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璇面色古怪地隨元越澤視線望瞭遠處樹林一眼,氣機放開探測,卻無任何人的氣息。
但她也不會懷疑元越澤,元越澤的實力她很清楚,尤其是元越澤的精神修為,幾乎可通天地。在王府時她亦見到瞭元越澤輕描淡寫間收拾跋鋒寒的功夫。
石青璇嬌軀突然一顫,仿佛想起瞭什麼事,元越澤突然朗聲喝道:“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走瞭!”
“咯咯,又被冤傢你發現瞭,你就不能讓讓人傢嗎?”
一個似嗔似怨,讓人為之心神蕩漾的溫婉動人聲音響起。
如鬼魅一般飄忽不定的白色身影無任何征兆地落在元越澤身邊。
婠婠!
石青璇尚是首次見到婠婠,連她這樣的女子都生出從未有過的驚艷感覺。婠婠的美麗確是與別不同,帶著種純潔無瑕的秀麗氣質臉容,美得使人屏息,像是隻會在黑夜出沒的精靈。
最使人沉迷是她那對迷茫如霧的眸子,內裡似若蘊含著無盡甜密的夢境,期待和等候著你去找尋和發掘。她任何一個微細的表情,都是那麼扣人心弦,教人情難自己。優美的身型體態,綽約的風姿,令她的麗質絕無半點瑕疪。
二女之間姿色幾乎是半斤八兩,不相上下。差別僅僅是氣質上而已。偏偏是氣質上的差距,讓人最著迷。
“你們認識嗎?這位是陰癸派的婠婠,這位是石青璇。”
元越澤註意到林中另外一股遠在婠婠之上的氣息逐漸遠去,無奈苦笑一聲,為二女互相介紹。
“奴傢雖未見過青璇妹子,但剛剛那一曲,恐怕全天下也就隻有你才吹得出來吧!”婠婠直接吹捧道。
石青璇似是天山雪蓮一般玉容不帶任何表情,她雖未見過婠婠,卻也知曉黑白兩道的絕大多數事情,尤其她的父母曾經就是黑白兩道最出色的人。
見石青璇對自己並無好感的表情,婠婠也不惱怒,註意力全部集中在元越澤身上:“冤傢,你可憐可憐奴傢好不,把聖舍利給奴傢吧!”
不提還好,一提起此事,元越澤火氣也冒瞭出來。
婠婠在元越澤一傢定居洛陽後,曾經三次找上門兒,嘴上說著是來給單美仙道歉外加作客,實際上一是為瞭打探即將風起雲湧的洛陽最新消息,二是為瞭準備魔門與正道傳人之戰,三是為瞭挖掘元越澤身上的秘密。
婠婠的演戲水平絕非等閑,如在後世,可稱得上‘影後’瞭。元越澤這種呆瓜哪是她的對手?稀裡糊塗間就被婠婠套到‘邪帝舍利’的下落。
其後婠婠兩次再來以各種方式逼元越澤將舍利送給她。她親眼見到元越澤的修為以無法想像的速度精進,遂打消瞭動武的念頭,而心思機敏的小魔女察覺到元越澤並不會對她動粗或者傷害她的性命,於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元越澤是笨蛋,但他傢裡可不都是蠢人。單美仙開始負責應付婠婠,婠婠在昔日魔門‘聖女’面前討不到半分好處,隻好悻悻不再繼續糾纏下去。今日見她甫一出場又開始演戲,便可知她從未放棄對‘邪帝舍利’的野心。
石青璇毫無表情的俏臉終於動容,暗忖:‘邪帝舍利’竟然在元越澤手中,那魯師為何沒告訴我?他們該是翁婿關系才對……
想著想著,石青璇開始陷入冥思。
“你為何如此想要得到舍利?”
