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洛陽公敵

  翌日。

  烏雲密佈,大雨滂沱。

  洛陽,河洛酒鋪。

  這等雨天,街上行人少,酒鋪生意更是差,寬敞的大廳裡,隻有靠西南窗一角有四人圍坐在一熱氣騰騰的火鍋前推杯換盞。

  “你們聽說瞭嗎?昨日黃昏時分,元大少單槍匹馬闖入皇宮,將獨孤閥的鳳小姐給強搶回傢瞭!”

  “這事兒今日上午就轟動全城啦!聽說獨孤閥的一眾高手被元大少給收拾得很慘,非死即傷!”

  “尤老太可以說是洛陽第一高手瞭,難道她也敵不過元大少?”

  “我傢兄弟在皇宮當差,他親眼目睹事情經過,尤老太被元大少耗得哮喘病發,否則結果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活該!獨孤閥傢在洛陽也不比王世充的人好多少!隻知欺壓弱小百姓!”

  “噓!你想死瞭嗎?說那麼大聲!”

  “不過元大少真是我輩楷模呀!今日上午傳聞和氏璧被與他關系密切的寇仲徐子陵所盜,他居然還有閑心去強搶民女?”

  “放屁!不許你侮辱元大少!我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你為何如此偏袒他?莫不是他給瞭你什麼好處?”

  “休得胡言亂語!元大少當日救瞭傢母,又幫小弟傢裡購置房產,比他自己住的宅子還要大呢!他對小弟恩重如山,而且你們想想,元大少對我們這些毫無地位權勢的百姓多麼好!名聲傳遍天下卻依然沒半分架子,這樣的好人當今還有幾個?所以你們敢背後說他壞話,老子絕不饒你們!”

  “嘿嘿,老三,你也別激動,哥兒幾個酒興一來,難免胡言亂語。你說得也對,元大少為人,洛陽的百姓太清楚瞭,試問城中受過他恩惠的人又怎會少呢!都說他喜怒無常,其實他隻是針對那些仗勢欺人之輩吧!”

  “傳聞獨孤閥的尤老太一向自高自大,喜怒無常。看來元大少比她更喜怒無常。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過前幾日流言又說他與魔門關系密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入魔,那真是可惜瞭!”

  “是瞭,我記得他似是對魔門陰後很有意思,會不會勾搭到一起瞭?”

  “又在胡說!明眼人都能看得清他也隻是在調戲陰後而已,男人的通病!元大少傢中嬌妻什麼樣,洛陽城內大部分人都見過,雖說帶著面紗,可那份氣質絕對是在陰後之上的!元大少也隻是玩玩兒而已吧!”

  “今日喝完,午後該全城禁嚴瞭,恐怕是那些權貴要對元大少動手瞭吧!”

  “這些事情哪是我們能管得瞭的!喝完後兄弟幾個去‘醉春院’好好樂一番!”

  洛陽城南,民宅區。

  小宅院西廂房內,元越澤正摟著獨孤鳳坐聽風雨。

  懷抱個對自己傾心的大美女,還有心情聽什麼風雨?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閑掛小銀鉤。”

  元越澤懷抱溫香軟玉,處子特有的淡淡幽蘭體香一絲絲沁入鼻中,透入心肺,舒爽異常。抬頭望著窗外的雨滴,輕聲誦道。

  獨孤鳳正陶醉地坐在元越澤懷中,羞澀已褪的小臉兒滿是幸福之色地偎依在他胸口。靜靜體味溫馨時,突聞透露出淡淡惆悵心情的詞,當即仰起螓首,嬌憨地道:“大哥可是有心事嗎?為何會有此作?”

  元越澤失笑道:“我哪裡會有什麼心事,再說這又不是我作的,見外面下雨,突然想起這首詞。”

  獨孤鳳點點頭,沉默半晌後突然低聲道:“謝謝大哥如此為人傢著想。”

  “你我已是一傢人瞭,還說謝這個字,真是該打。”

  元越澤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未免她心中負擔過重,輕抽瞭一下她那翹柔軟地香臀。

  獨孤鳳本就未經人事,動作過於親密,立即嚶嚀一聲,渾身燥熱,酸麻酥癢的感覺由臀尖傳往全身,直接無力地趴伏在元越澤胸口。

  元越澤被她一摩擦,‘小小澤’立時起反應。

  “以後要改口瞭,不能再叫大哥瞭!”

