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妍自從‘天魔大法’大成,重出江湖,至當街大勝風頭最勁的元越澤後,正式繼傅采林之後成為‘三大宗師’之一。
但她後來又委身於元越澤,雖在外界傳聞中,她不知如何練得魔門至高無上,較‘天魔大法’還要高上一籌的‘道心種魔大法’,實際上人們已經開始暗中猜測她這‘宗師’所含水分的多少。
今日,註定是個載入史冊的日子。
三大總是聚首,祝玉妍更要親自證明她的實力。
寧道奇拈須微笑道:“尊者看來過於著急,我們何不等一等正在趕過來的幾位看客?”
祝玉妍微微一笑,輕輕頜首。
半刻鐘後,三個方向先後奔來三人。
宋師道扮的嶽山、蓋蘇文,最後一個姍姍來遲的竟是剛剛經歷過死鬥的元越澤。
與祝玉妍對望一眼,給瞭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元越澤站在庭院一角,負手默然而立。
其餘幾人眼中皆閃過詫異的神色,要知道他們剛剛可是通過精神氣息察覺到元越澤已是強弩之末的,豈知短短時間內,他竟可再度恢復近四成的戰鬥力,這是何等可怕的恢復力!
畢玄終於明白為何祝玉妍絲毫不被他的話語所影響瞭。
他本以為祝玉妍必然掛心元越澤的安危,所以話語中不斷發動攻勢,企圖致使她心煩氣躁,心不定則氣逆,露出破綻。豈知她一直是那副不在意的神情,起初他隻認為是祝玉妍故意為之,使他生出高深莫測的感覺,現在才知元越澤實力的強橫。
現在的元越澤戰力雖不足,但若寧道奇、瞭空、畢玄三人合力,就算不能幹掉他,也可廢瞭他。
可惜,他們不能這樣做。
先不說祝玉妍這高人絕不會袖手旁觀,另外那一副高深莫測模樣的嶽山到底會否插手,都很難說,最重要的一點,他們若真的這樣做,那將再無臉面在江湖上立足。
畢玄、蓋蘇文都面色不善地盯著一直仰天望月的元越澤,心中卻是無可奈何。
瞭空深深望瞭元越澤一眼,低聲嘆道:“施主這份修為,遠勝我等,天下又出瞭一位大宗師。”
他話語中沒有絲毫做作,讓人覺得他此言發自肺腑,元越澤對名聲從不在意,是以看都沒有看他,隻是輕擺瞭下手。
蓋蘇文被元越澤捉弄後,一直都藏在外賓館內,生怕出來後被人背後指指點點,他對元越澤的仇恨已經上升到瞭一個不能再高的高度,今日特地出來觀戰,自然是希望元越澤一方大敗。
宋師道則純是為瞭觀戰而來,他不方便拒絕尹祖文與李淵的提議,但卻以‘祝玉妍不同意決戰日期提前’為理由,使李尹二人無話可說。他這麼做,無非是猜不透那二人的想法,隻知道絕不應白白便宜他們,今日見白道高手齊出,分別對付元越澤與祝玉妍,他隱約猜到該是白道與李淵之間有瞭某種貓膩,不用說,自然是李世民做的中間人。
他很慶幸沒有答應李尹二人。
祝玉妍如無重的柳絮一樣飄如院落,道:“我們也該開始瞭,道兄請!”
周圍數人同樣落入無人的院中,蓋蘇文隨手取出一支蠟燭,象征性點燃後,擎在手中,朗聲道:“蘇文今日得見散真人與祝後一絕高下,幸何如之!”
沒人有時間去多想他不提畢玄,究竟是何居心。
遙遙對峙的祝玉妍與寧道奇間,已經開始瞭氣勢角逐。
二人眼中神光閃爍,絲毫不讓地對視。
當有若實質的兩股精神連續碰撞至可摩擦出火花時,寧道奇負手背後,往前跨出一大步,二人間距離倏地變為兩丈。
一旁的畢玄、蓋蘇文亦不由得大吃一驚。須知在場幾人都可以清楚感覺到祝玉妍一直以氣勢緊鎖寧道奇,對方若貿然有任何動作,在氣機牽引下,必會惹得祝玉妍狂攻猛擊,豈知寧道奇這簡單的一步,竟能把整個對峙的氣場轉移重心,偏又能令人欲攻無從。就像兩人角力,硬被對手突然扭得身子歪往一方,有力難施。
他二人有此表現並不足為過,皆因他們都小看瞭祝玉妍,隻觀瞭空的肅穆模樣,當知情況絕非如此。
寧道奇又豈會發覺不到,於是微笑道:“尊者太吝嗇啦,還要以‘天魔大法’打頭陣。”
祝玉妍輕笑道:“玉妍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與道兄一戰,那時用的正是‘天魔大法’,不由得有些緬懷,道兄小心瞭!”
