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路遇秦王

  四月十六,揚州江畔。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此時已近酉時之末,天空星夜璀璨,無半絲雲彩,天際,一輪滿月懸掛半空,皎潔的月色撒滿平靜無波的江面,與那似有似無的暮靄襯托起來,無比的平和,朦朧,恬靜,淡雅。給人以說不出的脫俗,清新之感。

  江面上緩緩行進著一隻造型怪異的‘小’船。之所以說其怪異,是因為這小船太寬瞭,寬闊的宛如正常小舟橫向行駛在江面上一般。

  小舟造型又很簡單,連船篷都沒有,遠遠望去,隻有十幾人零散的站在小舟上,從不時傳出的女子的嬌笑聲便可知那小舟上女子似不在少數,而且光聽那些笑聲都讓人心癢癢的。

  船頭上,迎著輕風,一左一右,端坐兩女。一女身前擺放一古箏,另一女懷中則抱著一把琵琶。

  一陣清脆嘹亮如淙淙流水的箏音遠遠地自小舟上傳來,遙遙地回蕩在大江之上,帶起一片漣漪。倏地,一股穿透力極強,如珍珠落玉盤一樣柔和圓潤的琵琶之音隨之而起。

  兩股不同樂器之音絞纏,清音,高音頓起頓落,舟上眾人看著夜幕下平靜的江水,仿佛聽到沙沙的浪聲翻滾,拍打著岸邊,夜色靜謐,江水如蘭。

  綿長而鏗鏘有力的箏音漸漸急促,正如潮生明月,柔和的月華靜靜地灑在蒼茫的大江之上,幽暗的江水上粼粼碧波蕩漾,遠處群山圍繞,疊嶂蒼翠,霓裳流嵐,連綿不絕。琵琶之音則略為低調的配聲,如細雨落在滄海之上,碧海潮生,微瀾漸起,潮生潮落,浪花拍打在嶙峋的海石間,回岸帶沙。

  驀地,兩股聲響同時低沉下去,在‘月上東山’與‘風回曲水’後,表現得如江風習習,花草搖曳,水中倒影,層迭恍惚。其後節奏再轉,琵琶之聲再度加快,箏音則轉為低調配聲,疾速橫掃的剛性醇厚之琵琶聲中,猶如白帆點點,遙聞漁歌,由遠而近,逐歌四起。

  此時,箏音再次激昂起來,配合著“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一般的琵琶高音,恰似漁舟破水,掀起波濤拍岸,浪花飛濺,櫓聲陣陣。

  箏音幾轉,仿如怒海生濤,漸漸地平靜下來,琵琶音同樣一轉,漸轉平緩,如浩浩滄海,狂瀾漸息,雲破月來,一束月華灑在滄海間,幾尾飛魚躍出海面,反射著月華淡淡的銀光,夜空如洗,皎皎明月照在萬頃碧波上。

  這一曲箏琶合鳴,足足持續瞭一刻鐘。小舟上的十幾人完全沉浸在這宛如一幅工筆精細、色彩柔和、清麗淡雅的山水長卷的樂曲之中。而岸邊許多漁傢也並沒有休息,零零散散停靠在岸邊的許多漁舟之上也站上瞭人,似是被這一曲給勾走瞭魂魄,隻知癡癡地望這那船頭的兩個女子。

  元越澤內心贊嘆,好一曲‘春江花月夜’!好一對傾情演奏的玉人!

  適才望著那熟練地使用彈,挑,夾,滾,剔,撫,飛,摭,勾,抹等各種手法,全身心的投入到彈奏琵琶之中,沉醉在自己營造出的一片天地之內,深情之處,特別是彈奏長音之時,微微閉上雙目,不自覺地輕輕搖動著螓首與身形的“蕭姐姐”元越澤暗嘆:“無論是什麼人,在沉浸於內心深處的世界時,都是最讓人著迷的,也是最真實的。”

  再望向另一邊同樣身形微微顫動,沉醉在彈奏古箏之中的單美仙,也是秀眸微張,整個過程中,托,劈,挑,抹,剔,勾,搖,撮,滑,揉,顫各種手法嫻熟無比。

  元越澤不禁回想起三月初十那日,揚州北郊城隍廟中的事來。

  當日,從單美仙的眼神中,元越澤幾乎已經確認瞭端坐在不遠處桌邊的那中年貴婦人的身份,元越澤不緊頭疼起來。一把攬過仍在給衛貞貞打下手的商秀珣,大手輕輕捏上她那吹彈可破的滑嫩臉蛋,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們知道不知道惹瞭多大的亂子?你可知那貴婦人的身份?”

