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帝踏峰。
慈航靜齋後山。
一大片地勢豁然開闊的花園盡頭,一個小亭坐落在在一方突出的懸崖危巖處,險峻非常。亭子下臨無底深淵,煙霧繚繞,群峰環伺腳底,峰巒間霧氣氤氮,在淡藍的天幕下,讓人幾不知人間何世。對面峰嶺磋琢,險崖斧削而立,際此夏末秋初之際,翠色蒼浪,山花綻放,宛若人間仙境。左側遠方儼如犬牙陡立的峰巒處,一道飛瀑破巖而出,傾瀉數百丈。奔流震耳,水瀑到瞭山下形成蜿蜒而去的河溪。奇花異樹,夾溪傲立,又另有一番勝景。
梵清惠與師妃暄面對面盤坐於蒲團上。
寶相莊嚴,玉容靜若止水,不見半點波動變化的梵清惠緩緩翻看著一本厚厚的書籍,她與師妃暄的中間,另有十書本擺放整齊的書本。
師妃暄的表情歲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眼神中卻不時閃過茫然之色。
一刻鐘不到,梵清惠放下手中那本書,嘴角逸出一絲令人倍感溫暖的笑意,柔聲道:“妃暄可是因這些東西而亂瞭道心?”
師妃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苦澀,點瞭點頭,隨後又搖瞭搖頭。
梵清惠又道:“你剛剛所說的全部事情經過,為師早已收到消息,隻是不如你親自講起來詳細罷瞭。你可否與為師詳細說一說你心亂的經過?”
師妃暄面帶愧疚,輕聲道:“弟子初次下山,不但失掉和氏璧,更是沒能把握住統一契機,勸服元越澤歸順秦王,實是愧對師門的教誨,愧對師傅的期望。”
梵清惠搖頭失笑:“你的年紀畢竟還是太輕,又是初入塵世,對世事的險惡奸詐還是認識不深。誰的人生中都有第一次,誰又能擔保事事都做得盡如人意?”
隨即秀眉輕蹙嘆道:“你這次的對手過於可怕,為師由於最初失算,也該負上一些責任。”
瞥見師妃暄似乎依舊在為和氏璧之事耿耿於懷,梵清惠又開解道:“天下之事,莫不有數,像和氏璧這種千古以來,經過無數賢人聖士殫思竭慮都解不開的其秘的稀世奇物自有其氣運定數,絲毫勉強不來。我們支持秦王的心意隻要送達就可以瞭。以後更多的是通過行動。”
師妃暄點瞭點頭,目光落在那一大沓書本上,開口道:“可是……師傅對這些書不好奇嗎?隻為瞭讀明白第一本,妃暄就用瞭五天的時間。那裡面寫的許多東西,比如‘物質第一性,精神第二性,天地的本原是物質,精神是物質的產物和反映’這種思想雖然怪異,可仔細想想又有些道理。”
梵清惠搖頭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師妃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卻依舊點頭輕聲道:“是妃暄著相瞭。”
梵清惠拿起一本書,微笑道:“這並不怪你,不過有一點,卻是妃暄的失誤。你看這上面的年月,是比現在還要晚的日子。這意味著我們在今天,看到瞭明天,後天才會現世的東西,你不覺得可笑與荒謬嗎?”
師妃暄愕然,臉上飛過一抹紅暈,赧然道:“妃暄隻看瞭其中的第一本,師傅所持那本,妃暄尚未讀過。”
梵清惠和顏悅色道:“妃暄如何評價元越澤此人?”