話音未落,雙手緩緩抬起,兩道迫人凌厲的氣勁射向寧道奇。
寧道奇點頭道:“尊者竟可以氣凝帶,威力比‘天魔飄帶’隻強不弱。”
邊說邊揮出一袖,緊接著修-長晶瑩的雙手仿佛從虛空中探出來一般,一左一右迎上祝玉妍的氣勁。
圍觀幾人面現震驚同時,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喝起采來。蓋因祝玉妍的兩道氣勁已經讓人無法分辨出其虛實,就如兩道絲帶一般,左邊一道以直線前進,散發著森寒氣息,予人無堅不摧之感,另一道則是以波浪形狀在前進,帶著至陰至柔的美態。精彩處尚不止這些,左邊那道氣勁竟是在前進過程中不帶起半絲空氣波紋,反是右邊那道發出刺耳的破風之聲,圍觀幾人可以清楚地感到嘯聲貫耳,彷如厲鬼悲泣。
最讓人莫名其妙的是她兩股氣勁行進速度異常地慢,慢到人人都以為至少需要蓋蘇文手中的蠟燭燃掉一半,方可走完兩丈空間,達到寧道奇身前,寧道奇那平實無奇,毫無花巧的一招好象出得過早瞭。
實際情況當然非是如此,在場幾人都非平庸之輩,豈會看不出祝玉妍的氣勁似慢實快,寧道奇的應對策略無任何問題。
高手相爭,不容有失,即使隻是毫厘之差。
“砰!”
電光石火間,氣勁交擊,二人同時錯開一步。
寧道奇回復負手身後的姿態,氣定神閑地道:“尊者這隻用七分力的一擊,已可奪天地之造化,寧道奇真是愧對‘宗師’一稱。”
祝玉妍微笑道:“道兄客氣瞭,隻說道兄這份寵辱不驚地胸襟,足對得起宗師之稱。”
祝玉妍確是發自真心說出這番話,二人間因立場不同而敵對,這是誰都沒辦法的事情,但寧道奇隻憑最初的兩句話,就知任何語言攻勢都無法對祝玉妍的心境產生影響,所以直接放棄心戰,昂然迎戰,一擊過後,絲毫不掩飾心中對祝玉妍的欽佩之意,確具大傢風范。
一旁的畢玄反倒像是在嘩眾取寵。
祝玉妍又道:“我知道兄的‘散手八撲’隨心所欲、全無定法,但請原諒玉妍隻會再出數招,會否隻可領略其中的幾種精義,又或是全部,那就要看道兄瞭。”
大道至簡至易,數起於一而終於九,‘散手八撲’當然不是指八個招式,而是指八種精義,其中任何一種精義皆是變化無窮,如天馬行空般不受任何束縛規限。
祝玉妍三十年前曾數次與寧道奇對決,對他的絕技當然瞭若指掌。
她這麼說,也意味著不會再留手。
‘道心種魔大法’究竟有多神奇?
沒見過祝玉妍出手的幾人幾乎同時暗忖道。
寧道奇面色平靜,心神進入無思無慮、無念無我的神秘道境之中,道:“尊者請!”
祝玉妍微微一笑,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除瞭依舊如玉石雕像般深情凝望星空的元越澤外,所有人心中一突,因為在修為天人的精神感應下,他們清楚的意識到:祝玉妍的確憑空消失瞭,無論是身體,還是氣息,乃至精神。
這怎麼可能!