  “嘻,好癢。”

  商秀珣被他在耳邊一呵氣,頓時一縮脖子,笑道。

  “蕭姐姐的身份很可怕嗎?她再大也就是個太後或皇後吧!現在楊廣都死瞭,還有什麼可怕的?”商秀珣復又道。

  商秀珣說得倒也很有道理。

  元越澤略一思索,幹脆先確認一下再說。

  結果不出所料,這蕭姓貴婦人就是隋煬帝楊廣的原配,蕭皇後。而蕭後似是也已從與單美仙,雲玉真等幾女的對話中大概瞭解瞭元越澤的身份,登時好奇心也濃重起來。

  親口驗證,得知瞭蕭後的身份,元越澤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隻知與蕭後呆呆地對望。

  蕭皇後是誰?

  歷史上姓蕭的皇後有多達幾十位,其中最有名氣的當屬眼前這位來自‘蘭陵蕭氏’一脈的蕭皇後。

  正史中所記載:楊廣的皇後蕭氏,父乃西梁孝明帝蕭巋,母乃張皇後。蕭氏出生於二月,由於江南風俗認為二月出生的子女實為不吉,因此由蕭巋的堂弟蕭岌收養。養父蕭岌過世後,蕭氏輾轉由舅父張軻收養。由於張軻傢境貧寒,因此本貴為公主的蕭氏亦隨之操勞農務。

  隋文帝即位後,立長子楊勇為太子,封次子楊廣為晉王。之後文帝希望從向來關系良好的西梁國選位公主為晉王之妃。蕭巋知道後開始占選,但占卜所有留在身邊的女兒,結果卻皆不宜,最後不得以接回蕭氏,占之,結果大吉,於是蕭氏成為楊廣之妻,封晉王妃。

  史書中記載,蕭氏性婉好學,頗得文帝與獨孤皇後之寵,與丈夫楊廣之間也相當合諧。後來,楊廣登基為帝,蕭氏已正室身份被冊為皇後。雖然在即位後,煬帝妃嬪眾多,但對於皇後蕭氏一直相當禮遇。煬帝曾數次下江南,蕭皇後必隨行;史書中也所記錄著許多煬帝對蕭後所說的話。對於煬帝的暴政,蕭皇後因為懼怕而不敢直述,而作“述志賦”委婉勸戒。

  後世正史中記載的蕭皇後,於身在江都行宮的煬帝被叛軍宇文化及所弒後,被亂軍帶到瞭聊城。之後竇建德率兵攻城迎回皇後,並將皇後暫安置於武強縣。時突厥處羅可汗的妻子義城公主是蕭皇後的小姑,因此關系,遂處羅可汗遣使恭迎皇後。竇建德不敢不從,於是蕭皇後便隨使前往突厥。

  其後唐朝貞觀四年,唐太宗破突厥,迎蕭皇後回京。回京後的蕭皇後得到瞭唐太宗的禮遇,貞觀二十一年,蕭皇後崩逝,享年約八十。皇後逝世後,唐太宗以後禮將蕭皇後葬於煬帝之陵,上謚愍皇後。

  當然這些並不是蕭後可以名垂後世的原因。

  蕭後在後世仍被許多人津津樂道,研究來研究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野史的記載。

  野史中的蕭後,可謂是歷史上風頭最勁的“傾國紅顏”一生歷經五位君王的寵愛。一個女子能隨著改朝換代而仍然伴在君王之側,這在古代,可說是寥寥無幾。

  元越澤當然也讀過正史與野史。

  正史是什麼呢?打個比方,現在熟知元越澤一切身世的宋缺,傅采林,魯妙子,他們如記載元越澤的事跡,那就叫正史。

  而野史則是三月初九,元越澤在揚州城內“福來樓”裡被那群無聊食客所議論的諸如‘元越澤是寧道奇的私生子’一類的話題。

  姑且拋開什麼正史與野史的說法到底孰真孰假,此刻這蕭後的命運已經改變瞭。雖然不知如沒遇到元越澤,她的遭遇會不會如野史一般。但既然人已經救出來瞭,起碼可以讓她以後平靜,安寧,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瞭。

  她的才學及思想本不遜色於這時代的許多男子,隻因是女兒之身,所以唯一能倚靠的就隻有美色與身體。這是多麼的悲哀!有人在羨慕她的生活時,又有誰會同情她的遭遇?她的內心,真的如表面一般的喜悅與滿足嗎?