元越澤壓下怒火,與婠婠配合表演起來。
“公子該知聖門與靜齋傳人將會有一場決戰,奴傢功力不知能否敵得過靜齋入世傳人師妃暄,所以想借聖舍利來強化己身。”
婠婠一臉淒苦地輕聲道。‘天魔音’配合著‘天魔妙相’,能用的招數都拿瞭出來。
說到‘功力’二字時,那種黯淡之色仿佛是自然而生,沒有任何做假姿態。
“如果元某估計不錯,姑娘的功力該與那白道傳人不相上下才對吧!為何還要強化呢?”元越澤好奇道。
再次提起功力,婠婠看向元越澤的眼神已經開始轉冷,宛如元越澤害瞭她一般。不過轉瞬即逝,復又嘆道:“不相上下又如何?奴傢想要贏,就必須得在這個把月間借助外力來提升瞭,單靠己身已經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出突破。”
石青璇一言不發,提起靜齋時,臉色微變,隻是瞬間再度恢復正常。
“我看姑娘剛剛表情,應該是沒信心的表現吧!元某猜測此時你的功力應該在師妃暄之下。”
元越澤咧嘴一笑。
本還是一臉淒苦幽怨的婠婠仿佛被說中瞭一般,再也無法冷靜地‘表演’下去,面色一冷,秀眸中射出強烈的仇恨之光,咬牙切齒地瘋狂攻上元越澤,天魔帶,天魔刃,天魔場,毫無保留地盡數轟往元越澤周身。
受強橫詭異的瘋狂力量影響,石青璇略帶擔心地望瞭依舊坐著一動不動的元越澤,被迫向後退開十數丈。
“轟轟轟!”
婠婠的全部攻擊沒受一點阻攔,全部轟在元越澤身上。
如果此時換成另外一個人,定會被當場碎屍!
一通發泄後,婠婠終於停瞭下來,因情緒地波動而催生的十二成功力急劇運轉下,她也無法再保持平靜,呼吸紊亂起來。
不遠處石青璇抵擋住割膚生疼的氣勁後,望向元越澤。
元越澤衣衫略顯凌亂,面色隻是略微蒼白,很快便恢復過來,依舊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發泄完瞭沒?”
元越澤一臉無害的笑容看著婠婠。
這笑容看在婠婠眼裡要多可惡有多可惡,說多邪惡就有多邪惡。
“哇!”
仍在幾丈外平復呼吸的婠婠一聽元越澤的話語,登時帶起一陣香風,直沖元越澤懷裡,大哭起來。
不但元越澤一時沒反應過來,連石青璇也看得迷迷糊糊,搞不懂這兩人到底什麼關系。
元越澤巴不得婠婠對他越兇越好,可眼下婠婠柔弱大哭的樣子讓他也不忍,雖然搞不懂婠婠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仍然在演戲,但目前情景下,元越澤實在狠不下心繼續惹她生氣。他本也沒有討厭婠婠的情緒,隻是這小魔女刁鉆古怪,很是可愛,元越澤亦漸漸喜歡上與她大耍花槍。
半晌後,情緒已經發泄得差不多,婠婠起身推開元越澤,表情依舊咬牙切齒:“奴傢絕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比奴傢強,奴傢用盡招數也要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殺掉你,即使出賣掉靈魂也在所不惜!”
話語中強烈的恨意讓人為之膽寒。
“就是因為我不給你‘邪帝舍利’而恨我?至於恨到那種地步嗎?”
元越澤感受得到那股強烈的寒意,有些納悶得問。
婠婠並沒回答,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如果怕敵不過那師妃暄,我現在就助你突破武功,如何?”
元越澤見她依舊不說話,便提議道。
聞聽此言,婠婠的臉色如六月天一般,說變就變,又撲到元越澤懷裡,一臉驚喜的表情:“冤傢說的是真的嗎?”
元越澤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刮瞭她小巧瑤鼻一下:“抱元守一,閉目凝神,準備吸收我的功力吧,切忌貪多嚼不爛。”
婠婠忙不迭地點頭應是。
元越澤回頭給瞭依舊呆望二人的石青璇一個放心的眼神,雙掌按上婠婠玉背,浩瀚真氣渡瞭過去。
天魔大法講究損人利己,外來的功力幾乎都可作為‘養料’來滋潤己身,提升己身的修為。
果然,一下子,婠婠便覺得如大海一般廣闊無底的冰冷真氣由後背渡來,慢慢的順著熟悉的路線,循環全身,冰冷的真氣通過之後,婠婠隻覺身上經脈變得十分舒服,冰冰涼涼的舒暢感使她情不自禁的張開小嘴輕輕嘆息。
婠婠顯然是忘記瞭元越澤剛剛的警告,如一個母體中的嬰孩一般,瘋狂地吸納著元越澤傳來的真氣。漸漸臉色已經痛苦起來。
元越澤做瞭個無奈的表情,輕輕一咳,打斷婠婠的註意力,隨即撤手收功。
吸納瞭半刻鐘的真氣,婠婠端坐消化。半晌後再睜開那雙美眸時,精光連閃,似是受益匪淺。
“啪!”