師妃暄黛眉皺起半晌,隨即平緩下來道:“弟子與他接觸數次,卻無法摸清他的底細,看出他的深淺。他有時正氣凜然,有時略帶瘋癲,有時巧舌如簧,有時語無倫次。而且,他似是對我們靜齋頗有成見。”
梵清惠道:“為師當日在嶺南時,曾遠遠地望過他幾眼,當時隻覺此子心性單純如稚子,哪知如今卻給他猛然間竄起,還得瞭中原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的洛陽。現在回想起來,此子非但不是性格單純,反而是城府極身,心機絕對的可怕。”
師妃暄接口道:“師傅的意思是說他過去的一切行為全是表面裝出來的?但洛陽在易主後各種政策實施很全面,百姓暗地裡也在贊頌著沈落雁。”
梵清惠從容的玉容上終於出現不悅之色,淡淡道:“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任何一個人一旦上位,都要為獲取民心而努力。元越澤收買人心的手段絕非一般。而且,從他離開嶺南歸隱,到風起雲湧時現身洛陽,再到於無形中使王世充與李密這兩個當世梟雄拼得兩敗俱傷,而他卻從中獲利。乃至將沈落雁推到最高位置,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瞭。你剛剛說他閉關在傢不見客,還不就是為瞭更方便在沈落雁背後指手畫腳?加上他給你這些記載古怪說法的書本,上面記載的都是些妖言惑眾的思想,目的就是要擾亂你的心境,攻心為上,妃暄難道還想不明白這些道理嗎?按你所說,此子一口咬定他是魔門中人,他的心機深沉,陰險毒辣,自私自利性格不正與魔門妖孽相同嗎?至於那個‘邪皇’一說,完全沒有必要去在意。”
見師妃暄眼中再次閃過不自然的神色,梵清惠臉色一沉,聲音已經轉冷:“況且,具你所講,此人對我佛門似是不滿,隻怕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上升到一個高度後,就會成為第二個拓跋燾或宇文邕,我佛門的‘法難’之日很可能會再次到來!”
從兩晉時期開始,國傢出於政治,經濟,軍事和人心穩定等方面的考慮,根據當時佛教發展的狀況,相應對佛教采取或扶植或限制的政策。隨著佛教僧侶人數的增加,經濟勢力的增強,在社會各階層中影響力的擴大,也會與封建國傢,世俗地主階級發生矛盾。以皇帝為首的朝廷如果不能用和平手段消除矛盾,就會采取十分激烈的行動。
歷代王朝針對整體佛教進行武力鎮壓的事件,總共發生過四次,這就是習稱的‘三武一宗滅佛’。‘三武’指的是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一宗’則是指後周世宗柴榮。‘滅佛’就是毀滅佛法,打擊佛教,打擊佛教。佛教典籍一般稱之為‘法難’。
此時,佛門已經歷過兩次噩夢洗禮,梵清惠一說此話,立即驚醒師妃暄。
師妃暄驀地一驚,垂頭道:“師傅教訓得是,妃暄受孽障所擾,心境退後,實是修為不夠,肯定師傅讓妃暄重回後山修心定神。”
梵清惠微微一笑道:“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以妃暄的悟性,難道還不明白嗎?”
師妃暄嬌軀一震,氣勢猛然間一收即放,美眸中再無半分迷茫,而是異彩漣漣,射出無上的智慧光芒,面帶喜色地點頭道:“弟子終於明白師傅的苦心瞭。現今天下,大唐雄踞關中,天時地利人和皆具,是能夠最快結束亂世,一統天下的最佳選擇。加之秦王雄才大略,兼愛如一,更是未來政通人和,文治武功的一代明君。為瞭天下百姓早日結束顛沛流離,早已結束傢破人亡的慘狀,我們靜齋選擇支持大唐和秦王。不管外人如何看帶我們,如何貶低妃暄的作為,妃暄都會一往無前,問心無愧!”
元越澤蓄意送她的幾本書不但沒能改變師妃暄的思想,反倒更堅定瞭她從前的信念。如果這件事被元越澤知道,不知道他是該哭還是該笑。
親眼見到師妃暄的心境修為的提升,梵清惠贊賞地點頭道:“爭霸天下的確不允許有婦人之仁,但元越澤此人不但是魔門中人,兼且心機異常深沉可怕,無論他表面上掩飾得多麼好,做得多麼的良善,也改變不瞭他骨子與靈魂最深處的邪惡和自私。”
隨後又繼續道:“《慈航劍典》上‘破而後立,頹而後振’的口訣,妃暄該有更深的理解瞭吧?”
