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玄空來訪

  “雨打梨花,孤蕊有心殘瓣無情,片片隨風行。劍斬情絲,寒劍無影相思有形,縷縷分外明。無邊長夜,疲倦孤燈照單影。冷風卷細雨,寂寞笛音伴天明。

  策馬狂奔,昨日情緣何處尋,流水送落花,今夜碟夢誰人應,情劍無影,一劍終情,還鞘入定心緒久難平,淚裡殘像抹不凈,一串串晶瑩。滿腔哀怨,天外流星,隕落燃盡緣分似流雲,水中殘瓣載不動。”

  月明撫琴低歌,唱到最後,越來越低沉,不甚嗚咽。聽得沈麟還有青溟非煙三人都有些哀傷。沈麟一雙手搭在月明顫抖的雙肩上,“別唱瞭,這等良宵吉日,彈些助興的歌兒不是更好麼?”

  “都怪這作曲之人,怎能逗得我的好月明如此傷心。”沈麟疼惜地將她擁入自己地懷中。

  “你怎麼這麼說話?這首曲子是我媽媽作的!”懷中的麗人聽聞沈麟責怪作曲之人,當下有些不樂意瞭。

  “是麼!那真是我的錯瞭!琴夫人竟有如此才情!真是佩服。”沈麟下意識地不願意將琴心這般麗色喚作長輩,三女倒也沒有在意。“此曲有男子之風,曲調婉約,整體卻是異常豪放,琴夫人真正是女中巾幗。”

  “嬸嬸是碧玉城第一才女呢!”青溟似乎譏笑沈麟不識廬山,“我和月明從小就是在嬸嬸教導下學習琴棋書畫的!”這麼多天和沈麟的相處,青溟都已經漸漸地將自己當成瞭沈麟身邊女人中的一員瞭,說話絲毫不顧忌。

  沈麟抬眼看窗外,窗外碧水茫茫,海闊天遙。眼看著夕陽慢慢沉沒,漸漸收起它的餘光……那絢爛的紅色將天邊盡染,無限悲壯。沈麟心忖,為何此時竟有著絲絲淒涼?莫非與剛才月明之曲有關?自己是不是感應到瞭琴心的心境才有此種感覺?

  “我想登高看看落日,有誰願意陪我去麼?”那三女都是心甘情願,隻是此時怎好毛遂自薦,便都沉默不語。“要不,我們一起去吧!”倒是非煙看破心思,提議道。

  月明歡欣雀躍,青溟亦是如此。

  飛行的感覺如此醉人,月明依在沈麟的臂彎,瞇著眼睛,腳下的碧玉城漸漸變小,宛如碧海藍天中的一顆明珠,撒落在海面上。此刻的大海,更顯空曠無際。

  耳邊颼颼的都是海的氣息還有風的吟唱,腋下是沈麟堅實的臂膀。這種感覺,真好!

  攜手非煙飛行的青溟,看著的沈麟。一身青衣隨風飄蕩,猶如腳下縹緲的雲海高低沉浮,瞬息萬變,他的人好象在雲圍霧繞中,若隱若現,模模糊糊,虛虛實實,令人捉摸不定,那種幽邃、神秘、玄妙之感讓自己一陣心悸。忽然想到月明說過的一句話:錯過瞭,會更後悔!

  尋瞭個高處,四人站定,一睹壯麗的落日。

  “你們看看”,沈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千世界,包羅萬象,品味瞭樸實的深奧的平實的跌宕和無情的深情,包容瞭大山的氣魄和小草的氣節。這才是修真之人應有的心態。”此時的沈麟,站在高處,閉目屏息靜氣,穩如泰山,一動不動,仿佛是太古以來永恒的存在。在三女眼中,竟有著莫名的敬意和膜拜。

  落日緩緩沒入海邊,餘暉放出萬丈光芒,海水如染,一片金紅,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怎得如此安靜,沈麟心忖,回首看去,餘暉中,三女各現嫵媚,正眼神迷茫地看著自己。

  青溟脫俗,眉若遠山瑤鼻櫻唇,明眸皓齒雪頸玉白,膚光潔亮極是幼嫩滑潤,風吹生紅,仿佛碰一碰就會擠出水來,幻彩灩灩肌理生暈,一雙纖秀赤足彷似仙子臨凡。

  月明活潑,身材修長,烏黑靚麗的齊肩長發,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性感的嘴唇,整齊潔白的牙齒,她上身穿淺色薄絨衣,勾勒出飽滿的胸部,一條橘黃色短裙,剛到膝蓋,露出兩條白嫩的小腿,沒穿襪子腳穿白色平底軟鞋,水靈靈的象一朵鮮花樣迷人。

  非煙則是優雅至極。那張秀美絕倫的臉,但見眉挑雙目,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櫻唇微啟,貝齒細露,細黑秀發分披在肩後,水汪閃亮的雙眸閃著羞澀而又似乎有些喜悅的輝芒,泛著純潔優雅的氣質。

  三女齊輝,沈麟一時間看呆瞭。

  沈麟剛回到自己住處,便感知太虛的召喚,甚為急切。

  踏入清風閣,太虛和項天正坐在茶桌,容顏肅穆。

  “二位找小子來此,有何事?”沈麟自己找瞭個座位,坐瞭下來。

  “我和師叔這些天忽感心情煩躁,便卜瞭一卦。”項天停瞭一下,看瞭看太虛,隻見他微微點頭,便繼續往下說,“卦象兌,劫數將起!”