婠婠似是極其興奮,轉過身形,對著元越澤的臉就是一個香吻。觸之銷魂,心曠神怡,感受著柔軟芳香的玉唇留下的餘香,元越澤啞然失笑,這小魔女每每行事皆出人意料。
不理在一旁粉面微紅的石青璇,婠婠站起身形,嬌笑一聲道:“冤傢,這算你給奴傢的補償吧!下次見面可不許你再陪著別的女子!”
修為得到提升後,婠婠依舊不忘捉弄元越澤,她看得出元越澤與石青璇之間的微妙聯系,一個香吻,三兩句話,直接切中要害,意圖破壞二人的關系。
“嘿,姑娘,你的胸前可真是柔軟呢!下次記得多帶幾個肚兜!”
元越澤看著起身走到數丈外的婠婠,抬起右手晃瞭晃,右手上一個潔白的肚兜正在隨著輕風飄飛。
“你!奴傢恨死你瞭!”
婠婠見到元越澤手上之物,才從剛剛的興奮中回過神來,胸口涼颼颼的,登時俏臉一紅,玉手捂住胸口,跺足嗔道。
隻一句話後,轉身飄飛而去。
“青璇是否覺得元某的做法有些過分?”
元越澤見石青璇略帶羞澀地看著元越澤手上的肚兜,尷尬一笑道。
石青璇也感覺的到兩人之間互相捉弄,大耍花槍的微妙關系,也不言語,笑著搖瞭搖頭。
元越澤與婠婠越來越熟後,骨子裡忍不住地去與她互相爭鬥,每次看她受窘都仿佛是種享受似的。
“我是不是變態瞭?”
想到剛剛把婠婠氣哭,元越澤暗忖,旋即又啞然失笑。
抬頭望見依舊一臉淡淡笑意的石青璇,元越澤聳聳肩膀,撇瞭撇嘴,伸出手搭上她如刀削般柔美的香肩。
嬌呼一聲,石青璇隻覺眼前耀目光芒一閃,睜開眼後,便到瞭一個人間仙境。
每一個初來手鐲中的人都會驚訝,靜等石青璇平復下來後,元越澤引領她走入寬敞的客廳內。
手鐲中的生活較外面的生活多瞭一分愜意,少瞭一分真實。眾女都已經在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手鐲中此時隻有商秀珣在參悟《天衍卦》還有迫切想知道元越澤一切的獨孤鳳。而衛貞貞幾女則都留在洛陽各忙各的。
正在聽歌的獨孤鳳聞聽開門聲,回過頭來,見一陌生女子與元越澤一同進屋,那女子姿色比自己高出好幾分,登時獨孤鳳就不自然起來。
“坐下吧,你們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
元越澤示意看著亮如白晝,一屋現代設施而發呆的石青璇,坐入沙發,開口道。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我可以發誓一切都是真的,我四歲那年……”
元越澤見兩女皆是一臉期待的神色,娓娓講述起來。
襄陽,城主府邸。
內院的大花園內,隻見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在月照下清幽寧靜,景致動人。
城主錢獨關,獨孤峰與一名形相奇特,長發披肩的高大男子帶頭,十多人跟在身後,沿著長廊走向書房。
錢獨關,獨孤峰與那高大男子三人進入清幽的書房,錢獨關打開書房暗閣,三人進入狹窄的秘室分別落座。
“閥主及密公大駕光臨,本該合府婢仆列隊迎接,但錢某認為此次事關緊要,閥主遇密公的行蹤亦該絕對保密,是以請幾位莫怪錢某失瞭禮數。”
錢獨關率先開口道,隻是客套話而已。
“錢兄如此為我等著想,獨孤峰在此謝過錢兄的細心。”
獨孤峰點頭致謝。
“李密亦是如此。錢兄此地該是安全,不會被外人偷聽到我們談話。”
高大男子開口道,聲音雄渾低沉,顯是內傢高手。
原來是瓦崗軍的李密到瞭。
“這座藏清別院清幽雅致,仿若鬧巿中的世外桃源,錢兄真懂享受人生。”李密復又嘆道。
錢獨關哈哈一笑道:“密公眼光獨到,一目瞭然的看透瞭小弟。我這人自少胸無大志,隻望能長居溫柔鄉內,快快樂樂度過這一生便算瞭,諸位切勿笑我。”
李密,獨孤峰都是亂世梟雄,豈會輕易相信錢獨關的話?