  元越澤緊瞭緊雙臂。

  “我才不要呢!大哥這個稱呼是屬於人傢一個人的!”

  獨孤鳳註意力亦被轉移,得意地道。旋即發覺失態,慌忙又扮回大傢閨秀的樣子。

  元越澤苦笑一聲:“那就依你。不過你裝瞭這麼多天,該累瞭吧!”

  聞聽此話,獨孤鳳有些不知所措:“大哥不喜歡人傢這樣嗎?”

  “不能說不喜歡,隻是因人而異。你的性子本是跳脫的,如琬晶,君嬙她們一般。強壓著就不是獨孤鳳瞭,反而變成瞭另外一個人。你該知大哥性格,你隻要做回自己,就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元越澤勸道。

  獨孤鳳似是強壓性子這麼多天也累壞瞭,當下藕臂緊抱元越澤熊腰,聲音略帶顫抖:“謝……噢不,鳳兒能得大哥的愛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以後鳳兒都隻做自己,再也不做別人瞭!”

  “鳳兒從小就喜愛舞刀弄劍,對針線女紅沒半分興趣。傢裡人都說人傢是野丫頭,長大不會有男人喜歡的。人傢……人傢第一次見大哥如天神一樣擊殺官兵時,那形象就深深印在心裡瞭。可是人傢那時並不知大哥的身世,見諸位姐妹都稱得上人間絕色,人傢對大哥傾慕也隻能放在心裡。直到後來,分別一年多後,大哥的形象在人傢心裡不但沒有半分模糊,反而一日比一日清晰。但這年代大傢世閥的小姐又有幾個是可以選擇真愛的?我們唯一的作用就是攀權附貴,被迫嫁人,成為政治的犧牲品。運氣好的,遇到個疼愛妻子,明事理,重情意的男人。運氣差得,遇到個把我們隻當泄欲工具的薄情之人。眼下,運氣差的遠比運氣好的多上許多。鳳兒很幸運,大哥雖名為神,其實也還是個人,無論哪一方面都讓人無法挑剔,鳳兒感激大哥,亦感謝上蒼……”

  獨孤鳳繼續喃喃地道,聲音越來越低。

  兩情相悅之人,尤其是熱戀中的男女,偶爾會傻得可愛,傻得真摯。卻最是真實!

  元越澤星眸滿是柔情,望著懷中這個為敢愛敢恨的可愛丫頭,心頭泛起說不出的愛憐。此時獨孤鳳眼中的元越澤就是完美的。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偎依半晌,感受著香臀下火熱的麻癢不斷蔓延,雖仍是處子,卻也知道那是何物,獨孤鳳面紅耳赤。

  元越澤亦察覺到懷中嬌軀盈軟的可人的異樣,當即壞笑一聲,垂頭輕咬著獨孤鳳那玲瓏小巧耳垂:“鳳兒可要嘗嘗大哥的‘厲害’?”

  語氣重重地落在‘厲害’二字上。

  被耳邊一口熱氣吹過,本就不堪的獨孤鳳聞聽後已經不敢抬起頭瞭,又羞又怕的心態使她隻知死死地貼在元越澤胸前,微不可查地點瞭點頭。

  大嘴印上嬌艷欲滴的紅唇,元越澤手摟獨孤鳳因常年習武卻沒有半分生硬,柔韌纖細的柳腰,漸漸擴大活動范圍,在她全身上下遊走……

  分開時,望著懷中早已迷失,春情蕩漾的佳人,如黛娥眉下,一雙美眸中清明不復,欲-火點點,玉頰通紅,瑤鼻輕皺,櫻唇微張,呵氣如蘭,嬌喘籲籲。元越澤怪手忍不住又開始動瞭起來。獨孤鳳春-情一而再地被挑起,也隻能靠本能不知天高地厚地迎合著元越澤挑-逗。

