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先頌忘情道,後唱憐美詞,必是有所見教,小僧在此候誡!”莫非此人就是項天,玄空心中大喜,自以為必是項天無疑,來到沈麟背後,揖首行禮。
這項天怎得如此年輕?沈麟剛轉過身來,玄空心中如起瞭驚濤駭浪一般,嚇瞭一跳,眼前這人分明剛過弱冠之年,難道修真之術真的如此神奇?正懷疑之際,面前的年輕人說話瞭。“小子沈麟,見過大師!”
沈麟?玄空馬上想到瞭這個人就是碧玉城最近為淳於月明招的女婿。果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
“原來是沈公子,老衲失禮瞭!”玄空深深作瞭一揖。“不知沈公子緣何得知我寺《大智度經》中經文?”
“《大智度經》?”沈麟搖搖頭,這段文字是一心師太傳授給自己的般若功的煉心訣中的一篇,自己一直不明白何為太上忘情之道,剛才便背誦出來,看看玄空的解讀。看來少林寺的那本《大智度經》也有這些內容。如此更好,這個和尚說不定真能給自己一點提示!“我沒有聽說過。”
許多年過去瞭,沈麟身上那股濃濃的書卷味依舊不改。那種飄逸的氣質竟然玄空絲毫不懷疑眼前這位年輕人是否說謊,也不問他是從哪裡得知《大智度經》的內容。
“三界唯心妙理,萬物非此彼。無一物非我心,無一物是我己…………施主既能極情,又能忘情,當是奇跡!”玄空極想知道沈麟對忘情之道的理解,卻又知這便為貪癡之念,強忍瞭下去。
“何謂忘情?又何謂極情?”沈麟微笑面對玄空,“若能收放心,提念生與死,便是忘情?”
“太上忘情!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太上忘情?自未得度,先度人者,菩薩發心。自覺已圓,能覺他者,如來應世……忘情即為極情?公子所言可是這等?”
那玄空果然是佛法高深之人,卻還以為沈麟此刻在提點自己,極盡思索:“難怪佛祖有雲: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難道說:佛曰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太上是最高明的人、是聖人。‘太上忘情’不是沒有情,而是有情,忘情是寂焉不動情,若遺忘之者。太上忘情忘的是帶來羈絆帶來煩惱的世俗之情。所謂情有出世入世之分,完全在於人的悟性和境界,不能悟的即使過瞭一輩子還是不能悟。佛的有情就是因為他不受情入世所帶來的困惑。他已經將情上升到瞭極至。看破瞭它並非就是舍棄瞭它拋棄瞭它,而是將它變得更加完美?”那玄空果然佛法高深,瞬間便能將以前自己所遇到的種種問題串聯,似乎一切都能找到答案。“看來真是這樣瞭,忘情之道實為極情之道。情到深處情轉薄,非無情也,實深情!”
那玄空低頭嘟囔著,情不自禁處,雙手相擊,“定是如此!”
沈麟涉獵佛經並不多,但悟性卻是玄空所不能比的。從玄空的絮語中,以旁觀者的角度,瞬間變明白瞭很多玄空所不能瞭解的問題癥結。“佛非無情,胸懷大千萬象,實為極情;道非無義,歷盡千愁百結,始為至義!此才是太上忘情之道的真意。以前自己一直擔心般若功講究清心寡欲,絕情絕義,和葵水心法有著根基上的沖突,現在看來,此擔心是過慮瞭。萬法俱興始於情,看來不錯瞭。至少自己修行的這中法門都是如此。”沈麟茅塞頓開,也是驚喜異常。
“真的就是萬法同宗!”沈麟似乎悟透瞭一些自己目前還無法準確把握的修真闡理,繼而大驚,心下尋思,“我為什麼要用就是呢?”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類似的結論。
“碧水寒潭底石刻!”“《光明經》中的總綱!”“人道如何?天道如何?神道如何?魔道亦如何?不過是道象懸殊罷瞭!”那碧水寒潭底的石刻,還有魔門長老那怨氣沖天的問責,瞬間便從沈麟腦海中醞釀著巨大的沖擊波。難道真如這位魔門長老所言,神魔本一體,修行各自知?