  想通這些,元越澤回過神來,眼神由剛剛的驚訝變為尊敬與憐惜之色共存。

  蕭後同樣是不知所措的看著元越澤,不知他為何如此地傻盯著自己。按理說,廟內的各個女子姿色風情都讓一向自負姿色的蕭後自慚形穢,可眼前這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男子就這樣呆呆地盯著自己。蕭後還打算好好地打量元越澤一番,哪知被他那灼灼的目光一盯,登時臉上一紅,目光躲躲閃閃地垂下頭去。再半晌,偷偷拿眼角一瞟元越澤,卻發現他的目光中並無半絲男女之欲,蕭後暗罵自己一句:真能胡思亂想。但她又有些莫名其妙:此刻的自己已經失去瞭一切,尤其是身份。隋朝已經滅亡瞭,為何元越澤還要一臉尊敬地看著自己呢?他眼神中的那絲絲憐惜之色更讓蕭後心頭泛起一種“知己”的感覺。

  “蕭……皇後,不知您以後有何打算?”

  元越澤呆瞭一會兒後,開口問道,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蕭後。

  “公子不必再喚妾身‘皇後’瞭,大隋已亡,妾身得兩位夫人相救方避開災禍,今後的日子該如何,妾身也不知……”

  蕭後一臉淒苦地道。如果能跟在元越澤一傢身邊當然好,但是她又怕自己是個累贅。所以語氣中滿是迷茫。

  “如果皇後不介意,元某可為皇後選一處安寧的城鎮,為皇後準備好一切,皇後今後隻需平靜的享受生活即可,您以為如何?”元越澤又提議道。

  “這……妾身怎能受公子如此厚的恩情呢……”

  蕭後心頭一酸,暗忖:原來他們一傢真當我是累贅。

  見蕭後眼神中的一絲酸楚,單美仙笑著開口道:“夫君雖是好心,但想法不妥當。假如蕭妹子這樣的美人兒在突然到一個城鎮居住,那難免會有些好色之徒前去騷擾,而妹子又手無縛雞之力,結局定當很慘。”

  剛剛的談話中,單美仙已知蕭後要比她小上一歲,自然就稱起妹子來。

  元越澤聽單美仙如此一說,也點瞭點頭,他大腦一直遲鈍,所以總會“好心辦壞事”蕭後聽得單美仙如此理解的話語,不禁也心生感激。

  “妹子也不要胡亂猜測,夫君絕非嫌你是累贅,如妹子不嫌棄,日後可與我們一起生活,如何?”單美仙又道。

  蕭後不知為何,臉上又飛起兩片紅雲,顯然是誤會瞭單美仙的意思。輕聲謝道:“妾身多謝公子與夫人收留。”

  單美仙當然看出蕭後誤會瞭,便趕快給元越澤使眼色。夫妻二人心有靈犀,元越澤淡淡笑道:“皇後不必拘謹,元某雖非什麼正人君子,但卻對皇後隻有尊敬之意,絕無非分之心,皇後盡管把我等當作親人一般看,萬事不必客氣。”

  蕭後聞聽元越澤此言,剛剛恢復的臉色又紅瞭起來,垂下頭去,輕輕點瞭點。又暗罵自己一句:不知羞。

  此時衛貞貞已經重新作好瞭飯菜,於是商秀珣,單琬晶拉著仍然略顯羞赧的蕭後一同享用起來。

  蕭後當然一派大傢閨秀的風范,吃起飯菜姿勢都是比較端莊。再觀商秀珣與單琬晶,那吃相,顯然已得元越澤的‘真傳’。她們都是徹底敞開內心之人,所以元越澤絲毫不覺得二女的動作有哪裡討厭,反倒覺得二女絲毫不做作,至情至性。