  大手移至最隱秘的處時,獨孤鳳如遭電殛,嬌軀劇抖。體內的空虛感上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失神地輕吟開來。

  “大哥……不……不要在這裡……”

  獨孤鳳目光渙散,不知這句話是出自潛意識中的,還是她仍保留著一絲清明。

  元越澤突然停下動作,回頭望著房門笑道:“來人瞭。”

  獨孤鳳聞言立即強壓下渾身如無數螞蟻在噬咬一般的麻癢感,心頭泛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感,卻又不敢起身,怕被來人見到自己春情泛濫的樣子。

  推門而入的是雲玉真,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十七,八歲上下,清秀脫俗,一身丫鬟打扮的女子。

  這一傢人受元越澤影響越來越大,進屋不敲門幾乎已成瞭習慣。

  雲玉真進門後走近細看,發現獨孤鳳衣衫不整,雲鬢凌亂,暗啐一口夫君又在胡來瞭,嗔怪地橫瞭元越澤一眼,拉著身後的丫鬟一同坐到對面。

  元越澤哪能那麼輕易就讓她坐下,拉過來一通亂啃,把雲玉真也羞得粉面通紅。

  “玉真辛苦瞭,總要你這樣跑來跑去。”

  元越澤過足癮頭後,開口道。

  雲玉真負責情報網絡,稍隔一段時間便要出門幾日搜集最新消息。算得上是目前這一傢人中最辛苦的。這趟便是送走石青璇後順路到各據點獲取最新消息。

  聞聽元越澤的話語,雲玉真溫柔地搖瞭搖頭,目光望著獨孤鳳揶揄道:“妹妹,怎麼不看姐姐呢?”

  獨孤鳳心如鹿撞,羞澀不已,聽到雲玉真調笑之語,更是窘迫不堪,哪裡還敢抬起頭來答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才好。

  元越澤不忍她受窘,忙轉移話題,指著那進來被雲玉真拉坐下後一直垂著頭的丫鬟:“這位姑娘是?”

  “這是玉真的貼身丫鬟雲芝。”雲玉真介紹道。

  雲芝剛要起身跪拜,目光對上元越澤時,卻發覺他面色轉冷,劍眉緊皺。登時嚇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古時人的等級觀念極為嚴重,元越澤與宋師道的目標如果實現,那麼數百年後也許會消除這一制度,但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我為榜樣。所以他的傢中,從不使用任何下人。今日見雲玉真帶個使喚丫鬟回來,元越澤心頭生出不悅。

  “我不是說過嗎?別人傢裡如何,咱們管不瞭。但我們傢裡是不用下人的!”

  元越澤語帶責備。

  雲玉真卻咯咯嬌笑,拉著驚慌失措站著的雲芝坐下,開口解釋道:“夫君的想法,玉真當然贊同,可這次帶雲芝回來,並不是要她做下人。因情報據點分散,玉真需要一個幫忙的人。雲芝這麼多年與玉真情同姐妹,丟下她一人在幫派內也讓人不放心,玉真以後就隻當她是親妹妹瞭。”

  “那是我想錯瞭。你們剛剛回來嗎?青璇可還安全?”元越澤聽後點頭道。

  雲玉真點頭:“人傢送青璇妹妹隻走瞭百裡路,她就獨自走瞭,隻說瞭一切請夫君放心。剛剛玉真已經見過美仙姐她們瞭,美仙姐要我來告訴夫君,有兩位貴客正在主廳等候,請夫君去會見一下。”

  元越澤想到石青璇可能怕耽誤洛陽的正事兒,當下心頭一贊佳人的體貼。

  “夫君去見瞭不就知道瞭嗎?”

  雲玉真見元越澤好奇的臉色,笑道。

  元越澤亦在納悶,整個洛陽城內,怕是還沒有哪位稱得上‘貴客’吧!放下已經慢慢恢復過來的獨孤鳳,囑咐幾句後,起身離去。

  推開主宅大廳房門,廳內端坐的兩人目光齊看過來。

  虯髯客與紅拂女。

  元越澤很是欣賞虯髯殼的豪爽,邁步大笑道:“我說誰敢在洛陽城內稱得起‘貴客’二字呢!原來是張兄及張姑娘!久違瞭!”