師妃暄點頭道:“大道體寬,破易立難,經不起考驗磨礪的人,均難成大器。弟子今日多虧有師傅的開導與點化。”
梵清惠笑道:“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經此一事,妃暄的‘心有靈犀’再無絲毫破綻,已達圓滿,下一次再突破時,將會邁入‘劍心通明’的境界瞭!不過目前你還需鞏固心境修為,去後山靜坐一段時日吧,你的時間並不多,因為眼下形勢變幻莫測,天下百姓還需要你。”
師妃暄欣喜道:“弟子定當為蒼生之福而努力,不負師傅的期望。”
目送師妃暄的背影消失,梵清惠眉頭緊緊皺瞭起來,反復地翻看著地上的書本。
就在此時,一女尼來報‘凈念禪院’的瞭空大師求見。
梵清惠嘴角露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著女尼請瞭空來見。
就在他被那怪人一拳轟中當胸,企圖將兩股正反之氣由雙臂迫出,卻因不得法而使雙臂報廢之時,元越澤猛地睜開雙眼。
元越澤氣喘如牛,渾身冷汗濕透,頭痛異常,眼前金星四冒。冷靜下來後,元越澤發覺此時的天色隻比他睡前過瞭不到一刻鐘而已,他依舊是坐在小瀑佈邊的大石旁,身體更是完好無損。
對於修為到他這等地步的人,是很少做夢的,就更別說噩夢瞭。但很明顯的,剛剛的那個夢很可怕,更是逼真到傢。
元越澤猛然間想起瞭狂雷,那種因高手間精神與氣機相互感應吸引而出現的怪異場面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剛剛的夢,會不會在某種程度上與上一次的遭遇相似?
正在思索時,獨孤鳳的窈窕身影飛奔過來,撲到元越澤身邊平復氣息後道:“齊雲觀外沒任何人影和打鬥過的痕跡。”
元越澤將自己剛才的夢講給獨孤鳳後,拉起依舊一臉驚訝的獨孤鳳,邊奔邊道:“我們先去看看。”
一路上的風景,路線與元越澤夢中完全相同,隻教元越澤暗暗稱奇。
此刻夕陽已沉,元越澤隨手弄瞭一把簡易火炬,點瞭起來,二人邁入破廟內。
獨孤鳳受周圍的陰森恐怖瘆人的氣氛影響,有些害怕地緊緊抱住元越澤胳膊,左右張望。
來到佛龕後,按照記憶打開活壁,那條出現在元越澤夢中的地道口出現在眼前。元越澤與獨孤鳳對視一眼,點瞭點頭後,一把將獨孤鳳背起,手舉火炬跳瞭下去。活門則自動關上,不露一絲痕跡。
百多級石階轉眼盡於腳下後,伏魔洞口出現,與夢中完全一樣,隻不過,那個神秘人沒有出現罷瞭。
元越澤在進來時就已經放開氣機探索,卻沒有察覺到半分異樣。
左右環顧半晌,依舊沒什麼發現後,元越澤飛身飄往洞內更神秘莫測的空間去。
在火炬的映照下,元越澤與獨孤鳳置身於一個像放大千萬倍蜂巢般的奇異天地裡,在這個巨洞的前方,分佈著七個洞口,各洞主支連接,其間洞洞往下深延,左彎右折,曲折離奇,洞內有洞,大洞套小洞,洞洞相通,令人如入迷宮。
元越澤依舊四處打量時,獨孤鳳在他耳旁呵氣如蘭地道:“大哥,魯師不是告訴你迷宮的走法瞭嗎?”
