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陌生人從橫梁上躍下,場中的宇文化及兄弟的註意力也被吸引過去。而正在打鬥的王世充兩個仆從及宇文化及手下的四個烏金戰將也在略一失神後迫開對方,後退幾丈開外。
“幾位到底何方神聖?似乎有些來頭!”
王世充瞇起雙眼,上下狠狠地打量瞭橫梁上躍下的四位身段婀娜多姿,韻味勾人魂魄的女子,望上她們的醜臉時,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漠,緩緩開口道。
“我等乃聖上座下秘密使者,號‘花衛’,今日救駕來遲,爾等逆臣賊子準備受擒吧!”
領頭女子開口道,聲音如黃鶯一般悅耳動聽。
躍下這四女分別是:單美仙,雲玉真,傅君瑜,傅君嬙。
這是單美仙想出來的辦法,因為隻有他們四女有過真正的對戰經驗。一個人光有高超的武功是沒用的,這和親手殺人是兩回事兒。
“嘿!閣下可真會開玩笑,難道以為王某是這麼好騙嗎?王某進得這大殿的那一刻就已經察覺到閣下的存在瞭!”
王世充表情恢復冷淡,漠然開口道。
單美仙聽聞後也是吃瞭一驚,她從最開始已經發覺到王世充的確一直在用眼角註意著他們藏身的屋頂。他一直不出手偷襲宇文化及,似乎是因為無法確認屋頂幾人的具體來意而有所忌憚。
不等單美仙再開口,王世充拱手又道:“不知幾位到底所為何來?如今昏君已死,如無大事,王某還要解決個人恩怨,就不奉陪瞭!”
“你們之間的恩怨,我等無甚興趣,但他們,必須要留下!”
雲玉真指著那四個身著烏金鎧甲的壯漢道。
“如此甚好,那王某也不多打擾瞭,告辭!”
王世充不知為何,竟然不準備繼續擊殺宇文化及兄弟,主動示弱。
“那便請吧!”傅君瑜開口道。
王世充道瞭聲告辭,便使眼色予那兩個仆從,抽身疾速離去。
“宇文化及,你等是要戰,還是束手就擒?”
單美仙淡淡地開口道。
宇文化及心頭暗叫:不好!
眼前這幾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氣勢異常強大,落地的瞬間更是將氣機全部鎖在宇文化及兄弟二人身上,絕不是此刻的宇文化及兄弟及眼前的幾十個士兵可以抵抗得瞭的。宇文化及隻得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親弟,‘宇文閥智囊團’宇文智及。
宇文智及頭疼無比,根本不知道何時得罪瞭眼前這幾個不知是何來路的女子!
王世充與兩個仆從身影消失在遠方後,單美仙對其他三女略一點頭,四人同時行動,待宇文智及還未來得及開口之前,如疾電般迅速出手!
宇文化及兄弟二人疲累交加,甚至還沒看清楚眼前的變化,周身大穴就已經被封住,動也動不得!而那四個烏金戰將過非等閑,似是比當日偷襲雲玉真的十人還要強悍,在剩餘的幾十個宇文閥親兵幫助下,竟然抵擋瞭四女不下幾十招方被擒住!
遺憾的是,傅君嬙真刀真槍地打鬥經驗要少一些,她所盯住的那個烏金戰將隻是詐做不敵,趁傅君嬙大意之際,袖口帥出一道黑色的粉末,直撲傅君嬙的臉上。而那烏金戰將更似是對臨江皇宮地形異常熟悉,隻兩個起落便撲出窗外!
粉末似乎並無毒性,隻是障眼法,但傅君嬙稍一走神的當兒,到手的肥羊就給逃掉瞭,小丫頭氣得火冒三丈,跺瞭跺小腳,飛身追瞭出去。
宇文化及兄弟一見己方被生擒瞭幾人,其餘的親兵全部陣亡。而對方似乎也根本就不是什麼昏君座下的“花衛”如今全身動彈不得,啞穴也被封死,宇文化及徒嘆奈何,本以為殺掉昏君,王世充會是黃雀,沒想到這幾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怪女人會是黃雀。
罷瞭!認命瞭!
宇文化及兄弟內心如此嘆道。
傅君嬙一個大意被烏金戰將逃走之時,屋頂的元越澤暗叫一聲不好!今日之事絕不可讓宇文閥的任何一個走狗逃掉,否則他們背後的勢力仍會誓不罷休。
強行拉出另外幾女,簡單幾句說明情況,帶上面具後一起躍入大殿。
“你們看好這幾人,逃走的那個務必捉回來,絕不能讓他跑掉!分頭搜索皇宮及周圍地域,那人受瞭傷,逃不太遠的!”