  “張某與義妹當日事務繁忙,未能親身參加元兄弟的婚禮,實在可惜。”

  虯髯客與紅拂亦起身見禮。

  三人坐下後,互相問候。

  “張姑娘為何如此看我?元某可是哪裡不對勁兒嗎?”

  元越澤見紅拂臉色古怪地盯著自己,便笑道。

  “路上聞聽元公子做出盜寶,搶親等事,實在讓小女子無法想像,到底是謠傳還是事實呢?”

  紅拂緊盯元越澤問道。

  元越澤微笑道:“你當它是事實,它就是事實。你當它是謠言,它就是謠言。”

  這麼模棱兩可的一句話,聽得紅拂滿頭霧水。

  虯髯客則莫名其妙地大笑。

  “公子在洛陽住瞭這麼久,隻是為瞭享受生活嗎?”

  紅拂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

  元越澤一愕,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

  元越澤輕笑一聲,皺眉道:“你這是要元某故意說假話來騙你哩!”

  話中意思,細想一下誰都明白,虯髯客二人似是絲毫不覺驚訝。

  紅拂露出個滿意的笑容:“公子如此坦白,不怕事情泄露出去嗎?”

  元越澤也不看她,低頭抿茶。

  “元兄弟勿見外,你與宋公子的所有計劃我們都知曉。”虯髯客開口道。

  “張某在百濮之地有數十年的基業,本欲在亂世中為百姓做一番事業。其後得遇元兄弟,你的知識見地讓張某人汗顏。張某本打算回去打理好全部事務後,將基業交予你,加上宋閥的強大實力,你比張某更適合統一中原。但張某錯過你的婚期,到達嶺南後隻與宋公子見瞭一面,與他談起這些事情,宋公子竟然將你們的計劃毫無保留地告知張某,這份氣度讓張某很是感激。更讓張某下定決心將基業交給你們。與宋公子談瞭一個多月後,張某與二妹一路遊玩而來,今日到來就是向你辭別的。二妹剛剛隻是想試探一下元兄弟而已,沒其他意思。”

  虯髯客見元越澤臉色微變,開口解釋道,豪邁之氣盡顯。

  將自己數十年的基業隨便交予別人,這份豪氣與信任,絕非那些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的人所能做得出來的。

  元越澤亦是愕然,他驚訝於虯髯客的豪氣幹雲,更驚訝於其愛民之心。

  “那麼虯髯客應該就是師傅當日所說百濮身具皇者之氣的人瞭吧!”

  元越澤暗道。隨即拱手:“張兄才是真正的救世之人,元某謝過你的高義。不知二位的目的地是哪裡呢?”

  虯髯客大笑道:“要走的隻是張某,二妹打算留下來。”

  “事情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虯髯客見元越澤好奇的臉色,開口解釋道。

  一說就是一個時辰。

  元越澤聽後也是面露贊賞之色:“那元某就將送兩顆丹藥給兩位,以謝兩位的仁義之情!”

  虯髯客二人在宋師道的講解下,對元越澤的身世瞭解足有三,四分,眼下見他毫不吝嗇就傳給自己這等貴重的丹藥,即便是虯髯客這種見過無數風浪的人物都有些局促不安。

  紅拂則是臉色有些古怪地接過丹藥,收入懷中。

  半個時辰後。

  三人有說有笑走出大廳。

  虯髯客拱手道:“元兄弟不必送瞭!異日還會再見的,張某必不負所托!二妹性子剛烈,就勞煩你多照顧瞭。”

  “張兄客氣瞭,萬事小心。張姑娘之事請放心,元某隻要有一口飯吃,就餓不到她。”

  元越澤說話俗氣,內裡所含真心卻讓人敬佩。

  虯髯客來去自由,點頭後大踏步而去。

  “我們回去吧,異日還會與張兄相見的。”

