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斷有打掃戰場的粟末族士兵往來,望向元越澤與跋鋒寒的目光都是崇拜和感激。
元越澤二人連忙客氣,宗湘花又瞟瞭一眼元越澤,嘆道:“頡利今趟也要吃不完兜著走瞭!”
元越澤與跋鋒寒對視一眼,心知自己已通過實力和表現獲得瞭這清冷女子的尊重。接著又暗自苦笑:今晚他們大發神威,將黑水近萬精騎全滅。但金狼軍不但比黑水騎兵威猛,數量更是其十倍以上,對上如此數量龐大的兇殘部隊,任誰也不敢誇口說可以取勝。宗湘花的表現代表瞭一直忠心拜紫亭那部分粟末人的想法,伏難陀的信徒們恐怕不會輕易接受元越澤三人。
宗湘花的清越聲音再次在二人耳邊響起,道:“我們前方探子回報,說頡利率金狼軍一路東行,沿途殺人放火,燒掉很多集市的營帳,奸-殺不少婦孺,其殘暴天理難容。”
二人聞言眼中閃過駭人心神的精光,同時望向東北方,谷地最深處火光燭天,熊熊烈焰把大量濃煙翻滾不休地送上高空,遮得那片天空中剛剛清晰少許的星月之光。
沉默半晌,元越澤才冷哼道:“就讓頡利好好見識一下老子這步軍總統領的厲害!”
宗湘花愕然道:“公子何時成瞭步軍總統領?”
元越澤瞟瞭她吃驚的可愛模樣,得意地道:“在下不才,今晚剛自封步軍總統領,跋兄就是馬軍總統領,小俊是他副手!”
跋鋒寒沒好氣地給瞭他一拳,聳肩攤手,表示自己對他的“封賜”完全沒興趣。
宗湘花瞬即明白過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俏模樣看得隻見過她一副冰冷模樣的元越澤二人都呆住瞭。
宗湘花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恢復從前的模樣,淡淡道:“兩位請到龍泉歇息吧,最遲後日黃昏,頡利的大軍就會到達龍泉城下。”
元越澤二人眼中不約而同閃過濃烈殺機,點頭後隨恭敬上來帶路的兵頭走出山谷。
四月初一。
成都,琴臺路。
一襲素淡白衣,裙下赤足的婠婠的優雅身影出現在路中段的一座屋脊上。
她絕世的玉容上一片淡然,如深黑夜空中掛著兩顆璀琰明星般的美眸寧靜怡人,深情地俯瞰著這條西漢大辭賦傢司馬相如與才貌雙絕的卓文君曾生活過的街道,但見商鋪處處,樓閣層曾,屋頂疊坡、素淡著色,使人深切感受到溫暖的生活氛圍。輕風徐徐,裙帶揚拂,她長可及臀的烏黑秀發襯著白衣雪膚,強烈的對比使人目眩。
看著看著,婠婠嘴角逸出一絲平和的笑意。
今天無論對成都抑或魔門來說,都是非常特別的一天。
魔門大會就在今日召開,魔門分裂數百年後,終於走到瞭統一的一刻,眼下惟一擺在婠婠面前的障礙就是“邪王”石之軒。
良久,婠婠消失在原地,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奔向琴臺路的終點。這一刻她傲立簷頂,下一刻卻已負手悠閑踱步街心,但轉瞬後他早轉出長街,穿巷遠去,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她有奔行的動作,隻使人感到玄異莫名。
婠婠的身影再次清晰時,她已落到城西一座古樸幽靜的大宅院內。
推開大廳房門,婠婠緩步而入。
大廳內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婠婠沒露出半分驚訝的神色,儀態大方地走到上首正中央處的虎皮後背椅處坐瞭下來,閉目養神。
距離大會時間半刻鐘不到,門外響起一陣對於常人來說根本聽不到,對於婠婠來說卻有如雷響的腳步聲,接著數條人影出現在房間內。
來者分別是老君觀的辟塵、滅情道的尹祖文和許留宗、天蓮宗的安隆和輔公祏、道祖真傳的左遊仙。幾人竟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紛紛坐到作為兩旁的席位上,外表雖無任何波動,但雙目兇光隱閃,齊齊聚焦正中央的婠婠。