可這完全違背常理的怪異感覺卻是那樣的真實。
寧道奇容色不變,緩緩閉上雙眼,心境轉入有無相生,更為高明的空明之境。
狂飆由四方八面旋風般卷來,充斥著整個院落。
凜冽的罡風激起泥雪紛揚,草樹斷折。
蓋蘇文本以真氣護著的燭火亦受影響,開始忽明忽暗。
寧道奇就像處在威力狂猛的風暴核心處的一塊大石,四周雖是無堅不摧的毀滅性風力,他這一點卻是巋然不動。
風暴倏止。
接著是一股沛然莫測的力量,把他向前吸引過去。
縱然寧道奇已臻入無上寧靜地道傢心境,不受周遭的天魔幻象影響,卻依舊被那股大力吸得右腳前移瞭半寸。
下一刻,祝玉妍似修落鬼魅由地獄冒出來般在他前方突然升起,一掌往他印來,變幻無窮,快慢不定。
意識到前移寸許時,寧道奇知道他已落下風,而他本是處在萬念俱寂的心境中,本可意識到祝玉妍真正的攻擊意圖,哪知卻絲毫把握不到她這一掌的力道與來勢,由此可見,祝玉妍的精神駕馭物質奇功不但已侵入,更是影響瞭他的心神。
寧道奇倏地睜開雙目,精芒大盛,渾身散發出堅凝雄厚的凌厲氣勢,他清楚地意識到祝玉妍這一掌籠天罩地,除硬拼一途外,再無另一選擇,於是由無轉有,身形往前沖出,似撲非撲,若緩若快,速度上玄奧難測,卻給人一種瀟灑隨意的感覺,同一時間,他雙手一曲一直,從袍袖探出,左手在前,掌變抓,抓變指,最後以食指刺向祝玉妍那帶著正反兩種不同勁道,絞擊而來的手掌,其變化之精妙,令人嘆為觀止。
“轟!”的一聲氣勁交擊後,寧道奇往後飄退幾大步,方才站穩。
祝玉妍卻仿佛動都沒動過的樣子,負手含笑而立,贊許道:“道兄竟可擋住玉妍自種魔大法大成後首次發出的全力一擊,確不簡單。”
寧道奇兩邊衣袖已被氣勁鼓碎,頗為狼狽,但他毫不因落在下風而有頹喪之色,反是欣然道:“種魔大法果真是神妙無比,寧某人亦要先後施出三種精義,最終靠雙手先後化力才可抵抗住尊者者一擊。”
‘散手八撲’的精要在乎一個‘虛’字,虛能生氣,故此虛無窮,清凈致虛,則此虛為實,虛實之間,態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正是這樣,寧道奇始能連出奇招,擋住祝玉妍這驚天動地的一掌。
初見種魔大法的畢玄與蓋蘇文面罩寒霜、神情肅穆。祝玉妍的實力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再加上一個元越澤,恐怕中原異日真會落到他們手裡,外族的噩夢也會在那一刻開始。
寧道奇繼續道:“尊者武功已臻人所不能達的天人至境,化腐朽為神奇,絢爛為平淡,雖隻一掌,卻使人感到內藏無盡的天機妙理。尤難得者,其中再無半絲三十年前那股殘殺眾生的味道,尊者再請!”
話音剛落,忽然兩手箕張,手如鳥啄,擺出架式,雖然優美好看,終是落於有力,不合他老莊清凈無為的風格,且主動請對手出招,更似有違他的作風。
祝玉妍玉手負後,笑道∶“道兄勿要客氣!”
寧道奇哈哈大笑一聲,倏地振衣前沖,兩手化成似兩頭嘻玩的小鳥,在前方鬧鬥追逐,你撲我啄,鬥個不亦樂乎,往祝玉妍迫去。旋即臉上又現出似孩童弄雀的天真神色,左顧右盼的瞧著兩手虛擬的小鳥兒騰上躍下,追逐空中嘻玩的奇異情況,令人感到有一株無形的樹,而鳥兒則在樹丫間活潑和充滿生意的鬧玩,所有動作似無意出之,卻又一絲不茍,虛實難辨。
五丈的距離漸漸縮短。
一直如局外人般看熱鬧的祝玉妍嘴角逸出笑意,對寧道奇出人意表的手法和奇異的進攻方式毫不在意,蓮足輕提踢出。
無論是寧道奇,還是觀戰幾人,皆是面現訝色。
這簡單一腳竟突破瞭時間的局限,使人的直覺感到在寧道奇擊中祝玉妍前,必會先給對方踢中。
這種在時間上快慢對立同存,既不合情理又詭異絕倫的怪招正是強調精神修為的種魔大法的特征。
寧道奇雙手開始幻化,兩隻鳥兒瞬間變成成百上千隻的鳥群,他的每一個手法,均以爐火純清、出神人化的先天氣功,織出無形而有實的氣網,如蠶吐絲遙遙罩向祝玉妍的小腳,而這真氣的將在與她正面交鋒的一刻積聚至爆發的巔峰。
祝玉妍油然一笑,那一腳依然出,但迅疾無比的一腳卻變得緩慢如蝸牛上樹,那速度上的突然改變,隻是看一眼便使人既不能相信,又難過得想發瘋。
寧道奇此招雖是攻守兼備,繼續前攻,但平靜的心卻被祝玉妍突變的速度激起一波漣漪。
轉瞬間,那慢得不能再慢的一腳已踢入寧道奇雙手間。這是完全違反瞭時間和空間的定律,在剛感到這一腳的緩慢時,它刺破氣網,強沖入‘鳥群’中。
寧道奇的雙手活如真鳥般可鉆進任何空檔縫隙,對祝玉妍的一腳展開無隙不入、水銀瀉地般地近身攻擊,塵土飛揚裡,兩道人影閃電般移形換位,進退起落,令人目眩。
一連串又好似隻有一聲的氣勁交擊聲響過後,人影倏分。
寧道奇被迫得再退一步的瞬間,隻見祝玉妍目射奇光,瞳孔紫芒大盛,緩緩地道:“從無為變作有為,有力再歸無為,進而有為而無,無為而有,老莊法旨,到道兄手上已臻登峰造極之境。道兄留意,玉妍最後一招來瞭!”
