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手機,赫然便是程琳的蘋果16G 版本iphone手機。
我接過手機,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升起來。我待她一傢不薄,卻沒想到會被她出賣,隻是我想破頭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驅使她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做出如此決定的。
「五天前,監視赫爾辛基的技術人員截獲瞭一封發往北京的郵件,裡面提到瞭你的中文名字,組織由此確定瞭你已經不在芬蘭,因此派人來到中國,追查你的蹤跡。」托尼說起整件事情的經過:「發郵件的人叫周靜,通過追蹤她在國內的人際關系我們找到瞭她的丈夫,然後根據她的活動范圍,分別進行監視。」
「我非常幸運,被分到監視她的咖啡館周邊。真的是好運氣,我看到一些人喬裝打扮在監視一棟樓,通過竊聽他們的電話,我發現他們在尋找一個叫做蘇恬的女人。他們提到,這個女人被一個身手異乎尋常的人所救,最後出現,就是在這棟樓裡。」
「監控畫面拍到瞭這個女人,卻看不清這個男人的相貌,但我卻知道這個人是誰。知道你在這棟樓裡,我順藤摸瓜,找到你就不難瞭。找到售樓處,拿到你的電話,理所當然的,你應用瞭組織的技術,無法定位也無法追蹤。」
「我沒法守在那裡,隻能繼續竊聽那些人。今天早些時候,他們突然撤離瞭監視的人員,我發覺異常,抓瞭其中一人,逼問出原因。原來他們接到消息,有人告密說知道你在哪裡。」
「接下來的事情你就知道瞭。」
聽著托尼的敘述,看著手中的手機,我心頭翻起滔天巨浪。果然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蘇靜發給朋友的一封郵件引來瞭K組,而我和蘇恬早就引起瞭別人得註意,程琳的告密則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有豐富的反偵察反追蹤經驗,但我身邊的人沒有,當我一次次的為身邊的人鋌而走險時,我也將自己置入瞭危險的境地。再聯想一下眼前的局面,我不由苦笑,心中暗道:「嵐姐,想做一個對身邊人負責任的人,真的很難。」
事已至此,我再怎麼怨天尤人也於事無補,如何度過眼前的危局,才是我的首要任務。打開手機,翻到短信頁面,幾條短信寥寥數語,「我能提供你要找的那對兒婆媳的信息」,「我們在XX遊艇俱樂部,我見到婆媳瞭」,「我們的經緯度是…」。
程琳的動機暫且不論,對方如何將希曼雪婆媳和我聯系起來的,真的是匪夷所思。
將昏迷的南冰抱進懷裡,我對托尼說道:「放瞭她們,我跟你去歐洲。」
托尼哈哈大笑,說道:「文,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幼稚?明知道你在意這幾個女人,我怎麼可能扔掉自己最大的籌碼?隻要她們還在我的手裡,你就不會輕舉妄動,否則再被你跑掉,我去哪兒找你?我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所以,別動歪腦筋瞭,她們要和我們一起走!」
「技術分部的那個黑客怎麼辦?」我知道再無機會,卻仍不肯放棄,尋找可能的契機自救,否則即便我給瞭他錢,我一樣會死。
「不管他瞭。」托尼也不廢話,扔給我一個一次性封條,說道:「把自己捆上,我們啟程去歐洲。」
我張瞭張嘴,話到嘴邊又咽瞭回去,多說無益,如今主動權都在他的手裡,我除瞭服從,別無他法。
托尼將我帶到船艙內,希曼雪和程琳尚且清醒,隻是嘴唇被膠帶貼住,無法出聲。用眼神無聲的告訴希曼雪不要慌張,我會救她,希曼雪看懂瞭我的意思,她劇烈的搖頭,眼神中充滿瞭懇求和絕望,我瞬間明白瞭她的意思,她想告訴我放棄她,不要為瞭她冒險。
正如我不會放棄她一樣,我知道她願意為我犧牲自己,隻是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真那樣的話,我就真的生不如死瞭。
托尼發動遊艇,海岸漸漸消失在月色之中,我看著眼前諸女,心中感慨萬千。
前一刻還動情歡愉春光無限,此刻就已血流遍地歷經生死。托尼用南冰測試出瞭這些女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毫無顧忌的要挾我,因為他掌握瞭我最大的弱點。
我不是沒有機會獨自逃跑,以我的身手,即便是被綁縛住雙手,我也有逃跑的機會。心裡那個本能的聲音仍在不停地呼喊,忘掉她們,忘掉美麗的婆媳和母女,隻要還有這些財富,哪裡找不到這樣的甚至更好的女人?活下去,活下去,不要為瞭無謂的事情犧牲自己的生命!