婠婠依舊沒有睜開雙眼,動都不動,更沒有開口,神情莊嚴肅穆。看似隨意的坐姿,淡雅如煙,輕靈若夢,有種難以捉摸,隨時可能會逝去,惹人心中不期然生出美好事物不復的傷痛淒苦感,別具一股懾人之極的玄異魅力。
婠婠緩緩睜開美眸,一對湛藍有若無邊星海的瞳孔神采飛揚,光芒電閃,平添瞭幾分妖冶邪異的氣息。
銳利似劍的眼神緩緩掃過眾人,婠婠嘴角逸出一抹無人能懂的笑意。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思忖莫非她也練成瞭種魔大法?接下來卻遍體生寒:他們各個都是絕代高手,皆清楚地看到婠婠掃視時,目光在每一人身上都停瞭許久,但對時間的感官卻告訴眾人:婠婠隻是淡淡一瞥後,眨眼間就收回眼神。這兩種徹底在時間裡對立的快慢極端,正是種魔大法的精髓。更要命的是被婠婠看過後,幾人都生出無力抵抗的可怕感應,交換瞭一個瞭解的眼神,幾人勉強壓下心頭驚駭。
婠婠輕啟櫻唇,以清甜柔美,賽過天籟的聲音道:“自我聖門之祖‘天魔’蒼璩搜遍天下尋求奇典異籍,歸納為《天魔策》十卷,開創出兩派六道,經歷過漢末黃巾軍和五鬥米道發展,再到晉末‘聖君’慕清流未能實現‘聖門天下’的願望後,轉為四分五裂,今日婠婠以陰癸派、聖極宗、魔相宗三派之主的名義宣佈:聖門兩道六派重歸一統,眾位可有意見?”
座上幾人都是魔門各分支中能做主之人,聞言同時悶哼,似是不大同意婠婠的話。
尹祖文面無表情地道:“今日大會,代表花間派和補天道的石大哥並未出席,婠兒怎可這樣大意?”
春節後,李淵就開始對尹祖文投閑置散,若非李淵耳根子軟,早一舉幹掉他瞭,哪知尹祖文絲毫不知悔改,反是懷疑是元越澤等人告秘給李淵,導致自己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今日除瞭見證魔門大會,更為撒氣而來。
左遊仙在一旁陰惻惻地幹笑道:“據說言帥早消失不見瞭,原來將衣缽傳給瞭婠兒,他是否去過些隱居山中的平淡生活瞭?”
輔公祏以陰柔低沉的聲音繼續道:“既然今日是我聖門一統的日子,為何不見婠兒拿出聖舍利?楊公寶庫不是早入元兄之手瞭嗎?”
此人作為杜伏威的拜把兄弟,安隆的師弟,江淮軍的第二號人物,在被寇仲打得落花流水後隻有將殺師大仇拋到腦後,暫時選擇依附安隆,以圖日後報仇雪恨。
婠婠目光微垂,挨個聽著來自這些不服自己之人的責難,他們口口聲聲稱她為“婠兒”魔門一直尊卑輩分分明固然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壓根不認同婠婠做魔門至尊,所以找出各種理由來為難她。不過他們都是強壓住心中的懼意才說完這些話的,因為他們清楚地發覺到每個人開口時,婠婠的眼神都再緊盯他們,現實中卻是婠婠從未抬過眼皮,這份通玄的精神修為,已遠超眾人。
婠婠依舊沒有抬起眼簾,更沒有回答幾人的問題,淡淡道:“論輩分,在座諸位都是婠婠的長輩,但聖門一統後,婠婠將是新一代的‘聖後’,請諸位記好,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安隆發出一陣震耳長笑,有點像豬的哀嚎,令人難受至極點,仿似給他的笑聲直鉆進骨髓裡去作浪興波,隨後冷笑道:“石大哥還未點頭,婠兒憑什麼自封‘聖後’?”
婠婠對他的挑釁也不氣惱,抬眼望上他,微笑道:“婠婠敬重各位,才坐在這裡好聲好語的商量,若非大傢都是同門中人,諸位手中又掌握著各種勢力和收入來源,婠婠早憑武力解決問題。”
接著不理眾人憤怒的眼神,舉起纖美修長,晶瑩剔透的玉手,美眸殺機暴現,冷聲道:“石邪王就在成都內,若他敢來為何還不現身?你安隆如能接得瞭我一掌,婠婠今後奉你為主!”
