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計中有計

  席風神情冷峻,暗中催發的起誓不住凝累增強,語調卻平靜無波,冷然道:“兩位都是元夫人吧?如何稱呼?”

  單美仙負手站在門口,傅君婥抱劍斜依木窗。

  門窗沒有絲毫被打開過的跡象,二女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樣。

  若論修為,元越澤一傢人中,這二女足可與祝玉妍不相上下,不過是‘道心種魔大法’帶著神秘的宗教色彩與千年傳承的威名,才是祝玉妍風頭更勝。事實上單美仙改良後的‘天魔大法’與傅君婥的‘禦劍神訣’的威力絲毫不遜於‘道心種魔大法’,當然,這是在她們都精通元越澤自創的那套古怪的練氣法門的前提下。

  堂內氣氛驟轉沉凝緊張。

  單美仙絲毫不受席風催發出來的有若將廳內以實質充塞的可怕氣勁所影響,反是微笑道:“裴大人竟是大明聖尊座下的聖使,妾身註意你很久瞭。”

  明白到一場硬仗在所難免,眼前著看似柔弱、貌賽天仙的女子絕非尋常角色的裴寂哈哈一笑,起身道:“夫人竟會掛念起我來,裴寂幸何如之!”

  嘴裡雖然這樣說,面部表情卻越發地沉冷。

  金光一閃,長槍已來到席風手上,在燈火下閃著詭異金芒的槍尖遙遙指著傅君婥,氣機鎖死她後,目光閃閃地盯著她,冷冷地道:“聖尊說過與元越澤仇恨早該瞭結,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我聖教作對,莫不是以為我們怕瞭你們?”

  傅君婥嬌哼道:“你們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們的聖尊既是說過不再打中原的主意,為何還留你們二人在此?這不是欲蓋彌彰又是什麼?”

  席風悶哼道:“那就讓席某人見識一下夫人的手段!”

  傅君婥微微一笑,輕盈躍下窗臺站直嬌軀,接著一股凜冽的氣勢,越過近四丈的空間,朝席風迫湧過去,席風的勁裝下擺與頭發立即應勁拂動。

  席風面色沉凝,使人曉得他正在承擔傅君婥氣勁驚人的壓力。而站在他身旁一丈不到的裴寂與門口的單美仙反倒沒有半點不適,足可見傅君婥對真氣運用拿捏的精準與出神入化。

  單美仙緩緩伸出一對晶瑩修-長,如羊脂白玉的手掌,微笑道:“裴大人若不束手就擒,妾身就隻好不客氣啦!”

  她的一笑宛若百花怒放,予人無比的舒暢感,但裴寂卻無端地冒起冷汗,他清楚感覺到那慢得不象話的一對玉掌正在隨前伸而凝聚起浩瀚氣勁,若讓她將雙掌伸直後再動手,那裴寂恐怕再無勝算,因為他明白那一刻將是單美仙氣勢到達頂峰的時刻。

  此刻若有旁觀者在,定會看得透不過氣來。

  裴寂突然大笑一聲,道:“一旦動起手來,夫人們恐怕得不到什麼好處,這裡可是柴傢的府第!”

  二女氣勢頓減,還未等裴寂高興,瘋狂的氣勁又壓瞭過來。

  單美仙笑道:“我猜裴大人到這裡,柴府恐怕隻有寥寥幾人才知道。還有,若我估計不錯的話,這小樓該是柴府的禁地,否則裴大人如何把這裡當成最後逃命的地方呢?”

  裴寂面罩寒霜,曉得剛才與席風對話的一大半都被這二女聽瞭去。他本意隻是要迫走二女,再圖其他打算,哪知被心思通透的單美仙猜到他的弱點,當即啞口無言。

  他的心戰失效瞭。

  隻從他的表情上看,單美仙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錯。

  裴寂對眼精芒隱現,突然低喝一聲,手腕動都沒動,一把長鐵扇就已出現在右手上,這正是他以之會遍天下豪傑的‘忘形扇’,同時身形如鬼魅般前欺,帶起一股凜冽的殺氣,隔空排向手掌尚未伸直、衣衫被他的勁力刮得獵獵作響的單美仙。