元越澤一聲令下,自己率先追想傅君嬙的方向。
“一定要小心地搜,那人絕不是易與之輩!最晚明日日出前,城外北郊的城隍廟相會!”
單美仙帶著幾乎沒什麼江湖經驗的單如茵,素素押解宇文化及五人。命其他幾女分不同方向追擊而去。
揚州城外,一輛簡陋的馬車飛馳在小路上。
“聖使大人,為何放過宇文狗賊?那五個女人確實有些本事,但還沒有到讓我們害怕的地步!”
車內傳出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道。
“榮軒,我知你二人也註意到瞭橫梁上的那幾股隱藏得極高明的氣息,雖然我們可以與其一拼,但卻不是理智的行為。你隻要註意看那幾個女人的眼神,便可知他們似是與宇文狗賊有著深仇大恨似的。宇文狗賊必須要死,但死在誰手裡並無太大關系。我們不宜暴露太多,暫且先將洛陽全部控制在手掌中方是當務之急!”
車內又傳處一道聲音。
“榮軒明白瞭,但那幾個女人與仍沒現身出來的兩股氣息的身份,倒是很讓人感興趣!”
沉默半晌後,車內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再度響起。
“什麼狗屁的‘花衛’!她們以為別人是小孩子一樣會相信?”
駕車的粗壯漢子也開口道。
“不管她們什麼來頭,如她們亦有心於天下,日後我們自然還會見面的!”
翌日,日出時分。
除單琬晶與商秀珣外,元越澤一傢人已全部會合到一起瞭,隻不過臉上都帶著些沮喪之色。
暗嘆一口氣後,單美仙安慰眾人道:“你們江湖經驗都不是很多,被那人逃走瞭也不用沮喪,至於琬晶和秀珣,她們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應該是在哪裡貪玩瞭,我們吃些東西等等她們就可以瞭。”
眾人點頭後,雲玉真提議要將宇文化及五人押回巨鯤幫,給卜天志處理。因帶在身邊不方便,元越澤便將五人放入手鐲中。
事情全辦好,一邊等商秀珣二女的歸來,一邊生起篝火烤制肉類。
單美仙又講起當日在這破廟中遇到傅君婥的情景。素素並不知曉此事,聽得津津有味。
用過烤肉後,太陽已經升起,單琬晶與商秀珣依然沒有前來會合。元越澤隻好與幾女繼續等下去。
大傢你有一句我沒一句的閑聊著,元越澤說起昨晚追上傅君嬙,左右搜尋也沒那逃跑之人的線索時,一氣之下便回到臨江宮禦花園,將其中用金銀珠寶所制的花草山石全部洗劫一空。粗略估計,僅僅如此,就收入瞭有上千萬兩白銀!可想而知,整個臨江宮禦花園的花銷該有多大!
眾人尚在嘆息感慨之時,時間已經是日上三竿瞭。揚州城內的百姓也該起床忙活一天的活計瞭。隻是不知昏君身死的消息被百姓聽聞後會做何感想呢?相信認為昏君一死,苦日子就到頭瞭的窮苦百姓絕不在少數。宇文閥的宇文化及兄弟也消失不見,宇文傷等人又會如何管制揚州呢?
卯時之初,就陸陸續續地從揚州城方向走出些百姓,有些還拖傢帶口,臉上都是急匆匆之色。
此時隻有單美仙與宋玉致陪在元越澤身邊,其他人都休息去瞭。
“這位老伯,請問揚州發生瞭何事,為何會陸續有百姓出走?”
元越澤看著不斷有人從揚州城內逃出,便與二女走出廟門,隨手攔住一個背著簡易背包的老漢,問道。
“公子還不知道呢吧!昏君楊廣昨日被人給刺殺死瞭!大隋滅亡瞭!”
那老漢被單美仙二女風采所吸引,愣瞭一下回答道。語氣中卻沒有多少欣喜之感。
“昏君死瞭該是好事,為何會有人從揚州逃出呢?”宋玉致開口問。
“姑娘有所不知,小老兒這樣的平民聽到昏君身死的消息的確很是高興。可還沒高興片刻,就有官兵進門強行搶走我傢中那一點兒財物,小老兒實在活不下去瞭,隻好出逃。想必那些人也如我一樣吧!”