點瞭點頭,元越澤調笑道:“鳳兒平時膽子最大,怎麼今日像個柔弱的小姑娘?”
獨孤鳳嗔道:“還不是有大哥在嘛!”
幹笑一聲,元越澤回想起魯妙子所教的路線,進入其中一個寬達丈許的洞穴。突然立住身形道:“這下面應該住瞭以千萬計的蝙蝠,鳳兒可要多加小心瞭,一旦把它們驚動,那情景絕不樂觀。”
獨孤鳳輕聲道:“看樣子青璇姐姐和那四個惡人還沒出現吧?”
元越澤道:“青璇已答應我不理這件事瞭,不過還是小心為上,我要將火炬熄滅瞭。”
獨孤鳳點瞭點頭,火炬已滅。獨孤鳳先是眼前驟黑,接著斜下方竟逐漸亮起來,且色彩繽紛,以白色為主,伴有淺黃,棕黃,土黃,石綠多種顏色,光澤雖暗,但功聚雙目時,足可清楚視物,登時大為放心。
洞穴層層深進,洞壁長滿鍾乳石、石筍、石柱、石花,有些從洞頂垂下,有的立於洞床,或托於洞壁,變化多端,類形千姿百態,閃閃發亮,熠熠生輝。二人彷如置身一個光怪陸離,富麗堂皇,虛無縹緲的天宮神話世界裡。更妙的是洞內並不覺特別氣悶,顯有穴口透往外間,並非密封的死洞。
俯身彎腰進入一個小洞後,二人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個廣似上面廟堂般巨大的空間,上方卻是黑麻麻一片,細看才知是倒掛著的數以千萬計的蝙蝙,瞧得二人頭皮發麻。洞內的一切都依比例較其他洞穴為大,粗大的石柱,百筍,石幔,構成錯綜復雜的形勢。四壁百枝有花密佈,作針狀或團狀,一簇簇,一叢叢的依附於各方石壁,如花似錦,絢麗多姿。
托瞭一把獨孤鳳的香臀後,元越澤低聲道:“不用害怕,我的元氣放出後,足可將所有蝙蝠擋在身外。我隻是心頭有些奇異的感覺,與夢中被吸引到這伏魔洞外時的感覺一樣。”
獨孤鳳知道他是心神無法寧靜下來,於是傳聲道:“我們到那個角落裡去,大哥也好再想想魯師交代的機關密道。”
元越澤心忖這地方到底如何設計的,能設計成這樣復雜,魯妙子真是個人才。
來到角落處一個巨大的鐘乳巖柱旁,元越澤放下獨孤鳳,皺眉地望著腳下數丈的空間,輕聲道:“我感覺這下面還有空間,好像……”
“轟!”
他還沒說完,就見獨孤鳳側身依靠著的一個突起的巖柱受外來力量影響而動,二人立足的地面突然崩裂塌落。
二人下落的瞬間,元越澤勉強在黑暗中抓住驚呼一聲的獨孤鳳。
洞內有洞,下方似是個無底深淵。二人無處著力,失形隨著亂石往下直墜跌去。
連續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元越澤借力下沖,四周的空間亦開始明顯變寬。眨眼間,二人已落下數十丈。目光所至,深穴的底部告訴迫近。
元越澤緊樓獨孤鳳,擔心她承受不住反作用力,當下緊提一口氣,在距離穴底丈許處,硬生生凝住身形,頓瞭一頓。
隨後二人終於平安著地。
出現眼前的是一個讓人不可思議的畫面。
他們置身的是一個極為巨大的洞窟,四周堆滿金銀珠寶,奇珍異玩,書冊典籍,洋洋大觀,泛射光華。
洞穴正中央,赫然盤坐一人。
凝神細看去,此人與元越澤夢中出現的人一模一樣!詭異的是,那人一直都在埋頭讀書,眼見從天上掉下來的一男一女,也隻是抬頭望瞭一眼,微微笑瞭一下。
被那隨意一眼掃過,元越澤隻覺已被對方看破自己的所有優點與劣勢,驚呆片刻,拉起一臉茫然的獨孤鳳來到那男子面前,拱手道:“多有打擾,我們又見面瞭。”
那男子身上不帶半分氣勢,隻是淡淡一笑,伸手道:“坐。”
元越澤與獨孤鳳坐在他的對面,急著開口道:“在下元越澤,敢問前輩可是‘邪帝’向雨田?”