若錢獨關真是這種人,就不會當上襄陽城的城主。他這麼說隻是向李密及獨孤峰表態,一方面顯示自己不會和他們爭天下,另一方面則使自己居於更有利的談判形勢,一石二鳥,亦頗有謀略。
李密笑道:“錢城主真懂自謙。聽人說城主日理萬機,曾試過七天晝夜不眠不休的工作,沒有踏出官署半步,精力旺盛得教人佩服。”
這番話明是捧錢獨關,其實卻暗示瓦崗軍對錢獨關的情況瞭若指掌,警告他不要耍手段。
錢獨關幹咳一聲,有點愕然地道:“那是錢某剛接掌襄陽時的事瞭,想不到密公的消息這麼靈通。”
李密淡淡道:“那是因為我們對錢城主有極高期望,所以特別留意城主的情況。”
獨孤峰老謀深算,不發一言,點頭贊同李密。
錢獨關哈哈笑道:“能得密公關註,錢某實在深感榮幸。但望錢某不會令密公失望就好瞭。”
接著嘆瞭一口氣道:“錢某本以為今次見密公時可獻上兩份大禮,隻可惜功虧一簣,竟給那兩個小子溜瞭。”
李密眼中寒光一閃:“錢兄不必如此,那兩個小子不是李密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李密自會親自抓住他們。他二人刺殺落雁一事絕不會如此輕易瞭結!”
“不過還是多謝錢兄如此為李密著想,那兩個小子殊不簡單,錢兄萬不可因他們而傷瞭自己,否則李密毫無臉面面對閥主瞭。”
李密片刻即冷靜下來,淡淡地道。
他說話不卑不亢,於持重中見謙抑,不愧當今天下最具魅力和威望的領袖。幾句說話,分別捧瞭屋內另外兩人,又拉近瞭他們之間的距離,建立起溝通的橋梁,於此可見李密過人之長。
錢獨關發出一陣雄渾悅耳的笑聲,嘆道:“能和兩位對坐暢舒心腹,實錢某平生樂事,來!先敬兩位一杯。”
幾杯酒下肚,李密油然道:“杜伏威已取竟陵,不日即沿水北上,但襄陽卻成瞭他唯一的絆腳石,對此情況,錢城主有何打算?”
錢獨關暗呼厲害,開門見山,幾句話,句句都擊中他的要害,教他難有閃避招架之力。
錢獨關再精明,也招架不住如此簡單的攻勢,呆瞭半晌,才苦笑道:“憑錢某一城之力,日子自然不太好過。但錢某卻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密公。”
李密訝道:“錢城教主請直言。”
錢獨關沉聲道:“竟陵之所以會失陷,皆因飛馬牧場同時受四大寇攻擊,無力援手。而據錢某道聽塗說得回來的消息,四大寇和密公間有緊密的聯系,若此事屬實,密公豈非讓四大寇幫瞭杜伏威一個大忙嗎?”