但人性的那部分卻一直在告訴我,如果不能堅守,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真的有臉那樣茍活於世?我怎麼對得起嵐姐對我的信任和托付?
遊艇駛入公海,又走瞭很久,天色將明,晨曦微露,一架銀白色的兩棲飛機出現在視野裡。飛機的駕駛員和托尼長得很像,沖托尼點點頭,便依次把諸女帶上飛機,最後才是托尼押著我上瞭飛機。
這是一架11座中型飛機,外部曲線流暢優美,內部裝飾高檔豪華,多用於洲際航行和商旅接送。這樣的飛機價格不菲,托尼不可能具備這種財力,而組織的飛機他也不敢用,想來不是租的就是偷的。
托尼把我和幾女分開控制,他把我單獨安置在後倉,時刻保持著對我的最高威脅。在一起相處過那麼久,他對我知根知底,即便是我綁縛著雙手,他也不肯靠近我身邊半米以內,我們都心知肚明,彼此都是富含劇毒的蛇,隨時可以致人死地。
飛機很快起飛,灑滿瞭燃油的遊艇被托尼一槍點燃。沖天而起的火光中,飛機沖入雲端,將如夢似幻的一段美好時光甩在身後。
昏昏沉沉中不知道飛瞭多久,飛機在一處水面上降落,一艘不起眼的漁船停泊在那裡。將幾女帶上漁船,托尼和船主說瞭幾句什麼,又返回到飛機上,而後飛機再次起飛,又飛瞭半個多小時,才在一處私人機場降落。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和幾女交流的機會,隻能耳聞幾女隱約的哭啼之聲,目視她們絕望的眼神和灰敗的神情。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她們是無辜的!多災多難的希曼雪婆媳,苦盡甘來的蕭沅荷母女,我原本指望帶給她們更好的生活,沒想到卻將她們牽扯進瞭一個更深更大的漩渦。
天色漸沉,夜色中我被押上一輛SUV ,遠處閃爍的廣告牌告訴我,這裡正是拉普蘭省的首府,羅瓦涅米。托尼用一個佈袋蒙住我的頭部,將我塞在第三排座椅上,他時刻小心提防著我,不給我可趁之機,他一步步接近成功,而我則一步步走向死亡。
我打破沉默,出聲問道:「你把她們送到哪裡去瞭?」
「放心,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要怎麼相信你?誰知道你會不會殺人滅口?」我已經下定決心,不看到她們安全離開恢復自由,我寧死也不會把錢給他。
「我真的很想把她們都幹掉,畢竟帶著這幾個亞洲人對我來說太危險瞭。」
托尼輕輕笑瞭起來,說道:「但是我又不想讓你解脫出來,畢竟無牽無掛一心復仇的文,也是一個很恐怖的。」
「我做這一切隻是為瞭錢,是為瞭更好的過完下半輩子,我可不想活在你對我的追殺之中。」托尼的算計我心知肚明,他要留著我吸引組織的追殺,而幾女就是我最大的弱點,有這個弱點我就無法在人群中隱匿自己,隻能被別人追蹤,而不會追蹤別人。
人的貪欲無窮無盡,但托尼也明白有命享受的錢財才是好的錢財,否則我根本沒有機會活到現在。
一直都沒有找到我可以出手的機會,我隻能帶著他們前往斯瓦藍德農場,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鮑勃能夠及時發現異常,救我一命。
這是很自私的想法,一旦托尼拿到瞭錢,他或許不會殺我,但絕對不會放過鮑勃。盡管內心有愧,我仍舊沒有改變決定,因為到目前為止,鮑勃是我唯一的機會。
不知道走瞭多遠,目不能見的情況下,我對時空的感覺完全錯亂瞭,等到車子停下,佈袋被拿下,我才知道自己已經到瞭斯瓦藍德農莊。
夜色深深,我倒是不需要調整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遠處的農舍,一盞簡易的夜燈掛在農莊入口的大門上,數不清的飛蛾快速飛來,撞在燈上,發出「噼啪」的響聲。