  隻這簡單的起手勢,可知他一直都在隱藏實力,就算不如席風,該也相去不遠。

  幾乎同一時間,席風手中金槍一抖,森寒恐怖的殺氣立即彌漫開來,一條活靈活現的金色巨龍舞動著瘋狂撲向傅君婥,宛若要將這小小人類吞噬一樣。

  傅君婥美眸中煞氣畢露,她察覺得到這凝聚席風顛峰修為一槍的高明之處,隻見這一槍在行進過程中力道,角度不停地變化,先如長江大河般卷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接著又幻化出千萬條金龍,漫天鉆動,劃過四丈空間,電光火石間攻至她眼前時,又變為一槍,至剛至猛,無堅不摧。

  如此槍法,當真天下無人可出其右,不知沈落雁的銀槍對上他會是怎樣的情景。

  暗嘆一句,傅君婥如蔥玉指捏劍,隔空遙引,‘禦虛寶劍’隨之出鞘,沒有帶起半分聲響和半絲氣流,在空中畫出一道超乎瞭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慢慢地迎上席風的金槍。

  裴寂的鐵扇聚成一點尖銳的寒氣,破空點向單美仙的咽喉,手法殘忍至極。

  整個廳內驟起變化。

  空間扭曲,不遠處的席風二人亦好似成瞭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大天魔場。

  單美仙右手負後,左手撮掌成刀,斜劈向裴寂凌厲兇狠的鐵扇。

  一聲似是氣勁又似金鐵交擊、沉悶中帶著讓人胸悶難受的刺耳聲響過後,兩股氣流渦漩突向四周激射,附近傢俱桌椅,風掃落葉般翻騰破裂,滾往四方。

  單美仙與傅君婥被迫到門窗外。

  二女絲毫沒有沮喪,反是面帶微笑地對視一眼,點頭後再躍入漆黑的廳內。

  飛速奔跑在長長的地道中,席風道:“裴兄這條地道有幾個出口?”

  裴寂面色沉著,緩緩地道:“這隻是柴府興建時所挖的地道,聽柴慎說有兩個出口。”

  這人的確不簡單,作為聖使,他的修為遠在王世充之上。因為人在全速馳掠時,體內血氣真勁的運行都處於顛峰,若同時揚聲說話,自然而然會說得既亢促又迅快,表裡一致。即便是已達一流高手境界者,也僅能保持聲調的平和,但如裴寂般說話的速度和奔行的速度的截然相反,正顯示出他可違反天然的常規,臻至可完全控制氣勁和聲音的發放,裴寂的武功恐怕已臻達大師級的境界。

  席風道:“那兩個賤-人稍後應該也會找到入口進入,我們必須分開走,裴兄認為如何?”

  裴寂點頭道:“再奔半裡路,前方就是岔口,隻要躲過那兩個婆娘的追殺,我明日與李淵打過招呼,可直接住在宮內,他們也無可奈何。”

  席風道:“不知聖尊身在何處,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皇宮怕是回不去瞭,裴兄保重。”

  岔口已在前方,竟有六個之多。

  由裴寂的話,可知這六個出口中隻有兩個是通往地面的,其他四個該是死胡同。

  為席風指明正確出口後,席風道:“若有明使,出興於世。”

  裴寂答道:“教化眾生,令脫諸苦。”

  接著,兩道人影沒入岔口。

  單美仙二女隨後趕至,見到六個洞口時,不禁呆住瞭。

  傅君婥道:“姐姐可有法子?”

  單美仙秀眉緊蹙,搖頭道:“修為像他們那般,毛孔完全可以閉合,空氣中找不到半絲氣息的痕跡,就更不要說循足跡瞭。”

  傅君婥斷然道:“機不可失,唯有賭一把!”

  單美仙點頭後,二女的身影亦沒入洞口。

  或許是上天的捉弄,單美仙竟和裴寂選的是一條道,反觀傅君婥卻選瞭個死胡同,席風的命真夠大的。

  元越澤提著那被單美仙二女抓回來,自稱叫‘天聽’的猥瑣男的屍體,如樹葉一樣飄出西苑。

  他們什麼也沒問到,婠婠說起探察到有人秘密來往於裴府與柴府一事,單美仙二女自然先探柴府,因為裴寂若有什麼神秘活動,定不會在自己府內進行,沒想到還真被她二人碰對瞭。

  元越澤繼續審問,哪知這男子除瞭被裴寂派來偷聽外,真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毫不留手幹掉他後,安撫一番被折騰得死去活來、渾身酸軟無力的祝玉妍與婠婠,獨自去找白清兒。

  裴寂的馬腳終於露出來瞭,他供養這自大的‘天聽’十年,也沒發揮出什麼作用,美仙與君婥該可以活捉他,或者殺死也沒關系。

  元越澤將那屍體埋到宮外一處荒蕪的角落,暗忖一句後,奔往尹祖文的府邸。

  祝玉妍告訴他,她可以清楚感受到白清兒的急噪情緒,所以有必要去親自看一眼。

  白清兒正與前來探望她的聞采婷同床竊竊私語,說些女兒傢的私房話兒,不時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不經意間望向聞采婷的背後時,白清兒表情一僵,接著變為古怪,道瞭句:“婷師叔,天晚瞭,睡吧!”