  沈麟聽瞭眉頭輕皺,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子有一事不明,天懷柔道,憫憐世人,為何又要安排這劫數?”沈麟一直就不明白為何有這劫數之難。

  “天道循環,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劫數之難非天定,人心不平,莫逆難測,便自有劫難。歷經劫難,眾生才能反思,繼而進取,終有裨益。所以,劫難對於眾生而言,也未必全是壞事。所為度劫,隻是人們盡力減少在這個過程中的傷害而已。”太虛將師父當年告訴自己的話向沈麟重復瞭一遍。

  “劫難之起,源於人心不平?”沈麟似是自語又似反問,遂又點點頭,似乎明白瞭些。

  碧玉城舉行瞭盛大的歡迎儀式,迎接少林講經堂首座玄空大師的到來。

  玄空選擇拜訪碧玉城,除瞭看重碧玉城在東北區域強大的影響力之外,還因為他聽說瞭碧玉城的老祖宗回傢瞭。對於當世可以確認身份的幾位修真之一,項天不締於半個仙人。

  修真界對於俗世武林而言是個神秘而威嚴的存在,即便是少林亦是如此。玄空極其希望能夠拜謁一下這位傳說中的半仙之人,當然也要借助碧玉城之力,查探《金剛降魔錄》的下落。泰山派被滅,也將是討論的話題。

  泰山派緣何被滅?這可是武林第一幫派,從整體實力上比較少林和泰山派,少林還要稍遜一籌,當然,作為千年古剎,少林有著泰山派所不具備的廣博和深遠。

  泰山派被滅,少林也曾經發動江湖貼,聯絡武林人士,追查真兇。可惜,半年多過去瞭,依舊是懸案一樁。現在,大傢緊繃的弦現在又有點松瞭,這也是玄空所顧忌的。

  江湖的多事之秋,一事未畢一波又起,泰山派的懸案還未瞭,現在《金剛降魔錄》又現身江湖。如果真是陰謀的話,那這一波所挑起的江湖爭鬥,必將比鏟平泰山派還要嚴重。

  玄空眉心緊縮,搖瞭搖頭。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碧玉城主淳於清城,便放下心思,迎瞭上去。

  聽聞少林有人來訪,沈麟忽然有瞭興致,想見一見這位少林高僧。自己得一心師太所傳授的焚心宗的般若功這些年精進並不快,不知道是否可以從這老和尚處得到些啟發。

  也許自己太過於享受瞭,要不然,為何自從內丹合一之後,自己的修行進步速度如此之慢?

  落日夕陽中,沈麟漫步沙灘,今天,那個玄空要來看海。

  來碧玉城兩天瞭,玄空雖與淳於清城見面多次,達成諸多協議,但關於《金剛降魔錄》卻沒有半點信息。今天,在房中坐禪的自己,突然心潮澎湃,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看著窗外的水起潮落,便信步來到瞭這光潔的沙灘上。

  遠處一條青紗身影,風中異常出塵,超凡脫俗。這人是誰?玄空心忖。

  那遠處的身影長聲吟唱:“凡夫假作真,美衣為體飾,徒務他人觀。美食日復日,人人皆如此。碌碌一身事,不暇計生死。總被名利牽,一朝神氣散。油盡而燈滅,身屍埋壙野。驚魂一夢攝,萬苦與千辛,幻境無休歇。聖人獨認真,佈衣而蔬食,不貪以持己,豈為身口累。參透天與地,與我本一體。體雖有巨細;靈活原無異。天地有日月,人身兩目具。日月有晦明,星與燈相繼。縱或星燈滅,見性終不沒。縱成瞽目人,伸手摸著鼻。通身俱是眼,觸著知物倚。此是心之靈,包羅天與地,能見不以目,能聽不以耳。心若能清凈,不為嗜欲逼。自知原來處,歸向原來去。三界原本空,太上以忘情!”

  所唱皆是佛偈,玄空越聽越是心驚。這不是《大智度經》中的太上忘情之道麼?《大智度經》在少林很少有人知道,因為它所提倡的境界太縹緲瞭,僧侶們慢慢地將它作為一種修行的理想看待,漸漸地也就沒有人關註它,最後就連少林內的僧侶也很少有人知道此經書。玄空一生熱衷於佛法修行,也曾經參悟過一陣子。玄空對於太上忘情之道也隻是有個初步瞭解。

  太上忘情之道是對天與地之間的任何東西都斷絕瞭感知和回應的欲望,向著所謂的心如止水的境界前進,直到忘記自身的存在,將自己融合在這無始無終的虛空之中。

  今天在此聽到少林如此絕密經書被吟誦,玄空怎能不驚!

  這條身影似乎還沒有要和自己見面的意思,繼續吟唱:“七月七的星,無法見證人世間的情緣;長生殿上的許諾飄散,如昨夜的風。紅顏凋零——誰將江山的罪過推給你?絕世姿容,一舞繁華,是,你的錯麼?”

  這竟然是極情至義的憐美詞!

  這人為何先要吟誦太上忘情道,後又唱這憐美詞?莫非,想要告訴我什麼?

  玄空心中疑惑,邁步朝青紗身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