提起四大寇,不知觸動瞭李密的什麼傷心事,他臉色逐漸由不自然轉為傷痛,再轉為悲憤,長嘆一聲道:“落雁回到滎陽後便告知我魯妙子仍然在世,並與飛馬牧場場主共結連理的消息,李密大為失算,沒想到他竟還是個武學高手,四大寇一夜間就被他一人全部翦除。”
他本可以隨意找些理由來推托與四大寇的關系,但此時坦白說出來,承認自己的失誤,不計較得失,又給人一種敢做敢當,坦誠異常的感覺,更讓人覺得此人心機非統一般。
錢獨關亦是一愕,他剛剛都在想李密一定會用盡解數來搪塞推托,如今李密一坦言,錢獨關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瞭。
“隻是不知為何,飛馬牧場竟然對竟陵沒有施以援手,很是讓人不解。”
獨孤峰終於開口瞭。
飛馬牧場如今是亂世之中各方勢力都想得到的一塊肥肉,與竟陵唇齒相依,唇亡齒寒的道理任誰都明白,可飛馬牧場不采取任何行動,使得幾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密乃威震天下的謀略傢,他的最高目標當然是一統天下。但眼前最迫切的問題是如何攻克洛陽的王世充,再挾其勢攻打關中的李閥父子,如此則江山定矣。
現今李密雖據有滎陽之地,西進之路無論是陸路或黃河,均被王世充軍截斷,使他動彈不得。而王軍的牽制,更令他無力攻打其它義軍。
北方是劉武周和竇建德的勢力范園,前者有突厥大軍撐腰,後者的聲勢則不下於李密。若貿然與他們開戰,隻會便宜瞭王世充,被他乘虛而入。
所以李密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擊垮王世充,占取東都洛陽,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事。
可是洛陽乃天下著名堅城,又據水陸之險,兼之王世充武功高強,精擅兵法,且有獨孤閥在背後撐腰,手下兵員則多是前大隋遺下來的正規軍,訓練有素,所以即管以李密之能,到現在仍奈何不瞭王世充。
在這種情況下,李密若要取洛陽,必須制造出一種新的形勢,就是孤立王世充,使洛陽變成一座孤城,瓦崗軍才有望成功。
李密不愧高明的軍事策略傢,兵行險著,秘密指示四大寇配合杜伏威行動,雖計劃失敗,但誤打誤撞下,飛馬牧場的確沒有援助竟陵,莫名其妙地破去飛馬牧場與竟陵唇齒相依又穩如鐵桶的局面後,竟陵因而失陷。
李密本來打的是如意算盤,讓由他支持的四大寇占領飛馬牧場和其附近的幾個大城,好牽制杜伏威的江淮軍,隻不過橫生變化,四大寇被魯妙子全部幹掉,惟其如此,整個南北形勢頓時改觀。
杜伏威已取得北進的堅強固點,進可攻,退可守,還直接威脅到襄陽和王世充的地盤。
以前錢獨關能保持襄陽的獨立自主,皆因各大勢力相持不下,他才能在各方都無暇兼顧下的間隙中生存,可是現在形勢劇變,使錢獨關隻能投靠某一方,始能得到庇蔭保護,再難以左右逢源。
這正是李密要營造出來的形勢,借飛馬牧場與竟陵唇亡齒寒的關系暗中提點錢獨關,迫得錢獨關必須作出選擇,再誘之以厚利,那就達到兵不血刃而取得襄陽的目的,亦在洛陽的正南方得到瞭一個重要的軍事據點。
杜伏威在攻打竟陵一役損失慘重,暫時無力北進,但卻不會放棄蠶食附近的地盤。所以隻要李密取得襄陽,令王世充感到兩面受敵,同時要應付東南兩條戰線,對李密自是大大有利。
李密此計確是既毒且絕。這亦顯示瞭為何李密要抽身來此的原因。
“密公是否意在洛陽,志在關中呢?”
心思如疾電般轉動,瞬息間,如老狐貍一般狡猾的錢獨關就已想通一切,他更隱約察覺到瓦崗軍定是與獨孤閥暗中達成瞭某種合作計劃,遂直接開口問道。
李密亦沒料到錢獨關如此直接,聞言一愕,欣然道:“錢兄確是快人快語,不過得隴始可望蜀,李密深悉按部就班之理,絕不會魯莽行事。”
獨孤峰亦內心贊嘆,這錢獨關如是等閑角色,又怎會坐穩襄陽城主之位!