  後,玉手有抬,打出一道掌風,將本就不明亮的蠟燭打滅。

  與她面對面側臥的聞采婷奇道:“怎麼瞭?”

  接著轉身扭頭望去,正好靠在一個寬闊的胸膛上,翹臀明顯被某種再熟悉不過的‘怪東西’給頂住瞭,使她差點叫出聲來。

  一雙大手飛快蓋上她的朱唇,元越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聲道:“婷大姐,是我!”

  見聞采婷微微點頭,元越澤才放開她,輕躍起擠入二女中間,一手抱一個,各香一口她們的粉臉,愜意地呼瞭口氣,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屋頂。

  白清兒小嘴貼上他的耳朵,吐氣如蘭,道:“大聲說話可以嗎?”

  元越澤嘿嘿一笑,扭頭又欲親她,被推開後,才得意地道:“當然,天魔氣場,名不虛傳。”

  二女同時“撲哧”嬌笑出聲來。

  白清兒道:“公子怎麼進來的?嚇死人瞭。”

  元越澤知她心思縝密,於是安慰道:“放心吧,我進來時府裡的人幾乎都睡著瞭,找瞭好久才找到這裡,尹祖文就不能把你安排在一個好點的地方嗎?”

  接著對另一邊嬌軀略微顫抖,如鴕鳥般伏在他臂彎裡,一言不發的聞采婷調笑道:“婷大姐說對不?是瞭,你怎麼會在這裡?”

  過往面首無數的陰癸派蕩-女此際竟是窘迫得不敢答話,聞言後嬌軀抖得更厲害。元越澤想起祝玉妍的話,忙道:“大姐勿怪我無禮,實是小弟對你情難自禁。”

  聞采婷顫聲道:“不要說瞭!”

  接著就欲掙紮出去,奈何不敵元越澤的力氣,越掙紮二人間摩擦越劇烈,一股股電流竄入她的四肢百骸,太久沒沾過男人的她怕受不瞭,立即不敢再動,卻不說一句話。

  白清兒在一側嗔道:“都怪你,嚇壞婷師叔瞭,清兒沒說錯吧,若說臉皮厚,公子認第二,天下沒有人敢認第一,嘻嘻!”

  原來被元越澤的怪手呵瞭幾下癢,忍不住笑出聲來。

  停下後,元越澤方道:“玉妍說察覺到你心情急噪,是否發生瞭什麼事情?”

  談正經事時,元越澤再無半分說笑模樣。

  白清兒道:“在香傢垮後,尹祖文和許留宗已投靠石之軒,清兒偷聽到石之軒說楊虛彥也再次臣服於他之下,楊虛彥與太子黨勾結,要在春節當天擊殺李世民,嫁禍給公子,但詳細計劃清兒卻沒聽到,請公子原諒。”

  元越澤輕抽瞭一下她有彈性的香臀,笑道:“告訴你要叫夫君的,怎麼還不改口。”

  要害被襲,與他親密接觸,本就情難自禁的白清兒輕吟一聲,低聲喚瞭句“夫君”元越澤才滿意地點瞭點頭,皺眉思索起來。

  他突然明白為何擊殺李世民的計劃會變來變去瞭。最初,他聽到楊虛彥與香玉山的對話時,對方是誘他上當,當時的計劃的確是如侯希白後來告訴他那樣,是在春獵時進行的,但前幾日李世民繳獲大批火器一事已經轟動長安,隻不過被香傢倒臺一事蓋過瞭風頭。回想起來,該是李世民得到楊珪媚的消息後,一直都在暗中調查,才能截獲這批火器。一計不成,自然再生一計,吃瞭暗虧的太子黨怎會善罷甘休,於是才計劃提前。但在他們的認知裡,元越澤該是上當的,怎可能還在春節這一天發動攻擊呢?想起與侯希白在大街上相遇,再到他的小居一事,元越澤腦中閃過明悟,任他二人當時再低調,也依舊受人矚目,長安城內太子黨耳目眾多,怎可能不將此事告知楊虛彥?他為人狡詐、詭計多端,或許早就從佛道兩傢知道連貴妃的孩子是他的骨肉,警告李淵一事推測出侯希白暗中探聽到他的秘密之事,侯希白將他們欲在春獵時擊殺李世民的計劃告訴給元越澤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於是將錯就錯,計劃提到春節,妄圖使元越澤再也摸不透他們的真實意圖。