那老漢指著周圍零零散散地出逃者,嘆道。
元越澤沒想到楊廣一死,揚州會亂成這個樣子。便拿出百兩白銀,送予那老漢手中:“老伯遭遇甚是可憐,您的年歲大瞭,不要勞累著,這些錢您拿去找個安定之所養老去吧。”
那老漢接過白銀,激動得跪地磕頭感謝。單美仙忙上前扶起。老漢擦幹眼淚,深鞠一躬,匆匆往江南逃去。
元越澤昨日於禦花園中收瞭千萬兩白銀,此刻正好拿來賑濟百姓。
就這樣,元越澤在破廟門口與兩位嬌妻仿佛成瞭固定的賑災點一般,一上午便分發出上萬兩白銀。
午後時分,揚州城方向走出的百姓已經很少瞭。路上又開始漸漸冷清起來。商秀珣二女依舊沒有前來會合。
宋玉致叫醒幾女,出來再生火燒菜準備享用。
眾人圍著火堆說說笑笑,元越澤與衛貞貞則忙活起來。
突然,元越澤察覺到一股渾雄的氣息出現在廟門口。眾女也停止說笑,眼光齊齊望向門外。
門外出現的是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那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身高七尺開外,身材魁梧結實,長相不凡,神情極其威武,最顯眼的莫過於他那一頭火紅色的卷發及連鬢短須。而他身邊那女子,身材同樣的高佻,一襲紅衣,細膩的肌-膚白裡透紅,五官輪廓精致曼妙,那對美妙的丹鳳眼中更是透露著絲絲的颯爽英姿。右手上的那把紅色拂塵更是引人註目。
門口的二人似是被廟內的十幾人所吸引,神情略顯呆滯。
那紅發男子失神隻在片刻間,便拱手對元越澤道:“在下路過此處,打擾之處還望海涵。”
聲音洪亮,其中更可見其雄厚的內傢修為。
“朋友客氣瞭,此處本就是無主之地,任何人都進得。”
“不過此地本在下與內子生火所占,如兩位朋友不介意,可一同前來用些飯菜。”
元越澤看瞭看周圍,對門口二人道。
“那在下就不客氣瞭!”
那紅發漢子與紅衣女子極為豪爽,哈哈大笑後與眾女見禮,坐在火堆旁,望著元越澤與衛貞貞使用那些奇怪的炊具制作飯菜。
“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元越澤略微猜到瞭那紅衣女子的身份,隻是不知這紅發豪爽的漢子是誰。
“在下張仲堅,這位是義妹張出塵。”
那紅發漢子大方介紹道。
元越澤暗嘆一聲果然!
“幾位又與嶺南宋閥有何關系呢?”
那紅發漢子看瞭一眼後,對著宋玉致開口問道。
“小女子乃宋缺之女,宋玉致。”
宋玉致也大方地道,眼前這一男一女怎麼看都不像壞人。退一步說,即便他二人居心叵測,那也敵不過廟內元越澤一傢人。隻是宋玉致對這紅發男子的眼力頗有些佩服。
“張先生如何認出小女子與宋閥有關系的呢?”
宋玉致又開口道。身邊元越澤幾人也是一臉好奇。
“因為姑娘的腰帶是嶺南宋傢山城‘玉緞莊’所制,就張某所知,這‘玉緞莊’隸屬宋閥,從不為外人提供衣物。”那紅發男子笑道。
“先生果然好眼力!”
宋玉致贊道。一方面贊嘆對方的細膩觀察力,一方面為對方的情報網絡所佩服,因為“玉緞莊”在嶺南知名度非常低的,這人卻可知曉,看來也頗有來歷。
“那這位公子就該是名震天下的元越澤元兄弟瞭吧!”
紅發男子眼光轉向元越澤,不帶一絲驚訝地笑道。
“閣下應該就是虯髯客,而令妹應該就是紅拂女瞭吧!”
元越澤並不回答,望向二人,反問道。
“哈哈!”
二人都沒回答對方,互相對視過後,長笑起來。
其他幾女似也被二人間的豪邁氣勢所引,不覺莞爾。紅拂望向元越澤的眼神閃過一絲異彩。上下仔細地打量起來。
“張兄與張姑娘為何在此?”
元越澤率先開口問道。
“張某今日天亮時分方趕至揚州,本來有些事務要處理,誰知進城後卻聽聞楊廣昨日已經死去。元兄弟與尊夫人又為何在此呢?”虯髯客開口道。
“不瞞張兄,元某與內子昨日恰好在臨江皇宮內親眼目睹瞭楊廣身死的經過。”
元越澤語氣極其坦誠。因為他知虯髯客是個豪氣幹雲,義薄雲天的好漢。
“哦?那不知元兄弟可否為張某解說一下經過?”
虯髯客同樣沒有懷疑元越澤的話,微笑著問道。紅拂則在一旁臉色略帶驚訝,似乎不是很相信元越澤可以隨意進出皇宮。
元越澤忙著烤肉,為虯髯客二人介紹過諸女後,由單美仙娓娓道出事情的經過。
“想必王世充所說的李淵與李建成的頭顱一事絕不是真的,應該是敷衍楊廣的吧!”