我一個人走在前面,托尼跟在後面,距離我兩米左右,他和我都明白,在我無法將他一擊致命的情況下,我別無選擇,因為希曼雪諸女都在他的手裡,我最開始就沒有跑,現在就更不會跑。
走到距離之前視頻通話中蘇恬姐妹居住的屋子不到三十米處,我駐足停下,身後「咔噠」一響,托尼厲聲說道:「我不會殺你,不意味著我不會讓你變成殘廢,別跟我耍花樣。」
眼前的異樣隻有我心知肚明,而此刻這樣的安靜絕對非比尋常,我不會宣之於口,因為這可能是我最好的機會。我點點頭,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其實已經做好瞭應對突發情況的選擇。
「不對…」托尼驀然驚覺,但為時已晚,語聲未落,兩側草垛的陰影裡沖出幾條人影,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一柄匕首已經紮在瞭他的手背上。
我已有防備,早就撲向左邊,借勢翻滾,躲開射向我的飛刀,兩個起落鉆進房舍旁邊的谷倉,一路狂奔,沖上倉內的草垛,撞破谷倉的高窗,落到後院的草地上,一個翻滾卸去沖力,隨即沖進後面農場後面的森林。
早在走進農莊大門的時候我就已發現瞭不對,鮑勃叔侄倆都喜歡養犬,農場中養著不下十隻種類不同的傢犬,鮑勃豢養的Sam 更是靈性十足。汽車停到門口還沒有狗叫,這就已經很奇怪瞭,而走到三十米處我看到圈舍的幾頭豬都擠在門口哼哼不停,再加上空氣中隱隱的血腥味兒,我知道此地肯定已經經歷瞭大變故。
我不知道是誰埋伏在這裡,但不論是誰,能把所有的狗殺死,都是抱著斬盡殺絕的心來的,和托尼虛與委蛇是一回事,真的把命搭在這裡再也沒機會去救幾女就是另一回事瞭。
本來托尼不會這麼大意,但成功在即,他不自覺地就放松瞭警惕。這也正是我的本意,他預料不到普通的農莊裡不光有將錢匯聚起來的軟件硬件,還有一個槍法如神警惕性極高當過兵的拉普蘭獵手,以及他靈性十足的愛犬。
但事實也出乎瞭我的預料,顯然鮑勃他們經歷瞭什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再尋找機會。
身後槍聲不斷響起,而後漸漸疏落,最終消失瞭。我不停狂奔,這片地形我非常熟悉,曾經和鮑勃一起在山中打獵,我腳步不停,幾日來的憋悶被我在狂奔中發泄出來。
稀疏的星光透過樹蔭落在地上,我憑著感覺在山林中奔跑,不時被荊棘斷枝刮破衣服。我不管不顧,拼命狂奔,也不知過瞭多久,終於來到和蘇恬說過的湖邊舊址。拉開地下室的蓋板,我順著梯子下去,我遮住眼睛拉動開關,燈光亮起,我適應瞭一會兒室內的亮光,才翻出一個不起眼的箱子,割開自己手上的封條。
箱子裡有兩把手槍,六個彈夾,一把軍用匕首,四枚閃光彈,四枚手雷,幾本護照,兩把鑰匙,一些現金。這是鮑勃的習慣,這樣的安全屋不下三處,都是他用來應對突發狀況的。或許幾十年都不會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但一旦遇到,這樣的準備就可以救命,鮑勃就是活在這樣的世界裡,對身邊的一切都充滿瞭警戒心,這是我不如他也不想學他的地方。
手槍包養的很好,還有淡淡的油味兒,簡單的檢查瞭一下,我把東西裝好,匕首綁在腿上,起身正要出去,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夜梟的鳴叫。
我放松一笑,也回應瞭一聲,而後才探身爬出地下室,遠處的樹叢間走出來一個身形魁梧的人,他渾身掛滿枯草,一桿長槍斜掛肩頭,沖我大步走來。
「你怎麼在這兒?我還以為你…」