  元越澤轉頭對面露不舍之色的紅拂柔聲道。

  晚飯後。

  大雨已停。

  元越澤獨自一人外出閑逛。

  剛出門便見不遠處跑來一乞丐,遞給元越澤一個佈團:“這是一位小姐讓小的交給您的。”

  說完還未等元越澤問話就轉身跑開。

  打開佈團一看,元越澤眉頭略皺,收入懷中後,繼續哼著小曲兒步向城市中心繁華地帶。

  夕陽西下,平日熱鬧非凡的天街禦道,此刻行人絕跡,宛如鬼域,一派山雨欲來。

  元越澤一臉淡淡笑意,紫色身影如孤魂野鬼一般遊蕩在空無一人的禦道上。情景有些詭異。

  察覺到數股氣息正以自己為中心漸漸收攏,元越澤止住身形。

  人影綽綽,由左側的屋簷上投到地面上來。

  抬頭一望,在王世充宴會上見過一面的‘飛鷹’曲傲及其徒弟長叔謀,花翎子,庚哥呼兒,以及武尊門下的拓拔玉,淳於薇與十幾個壯漢正一臉不懷好意地站立在房上盯著自己。

  另一側聲音再起,數十人從道旁店鋪內破門而出。正是沈落雁及有過一面之緣的徐世績,二人身後站立著一名身材較為矮小的肥胖老者,單手拄著一根檀香木制成的拐杖。其身側另有兩位相貌醜陋的老者。這三個老人目光中精光連閃,顯然是內傢高手。身後的士兵不用猜也知是瓦崗軍士兵瞭。

  伏騫亦率上百人圍瞭上來。

  瞬息間,元越澤已被包圍!

  “元公子好興致!”

  一聲雄渾的聲音響起。

  元越澤側頭望去,包圍士兵分出一條道路,王薄魁梧的身形漸漸走近。

  “想來昨晚王老還沒討教夠?”

  想起昨晚在皇宮內一戰,王薄也去湊熱鬧,後被打得夾著尾巴逃走。元越澤心中好笑,出言諷刺道。

  王薄被當眾譏諷,昨晚之事已經傳遍洛陽,他的老臉也丟盡瞭,不由得心頭大怒,面紅耳赤道:“你這色胚,強搶民女!如不是紅姐舊病復發,又怎會讓你逃走!今日幾乎洛陽城內大部分高手都在這裡,看你如何逃脫!”

  “如此說來,眾位都是來為獨孤閥出頭的瞭?”

  元越澤掃視一圈,聲音轉冷。

  “明人不做暗事,元兄喜好我等絕無插手之意,現在全城皆知和氏璧在元兄手裡,請交還給師仙子,我等亦不再追究!否則……”

  伏騫開口道,同時暗諷元越澤強搶獨孤鳳一事。

  元越澤冷笑一聲:“否則又如何?”

  “格殺勿論!”王薄恨聲道。

  “哈哈哈!”

  元越澤不怒反笑,轉向伏騫:“你們如何確定和氏璧在元某手上?”

  “不用裝蒜瞭!盜取和氏璧的兩個人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他們二人已被凈念禪院的四位大師當場認出!”王薄大喝道。

  元越澤奇道:“那為何你們要說和氏璧在我身上?”

  “寇仲與徐子陵二人與你一傢最親密,此事天下皆知!他們的義母更是你的妻子!如今他二人不見,為何我們不能懷疑你?你元越澤在洛陽住瞭這麼久,居心叵測,以為可以騙過天下人?老夫今日廣發英雄帖,就是要你知道天下人不是你能小視的!”王薄怒聲道。

  “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錯,和氏璧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來拿吧!”元越澤亦冷聲道。

  本來洛陽城中人也隻是懷疑元越澤而已,無人能肯定寇仲二人是受元越澤指使。如今元越澤這麼一說,更顯得豪氣十足,無半分做賊心虛之態。

  “沈軍師該是不想讓和氏璧再出現才對!因為李密不可能是慈航靜齋選擇的明君!讓它消失掉總比落在別人手上好吧!”

