下丁某心境。”

  雪裡梅面龐微紅,一想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兒即刻便可見面,對丁壽譏誚之言充耳不聞,盈盈拜倒道:“奴婢謝老爺成全,今日之後定當履諾,全心服侍。”

  “這還像句人話,”丁壽正要再調笑幾句,突然神色一變,往東間一指,笑道:“噤聲,人來瞭……”

  雪裡梅立時側耳傾聽,果然聽得隔壁門聲響動,隨即一個略帶川音的笑聲道:“用修,多次燕集不至,今日你可要自罰三杯才是。”

  另一個清朗聲音笑道:“莫說三杯,便是三十杯,隻要維新兄滿意,小弟敢不舍命相陪。”

  雖未見得人面,但檀郎音容笑貌,無不早已烙刻心頭,雪裡梅心潮如湧,頓難抑制,舉步就要飛奔而出。

  丁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皓腕,低聲道:“今日是我請托劉維新,才將楊用修誆來,你這般冒失出去,豈不讓他坐蠟,害爺失瞭朋友之義!”

  “那……你說如何是好?”雪裡梅淚眼婆娑,哀切切道。

  “待他二人一會兒散瞭酒席,你出門就當偶遇,也算遮得過去。”丁壽道。

  “這……”雪裡梅凝眸格扇,戀戀不舍,心上人近在咫尺,她真是一刻也不願多等。

  “人就在眼前,你還怕他飛瞭不成!”二爺還真看不出楊慎哪裡出彩,把女人迷成這樣。

  見丁壽即將著惱,雪裡梅屬實擔心這二桿子當真發起火來,來個一拍兩散,勉為其難點頭應允。

  癡癡前行瞭幾步,雪裡梅側臉貼在隔扇邊上,人雖暫不得見,能多貼近楊郎幾分,也是好的。

  那邊廂推杯換盞,已飲瞭數巡,劉鶴年揶揄道:“我等數次邀約,用修皆推脫不至,今日枉駕就席,愚兄先行謝過瞭。”

  “維新兄真是愧煞小弟,弟隻是不願與那丁南山晤面,並非有意怠慢諸位兄長,在此告罪。”

  “哦?南山兄自與我等相識起,禮數周到,從不自衿身份,極盡朋友之義,用修心中芥蒂卻從何說起?”

  “朋友之情,小義也,那丁南山是非不分,充作閹黨之爪牙,蠱惑君王,營建豹房宮室,甚還……”楊慎愈說愈怒。

  “用修,吃酒。”劉鶴年張惶打斷,心虛地瞥向一旁板壁,暗暗心焦那替丁壽轉送新婚賀禮之事,實不知該從何提起。

  “常言小登科後大登科,用修今日喜納新人,來日金榜題名,可勿要忘瞭嫂夫人的功勞哦。”劉鶴年見機甚快,念頭隻是一轉,就重新扯起話頭。

  “借維新兄吉言。”

  劉鶴年笑道:“嫂夫人出身書香門第,詩禮世傢,這人品學識,定是極為出挑的瞭?”

  這也非劉鶴年違心奉承,楊慎之妻王氏雖是世襲土官之後,但龍州土官不同別處,祖上非但是漢人,且還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

  南宋末年,朝廷內憂外患,大廈將傾,揚州府興化縣人王行儉,進士及第,受朝廷派遣遠赴四川出任龍安府判官,因在任內開疆拓土,興學化夷,創建城垣有功,被朝廷冊封為龍安府三寨長官司長官,轄制境內少數族人,準許其子孫後代世襲,由此舉傢遷徙,落地生根,約四十年後,進士出身的山西薛嚴守龍州城有功,朝廷又賜其為龍州世襲土知州,從此開啟瞭薛、王兩傢綿延數百年的土司歷史。

  宋亡以後,薛、王兩姓土司率眾降元,仍世襲其職,元亡明興,潁川侯傅友德帶軍平蜀,薛王兩傢率先歸附,指引道路,供給軍需,戰後錄功,得以仍授原職,宣德年間,龍州土官奉令率軍平定松潘羌亂,詔升龍州宣撫司,宣撫使薛忠義、僉事王璽入京獻馬謝恩,回返龍州後,王璽父子兩代斥資修建報恩寺,歷時共二十年。

  許因出身之故,王傢雖有世職,同樣醉心科舉文事,王門之中不乏兩榜出身,楊慎的嶽丈王溥,為王璽之孫,成化八年便已得中進士,而其堂兄王瀊為弘治舉人,為官素稱廉明,境內仕民建祠祀之,劉鶴年雖也是縉紳之後,對這王傢土司還真不敢心存輕蔑。

  提及嬌妻,楊慎頓時神采飛揚,“非是小弟自誇,拙荊雖生於閥閱之傢,卻從無有驕矜之氣,善能描龍畫鳳,刺繡拈花,不獨女紅伶俐,智識才能也非凡人可比……”

  劉鶴年連連點頭,“劉某瑣事纏身,一直無暇拜會,想來嫂夫人與用修定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楊慎擺手笑道:“此言差矣,該說小弟高攀才是,縱是自謙,我傢夫人也可稱得生有十二分顏色……”

  雪裡梅澄澈的秋水雙瞳中淚眼蒙蒙,一墻之隔,二人敘談之言聲聲清晰入耳,她心中好似針刺般痛入心扉,兩手扶著壁前案幾,才未使得自己一頭栽倒。

  “你這整日勞心苦念,人傢似乎半點也不領情啊……”丁壽倏地從背後靠近,貼著她的嬌小耳垂輕輕吐氣。

  “王傢小姐的樣貌我是見過的,當得起這番誇贊,楊公子據實而言,有何錯瞭?”雪裡梅咬唇反詰,語氣堅定。

  “莫要問我,問問你自己,可是心中真這樣想的?”