我止住話頭,來人正是鮑勃,我原本以為他已經和蘇恬姐妹一起被害瞭,沒想到在這裡遇到,我心中黯淡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鮑勃的話再次澆滅瞭這團希望之火,他告訴我,他進山打獵,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闖入農莊,蘇恬姐妹倆被來人抓住,他正要出手相救,卻發現又來瞭一撥人,這波人出手更狠,把狗全部毒死,然後偷偷潛入,無心算有心,把第一撥人都制住瞭。
出手伏擊我和托尼的正是第二撥人,鮑勃在遠處觀察,看我跑瞭出來,猜到我會到最近的補給點來,便尾隨而至,為防止我誤傷他才用打獵的暗號出聲示意。
我本來打算依靠自己潛入進去,找到托尼逼問出幾女的下落,現在有瞭鮑勃,我心中更加有底瞭。這幾天的困頓和絕望早將我的潛能逼瞭出來,剛才一番奔跑,我此刻竟然不覺得有絲毫疲憊。
和鮑勃商定瞭計劃,想想兩人要潛入自己的傢,也是夠諷刺的瞭。Sam 看到我很是歡喜,卻並未發出任何聲響,隻是用頭在我腿上蹭瞭幾下,早就見慣瞭他的靈性,我對此見怪不驚。
我再次鉆進樹林,從距離農莊三百米處的一個石洞進入農莊的下水道,隨後從下水道潛入農莊,按照鮑勃描述的,推開上方的鐵柵欄,四處觀察,看到的正是一樓的儲藏室。
輕輕推開儲藏室的門,從門縫中看出去,幾個人正坐在燈火通明的客廳裡,一個黑發男子倒捆著雙手趴在地毯上,兩名女子跪在一側,輕聲哭泣,同樣倒綁著雙手,隻是披頭散發,看不清容貌。
那兩名女子衣著暴露,看著頗為年輕,不似蘇恬姐妹,再看沙發正中坐著的那個人,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想他怎麼會在這裡。
托尼跪在地上,雙手被按在茶幾上,一名黑衣男子將一把匕首插進他的手背傷口,攪動一番再緩緩拔出,如此反復,饒是托尼這樣的大漢,也疼的死去活來。
「托尼,背叛組織的下場你是知道的,這些不過是懲罰你的背叛,你不用想太多。」黑衣男子再次將匕首插入,隻是這次換瞭朝向,托尼的手上立刻出現瞭一個血淋淋的十字。
托尼痛呼出聲,張嘴要說話,黑衣男子噓瞭一聲,說道:「你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我不關心,也不想聽,你就好好享受這最後的痛苦吧!」
「我抓瞭…抓瞭文的女人,有…有好幾個,他…他答應用錢換…換她們的命!我…我沒有背叛組織…我…我想立功!」
「啪」的一聲槍響,坐在沙發上的男子舉槍射向瞭不遠處,托尼痛聲狂叫,那男子微微一笑,說道:「你弟弟在這裡,你跟我說你沒有背叛?」
槍聲再次響起,一個男人出現在視野中,正是那個飛機駕駛員,此時他雙腿血流如註,跪倒在地嗚嗚亂叫,我仔細一看,原來早已被割瞭舌頭。
「我最恨別人騙我,最恨別人愚弄我!」男子咆哮起來,在地上走來走去,不停的喊叫,狀若癲狂。
「我等著文那個婊子養的來自投羅網,你抓瞭他的女人,我也抓瞭她的女人!我已經給他設下瞭陷阱,哪想到是你先跳瞭進來,不但沒抓到他,還讓他跑掉瞭!」
「上次他跑掉,我就追瞭這麼久!現在他又跑掉瞭,我去哪兒找他!女人!女人有什麼用,他會為瞭女人自投羅網嗎?」
男子咆哮瞭半天,才緩緩坐在沙發上,冷著臉說道:「把那兩個女子拉到門口,找四個人,輪奸她們倆,幹死為止!」
黑衣人答應瞭,幾個男人離開,片刻後傳來哭喊聲,蘇恬蘇靜穿著睡衣被拖瞭出來。兩女披頭散發,雙眼充滿瞭驚恐。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兒,看著兩女即將受辱,我心頭滴血,強忍著沖出去的沖動,不斷倒數:「50,51,52,53,54,55,56…」
遠處傳來狗叫聲,聲音並不大,卻充滿瞭穿透性,屋內的幾個人都聽見瞭。
黑衣人看向男子,男子點點頭,黑衣人帶著兩個人沖出門去。
就在這時,房間的燈突然滅瞭,男子制止住瞭眾人的慌亂,正在這時,強光亮起,我沖出儲藏室,兩把手槍同時開火,將視線所及的幾個持槍男子全部擊中,隨後將兩顆手雷扔到之前沒有觀察到的方位,一個翻滾沖出客廳躲進廚房的島臺後面。