  看著三人吃喝,元越澤與其他幾女閑談起來。元越澤看著商秀珣,微微搖瞭搖頭嘆道:“本來書中所記載的秀珣的吃相是這個年代最美的‘美景’之一,可你們看現在她的吃相……”

  商秀珣在一旁聽後,繼續劃拉著飯菜,回頭對元越澤做瞭個鬼臉。

  眾人不覺莞爾。

  飯後,眾人開始休息,單美仙因與蕭後年齡相近,心理上更是頗為相似,所以拉著震驚不已的蕭後在手鐲內到處介紹。當晚單美仙更是陪同蕭後同榻夜話,怕她孤單,讓蕭後感動非常。

  而元越澤這一邊當然也是如同往日一般的荒唐,忙活許久後,體力不支的幾女都已沉沉睡去。

  元越澤上下其手地大占懷中傅君瑜的便宜,傅君瑜幾番極樂後已渾身酸軟,忙按住元越澤的大手,嬌喘道:“夫君不要瞭,人傢不行瞭。你去找其他姐妹吧。”

  元越澤一聽,眼光轉向其他幾個仍然沒睡的嬌妻,但見無論是雲玉真,抑或是宋玉致與素素,都連忙擺手求饒。

  元越澤輕笑著攬過素素道:“嚇唬你們而已,男人與女子在榻上不是隻有一種事可做的。”

  “還是夫君懂得疼人。這次咱們本來是為寇仲那兩個小子的下落而來,卻沒想到親眼見證瞭昏君楊廣之死,又得擒住宇文閥的兩大支柱,收獲頗豐。”

  傅君瑜在元越澤懷裡扭動幾下,找個舒適位置躺下後開口道。

  “那兩個小子福大命大,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倒是君婥與貞貞心裡擔心他們,我說什麼也沒用,還是繼續找找看吧。”元越澤道。

  “玉真姐說本來人傢會與他們二人關系很密切,成為姐弟呢,但為何素素卻聽都聽過他們呢?”

  素素在另一邊開口道。

  “本來呢,這個時代的一些事情都是註定瞭按照一定的路線發展的,但夫君我突然來瞭,又無意間做瞭一些事,結果引起一連串的反應,許多事情與人都被我的出現給改變瞭。”元越澤笑道。

  “離我們的婚期還有兩個多月呢,我們在到哪裡玩玩兒呢?”

  宋玉致歪著小腦袋問道。

  “玉真你可有什麼想法?”

  元越澤並不回答宋玉致,反問雲玉真道。

  “如今楊廣一死,天下已經大亂,而我們的情報組織還沒有完全運轉起來,所以這段日子裡,我們的情報可能不會很靈通。至於接下來做些什麼都沒關系瞭。既然君婥姐與貞貞擔心那兩個小子,我們就繼續尋找一下吧。”

  雲玉真思索瞭一下道。

  “那就繼續在揚州附近轉轉吧,江面上風景也不錯的。野外又有許多風景如畫的山谷,我們隨時可以到裡面自由自在的生活。”元越澤道。

  幾人再低聲說些柔情蜜語,也逐漸睡去。

  翌日,一大傢子人圍坐在桌邊享用早點,不知單美仙昨夜到底對蕭後透露瞭多少元越澤的身世,此刻的蕭後神色很是憔悴,更沒有食欲,隻是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其後元越澤問起單美仙,單美仙竟然把他們一傢人的所有事情都告訴給蕭後,難怪蕭後會那般。顯然是精神上受到的沖擊太大瞭。

  再休息遊玩幾日後,蕭後的心態終於放松開來。但元越澤每次都一臉尊敬地稱呼她為“皇後”倒讓蕭後十分的不自然。

  先不說大隋已亡,她這皇後也是不該存在的。就說元越澤那神情與口氣,給蕭後一種難以形容的陌生感。元越澤口口聲聲說要蕭後把這裡當成自己傢,但他倒一直把蕭後當成外人。他的態度在蕭後看來雖然親切,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距離之感。

  故而蕭後的內心深處仍然有一堵厚實的墻。她這數天來已經漸漸瞭解起元越澤的為人來,果然是如一年多前那“聲震天下”的怒吼一般“愛妻如命”甚至蕭後自己心裡都對元越澤起瞭絲絲男女之意。每每想到此處,蕭後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元越澤那十幾位妻子各個如仙子一般,蕭後在她們中間一站,就變成最不顯眼的一個瞭。她當然不會自大到認為元越澤會對她有意。可是接觸越久,蕭後就越壓抑不住內心的想法。加之晚晚都要受不遠處的“魔音”騷擾兩個多時辰,這等“如狼似虎”年紀的蕭後哪能承受得瞭!