  元越澤緊盯沈落雁道。

  沈落雁本就復雜的臉色開始驚慌起來,元越澤的一句話的確說到瞭她的心裡。因為他們二人之間有賭約,所以即便沈落雁想要和氏璧徹底消失,即便她猜測到和氏璧在元越澤手中,她也不敢去與元越澤做交易,因為她此時沒有任何本錢!更可恨的是,一見元越澤,她就心神不定,六神無主!

  至於其他人,這些人看似都是想為凈念禪院奪回和氏璧或是說為師妃暄奪回和氏璧,其實都是各懷鬼胎,大部分都想混水摸魚,親自摸上一摸這傳說中的讓寧道奇也為之心動的寶物,更是期望著自己的運氣比其他人高出那麼一點點,能夠借助何氏璧提升自己的功力。而那些如王薄這樣的一方霸主則是想通過這件事來引起師妃暄的註意,增加她對自己的好感,使自己的聲勢得到壯大,有助於自己爭天下的霸業,所以王薄才會倚老賣老,廣發英雄貼,號召眾人來圍攻元越澤。既可以報私仇,又可以壯聲勢,一舉兩得。

  “無知小兒!密公大德,休要血口噴人!”

  沈落雁身後的矮小老者走上前來,冷聲道。

  “你這色中惡鬼!無故傷害紅姐一傢,竟還敢如無事一般在洛陽居住,莫非是以為洛陽城內沒人敢惹你這個惡霸瞭嗎?今日有晁公這等高人再此,哪輪得到你再猖狂!晁公,這人就是前幾日當街調戲陰後被重創的罪魁禍首!”

  王薄再度怒喝。

  此人的確稱得上老奸巨猾,簡單幾句話,將眾人的情緒煽起,人命事小,面子事大!原本有些懼怕元越澤威名的人想退也不能退瞭,否則日後哪有臉面抬起頭來做人?

  元越澤亦猜到這被王薄稱為‘晁公’之人該是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錯。以自己的成名絕技‘七殺拳’縱橫江湖數十年,名頭直逼‘三大宗師’,但他為人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命喪在他手中的江湖中人不計其數,看來此人已與李密沆瀣一氣,完全支持李密瞭。

  王薄更是陰險地說起元越澤調戲祝玉妍之事,這可是上百人親眼目睹的事實。而江湖上老一輩人都知晁公錯單戀祝玉妍數十年,祝玉妍在其心中已經上升到瞭一個外人無法想像的地位。王薄說起此事,就是要暗中激怒晁公錯,使他狠下殺手。而後,王薄再提及元越澤被祝玉妍打傷一事,意思更加明顯不過,這幾年來,元越澤在眾人心中雖然是個揮之不去的可怕陰影,而實際上他不但不是無敵的,此時更是有傷在身!

  這一招‘借刀殺人’的確讓元越澤暗中都挑起大拇指。

  果然,晁公錯本來還是一副平淡的模樣,聞聽王薄話語後當即面色鐵青:“哦?是何時的事?為何老夫昨日抵達洛陽時,落雁並沒提起?”

  沈落雁在一邊心裡暗叫:這種丟人事兒我提它幹什麼?臉上忙顯出尊敬之色:“落雁以為這種事……實在……落雁對晁公講瞭事情大概經過的……”

  她壓根兒也不知晁公錯對祝玉妍的單戀之事,所以見晁公錯臉色大變,也覺得莫名其妙。

  晁公錯突然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澤,神態老練深沉,不愧成名達一甲子以上的絕頂高手。就在他踏步之際,強大的氣勢立即像森冷徹骨、如墻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湧襲元越澤。

  “嘖嘖!陰後身材真好,元某摸瞭好多下!”

  元越澤仿佛不被他的氣勢所影響,匝巴著嘴,淫笑道。

  心中女神被如此褻瀆,晁公錯登時心中狂怒,雙目兇芒大盛!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澤,神態老練深沉,不愧成名達一甲子以上的絕頂高手。

  “老夫勸你還是投降的好!晁公一旦出手,你必死無疑!”