室外槍聲響起,遠處疏落的兩聲槍響後,門外的槍聲停瞭下來,沉寂片刻,樓上兩聲槍響,隨即遠處槍聲再響,這一次才真正安靜下來。
「文!你終於來瞭!我要殺瞭你,哈哈哈,我要殺瞭你!」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嵐姐的親生兒子,漢森。相比於我記憶中的年輕小夥,現在的漢森蓄起瞭胡子,看著遠較同齡人成熟,隻是他目中的狂熱從未改變,一如當初。
「…」我沉默不語,漢森繼續狂叫道:「我現在就用槍指著你的女人,你不出來,我就崩瞭她!你害得我失去瞭我的女…親人,我也要讓你嘗嘗滋味兒!」
「所以這一切其實不是為瞭那筆錢?」我終於耐不住沉默,大聲喊道:「所以你怪我害死瞭嵐姐?」
「對,就是你,就是你害死瞭她!」
「笑話,天大的笑話!」我也大聲咆哮,忘記瞭當初對嵐姐許下的諾言,說出瞭不為人知的秘密:「不是你強奸瞭自己的母親,讓她成日生活在亂倫的罪惡裡,她怎麼會死!」
「你…你說什麼!」
「你以為你做的隱秘沒有人知道嗎?」我怒聲狂吼:「嵐姐臨死時把一切都告訴瞭我,不是她生無可戀,當時完全有機會逃掉的!」
「你做瞭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卻把一切都怪罪在別人身上,可笑!可悲!」
「不!」漢森大聲嘶吼,癲狂至極:「若不是…若不是她引誘我,我怎麼會…怎麼會…那時我才十五歲,我才十五歲!十五歲我能知道什麼!這根本就不怪我!」
我聞言一愣,這卻是嵐姐不曾跟我提起過的,想起她臨死時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心中已信瞭漢森的話。
「多說無益!你害死我的母親,弄得整個組織支離破碎,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漢森咆哮著,槍聲響起,我頭頂上的餐盤廚具叮當亂響。
計算著彈夾中子彈的數量,我心中暗自悲哀,漢森原本是個冷靜狡猾的人,沒想到變成今天這樣理智盡失,領袖如此,K 組覆亡在即也就不足為奇瞭。
我猛然探身出去,趁著他更換彈夾的時機開槍射擊,卻沒想到眼前一隻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仔細一看,卻是漢森端著一柄M4突擊步槍緩緩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一下子明白瞭,他的癲狂或許是真的,但他從未失去冷靜,他知道我會計算手槍子彈的數量,但他早已準備好瞭迎接我的反擊,有這樣的火力還能隱忍不發,我知道眼前的漢森比以往更加可怕。
我無奈的放下槍,漢森無聲一笑,緩緩說道:「我們可以好好談談瞭。」
看我不說話,漢森繼續說道:「我還是很困惑,我到底是想要你的命,還是拿回那筆錢,還是拿回那筆錢之後再要你的命。」
「我的命不值錢,我不會把錢給你的,它應該被用在需要的地方,而不是被你們拿來殺人!」
「你知道什麼!」漢森咆哮起來,聲音很大:「你的叛逃讓組織分崩離析,兩派相互暗殺,人員銳減,我們的偉大事業已經無法繼續瞭!要保衛我們的人民不受侵害,我們隻能主動出擊!你那可憐的偽善毫無意義,隻有以血還血才是真正的正義!」
「繼續宣揚你那一套吧!我倒要看看沒有經濟來源你靠什麼來招攬信徒!」
K 組的經濟來源都在保守派手裡,兩派爭鬥至今,估計激進派已經彈盡糧絕瞭,看今天的陣容就知道,眼前的這些屍體大概是漢森最後的底牌瞭。
「托尼抓瞭你的女人,我也抓瞭你的女人,他都可以要挾你,我為什麼不行?他隻是監禁她們,我要做的比他邪惡百倍,我要讓她們去賣淫,要讓野獸奸污她們,最後把她們的耳朵鼻子割下來,一塊一塊的送給你!」