最後一個字吐完,祝玉妍撮嘴尖嘯,發出天魔音。
圍觀幾人面色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就在祝玉妍沒開口時,他們已聽到天魔音響起,事實偏偏是祝玉妍說完那麼長一句後,才發出尖嘯,修為如他們那般,雖明知這是精神受影響而產生的錯覺,卻無法分清何為實?何為虛?這隻說明一點:祝玉妍的修為遠在他們之上。
連元越澤也對這最後一招來瞭興趣,轉望過來。
所有人耳鼓均填滿她驚天動地的尖嘯聲,就像在長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猛風沙忽起,四方咆哮怒號,開始時已是短促有勁、刺激耳鼓,接著天魔音變成無隙不入、似有實質的沙石,沒頭沒腦鋪天蓋地的襲來。在魔音侵襲下,幾人甚至覺得連視線也變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轉,魔音像狂風怒濤般把他淹沒。
緊接著,帶起狂飚的氣場倏地以寧道奇為中心收縮。
寧道奇忽地發覺周圍一切都消失瞭,天地間隻剩下瞭他和祝玉妍,後者衣衫不動,長發逆飛,正一指向他刺來。
她似若在極遠處,但又像近在眼前。
他知道在對方高明又神秘的精神壓力下,自己心境已失,唯一能做的是化被動為主動,於是鼓催起畢生功力,全身袍服鼓脹起來,呈現出無數的波紋,同時雙掌齊齊前按,掌勁周遭湧起無數氣旋,往祝玉妍的劍指湧奔而去。
元越澤虛瞇雙目,他想起第一次讀書時討厭祝玉妍的原因,全因眼前祝玉妍這蛻變自‘天魔大法’玉石俱焚前奏的一招,勾起瞭他的回憶:最初討厭祝玉妍的理由自然是因為她在玉石俱焚的時候要拉徐子陵和師妃暄一起‘上路’,待到再讀數次時,厭惡心盡去,寇仲也好,徐子陵也罷,在聽到祝玉妍要與石之軒同歸於盡時,還不也是心中興奮?徐子陵會說‘祝玉妍用心狠毒’,那他算得上一個‘好鳥’嗎?說到底,還是立場的差異。當然,其中也有魔門行事過激的原因存在,但這種事亦是有其前因的。
其實誰都沒有錯,錯隻錯在生在這中政教聯系異常緊密的時代。
唉!
瞬間想起這些事情,元越澤嘴角逸出一抹無奈的笑意。
祝玉妍的劍指正好點在寧道奇的雙掌最中心處。
沒有發出半絲聲響。
狂風驟起,烏雲蓋頂,星月無光。
蓋蘇文手中的蠟燭也被吹滅。
祝玉妍的美眸中閃爍著亮若星辰的妖異光芒,她已進入超凡入聖的境界裡,正把天地宇宙的能量以體內同流合污的道胎魔種作媒介,源源不絕地傳入寧道奇的經脈裡。
沒有人可擋得住這驚天地泣鬼神的進擊。
除瞭他們擁有非凡身軀的一傢。
寧道奇本可嘗試將自身變成瞭一個無邊無際的容器,容納祝玉妍的傳過來的真氣,怎奈他已受傷,而且祝玉妍的來勢太猛,他亦隻有徒嘆奈何。
瞭空第一時間搶上,掌抵寧道奇後背,低聲道:“尊者!”