  曲傲也在一邊大拍馬屁,推波助瀾道。

  沈落雁心思電轉,總覺得今天的元越澤有些不對勁兒,發覺到晁公錯的怒氣已經無法掩蓋,沈落雁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找死!”

  沈落雁剛想制止晁公錯,就聽晁公錯冷哼一聲,又跨前一步,氣氛更盛,自己的衣衫固是無風自動,也追得元越澤衣衫獵獵作響。

  這種打擊對方心理的戰術屢試不爽,元越澤都在心裡暗笑。

  晁公錯第二步迅疾無倫,步幅大到誇張,直接停在元越澤身前一丈處尺。猛的一拳擊出,猛厲的拳風,直有崩山碎石之勢,令人不敢硬攖其鋒。

  元越澤嘴角微微一翹,右手抬起,同樣揮出平平的一拳,這一拳並沒有激起一絲空氣的波動,宛若無質無量,拳頭半丈內霎時間變成連空氣也被抽得一幹二凈的絕對虛空,一切皆被扭曲壓縮。

  “砰!”

  二人各退三步。

  “七十年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這七殺拳亦是很強。”元越澤淡淡道。

  這話聽在晁公錯耳朵中,簡直成瞭侮辱。

  大喝一聲,晁公錯再次前踏一步,整個大地都仿佛被針得顫抖瞭一下,又一拳揮出。

  身子右傾,躲過這一拳後,元越澤拳勢反復變化,長江大河般朝晁公錯攻去。

  晁公錯心境已失,眼下隻能見招拆招,陷於被動之局。不過他守得無懈可擊,綿密的拳法滴水不漏,並非屈處下風。雙方勁氣如濤翻浪卷,狂風波蕩,兇險至極,隻要有一方稍露破綻弱點,勢必勝負立分。

  “砰!”

  元越澤凌厲又集中的單拳正中晁公錯雙拳中力道最強的一點,二人同時後撤。

  飛退之勢未盡之時,元越澤口角帶血,竟神跡般倏地改向,流星電閃地再次撲向晁公錯。

  以晁公錯超過七十年的武學修養,亦大吃一驚,剛剛元越澤吐血正是傷勢復發的現象,乃是晁公錯進攻的最好時機,哪知元越澤化被動為主動,頓使晁公錯信心喪失,隻好原地雙拳齊出,嚴密封格,不求有功,隻求無過,白白錯失瞭大好良機。

  不過晁公錯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確非等閑,氣脈悠長、韌力十足,與元越澤亦鬥得不相上下。

  周圍的人還以為元越澤見元越澤的傷勢被引發,立即開始為晁公錯喝起彩來。惟獨沈落雁表情古怪,緊盯元越澤不放。徐世績在一旁看得妒火中燒,大聲為晁公錯助威。

  互拼幾十記,元越澤拇指猛彈劍鼻,長劍陡然出鞘,發出龍吟鳳鳴之聲,劍柄末端直取晁公錯轟來的雙拳。

  拳劍相接,竟是全無勁氣交擊之聲晁公錯略一踉蹌,往橫錯步,周圍眾人連隻是個普通士兵的也看出他是身不由己,給元越澤長劍帶得失去平衡。

  早在長劍出鞘的瞬間,元越澤身形疾閃,鬼魅般欺近長劍,右手如電爪般抓上劍柄,借勢斜劈晁公錯肩膀。

  這等快的招式下,晁公錯連回氣的機會都沒有!

  “不要!”

  沈落雁下意識失聲喊道。晁公錯可是李密的一大助力,今日稀裡糊塗地就被王薄給逼得怒火中燒。場中任何人都可以小瞧元越澤,惟獨沈落雁一人不會,她自己也不知為何,隻是固執地認為元越澤絕非弱手!

  聞聽沈落雁的尖叫,本已劈到晁公錯肩上三尺處的長劍生生被元越澤給止住。

  元越澤認為沈落雁對李密的忠誠度已經高到無人可想像的地步,他也知晁公錯定是李密的一個強大夥伴,隻眨眼間,元越澤甚至推想出,沈落雁很可能為瞭救晁公錯而親自來擋下這一劍。

  這可真是他誇張瞭。沈落雁再忠誠於李密,也不至於為救一個合作夥伴而自己喪命吧!