安隆貴為邪道八大高手之一,何曾受過這樣的鄙視,聞言卻是一張又肥又圓的老臉憋瞭個通紅,咬牙切齒半晌卻沒敢再開口。非是他膽小,隻因作為魔門中人,對魔門第一奇功道心種魔大法的推崇和恐懼已超越常人。且他清楚地察覺到自己已被一股無形有質的陰柔氣場緊緊鎖死,不但渾身動彈不得,更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論輩分,辟塵比婠婠大上兩輩,隻聽他木無表情地道:“種魔大法的鎖魂異術確實詭異莫測,不過你若想當‘聖後’,還有一關要過,我們今日就是替邪王下戰術來的。七月十四,鳳凰山,一戰定至尊!”
婠婠無聲無息間收回氣場,安隆心中松瞭口氣。幸好剛剛沒有沖動,否則必死在婠婠手上,像他們這級別的高手,探察敵人時都是憑對手生命釋放出的生氣,比如人體內部血液流動、脈搏心跳,都會發出微細的聲音來追蹤敵人的位置。但婠婠的鎖魂法門顯然高明瞭不止一籌,安隆等人剛在城南見過石之軒,石之軒當時也自言自語說過“她來瞭!”
當時他們尚對石之軒的高深修為五體投地,豈料婠婠根本不比石之軒遜色,二人的元神早就鎖瞭起來。這種外人看來荒誕無稽的異術簡直駭人聽聞。
婠婠心道難怪這些傢夥如此有恃無恐,原來有石之軒在背後給他們撐腰,於是點頭道:“請諸位轉告邪王,婠婠屆時必到!”
本來她與石之軒一戰就是再所難免,既然對方約戰,自己又何樂而不為?
約戰目的已達,安隆等人沒再羅嗦,直接起身離去。
魔門最崇尚弱肉強食,從安隆等人的眼神中,婠婠看得出他們對石之軒的狂熱崇拜和推崇,否則絕不敢反對她。思及石之軒春節期間又陰瞭一把劉昱,吸到不少內功一事,她暗暗警告自己萬不可輕敵。
黃昏時分。
元越澤與師妃暄閉目對坐在圓桌前。
前日晚幹掉黑水騎兵後,昨日幾人再次突襲出擊,擊潰阿保甲駐紮在湄沱湖邊的五千鷂軍,阿保甲與鐵弗由一樣,怎也想不到在粟末軍會主動出擊,結果被粟末三千步兵圍攻,除少數人逃掉外,大部分人都被殺死。回城後經過客素別等人的有心渲染傳播,元越澤三人在龍泉聲勢大震。雖然伏難陀的信徒們依舊用可以殺死人的眼神來看他,總算不敢公開放肆。至於忠心拜紫亭的手下們,則對他們三人崇拜不已。
昨晚酉時末,金狼軍的先頭部隊,約四萬人馬就已到達龍泉外一裡處,隨後分兩波駐紮在城西和城南兩個方向。接著不斷有一隊又一隊的騎兵來到城外半裡許處制造出震天的聲響,借以恐嚇龍泉軍民,卻一直沒發動過正面進攻。
跋鋒寒認出這是頡利名震草原的戰略,每迫近戰場,就把戰士分作數組,輪番作戰。保持在全盛全攻的狀態下,令敵對者沒片刻休息的時間。此種戰術在平野之地功效卓著,配合他派出四處擾敵的小隊,所到之處,像蝗蟲般把一切吞噬蠶食。
若在兩日前,龍泉士氣低落,敵人隻要從四方八面發動猛攻,龍泉恐怕連半天都捱不住。現在卻是不同瞭,軍民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戰意激昂,革爰更是命手下在城墻上叫罵,氣勢絲毫不弱於金狼軍。
二人同時睜開眼睛,對上元越澤毫不顧忌的眼神,師妃暄略顯窘迫,俏臉微紅地岔開話題道:“公子真打算率領龍泉這隻弱旅對抗過十萬的兇殘金狼軍嗎?”
元越澤微微一愕,道:“‘率領’這個詞用得不準確,妃暄該知我的水平,當個率眾沖鋒陷陣的大將倒還行,運籌帷幄的統帥卻沒我的份,因為我隻會紙上談兵。眼前形勢已是一觸即發,我若就此走掉,良心定會不安。”
師妃暄默默點頭,似是有所感地道:“人們為何不能和平相處?”
她說出這樣在許多人眼中看來幼稚單純的話並非反常,而是恢復瞭最真實的樣子。元越澤給瞭她一種知己的感覺,二人的進行過元神交流,那是任何語言都難以形容的美妙經驗。
元越澤微笑道:“答案妃暄心中早知,何必再問?”