“密公恕小弟失禮,小弟仍是有些疑問,前年密公大破洛陽軍,西進之路已暢通無阻,為何不揮軍直入關中,學秦始皇般踞關中山川之固,成其帝皇霸業,這是否坐失良機呢?”錢獨關復又問道。
李密哈哈笑道:“錢兄問得非常痛快,答案是非不欲也,是不能也。入踞關中一事,李密思之久矣,但當時昏君尚在,從兵猶眾,而瓦崗軍多為山東人,見洛陽未下,誰肯遠道西入關中。若我妄入關中,恐怕卻會失去河南山東,那時雖有關中之險,卻憑什麼去爭天下呢?”
這番話若給一個不知內情的人聽到,定會滿腦子茫然,不知所雲。李密當時最大的障礙是翟讓,若李密入關,翟讓必留駐河南,那時翟讓豈會再放過李密,隻要停攻洛陽,讓洛陽的隋兵截斷李密的歸路,那時李密便不再是占有關中,而是被困關中瞭。
“另一個原因應該是是昏君和他的手下大軍已到瞭江都,關中在其時已失去瞭作為核心的作用,要攻的該是江都而非長安。”獨孤峰亦插口道。
錢獨關淡然道:“當時形勢,確如密公與閥主所言。但縱觀現今天下大勢,論威望,無人能及密公與閥主。可是若說形勢,則以李傢父子占優,乃坐山觀虎鬥之局。”
他這話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贊揚李密的確是發自肺腑,可連帶獨孤峰一起,隻是礙不下面子,怕失瞭禮數,恭維獨孤峰而已。
獨孤峰又豈會不明白?毫不介意地一笑。心頭卻是大恨,傢族臉面在錢獨關表揚的話語中反而丟得更厲害。
李密冷哼道:“李淵隻是個好色之徒,隻有李世民還像點樣兒。當日李淵起兵太原,要逐鹿中原,隻有兩條路走,一條是西入關中,另一條是南下河南。但給個天他作膽也不敢來犯我,剩下便隻有入關一途。不過這傢夥總算有點運道,既得突厥之助,又因關中部隊空群東來攻我,才給他乘虛而入,否則那輪得到他來和我爭雄鬥勝?”
這番話透出強大的信心,不失他霸主的身分和自負,更使人興起崇慕之心,充分顯示出他懾人的魅力。
“現今密公大敗宇文傷,又得其投誠,聲威大振,隻要再取洛陽,關中李傢小兒還能有什麼作為?密公今趟來襄陽,就是要錢兄一句話,隻要錢兄點頭,包保密公得天下後絕不會薄待錢兄”獨孤峰又開口道。
情景有些怪異,獨孤峰怎麼說都不是瓦崗軍的人,但他說話的口氣仿佛是李密的手下一般。
錢獨關暗叫一聲來瞭!
錢獨關越發肯定李密一定與獨孤峰暗中達成共識,很可能二人議定將來得天下後分給獨孤峰的好處非同一般。
沉默下來,錢獨關好一會才道:“閥主之言有理,不過目下形勢顯然不利密公,密公有何對策。”
李密胸有成竹的笑道:“王世充隻是我手下敗將,何足言勇。現今他率眾而來,洛陽必虛,我李密隻要分兵守其東來之路,令他難作寸進。另外再以精兵數萬,傍河西以逼東都,那時世充必還,我們則退守南方,按兵不動。如世充再出,我又逼之,如此我綽有餘力,彼則徒勞往返,破之必矣。”
此話之中意思再明顯不過,襄陽對李密的重要性已非統一般,因為在那種情況下,襄陽就成瞭李密供應糧草的後勤基地,使攻擾洛陽的瓦崗軍得到支持和補給。所以襄陽城是李密志在必得的。
李密繼續道:"王世充移師東來攻我,糧食不足,志在速戰,隻要我們深溝高壘以拒之,隻須兩三個月光景,王世充糧絕必退,那時我們再銜尾追擊,王世充能有命回洛陽,便是他傢山有福。更何況,嘿!"話沒有說完,眼光轉看獨孤峰,老奸巨猾本色盡顯。
已不必再多費唇舌,這一眼,就是在告訴錢獨關,獨孤閥將作為內應,與李密裡應外合,在王世充退回洛陽死守之時,就必定是瓦崗軍攻下洛陽之日。
沉默幾息後,錢獨關嘆道:“隻聽密公這番話,便知瓦崗軍勝券在握,王世充有難矣。”
話語中也不提及獨孤閥,因為已沒必要,大傢皆心知肚明。
“隻是,錢某仍有最後一個疑問,元越澤此人,密公如何看待?此人數月前入住洛陽,絕非是為瞭消遣,享受生活吧!”