一時間,二人俱迷,一喜一癡,一驚一狂,俱有手舞足蹈之態。
“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白雲為蓋,流泉作琴。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秋塘夜水深。夢幻空花,百十年間。白鳥煙沒,秋水連天。”晴空之處傳來一陣清心蓮頌,低沉的音調,仿若暮鼓晨鐘,那聲音仿佛能穿透身體,敲擊在沈麟的心口上一顫,頓時清醒瞭。
沈麟朝虛空搖搖一拜,心中自知若不是太虛出言提點,便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玄空也從癡態中清醒過來,左右未見人影,便知是高人,也搖搖一嵇。
告別玄空,沈麟忽然想起師父當年告訴自己的一句話:一個人或許改變不料許多東西,但必須學會掌握自己的命運。
南海派很久沒有像這樣熱鬧過瞭,這一切隻為一個女人,絕色榜上排名第一的女人:瞭凈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縹緲仙子”龍欣蕓。
坐落在冷香谷的瞭凈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出世門派,更像是一座書院,女子書院。五百年前,一代才女楚風不知為何勘破情勢,入冷香谷創辦瞭凈齋,收錄瞭六名孤女為徒,頃其所學教授出這六人。十五年後,這六名弟子各懷所學,出入江湖,不久,便被稱為劍舞琴棋書畫六絕,當世並無齊肩者。至此,瞭凈齋便名揚江湖。數百年來更是出瞭無數巾幗,瞭凈齋也是盛名不衰。
“縹緲仙子”龍欣蕓,見過她的武學修為以及才藝的人並不多,但瞭凈齋的同門談及此女無不佩服。人們總是喜歡形容美女,但見過龍欣蕓之後,並沒有人敢用某個詞匯或者某些話語來形容她的美麗。因為那總是讓他人覺得不全面或者力度遠遠不夠。
這般熱鬧之中,最為忙碌的當屬玉笛書生白龍翕。其實,白龍翕自己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在龍欣蕓面前,總是感覺自己手忙腳亂,再無絲毫翩翩公子的風范。
即使有妹妹“飛仙子”白泠不停地給自己圓場,自己還是差點出瞭差錯。
白龍翕根本沒有聽清龍欣蕓和自己父親都談瞭些什麼,也沒有註意到陳無霜聽到《金剛降魔錄》時不斷變幻的神色,更不曾看到自己母親和妹妹看著自己的那無奈的表情,此一刻,白龍翕的心神之中,都被這仙子的身影占據。
龍欣蕓和妹妹白泠還有陳無霜三人的身影慢慢遠去,她們上妹妹的屋中談心去瞭,白龍翕再也不好意思跟在後面。看著那淼淼的身影,白龍翕忽然一聲嘆息。
這等絕色,誰能擁有她呢?一股濃濃的自卑感從心底湧出,竟讓自己第一次有瞭痛恨自己的感覺。
白龍翕靠在涼亭的石柱上,沉沉睡去。一副朦朧的身影,窈窕地向自己走來。
一陣清風吹來,彷佛撥開瞭山頂的烏雲。一股清醉迷人的氣息蕩漾而來,先印入白龍翕眼簾的是一張冰雕玉琢的臉,一張鬼斧天工的臉。彷佛天下間所有清幽瀲灩的碧波,都凝聚在那雙如夢如幻的眸子中,化作瞭一股神韻,便是在最傑出的畫師筆下也畫不出半分。那充滿揚風擺柳般風情的眉梢,那如雪如玉的凝霜肌膚,那櫻唇精巧如勾,彎著怎麼也讓人意想不到弧度。那秀挺絕倫的瑤鼻,彷佛是用天下最美的白玉雕刻而成,高聳出天生的貴氣、讓人討好的驕傲。上天彷佛將所有的偏愛都給瞭她這張臉,都給瞭她這個人。這張絕色面容的主人,正窈窕地向自己走近。
絕代有佳人啊!她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幾乎讓人忘記瞭她曼妙的嬌軀曲線,那是白龍翕也不曾見過的完美。也忘記瞭這位美人與眾不同的打扮,在曲線迷人的嬌軀上,一襲紫紗輕束峰腰,飄逸瀟灑間越發襯托出美絕天下婀娜曲線。美麗的玉臉上,脂粉未施,淡淡的笑容顛倒眾生。頭上帶著一個束發金冠,一根玉簪橫穿而過,配上如雲的鬢發,瀑佈般的青絲,卻是顯出瞭其他美人所沒有的灑脫和高貴。
近瞭!走近瞭!白龍翕心中一陣狂跳,令自己呼吸屏止的美麗,真的朝自己走來瞭。
“欣蕓!………”白龍翕終於鼓足勇氣,一把抱住走近自己的那無與倫比的嬌軀。
“砰!”白龍翕的腦袋狠狠地撞在涼亭石柱上,一下子便清醒瞭,原來是南柯一夢!自己的雙手正緊緊抱著石柱呢!
白龍翕苦笑一聲。
二人對白,平凡中的相知,會心一笑,是一種境界。
一個人的吟唱,孤寂中,慢慢享受,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