師妃暄嘆道:“自遠古以來,在人們懂得以自我思考為中心,有所渴求後,欲-望便一發難止,草原是一個倫理法規意識薄弱的地區,相對來說,人們的思想偏向原始,卻也更為野蠻放肆。”
元越澤同意道:“無論文化如何昌盛發達,人類要想生存,便逃不出自然界最原始的定律‘弱肉強食’,現在就是個崇尚暴力的時代,隻有強者才能獲得無上的權威,才配主宰大地上所有生靈的活動。”
師妃暄微微頷首,道:“公子就是要將充滿暴力和憎恨的人間樂土凈化而來的。”
元越澤失聲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偉大!隻是不想良心受到譴責,打算盡自己的一分力罷瞭。俗世生活,爭名奪利,我沒有半分興趣。噢!妃暄認為我在說謊。”
這種寧謐的氣氛下,二人精神又全放在對方身上,通過神奇玄奧的精神感應,自然可以大約把握得到對方的心理活動,師妃暄聞言俏臉再紅,微微搖頭,卻沒有答他。
元越澤道:“妃暄定是想到瞭我傢中諸位賢妻,所以生出我言不由衷的念頭。又或者…”
說到這裡,他停瞭下來,面色古怪地幹笑道:“妃暄發覺到我的‘野心’瞭?”
師妃暄起初還是靜坐,聽到後面時,立即窘迫得無以復加,面罩紅霞地大嗔道:“不許你再說!”
這“野心”究竟是什麼,已不言而喻。
元越澤哈哈大笑,生出與她打情罵俏的動人感覺。這一刻的師妃暄雖不太像仙子,卻予人有血有肉的真實感。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令還想逗她幾句的元越澤立即停瞭下來,尚秀芳的輕柔聲音在門外響起,道:“頡利已達城外,革將軍請夫君過去一談。”
元越澤面色一沉,接著撇嘴做瞭個無奈的表情,點瞭點手鐲,師妃暄面色復雜地點瞭點頭。
元越澤大手拍上她的香肩,笑道:“妃暄不必擔心,就算最壞的結果也是他們把我抓住,我的身體有多強,你該很清楚。”
師妃暄狼狽地白瞭他一眼,元越澤笑得更是厲害。
西門和南門外漫山遍野全是一排一排佈置有序的火把光,照得星月黯然失色,夜空火紅。
元越澤三兄弟與客素別等一眾粟末將領集中在西南角的城墻頭,人人臉色凝重。
最接近的先鋒隊伍人數約七千,已推進至距城門隻有數百丈之遙。頡利的帥旗在裡許外一處的頂上,眼所見的總兵力至少也有八萬,清一色騎兵,看不到攻城的工具,很有可能收藏在較遠的密林內,稱得上是人強馬壯,士氣如虹。
元越澤回頭掃視,包括革爰在內的一眾將士面如死灰,對上遠比黑水騎兵和鷂軍還要兇悍,還要多的金狼軍,他們的士氣再受打擊。這也怪不得他們,因為以眼前金狼軍的實力,足可蕩平大草原,甚至縱橫中原而無人能阻。
與跋鋒寒對視一眼,元越澤道:“幾位都是草原人,對頡利當然更為熟悉,不知有何看法?”
革爰強行壓住心頭的驚慌,道:“頡利既已到來,該很快就發動攻擊,不過從目前陣勢看,他們尚未完全排列好,所以攻擊可能會晚一些,甚至推遲到明早。”
任俊插嘴道:“龍泉城墻隻得五丈,輕功底子不弱的人都可輕松躍上來,我們不可讓他們攻至城下!”
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龍泉士氣被敵軍所奪,別說守城,連逃跑恐怕都困難。
跋鋒寒沉聲道:“現在頡利已無人可用,隻要我們堅持到元兄所說的突利來支援那一刻,就有望反擊。”
元越澤聽出他對老情敵的不滿,也不替突利辯解,道:“我們現在體力充沛,何不趁敵人尚未準備周全,出城奔襲一番?”