  劍勢一停,晁公錯絲毫沒有認輸的意思,反而趁著元越澤看向沈落雁的剎那,激起畢生功力,雙拳如奔雷般直搗元越澤。

  沈落雁腦中一片空白,剛剛她的一聲喝止,的確救瞭晁公錯一命,可此時,很可能會讓元越澤丟掉性,她的心裡已經不知是何種滋味。

  元越澤大怒。

  本就沒打算放過晁公錯,見他死到臨頭還在使用卑鄙手段偷襲,手腕右拉,長劍橫擋晁公錯的雙拳。

  ‘七殺拳’講究的是招數綿密,將所有的氣勁高度集中擊出以之克敵,要對付須以比其更集中的氣勁與之對撼。

  元越澤這平拉的一劍力道並不集中。

  “砰!”

  元越澤鼻孔帶血,連退兩步。手腕一翻,一劍再刺晁公錯咽喉。

  這一劍似慢實快,大巧不工,猶如燕翔魚落,有奪天地造化之能一般將劍身劃過軌跡的所有生機死氣全部集中於劍尖之上。

  周圍許多人已經在偷笑瞭,這樣的劍還能殺人?

  作為局中人的晁公錯卻明白眼前這一劍兇險絕倫,隻見他雙目圓瞪,心頭暗叫糟糕。

  “噗!”

  那些剛剛偷笑的人在一瞬間全身被凍結。

  長劍直刺進晁公錯的咽喉。

  晁公錯嘴角略微抽搐幾下,沒人知道他想說的話是什麼。

  肥胖的身子向後倒下去時,元越澤抽回長劍。

  一道淒美又恐怖的血箭劃過一道曲線,看得眾人膽戰心驚。王薄雖然不服,卻沒一點辦法。

  抬眼環顧,元越澤仿佛沒事兒人一般,擦幹唇上,嘴角的血跡,微笑道:“眾位為何在大街上襲擊我?到元某傢裡不是要方便一些嗎?”

  他心裡最初就有這個疑問:這些人想動手為何偏要在大街上?

  “傳……傳聞公子傢附近鬧鬼,如有人……接近會無緣無故地缺胳膊……少腿兒。”

  拓拔玉身後,一壯漢被元越澤盯得渾身不自在,開口解釋道。

  元越澤恍然大悟。原來是當日傅君婥見自己傢附近總有些人暗中鬼鬼祟祟地監視,遂以意禦劍,砍傷他們。外人隻見劍不見人,鬧鬼一說便傳開瞭。

  “你們可還要繼續?”

  元越澤瞥瞭一眼右側的狹窄胡同,淡淡道。

  眾人誰都沒有退後,但心中卻都想快點離開,卻有礙不下面子,惟有死撐。

  “各位請住手!”

  李世民極具威嚴的聲音在右側胡同中響起。

  元越澤心頭冷笑,暗忖藏瞭大半天,終於舍得出來瞭嗎?眼看我殺瞭晁公錯,去李密一大助力。此時現身又可裝老好人兒。他娘的!

  眾人望瞭過去,隻見李世民領頭,身後跟著天策府的龐玉,長孫無忌等精英,由胡同中魚貫而出。

  “師小姐托世民傳個話,感激各位的熱心,但師小姐自己會解決此事,為瞭諸位的安全,請回吧!”李世民拱手道。

  眾人心頭一松,暗道得救瞭。表面上卻依舊一臉不服的神色,元越澤看這些人實在搞笑,便忍不住地笑瞭起來。

  “師小姐晚些時候會去拜訪元兄。”

  李世民經過元越澤身側,低聲道。

  元越澤亦低聲道:“那你最好和她說清楚,如有人接近我傢,會被鬼魂禍害至缺胳膊斷腿,尤其是她那種一身正氣之人,與鬼魂相沖。”

  語畢,留下一臉愕然的李世民,獨自轉身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