  楊廣死後,她當然要為自己的未來擔心。但溫飽生活解決後,就開始往更深一層次的追求去考慮。這是人之天性,誰也不能責怪的。

  休息幾日後,見蕭後的情緒已快穩定下來,元越澤便與眾女商量開始在揚州附近尋找雙龍的蹤跡。

  蕭後沒學過武藝,體質更是柔弱,單美仙便自發地留在手鐲中陪伴她。

  隨處找瞭幾天,仍然沒有什麼線索,元越澤便到單如茵亂撞中見到的一個景色秀麗的小山谷內,打算在這裡先住段日子。

  小山谷中一住就是大半個月,生活恬靜淡雅,無拘無束,快活自在,是最容易使人忘記外面的歲月的。這段日子裡元越澤在單美仙提議下倒也對蕭後親熱瞭許多。放下瞭那種尊敬的態度,對她也如對其他幾女那般關心。讓蕭後受寵若驚卻又不知道元越澤內心究竟是何想法。

  見蕭後一天天地患得患失表情,單美仙倒也不介意,但她明白此時元越澤對蕭後根本沒半分的非分想法。而且蕭後身份比較特殊,六月份他們就要在嶺南舉行大婚,如果元越澤與蕭後關系沒處理好,自然會引起些不便。元越澤一傢人不在乎外人的說法,可也得為即將做新娘幾女的娘傢考慮。單美仙考慮一番後,便叫蕭後與元越澤先以姐弟相稱。二人也都答應。

  一旦稱呼起姐弟,元越澤立刻就變得更為親切。他從前也是從單美仙身上體會到一點姐姐的感覺,但單美仙更多的是以一個妻子的身份出現在元越澤面前。如今有瞭一個姐姐,元越澤怎能不高興。二人關系又拉進,雖然變成瞭本不是蕭後所期望的親人關系,但仍然很讓她欣慰:這一生能有個這般的弟弟,那真是死而無憾瞭。

  蕭後也暫時放下心中對元越澤的意念,全身新投入到新生活中,元越澤又大費力氣助她打通經脈,教授武藝,其後蕭後便與眾女唱曲兒起舞,端是如神仙一般的逍遙。

  傅君婥在一個多月後終於歸來,並尋到瞭一傢人的所在,黏瞭元越澤許久後,又商討好在中原建立與高麗通信的據點,一傢人便再次如無頭蒼蠅一般找尋起雙龍來。

  這一日,正是月圓之夜,元越澤便提議大傢到長江上坐舟觀月色。

  一行人在臨時打造的小舟上吹著習習清風,感受春天的氣息,單美仙興致所至,要元越澤取出樂器,便要與蕭後來一首箏琶合鳴。

  二女關系異常融洽,可能是因為心理年齡相近的緣故。過去這一個月來,二人經常一起研讀元越澤那些後世樂譜,並一起彈奏。單美仙本就彈得一手好箏,這一年多來更是沉浸於雲機子收集的那些樂譜中,箏藝幾近天人之境。而元越澤一傢人也才得知,原來蕭後彈得一手好琵琶。

  今日這一曲“春江花月夜”傳出甚遠,聞者皆陶醉不已。尤其是在此情此景下,更讓人容易沉醉在曲中。

  “前方是何方曲藝大傢在演奏如此美妙仙樂?在下李世民,可有幸得見兩位大傢?”

  眾人還在陶醉時,小舟正前方百丈外隱約駛來三艘規模幾乎可以媲美“五牙大艦”的戰船。而剛剛那一聲洪亮的聲音正是傳自於那中間的大船之上。

  “是李閥之人,夫君看我們可要避開他們?”

  單美仙柳眉略蹙地道。一旁的蕭後當然知道李閥,不過也沒什麼反應,依然輕輕的撫摸著琵琶。

  “我們為何要避開他們?他們算哪根兒蔥?我還正想親眼見識見識這才學可名垂千古之人呢!”元越澤笑道。

  “你們有誰想與我一起去見見那李世民的?”