  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二女聽後,恢復平靜的聞采婷終於再開口瞭,隻聽她嚦聲道:“果如清兒所講,公子若動起腦來,真沒幾個人是你對手。”

  接著她一聲輕呼。

  原來元越澤大嘴又偷襲瞭她的櫻唇一下,嘿嘿笑道:“大姐過獎啦!我隻是覺得動腦子太累人。”

  白清兒在一旁沉吟道:“今日不知發生瞭什麼事,尹府的許多高手都出動瞭,直到很晚才一臉疲倦地回來,早早入睡,否則夫君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潛進來。”

  以她們二人目前修為,的確無法察覺到整個城內強大的精神氣息。

  元越澤將今日的事說瞭一遍,其中的驚險處聽得二女驚呼連連,最後元越澤道:“我還在想尹祖文為何不去揀便宜呢,估計是石之軒欲擒劉昱的心過於急切,所以才命令尹祖文等高手過去緝拿受傷的劉昱,按清兒的形容,劉昱一定是安全逃脫瞭。”

  白清兒小手輕拍元越澤的胸膛,道:“夫君以一人之力,自創劍法獨戰四大聖僧而不落下風,為什麼沒能與師尊那樣突破天人限制呢?”

  元越澤失笑道:“突破不但需要勢均力敵的對手,更要看你自己的心境,我隱約察覺四大聖僧全力攻擊我的那一刻,我沒有真正進入超凡入聖的境界中,無法突破也是自然的。”

  聞采婷失聲道:“那豈不是說公子還未盡全力?”

  元越澤點瞭點頭。

  他才多大年紀!這具非凡的身軀裡究竟還有多少深不可測的實力!

  二女幾乎同時暗忖道。

  元越澤繼續對聞采婷道:“我是知道大姐愛上我的,你可別否認,怎麼樣,對小弟如此直接還算滿意嗎?”

  他沒有追問聞采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隻因他想到聞采婷從前與尹祖文是有一腿的,今趟來隻要說不滿意祝玉妍修改聖門制度,想與他暗中合作,完全可以騙過喜歡由己推人,以自我為中心的尹祖文。任何喜歡由己推人,習慣瞭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都易受花言巧語所迷,就如李耳王,他年紀大瞭,不喜歡聽消極的話,恭維浮誇之詞,他聽著十分受用,結果賠上瞭財產,失去瞭真正愛自己的人,更險些丟掉性命。尹祖文該就是被聞采婷的假話所騙,元越澤可以清楚察覺到聞采婷比半年前弱上許多,正是隻練瞭半部‘姹女心法’,受不完功反噬的後果。這也是她為何一直找男人來采補的原因,更說明她這半年來的真實情況。

  元越澤可以想清這些,卻想不通經歷這麼多滄桑的聞采婷怎會愛上他,不可否認,他無論長相,實力,性格,的確是天下罕見,可經歷滄桑,看遍世情的人怎可能輕易再動心?

  一切都要歸功於當日他無心說的那句話“沒有摻和媚術的這一笑,是最美,最自然的。”

  類似的話,早在數年前兩師姐妹閑聊時,祝玉妍就曾對她說過,當時祝玉妍魔功大成,氣質大變,再不復從前的冰冷模樣,讓聞采婷想起四十年前二人都是二十多歲時的樣子,那時她們都有艷光四射的玲瓏身體、朝氣蓬勃的向上活力、純潔無瑕的少女之心,一晃四十多載,祝玉妍的心突然又回到瞭四十多年前,怎會不讓聞采婷感慨萬千,她美貌依舊,一顆心卻早就死瞭,說得難聽點,就是行屍走肉。