「你…你覺得我會在乎麼?」
「哈哈哈!你要不在乎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瞭,托尼這樣的廢物都能夠要挾你,我有什麼不行?」漢森縱情狂笑,充滿憧憬的說道:「拿到這筆錢,我要重新招兵買馬,先滅瞭保守派那些渣滓,然後繼續我的偉大事…」
「啪」的一聲槍響,漢森無聲的倒下,托尼緩緩的走過來,拾起步槍,說道:「到此為止吧!」說完,又用步槍掃射瞭一陣。
我正要伸手摸槍,托尼馬上將步槍對準瞭我:「哦,哦,文,不要考驗我,我的手受傷瞭,我保證我會在自己端不住槍之前開槍的。」
「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之前我騙他說要到這裡來取那兩份憑證,當時是權宜之計,此刻則已完全不同,因為我知道鮑勃窺伺在側,隨時都會要瞭托你的命。眼下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托尼是否註意到瞭外面發生的一切,我沖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昏迷瞭過去,如果他醒過來是在外面安靜下來之後,那麼我就有機會騙他上當。
我告訴托尼東西在蘇恬姐妹居住的那個房子裡,他很容易就相信瞭,因為相比主樓,那個房子裝修的更加豪華,這正是鮑勃善待蘇恬姐妹為瞭她們的到來特地裝修的。
托尼告訴我去取東西過來,然後把車開進來,他要帶他弟弟一起走,有人質在手,他根本不怕我耍花樣。
我推門出來,正看到蘇恬姐妹倒在門口的血泊裡,我心中劇痛,一下子就忘記瞭心中的謀劃,撲倒姐妹倆身邊查看她們是否還活著。
臉上的金絲眼鏡告訴我眼前的女子是蘇靜,我蹲下身去探她的鼻息脈搏,她呼吸均與,並未遇難,隻是頭發上沾瞭不少的血跡。待我把蘇靜抱到一旁,才看到下面的蘇恬正瞪大瞭眼睛看著我。看姐妹倆平安無事,我才放下心來,用眼神示意蘇恬不要做聲,這才把她也抱起來,放在蘇靜身邊。
托尼走出門,來到廊下催促我快去取東西。因為鮑勃拉斷瞭電閘,星光下視線就有些受阻,饒是如此,感覺敏銳的托尼還是立刻就發現瞭不對,腳步還沒踩實就開始往回收,同時憤怒的罵道:「渾蛋!你敢耍我!」
他還沒拿到錢,自然不肯殺我,便在抽身往回跑的時候向姐妹倆連開數槍進行報復。電光火石之間,蘇恬一躍而起,撲到妹妹的身上,為她擋住子彈。我目眥欲裂,眼看著自己的女人被槍擊中,摔倒在血泊裡,我竟然什麼都做不瞭。
所幸的是,盡管托尼的反應已經是神速瞭,卻還是躲不過遠處的死神,他的前腳剛要邁進門檻,遠處槍聲響起,一發子彈呼嘯而來,擊中他的腦門,額頭一個血點淌出血來,後腦一片腦漿迸裂出來,摔倒在地,就此氣絕。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呼吸之間,托尼露頭,鮑勃開槍,托尼開槍,中槍倒地,普通人根本反應不過來,但托尼根本不是普通人,我為自己的大意付出瞭代價。
托尼倉促開槍,隻有一發子彈擊中瞭蘇恬,卻已足夠致命。我撲倒蘇恬身旁,將她抱起,手上觸感濕乎乎的,盡是她的鮮血。燈光亮起,鮑勃從暗處跑出,他迅速的為蘇恬止血,同時撥打電話叫來救護車…
混亂中我方寸盡失,鮑勃打完電話之後沖我大聲的喊著什麼,隨即沖向門外,把SUV 開瞭進來。
我茫然不覺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這時候蘇靜緩緩醒來,正看到我魂不守舍的樣子和姐姐渾身浴血,她瞬間就大致明白發生瞭什麼事情,隨即毫不猶豫的給瞭我一個耳光,然後大聲說道:「弟弟,現在不是亂瞭方寸的時候!」