錢獨關思維縝密,談到瞭覬覦洛陽所有勢力都在擔心的一個共同話題。
“關於此人,落雁與閥主的公子已都親眼見過,此人喜好皆隨心,隻要你不去招惹他,他便不會來招惹你。兼且他已與宋閥決裂,宋閥此時更是分裂成兩分,前幾日有消息說,宋師道已無法認同宋智主戰的理念,攜一些手下出走山城瞭。”李密笑道。
“可是誰能肯定他們到底是不是在合夥作戲,企圖騙過天下人呢?宋閥作為四大世閥中較強的一支,雄踞南方已久,又豈會對爭奪天下沒野心?”
錢獨關依舊不放心地道。
“錢兄所言亦有道理,但錢兄忽略瞭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宋閥從前有‘天刀’鎮守,自然讓天下各方勢力都不敢小覷,宋缺的確是一代梟雄,兵法大傢。但他與傅采林破空而去後,宋閥自顧不暇矣!天下沒有瞭‘天刀’,何其寂寞!”李密長嘆道。
一代英雄豪傑,對敵人一定心狠手辣,但同時對與自己可以相拼的對手亦有一種惺惺相惜,互相尊重的味道。李密這等人物,還沒與宋缺交過手,自然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宋閥出兵是必然的,時機也難以揣測,但隻要占據洛陽,宋閥鞭長莫及,如他日南北之戰遇上宋智,李密定當為讓他後悔出來爭天下!至於錢兄所說的他們是不是合夥在作戲,李密雖然也不能完全確定,但卻與閥主商議好一個對策來對付元越澤。保證此人不會打亂我們的計劃!”
李密面帶贊賞,又高深莫測地大笑道。
對於李密這等人物,王伯當的死如同一個普通士兵的死一般,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當然,也不是說李密狠辣無情,而是因為元越澤此人給他的震懾力太大,仇恨與贊賞兩者一衡量,李密為大業,王伯當之仇自然就不在意瞭。
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哦?可否請密公詳細告我?”
錢獨關見李密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奇地問道。
“錢兄可知此人的唯一死穴?”
李密神秘一笑,品起杯中美酒來。
嶺南,寧越郡,南賓城。
城中最大的青樓‘聞香樓’後院,古樸幽靜,清幽典雅,與樓名格格不入。
“二哥,我要回洛陽瞭,這樣呆下去好無趣兒!”
一個清脆的女子之聲隱約響起在連成一串兒的客舍中。
“你以為我這樣很自在嗎?等三叔回來再說吧!”
另一男子聲音想起,聲音中帶著幾許調笑的味道。
“三叔如果能把那個軍師捉回來,也算是一大助力呢!”女子又道。
“人傢都走正路拜訪人才,咱們可倒好,用的完全是另外一條路。”男子苦笑道。
“你就別抱怨啦!夫君那般不喜歡與人虛偽的人都為你去奔波,等這出戲做到暗中隱藏的黑勢力現身後,二哥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瞭。”女子安慰道。
“真是女生外向。”男子無奈地道。
“是瞭,這是二叔給你的信,人傢要去睡覺瞭!想我堂堂大小姐居然做個送信的!”女子繼續抱怨道。
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男子搖瞭搖頭,打開信箋,認真瀏覽起來。
元越澤俊美臉龐上毫無血色,身子靠在沙發上,喘著粗氣,看著面前的二女一臉驚駭的表情。
“你……你們竟然把整個天下都騙倒瞭!”
獨孤鳳率先反應過來,驚嘆道。
“不可能的,天下能人多得數不勝數,心智高絕的人也不在少數。我們不可能騙得過他們,隻求他們摸不清我們的底細就可以。”元越澤解釋道。
“可是為何要做戲呢?宋閥能力又不弱!”