  元越澤又回頭問周圍幾女。

  幾女都無甚興趣,蕭後則也是怕她的出現會給元越澤帶來麻煩,便同幾女跑入手鐲中休息去瞭。隻留下單美仙與商秀珣在元越澤身側。

  單美仙做為幾女的大姐大,隨時跟在元越澤身邊也讓眾人放心。而商秀珣則是想去見見從前的好友,隻是不知她的好友有沒有在李閥船上。

  “請稍候,我等來也!”

  元越澤遙遙地應瞭一聲,與單美仙二人凌空飛渡,輕點水面,幾個起落間掠過十幾丈,落到中間的大船船頭。

  三人來勢太快,李閥中人條件反射一般急速護在李世民身前。

  “退下,是我邀請幾位大傢,你們不要如此失禮!”

  李世民略一愣後,開口道。

  李閥眾守衛應聲退後,李世民走上前來,他身後還跟著一位女子。

  “在下李世民,傢父李淵。剛剛聽聞幾位大傢的技藝,欽佩不已,曲以柔宛的旋律,安寧的情調,描繪人間的良辰美景:當那暮鼓送走夕陽,簫音迎來圓月的傍晚,人們駕起輕舟,在平靜的春江上漫遊,兩岸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蕩月,槳櫓添聲。樂曲通篇委婉質樸的旋律,流暢多變的節奏,巧妙細膩的配器,絲絲入扣的演奏,為我等真切地描繪瞭月夜與春江的迷人景色,盡情贊頌江南水鄉的風姿異態。就世民所知,世間似是隻有尚大傢的琴藝可達此等境界。今日卻得聞兩位箏藝大傢與琵琶大傢的樂曲,實乃畢生之榮幸!”

  李世民拱手開口道,語氣中滿是江湖豪邁之感。

  “沒想到李兄也是個知音之人,但李兄可是要與我等在此談話?”

  元越澤指瞭指船頭的甲板道。

  “是世民唐突瞭,三位請!”

  李世民做瞭個“請”的手勢,道。

  外面天色昏暗,甲板上幾人繼續沒法看清對方的具體長相。

  在李世民帶領下,元越澤與二女進瞭豪華的會客艙內。外面的守衛當然不放心如此就放三個來歷不明之人進去,李世民卻阻止其他人跟隨進來,隻道:“能做得如此美妙樂曲之人怎可能會是惡人?你們下去吧!”

  此話極有分寸,一來暗裡拍瞭元越澤三人一記馬屁,二來又體現自己豪爽。

  元越澤也並未言語,與李世民及那女子一同進得船艙後落座,先互相打量起對方來。

  隻見李世民約二十歲上下,身材軒梧,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點漆,奕奕有神,此刻隨意端坐於座首,意態自若,一派淵停嶽峙的氣度,教人心折。

  而李世民身邊的女子的姿色也是比較出眾,一身色彩淡麗的華服,身材窈窕動人,風神高雅,教人無法挑剔。

  李世民與那女子也同樣地打量這眼前的一男二女,顯然被對方相貌與風采所震懾。特別是眼神看向商秀珣時,即便李世民這種見慣瞭天下絕色之人都泛起驚艷之色。不過呆滯神色一閃而過。看得出其心志的確夠堅。

  李世民與那女子目光在單美仙與商秀珣上反復觀看,臉色越發古怪起來,瞬息後,那女子失聲道:“美仙阿姨,秀珣!”

  “秀寧都不敢認我瞭?我們前幾年還見過的吧!”

  單美仙微微一笑,語帶調侃地道。

  商秀珣亦是嬌笑地點瞭點頭。

  “原來真的是美仙阿姨與秀珣妹妹!世民有禮瞭!這位想來便是名動天下的元公子瞭吧?”