疼痛和熟悉的漢語以及似曾相識的「弟弟」叫醒瞭我,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幫著鮑勃把蘇恬抬上車,我正要跟去,蘇靜攔住瞭我,她向著屋內比瞭個眼色,緊緊的抱瞭我一下,這才和鮑勃送蘇恬去醫院。
看著汽車消失在夜色裡,我定瞭定神,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來到室內,將一些對自己不利的痕跡進行瞭清理,然後叫醒瞭那個被倒綁著雙手的黑發青年。
「你是什麼人?」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眼前的男子看見地上的屍體,他的臉上帶著驚恐,卻仍舊強笑道:「謝謝你救瞭我,謝謝,謝謝,我還以為自己這次得死在這兒呢!咦?不對,你是…」
我是用英語問的話,他的回答卻是漢語,我的腦海瞬間聯想起之前的遭遇,幾乎是瞬間,兩人同時說道:
「你是…」
「你是…」
我劈頭就是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明顯比蘇靜打我的那記重多瞭,眼前這個小子差點被我打暈過去。
看我還要繼續打,這小子連聲說道:「別打,別打瞭!我錯瞭,我錯瞭,我不該垂涎那對婆媳,我不該惦記老爺子的女人,我錯瞭,我錯瞭!」
「呵呵,你真當我傻呢?」我劈頭蓋臉又是一耳光,接著說道:「你會為瞭一個女人萬裡迢迢跑到歐洲來?你蒙鬼呢?」
「我…我好色貪玩,這不…這不很正常嘛!」
臉都被我打腫瞭,這小子仍然嘴硬,他身上之前已經被漢森那夥人弄瞭好幾處傷口,我用拇指用力的按進破損的傷口中,劇痛之下,他再也堅持不住,道出瞭實情。
原來蘇恬伺候老爺子這些年在白傢進進出出,作為老爺子的身邊人,或多或少的聽聞瞭許多秘辛,再加上蘇恬本身就是老爺子的一個污點,白傢人忌她如虎,恨不得對她除之而後快。正當白傢人磨刀霍霍的時候,白溱潼收到一封匿名信,裡面有一份錄音,說的正是白傢的往事。
當年老爺子和老嫂子在一起並不是什麼戰友情深,早在出征之前倆人就已經有瞭奸情。這份錄音裡不光說瞭這麼一件事,還有很多涉及到派系鬥爭的內容,這樣私密的內容,除瞭老爺子親近之人,根本沒人能夠將之記錄下來。錄音隻是節選,不知道是老爺子和誰聊天的時候說起來的,這樣一來,能弄到這份錄音的人就屈指可數瞭。
這個時機選的不可謂不準,正是老爺子剛去世不久白傢人對蘇恬動瞭壞心的時候,白傢人自然而然的懷疑到蘇恬的身上。白傢人大多穩重,但眼前這小子本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有心把這件事做好瞭取悅父親,便自作主張,想要綁架蘇恬,於是才鬧瞭這麼一出。
「所以說,自始至終,對婆媳倆,你都不是真的在意?」
聽我這麼問,這小子搖搖頭,接著點點頭,說道:「這婆媳倆是挺誘人,但比她們誘人的我見多瞭。剛開始找她們是打算送給老爹嘗嘗鮮,牛皮都吹出去瞭,結果她們娘們跑瞭。到後來就完全是誤打誤撞趕上瞭,誰能想到蘇大姐和這婆媳倆都跟瞭你呢?」
感覺時間差不多瞭,我把他扶到沙發上,說道:「別的不說瞭,和你談個交易,蘇恬這事兒就這麼過去,我保證以後她不會成為你們的困擾,你則跟我保證再也不糾纏我們。你同意,我就跟警察說你是我朋友,你帶來那些人是你的保鏢;你不同意,喏,我用他們的槍崩瞭你,還有你這兩個女伴兒。你自己選吧!」
在此之前,我從托尼弟弟的口中逼問出瞭希曼雪幾女的下落,隨後一槍送他上瞭路,這一切都被眼前這小子看在眼裡,也正是我表現出來的冷血使他相信我確實會殺他,而不是嚇唬他。
「大…大哥,你這麼問我,答案很明顯啊!誰想死啊!可…可我說我將來不糾纏你,你就能信我啊?」