  就在那一刻,她第一次靜下心來思索過往種種,最後竟得出一個讓她自己都很吃驚的結論:她連妓-女都不如,至少青樓裡沒有和她年齡相仿的妓-女。

  與其說是後來元越澤那一句無心的話加重瞭瞭她對過去行為的懷疑,不如說是祝玉妍的話真正打動瞭她沉寂數十年、早已死去的心。

  那日正是她去探望白清兒,白清兒繪聲繪色地為她講述元越澤講法如何高超,如何擊退五大高手一事,聽得她亦有些心馳神往。

  男人喜歡美麗的女人,女人喜歡強大的男人。

  這話雖不是絕對,卻可與世間大部分人的想法吻合。

  尤其是元越澤這種除瞭性格木訥外,幾乎再無缺點的男人,要使本就處在自我懷疑、思想動搖期的聞采婷動心,確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但麻煩也隨之而來,一動真心,人必變傻。

  她的自我懷疑轉為入魔,聽到元越澤直白的話後,心裡即羞且喜,接著就是自艾自憐,暗想認為自己配不上他雲雲。

  元越澤明顯感覺臂彎轉濕,繼續語出驚人,道:“我知大姐對過去的事介懷,實際上你想,我元越澤傢中那麼多妻子,還跑瞭和你說這些話,又算得上什麼好人嗎?不是混蛋是什麼?與其自怨自憐,還不如灑脫面對。我認為隻要你的心不再骯臟,那麼你的整個人都不再臟,若連自我都失去瞭,擁有一副完美的皮囊又如何?距今三百多年後,有一位‘無德禪師’曾作詩雲:‘春雨與春雲,資生萬物新。青蒼山點點,碧綠草勻勻。雨霽長空靜,雲收一色真。報言修道者,何物更堪陳。’你可明白其中意思?”

  白清兒見元越澤說起話來洋洋灑灑,開始時雖是粗俗,卻句句有理,後來又搞出一首小詩,當下來瞭興趣,嬌聲道:“清兒最討厭玄門中的偽道人,夫君講來聽聽。”

  在陰癸派內,她與聞采婷的關系一直是最好的,自從祝玉妍給她一切自由,又得元越澤憐愛後,她再非從前那個隻講求利益的白清兒,若聞采婷真能找到心的歸宿,亦非壞事。女人最知女人心事,她要配合元越澤打開聞采婷的心結。

  元越澤當然也猜得到白清兒可能已將他的身世告訴給聞采婷瞭,於是笑道:“人心中固然需要有春雲春雨的祥和之氣,但其心性本體,卻如春雨迷閈中的長空,雲綃霧噻裡的景色,並不改變其淵靜、澄鮮的特質。人犯錯不可怕,錯的是不知悔改,當然改完再犯,犯完再改嘛!”

  白清兒“撲哧”又笑出聲來,連螓首伏在元越澤臂彎裡的聞采婷都笑瞭起來,隻是依舊沒抬起頭,白清兒喘息著道:“這又叫什麼?”

  元越澤幹笑著道:“這叫千錘百煉!”

  接著倔脾氣上來,道:“大姐答應不答應都沒用瞭,反正我決定的事,誰也擋不住!”

  聞采婷沒來得及再笑,嬌軀明顯一顫,終於抬起流滿無聲淚珠的俏臉,道:“多謝公子一番話,但我……”

  元越澤替她擦幹淚水,道:“你若要考慮,亦沒問題,但還是先把身體醫好,你要多少時間都可以。”

  聞采婷當然知道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沒有立即點頭,卻也沒有拒絕。

  白清兒嗔道:“你說話就不能含蓄點嘛!”

  元越澤搖頭晃腦道:“含蓄點我就是君子瞭,恰恰我最討厭的就是君子。”

  二女輕笑兩聲,房內恢復平靜。

  三人一動不動,他們可以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心跳、呼吸、甚至血液流動的聲音。

  這當然是幻覺,在這樣靜謐幽深的夜裡,二女心頭泛起溫馨旖旎的感覺,一股快慰沖上大腦,甚至較之真正的歡愛更美妙。

  白清兒突然道:“聽尹祖文說夫君曾在酒樓調戲師妃暄,不知是真還是假。”

  元越澤點瞭點頭,把當日的事講瞭出來。

  聞采婷閱歷極豐,隻言片語就可聽出元越澤對師妃暄的厭惡情緒,奇怪地道:“公子竟會不喜歡師妃暄,真是異數,天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男人。”

  元越澤不屑道:“所以我才與你強調我隻重神,不重形,師妃暄隻是個有形無神的人而已。相比起來,我更喜歡你們這些有血有肉的‘妖女’。”

  白清兒突然叫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都怪你做怪,清兒頭都大瞭!”

  元越澤愕然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