  我?我當真不在意麼?可為什麼心中好似萬箭攢心似的疼痛,雪裡梅盯著眼前格扇,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恨不得穿透過去,直面楊慎,問問他可是將二人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已忘得一乾二凈!

  驟然覺察的涼意使得雪裡梅陡然清醒,才發覺羅裙已被撩至腰際,裙下長褲也不知何時褪下,下身隻餘一件粉紅褻褲包裹著嬌嫩俏臀。

  雪裡梅低呼一聲,“你……你要做什麼?”

  滑膩膩的舌頭靈活如蛇信,在精致耳輪上一掃而過,丁壽微微喘著粗氣,一字一頓道:“為—所—欲—為!”

  嬌艷粉靨瞬間蒼白如紙,雪裡梅低聲哀求:“老爺……求求您……別……別在這裡,回去……回去奴婢一……一定盡心伺候。”

  “可爺不想等,”丁壽拒絕乾脆徹底,“爺的承諾就在眼前,隨時可兌,你許諾爺的,是否也該履踐一二瞭?”

  “奴婢自當履諾,隻求……換個地方……”雪裡梅螓首低埋,長長睫毛上淚花綻放,聲音似乎被什麼東西堵在胸口,低沉哀婉。

  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並未教丁壽心軟,反觸動瞭他心底欲火,略帶嘶啞的嗓音命令道:“把底褲脫下來。”

  緊緊拽著緊窄褻褲,雪裡梅惘然搖頭,眼中滿是哀憐乞懇。

  “或者……”丁壽失笑,向隔扇一努嘴,“將楊用修喚來幫你脫。”

  雪裡梅嬌軀一震,抓緊褻褲絆帶的手究是松開瞭,如同放下瞭心中最後一絲羞恥防線,兩行清淚默默垂下。

  丁壽迫不及待地將褻褲撕裂,沒有任何前戲調情,直接分開雪白臀瓣,將自己怒漲的粗大之物頂入瞭少女緊窄濕熱的牝戶。

  巨大的沖擊險些將嬌小玲瓏的身軀頂離地面,飽受摧淩的玉門處紅腫未消,如同鐵杵一般粗暴進入帶來的痛苦,使得嬌弱雪白的肌膚瞬間泛起一層細細顫栗,仿佛吹皺春水。

  雪裡梅及時將玉手塞入口中,堵住瞭嗓眼中即將爆發的痛楚?喊,伴隨著一次次勇猛撞擊,唇齒間傳來絲絲咸腥,她絲毫不覺,餘下的一隻手緊緊撐扶著身下幾案,使得花一般柔弱身軀在一波波的狂風暴雨摧折中不致傾覆,盈盈淚眼隻是凝望著雕花隔扇,那裡坐著她日思夜念的情郎,正不遺餘力地與人褒贊著另一個女人。

  “拙荊性情良善,知書守禮,不枉出自世代書香之傢……”隔壁楊慎的聲音依舊清晰歡暢。

  雪裡梅衣襟敞開,潞綢肚兜松垮垮系在粉頸上,秀氣玲瓏的酥胸在男人手掌摩搓下逐漸堅挺漲大,如雪肌膚呈現出緋紅色的妖艷光澤。

  丁壽的欲火在燃燒,血液在沸騰,腫脹玉門緊緊包裹著他的堅挺,少女腔道緊致依舊,溫熱泥濘,那哀痛乞憐的神情更加勾起他的欲望,這是無論高曉憐如何摧折刁難,他如何寬容善待,也未曾降服的倔強少女,如今隻有忍氣吞聲,撅著屁股任他褻弄,隔壁高談闊論,她則不管承受多少痛楚,連呻吟聲都不敢出口,淒涼無助地承受著體內的威猛與剛強,而她心中男人——近在眼前。

  堅硬的烏木條案吱呀呀作響,案上花瓶香爐在細密的肌膚撞擊聲中東倒西歪,搖搖欲墜,丁壽胸中升騰起一股難言的興奮,下身怒龍更加堅硬火燙,在幽窄花徑間反復穿插迂回,一次次抵入花蕊深處,雪裡梅壓抑嬌吟,粉光致致的嬌軀上佈滿細密汗滴,瘦削香肩便如風中紅梅,在狂風般的抽送吹打中搖曳聳動。

  “哈哈,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用修好福氣,請酒。”

  “請。”

  在二人再次舉杯暢飲時,丁壽又一次頂入花宮深處,虎軀一陣寒顫抖動,火燙巖漿噴射而出。

  “唔——”雪裡梅終於發出一聲微弱悲鳴,全身癱軟伏在案上。

  丁壽抹瞭一把額頭汗水,這妮子竟然能捱到他出貨也未高叫一聲,其中固然有他今日興奮難抑的緣由,可這份毅力也算難能。

  丁壽彎下腰,伸手擦拭雪裡梅潮濕溫暖的面頰,低聲道:“起來收拾下,可以去見他瞭。”

  雪裡梅默默伏在案上,鬢邊散發早被汗水打濕,一縷縷貼在面上,顯得憔悴不堪,她如今指尖也懶得動彈一下,隻是奮力扭瞭扭腰肢,欲將男人那根醜陋東西擠出體外。

  她這一扭不要緊,案上那隻細頸花瓶適才在二人動作沖撞中已挪到案沿,如今稍一震顫,直線墜落,“啪”的一聲,銀瓶乍破水漿迸,聲音格外清亮,隔壁交談聲陡然停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