客素別等人都露出驚駭的神色,卻都知他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否則龍泉必會因士氣低落而被金狼軍踏平。
跋鋒寒道:“今次就由我們三兄弟開路,革將軍留在城上觀戰,順便可熟悉敵人的作戰習慣。”
革爰眼中閃過感激的神色,苦笑點頭。他與元越澤三人性子合得來,交淺言深,若不是有職責在身,他一定想與他們同生共死,跋鋒寒為人孤高冷傲,說話卻是教他心生暖意,明白到跋鋒寒是怕他面臨危險。
龍泉戰鬥力隻有五萬不到,挑選瞭三千最精銳的騎兵,跨下最優良的戰馬以佈裹蹄,便於悄無聲息地接近敵人進行突襲,人人手持利器,背負箭囊,準備充分。
這三千精銳知曉是元越澤三人帶隊,一時間戰意激昂澎湃,可見三人在龍泉軍中的威望。
站在緩緩打開的南城門前,一向少言寡語的跋鋒寒鼓舞士氣道:“我兄弟三人將會沖在最前線,誓與各位粟末兄弟同生共死!”
任俊面泛激動,同樣擎刀附和道:“為保龍泉傢人,誓死殺敵!”
站在任俊馬背上的元越澤亦是血氣上湧,仗劍高聲喝:“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金狼終不還!”
三千精銳大受影響,刀槍劍戟紛紛舉過頭頂,齊聲回應:“終不還!終不還!”
這一刻,士氣又神奇地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顛峰。
客素別等人看得眼含熱淚,元越澤三人或許無法勝任統帥,卻絕對是一頂一的沙場勇將,若沒有他們,龍泉的命運可想而知。就算伏難陀沒死,也絕無辦法抵抗比蝗蟲還要多的金狼軍,遑論主動出城迎擊這種荒唐透頂的事!
擅長將變不可能為可能,正是任何一個時代最出色人物的特征和強項。
城門終於大開。
元越澤三人一馬當先,沖瞭出去。
半裡距離,無聲無息間飛速逝去。
夜風習習,元越澤卓立馬背,腦海中泛起朝魯一傢人的影象,最後閃過巴音那清澈的眼神和稚嫩的嗓音,他悲從中來,心境卻靜若止水,靈覺擴闊至無邊無際,一聲清嘯,整個人化做一道懾人心神的奪目閃電,第一個沖向數百步外的金狼軍陣營,邪劍毫無花巧地或劈或刺,或削或割,連出數招,招意變化萬千,威猛慘烈有如縱橫沙場的千軍萬馬,淒涼蕭索好似冷寂清秋的無邊落木,令人嘆為觀止。
感覺甚至還沒傳至大腦,十數個強壯的金狼軍就已淪為遭殃者。
城墻上的革爰等人相視苦笑:本來可以先來一輪箭雨的,哪想得到元越澤這一向淡泊的人竟沖動至此,不過想起此戰目的主要還是為瞭振奮人心和己方士氣,並非要滅掉敵人有生力量,所以眾人也沒多驚訝的表現。在宗湘花的召集下,越來越多的龍泉軍湧上城墻,眼看著己方聲威大震,恨不得自己也是奔襲隊伍中的一員。
元越澤沒有半分保留地沖入敵陣,展開最為冷血無情的殺戮,瞬間已將敵陣撕開一道可怕的裂口。
豪情紛湧中,跋鋒寒與任俊率眾紛紛馳至。
號角聲起,敵騎迅速而有秩序地重整隊形,排成陣勢,展開還擊。
元越澤的攻勢霸道至極,出手沒有半分多餘動作,簡單直接,卻給人一種優雅得完美無瑕的感覺,全力出手下,沒有任何一個金狼軍可以擋住他的一劍;跋鋒寒的劍則是寓輕於重,笨拙中變化萬千,寒芒閃動中,一個又一個的金狼軍被斬落馬下,經過洗髓伐毛和參悟凝神訣、日月麗天大法,他總結出瞭一套適合自己的心法和劍術,進境一日千裡;任俊這昔日毛頭小子早非吳下阿蒙,此刻殺意澎湃,恨意滔天,與其其格的感情更是教他恨不得生吞瞭頡利,一刀接一刀瘋狂劈出,有若電打雷擊,威勢十足,凌厲無匹,與其對抗的金狼軍士皆生出難擋其鋒的感覺。
眼看元越澤三人如無人能擋的殺戮機器一般瘋狂撕開敵陣,金狼軍且戰且退,龍泉城墻上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喝彩,眾將士紛紛為元越澤三人和同胞們助威吶喊。
革爰雖然心中激動,卻必須以冷靜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他突然皺起眉頭,大喝道:“不好!快鳴金收兵!”
周圍將領士兵愕然地瞧向他。
城外,遍傳大地的號角聲驟響,蹄聲轟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