「當然不信,但我也不是沒有後手。」我掏出兜裡的手機,按下瞭停止錄音,然後說道:「我不知道之前那份錄音是誰弄的,但我相信不是蘇恬,不然她不會這麼坐以待斃,還跑出這麼老遠來重新開始生活。我手裡這份錄音,我就明確告訴你,這是我錄的,再被我發現你們對我,對我身邊的人有一點點的針對行為,那就別怪我不客氣瞭。」
「你狠,夠狠!」這小子哈哈大笑,說道:「我真他媽傻逼,大傻逼,我把自己裝裡頭瞭!」
他笑瞭一會兒,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他才說道:「好,我答應你,絕對離你遠遠地,在國內,在我們傢的能力范圍內,我都盡量保證你的人不受欺負。我不怕你把這東西宣揚出去,我怕的是你宣揚出去的東西是我說出去的。蘇大姐這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瞭。」
警察很快來到,他們例行封鎖瞭現場,做瞭筆錄。那小子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拿出瞭一個證件,竟然是駐芬蘭大使館參贊,看來即便我不說他是我朋友,他也會因為外交豁免權而無罪釋放。
警察通知我不許擅自離境,隨時接受調查,便將我從警局放瞭。打車回到農莊,開著鮑勃的車來到托尼弟弟所說的地方,果然一艘漁船停泊在一處淺灘附近。
漁船附近空無一人,看來如果不是事情有變,我最後身死,希曼雪諸女就要在這裡活活渴死瞭。
爬到船上,在下層船艙裡找到昏昏沉沉的幾女,我先叫醒瞭希曼雪。她嘴唇幹裂,雙眼黯淡無神,隻在看到我的瞬間亮瞭一下,她試著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隻得撲到我懷裡,緊緊地抱住我。
抱瞭片刻,我安撫瞭她的情緒,返身到上層甲板處找到半桶淡水,拎到下層來時,幾女都已經醒來,看著我的眼神都各有不同。
蕭沅荷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兒,雙眼中充滿瞭探究的眼神,她不關心自己的安危,卻擔心孩子的安全,看我輕輕點頭,她才放松下來。希曼雪沒有喝我遞給她的水,而是給瞭蕭沅荷,後者感激的看瞭她一眼,然後輕輕地喂給懷中的女兒。
南冰自己喝瞭一口水,嘴對嘴喂給兒子,待兩個孩子都喝瞭水,幾個大人才各自喝瞭幾口。整個過程,程琳都不敢抬頭看我,穆雪嬌臉色灰敗,神情黯然,木然的喝瞭一口水,便和女兒靠在一起,一言不發。
又休息瞭一會兒,因為心中惦記蘇恬,我便將希曼雪抱起,先後帶幾女下船。
我已三天兩夜未睡,此刻又一番勞累,竟然絲毫不覺得累,我知道此刻自己全靠一股信念支撐,一旦倒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得來瞭。
將幾女帶到醫院,醫生檢查她們身體的時候,我找到鮑勃,他告訴我,蘇恬正在手術,已經脫離瞭生命危險。
蘇靜面色蒼白,看我進來,安靜的依偎進我的懷裡。我緊緊的抱緊她,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溫暖和依靠。
時間仿佛停止瞭流淌,不知道過瞭多久,手術室的門才打開,醫生走瞭出來,我們幾個人圍瞭上去,鮑勃問手術如何,醫生告訴我們,蘇恬的性命保住瞭,但因為脊柱受創,下半身失去瞭知覺,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瞭。
蘇靜無聲的哭瞭出來,一大顆眼淚墜下,滴在我的手上,也響在我的心頭:「都是我害瞭她,害瞭這些美麗的女子,我原本想讓她們幸福,何曾想竟然讓她們遭受如此多的痛苦!」
「這不怪你。」看出瞭我心中所想,蘇靜為我拭去淚水,她抽泣著說道:「這一切都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