那淡雅樸實的男子終於色變。
瞭空與梵清惠對坐在小亭內的蒲團上。
瞭空嘆道:“沒想到錯有錯著,和氏璧的丟失反倒不是什麼壞事。”
梵清惠淡淡道:“如今李世民在傢族中受太子黨與嬪妃黨迫得太緊,當日若妃暄真的將和氏璧交到他手中,那麼他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不單要面對外界的各方勢力,還要面對李唐內部敵對勢力帶給他的更大壓力。他隻要清楚我們支持他的意向便可以瞭。”
瞭空點瞭點頭道:“貧僧這兩個多月來一直為佛門在洛陽的聲勢而奔走,元越澤太狠毒瞭,暗中一直在打壓我佛門。這一路上聽到一則消息,說是大敗唐軍後,薛舉忽然得病暴死,由其子薛仁杲繼位為秦帝,屯兵折庶城。齋主可曾收到消息?”
梵清惠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答道:“瞭空師兄辛苦瞭,道統之爭,我們絕不可輸給邪門歪道。一個半月前,薛舉親率大軍攻打涇州,沿途縱兵掠虜,直殺至豳川,歧州附近,震動關中。李淵遂封李世民為西討元帥,以劉文靜和殷開山兩人為副,領兵前往對壘於高庶。結果李世民突然抱恙,隻由劉殷兩人指揮大軍,給薛舉以精銳的輕騎從背後包抄掩襲,激戰於豳洲的淺水原,結果唐軍損失近半兵將,失去高庶城,李世民被迫退回長安,自晉揚起兵後,李世民尚是首次吃敗仗。而薛舉,則是被李世民派出的‘影子刺客’楊虛彥刺殺而亡。薛舉之子薛仁杲武功高強尤勝其父,大將宗羅喉更是智勇雙全。薛仁杲長於速戰速決,當得上將驍卒悍,兵鋒銳盛的贊語而無愧。不過薛仁杲最大的缺點就是賦性驕橫,與諸將不合,薛舉之死就是西秦軍由盛轉衰的開始。”
瞭空皺眉道:“李世民究竟為何突然染病?如今戰況又如何瞭?”
梵清惠搖頭道:“染病隻是對外公告的話,實情是李世民離洛陽回關中時,路上遭到宋金剛率領來歷不明的高手突襲,受到重創,一直未能痊愈,領軍西抗秦軍時觸發傷勢,才有此敗。自薛舉死後,李閥開始聯結李軌,派人專程到涼州招撫,李軌欣然答應,被冊封為涼王,並可分得西秦國部份土地。去此後顧之憂後,身體康復的李世民再次督師出征,薛仁杲仍占盡優勢,先敗唐軍秦州總管竇軌,再圍重鎮涇州,屢敗唐軍大將,到遇上李世民大軍,薛仁杲大將宗羅喉迎戰,豈知李世民堅壁不出,如今應該已經對壘瞭十幾日瞭,薛仁杲軍糧一旦被耗盡,敗亡將成定局,我們亦不需要為李世民擔憂。”
頓瞭一頓,梵清惠又繼續道:“關中情形更為復雜,瞭空師兄可有什麼高見?”