沉浸在武道顛峰的祝玉妍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立即強行收勁,震開瞭空二人。
瞭空二人口噴鮮血飛退,狼狽地坐在地上。
祝玉妍本是安然無恙,檀口卻突然噴出一口血箭,軟軟地向後倒去。
元越澤身形一晃,在她跌倒前攬上她的柳腰。
真氣互探,發覺她無大礙,元越澤二話不說,將他抱起,轉眼已消失在眾人眼前。
宋師道靜靜離去,畢玄與蓋蘇文前行幾步,來到寧道奇與瞭空面前,蓋蘇文面帶疑惑地道:“請問真人,剛剛究竟發生瞭什麼事?”
寧道奇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苦笑道:“若我猜得不錯,祝後剛剛已突破天人限制,但她放棄瞭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無疑是在說祝玉妍在剛才一剎那間達到瞭學武人夢寐以求的破碎虛空境界。
這下不要說蓋蘇文,連畢玄都目瞪口呆,半晌後方驚訝道:“道兄為何如此肯定?”
寧道奇搖頭不語,瞭空凝望元越澤消失的方向,嘆道:“我與道兄感覺無二,具體卻又說不上來,在碰到道兄的剎那,我察覺到祝後體內帶著浩然之氣的魔種隱約透出爆發重生的氣息,她不顧受傷也要強壓下無邊威力,所以才會吐血。”
畢玄不屑道:“紅塵有何值得留戀?她經歷過那麼多,難道又淪陷在男女情愛裡?”
其他三人沒有理他,隻是不約而同地望向元越澤消失的方向。
祝玉妍的種魔大法之所以沒能突破天人限制,還是在火候上,連向雨田都要經過百年方能達至破碎境界,可知這條路絕不好走,但今日祝玉妍遇到瞭寧道奇和瞭空,恰好她在最後一刻全情投入武道,與天心渾融為一,才有瞭那破碎的跡象。
當戰鬥超越瞭江湖一般的仇殺鬥爭,便是對武道的追求,隻有在劍鋒相對的時刻,生命才會顯露它的真面目。
今晚的寧道奇和瞭空,對祝玉妍來說,就相當於蒙赤行之於傳鷹,龐斑之於浪翻雲。
大唐裡的高手水平還是太渣瞭!
元越澤與祝玉妍心有靈犀,自然明白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暗嘆一句後,低頭對愜意閉著雙眸的祝玉妍笑道:“怎麼不想體會一下傳聞中的‘仙’的感覺嗎?”
祝玉妍撇嘴道:“就像燕飛所說的那樣,誰知道對面會是怎樣的光景?我也隻是踏瞭小半步出去,還好收得及時,現在我對成仙成聖沒一點興趣,而且我們不已是仙瞭嗎?”
元越澤糾正道:“我們現在該是‘怪物’才對。”
祝玉妍道:“還是有無數學武人憧憬破碎,的確難以想象。明明知道對面是不可預測的空間,竟會舍棄這一世,苦苦追尋那秘不可知的世界。”
元越澤嘆道:“人類好奇心有好處,也有壞處。所謂的‘好奇害死貓’,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祝玉妍微微點頭,此話一點都沒錯,她從前亦是個憧憬對面那不可預測空間的人。
回到西苑,與還在的幾女講述瞭一下今日的遭遇,幾人紛紛感嘆。
獨孤鳳尚未回來,但也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一來她能否追上劉昱都很難說,二來有雲帥在,就算石之軒要擒住她,也隻能是癡人說夢。
單美仙道:“佛道兩傢高手終於也吃癟瞭,石之軒卻不知為何追殺劉昱。”
婠婠接口道:“會否是還想吸些功力呢?”
元越澤撫著她的如雲秀發,道:“有這個可能,劉昱這趟就算不死,也隻有夾著尾巴逃跑。”
宋玉致在一旁道:“二哥曾說過尹祖文告訴他石之軒會和白道在春節後對付我們,怎麼會提到春節前來呢?”
蕭琲笑道:“你忘瞭繼尹祖文之後,李淵也去求師道瞭嗎?咦,不對!”
幾人幾乎同時知道瞭哪裡不對。
按理說來,白道人都是謀定後動,他們今日行動該是與李唐高層策劃好瞭的,但想到李淵與席風的關系,大明尊教又與尹祖文勾結,結果今日尹祖文一夥人與席風都沒有現身,確實有點怪。
祝玉妍起身道:“我趁夜去探望一下清兒。”
元越澤拉住她道:“不急,‘療傷’後再說。”
幾女俏臉同時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