  李世民眼中隻是閃過一絲訝色,便自然地笑道。

  元越澤並沒回答,微笑著點瞭點頭。隨後又打量瞭李世民身邊那女子幾眼,就再不望向她。

  “這位是舍妹,秀寧。”

  李世民見元越澤的失禮動作,倒也不見外,因為江湖上傳聞元越澤就是太過於隨便的人。

  李秀寧卻是一臉復雜神色地盯著元越澤看個不停。

  李世民表情雖不變,腦中立即盤算起來:細作明明說秀珣外出遊玩瞭,並沒說與這元越澤一起。

  飛馬牧場可是如今亂世中任何一方大勢力都垂涎之地,而商秀珣做為牧場場主商青雅的唯一千金,自然是嬌貴無比,在這重聯姻的時代,如果誰能娶到商秀珣,那他所在的勢力將會立時增強幾分,以商秀珣那可排進全天下前五位的姿色便可知絕對是財色雙收的買賣!

  但眼下似乎商秀珣已經是元越澤的人瞭,而元越澤又與宋閥有姻親關系,那宋閥豈不是……

  李世民隻想到這些,不禁焦急起來:隻這片刻的推敲,便知許多事情就已經出乎他的意料瞭!

  李秀寧倒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沒那麼復雜,隻是一臉羨慕地過去抱住一身仙韻的商秀珣玉臂,興奮地閑聊起來。

  李世民此時心裡亂成一團,便隨口問起剛剛那一首動人心弦的樂曲,單美仙答那是她撫箏,而元越澤的姐姐奏琵琶合鳴而成。這一曲“春江花月夜”要到後世明清時代才會出現,而更為成熟的曲譜則是要到十九世紀才出爐,是故李世民當然不可能聽說過。不過他聽聞單美仙說是元越澤的姐姐演奏琵琶,便也對他姐姐的身份產生瞭一絲興趣,因為他的認知裡,似乎天下還沒有哪個女子有如此琵琶之技。

  元越澤在一旁一言不發,他並不喜歡這種虛偽的場合,更不善於應付這種場面。便低頭一個人嘗糕點,品名茶。李世民隱藏很好的許多問題都由單美仙來應對。

  李世民見元越澤無興趣說話,隻把註意力都放在吃喝上,而單美仙則負責回答一切問題,便猜想可能元越澤是個“妻管嚴”故一切都需要單美仙作主,因為單美仙無論人生閱歷,江湖經驗,都是頂尖之輩。

  一旁的李秀寧在用話語探聽商秀珣的消息,而這邊李世民也與單美仙在進行著“語言藝術之爭”元越澤直聽得上眼皮打下眼皮。

  李秀寧與商秀珣的對話還好,沒有多麼的暗含心機。可李世民與單美仙的對話則就像在下棋,又或像是在打仗一般,話中有意,話中含話。李世民話中意思是想問清楚元越澤的來歷與目標,畢竟任誰都不想樹立這樣的敵人,雖然他看起來淳樸敦厚。而單美仙則是左言右顧,根本就不正面回答,話裡的意思也簡單:你要想知道就直接問宋閥主好瞭。直接把李世民的所有問題都推給宋缺。而單美仙也話語中打探李世民此次為何出現在長江之上,李世民回答也同樣的滴水不露。

  “不知美仙阿姨與秀珣妹妹住在哪裡?如不嫌棄就在我們船上過一夜如何?”

  李世民見問瞭半天也得不到什麼答案,頭疼起來,便開口相邀,以便今晚想好辦法,明日再探問。

  “我們就不在這裡住瞭吧,世民好意心領瞭,記得回去為你爹問聲好。”

  單美仙想都沒想就答道。

  “可是天已經很晚瞭,如今又不靠近城鎮,美仙阿姨是要住野外嗎?”

  李秀寧一聽三人要離開,忙開口挽留。

  “我們習慣走到哪就住哪啦!秀寧與李二哥也多保重吧!”

  商秀珣對李秀寧笑道。

  “那世民就不留三位瞭,三位大婚之日,世民定當拜訪宋傢山城,上門恭賀!”

  李世民無奈,隻好作罷。

  “那我們就等李二哥的到來瞭!”商秀珣點點頭道。

  “夫君,我們該走瞭。”

  單美仙見已沒什麼話可談,便要告辭。

  目光轉向身邊的元越澤,卻發覺元越澤卻沒一絲動作,隻是倚在圓桌邊,垂著頭。

  屋內其餘四人皆是一臉不解,幾人湊上前去。

  李世民兄妹看清楚後,臉上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原來元越澤合著雙目,口角流著一絲口水,呼吸悠遠綿長,竟然不知何時睡過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