獨孤鳳依然納悶。
“因為嶽父與傅大師決戰那日,嶺南出現瞭兩個隱藏得極好,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氣息,那氣息中帶著幾許邪氣。想來就是暗中的勢力吧!這些勢力遠比表面的各方霸主要強得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更何況這‘暗箭’還不是一般的強大呢?”元越澤嘆道。
石青璇依舊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兒來,元越澤的身世已經大大超越瞭普通人所能接受的極限,石青璇生活瞭快二十年的觀念幾乎全被顛覆。
剛剛為瞭使自己更確信他的話語不假,元越澤許久後打入自己體內一道祥和氣勁,便使自己從小修習的《慈航劍典》直邁入同當年娘親一樣的‘心有靈犀’境界。加上身處的這個屋子,一切的一切,絕不是謊言。
可是他為何要對自己說呢?難道隻是擔心自己,怕自己去暗中除掉魔門那四個敗類?那也不至於把最大秘密都說給自己聽吧!
石青璇臉色古怪地想來想去。
獨孤鳳在一邊震驚之餘,更多的是一種欣慰。本身有著胡人血統,受風氣開放的風俗熏陶,獨孤鳳遠沒有中原女子那般拘束。元越澤雖沒完全表態,可隻憑今日他如此信任自己,說出這麼大的秘密,那就可知自己在他心中已經是‘一傢人’瞭。可是幾位姐姐說得也對,傢族真的能放下仇恨嗎?還是利用自己與他的關系呢?數日來,獨孤鳳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元越澤的性子,她雖不敢說完全瞭解,卻也可知道七,八分的樣子。今日得聞帝星之事,便知天下大勢已經註定,唯一不確定的因素就隻是時間與損耗的問題而已。可外人又有幾個知道的呢?即便說出去,也沒有誰會相信吧!要怎樣想個辦法來勸服爹爹和嬤嬤打消爭霸的念頭呢?
獨孤鳳亦是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見眼前二女表情變來變去,元越澤也不再繼續說話。這種事情需要一個緩沖期來逐漸消化的。
他剛剛也納悶,腦海中的奇力可以助祝玉妍突破到《天魔大法》最高境界,為何就不能助石青璇突破到《慈航劍典》的最高境界呢?
細想一下,他終於想明白瞭,《天魔大法》也好,《慈航劍典》也罷。最高境界講究的都是心神修為,這絕不是奇力可以幫得上忙的。而祝玉妍之所以可以一蹴而就,因為她的精神修為擺在那裡。但石青璇的精神修為顯然還不夠,尤其是她心中的破綻,實在太大,正因為如此,眼前石青璇的‘心有靈犀’也是不完美。
“青璇覺得我這手鐲裡比你那小築如何?要不要住一段日子體會一下千年後才有的事物?這裡書籍還有許多,更可翻閱一下。”
半晌後,見二女依舊不言語,元越澤開口道。這不啻為一個邀請。
石青璇想來想去,最後點瞭點頭:“那就麻煩公子瞭,青璇就暫住幾日。”
“鳳兒又有何打算?洛陽城內即將風雲變幻,我還要趕回去與琲兒她們商量下一步行動。這幾日恐怕不能陪你們瞭,你們隨意即瞭,不必見外。”
元越澤又問獨孤鳳道。
“大哥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訴傢裡嗎?”獨孤鳳試探著問道。
“我要是怕的話,又豈會毫無顧及地告訴給你們聽?”
獨孤鳳這傻丫頭為元越澤的信任而激動不已。其實仔細想想,這種話說給外人,如不親眼見識元越澤的神通,誰又會信呢?元越澤的確被傳聞得很強大,可後來各種謠言一起,他的實力就已被小覷瞭許多。即便他輕易挫敗跋鋒寒,他的實力在世人認知中最多也就頂尖高手而已,離宗師還要差一些。
“謝謝大哥如此信任,鳳兒發誓,今日之事絕不對第二個人講起。”
獨孤鳳嬌軀有些顫抖地道。
“哈哈!”
元越澤看著眼前這極力壓抑跳脫本性的可愛少女,如長輩一般摸上她的小腦袋,放聲大笑。
“暴風雨就要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