瞭空道:“竇建德,徐圓朗,宇文傷這三個勢力混戰不休,誰也無法壓制住另外兩方,可暫且不提。洛陽在元越澤手中,他已經很久沒有露過面瞭,根據行使的各種與民生息,募兵練兵的政策也可知其野心。而江都一帶一直是打打停停,江都三面臨江海,港口深闊,要圍城談何容易?兼且李子通在另一大城鐘離置有重兵,不時從水道來偷襲圍城的敵人,所以杜伏威和沈綸每次於輪番攻城後,都要退軍重整生息,好恢復元氣,否則李子通怎能捱到今天?南方的蕭銑以手下頭號大將董景珍為帥,派出近三萬精兵進駐夷陵,還征用民船,隨時可渡江北上。不過蕭銑除顧忌杜伏威外,尚須應付洞庭的林士宏,一天未平定南方,他也難以全力北上。”
梵清惠嘆道:“他們最多也隻能算一方梟雄罷瞭,杜沈兩軍如能拋棄各自猜疑,聯合攻城,江都早已易主瞭,洛陽更不可能還像現在這樣安穩。”
瞭空道:“貧僧隻是擔心宋閥的行動,一旦李世民出兵關中,唯一可敵得住他的也就隻有元越澤,而元越澤背後勢力太過復雜,雖說飛馬牧場早宣稱保持中立,可宋閥依舊是一個棘手的存在。”
梵清惠眼中閃過一絲苦澀,開口道:“宋閥走瞭一個宋缺,聲勢已去大半,加上宋缺獨子離傢出走,對宋閥的聲譽影響更大。宋智此人遠遜於宋缺,雖然誰都可以肯定他會在合適時機出兵相助元越澤。可聲勢又低,士兵水土不服,又無可用大將,從未真正參與隋亡後爭逐的宋閥,最終能做的也就隻有重施楊堅得天下的伎倆,憑其優越的地理位置,不論誰做皇帝,都要以優厚的條件安撫他們。”
瞭空點瞭點頭。
梵清惠又道:“元越澤此子好毒的心機,妃暄的道心差點被其動搖。不過她也因禍得福,頹而後振,修為再做突破。待妃暄心境穩定幾日後,我會再派妃暄下山。一方面遊說江南幾方勢力,這幾方勢力位於洛陽與嶺南之間,在對待宋閥的觀點上,一旦聯合起來對抗其北上,那麼宋閥就真的沒有一點威懾力瞭。另一方面,盡力爭取巴蜀支持李唐。”
楊廣死後,隋政解體,四川三大勢力的領袖,獨尊堡的解暉,川幫有’槍王‘之稱的范卓和巴盟的’猴王‘奉振,舉行瞭一個決定蜀人命運的會議,決定保留原有舊隋遺下來的官員和政體,改蜀郡為益州,以示新舊之別,由三大勢力為新政撐腰,不稱王不稱霸,等待明主的出現。此事正是由‘武林判官’解暉一力促成,可見其卓有見地,知道四川受山水之險所阻,兼且民風淳樸,熱愛自給自足的生活,偏安有望,無緣爭霸,於是幹脆自成一國,等待中原大定,跟隨個好皇帝繼續享受生活。
瞭空道:“李世民邀請元越澤到長安作客,‘楊公寶庫’在長安一事到底是真還是假?可有把握使其無法運走寶藏?”
梵清惠輕輕一笑:“應該是真的,李淵有幾個神秘仆人,他們當日跟蹤高麗的羅剎女時,發現過此女自離開長安便傳出寶庫消息。至於元越澤到時能否運走寶藏,我們也隻有盡力阻止他瞭,要想運走,必須大批人手,而他一旦隻顧自己,那麼他掩飾許久的自私性格將立即被天下人知曉,他也徹底失去爭霸天下的資格瞭。”
瞭空眼中閃過明悟之色,又道:“妃暄該與齋主說過洛陽城外遇襲一事瞭,那批怪人來歷神秘,齋主可否想過去問一問……”
梵清惠瞳孔一縮,斷然舉手道:“師兄不要說瞭,清惠自有分寸。”
瞭空默默地點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