虯髯客聽起事情經過,皺眉垂頭想瞭好久,抬頭道。
“妾身從前與太原李傢打過很多交道,昨晚一見那兩顆頭顱就已知是假貨。”單美仙點頭答答道。
“好瞭,飯菜已好,我們邊吃邊談。”
元越澤見衛貞貞示意後,抬頭對虯髯客及紅拂女道。
落座後,為眾人倒好紅酒百酒,元越澤舉杯道:“今日得與張兄與張姑娘一見,也是緣分,請幹瞭此杯。”
虯髯客與紅拂也是一飲而進,眾女一邊享用,一邊說說笑笑。元越澤則是與虯髯客連幹數杯。
“張兄可認識李靖此人?”元越澤突然問道。
“李靖?”
虯髯客不解地問:“張某聽都未聽過此人,何來認得一說?”
元越澤也不言語,點瞭點頭,暗忖到底怎麼搞的,風塵三俠此刻成瞭風塵雙俠瞭,李靖跑哪去瞭,不會是被杜伏威那些手下給暗地弄死瞭吧!不知虯髯客與紅拂女又是如何遇上的?”
“張先生可否為我等講解一下今日揚州城內的狀況?為何會有百姓出逃?”
單美仙為紅拂女夾瞭口菜,對虯髯客發問道。
“我二人今日進城之時就發覺城內氣氛怪異,人人臉上似乎都帶著喜氣一般。稍後一打聽,才知道楊廣昨日被刺客擊殺,但城內此時權利則都掌握在總管尉遲勝手中,尉遲勝的命令似是晚下達瞭幾個時辰,而這幾個時辰內,城內士兵則像強盜一樣洗劫百姓。張某也稍出手懲治瞭一下,但成效甚微。快晌午時分,總管府的命令終於下達瞭,大批軍隊將城內護衛起來,搶掠百姓的亂兵都被當場砍頭,百姓的慌亂心情也鎮定下來,出逃百姓應該就很少瞭。”虯髯客答道。
“但我們出城之時,卻發現守在城門處的守軍比進來時多瞭至少三倍,都在仔細的盤查進出城之人。又聽聞士兵閑聊說是刺客昨日殺掉楊廣後潛伏在城中,為防逃跑才如此做的。”
紅拂望向元越澤一眼後,開口道。聲音中不帶柔弱之姿,卻也悅耳動聽。
“尉遲勝與宇文閥沆瀣一氣,屬一丘之貉。如此做法確實一石數鳥。”虯髯客笑道。
“其一,尉遲勝此做法隻是掩人耳目,宇文化及兄弟的失蹤,使他害怕被人盯上,因為他也是殺楊廣的謀劃人之一,他認為我們捉走宇文閥的人,也必定不會放過他。
其二,如此做法可為他自己開脫,需知宇文化及兄弟乃是宇文閥年輕一輩的支柱,這二人無聲無息地消失掉,宇文傷,宇文述等人絕不會善罷甘休,尉遲勝作為揚州與宇文閥最親密的勢力,對二人失蹤一事也脫不瞭幹系。
其三,楊廣一死,揚州必亂,周圍的義軍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單說丹陽的江淮軍,就足夠將尉遲勝嚇得半死瞭。加強城守可以防止奸細滲透。”單美仙仔細分析道。
虯髯客聽後贊賞地點點頭:“昔日吾聞東溟夫人獨自撐起東溟大旗,今日一見,果是巾幗不讓須眉!”
單美仙連道不敢。
“元某觀張兄一身武學修為極高,經脈中更似有一股無上的道傢之氣流動,想來張兄本事在天下絕對是數得著的瞭。”
元越澤端詳瞭虯髯客一會兒道。
“區區俗名,張某還不放在眼內!”
虯髯客抿瞭口酒,大笑道。
“那張兄該是志在天下才對!”
元越澤想起史料中所記載的虯髯客,便笑道。
虯髯客也是一愣,並未回答元越澤,隻是夾菜喝酒。
“元公子似是與傳說中頗為相近,有如此神奇本領,為何不做一番事業?”
紅拂開口問道。她見元越澤憑空取物,又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容器,酒類,食物,幾乎與傳聞一般的花樣層出不窮。
“張姑娘太看得起元某瞭,元某並不是那塊料子啊!”
元越澤望瞭一眼紅拂,長嘆一口氣道。
“張某在遠處觀元兄弟與尊夫人救助出逃的百姓,應該分發掉不少銀兩吧!”虯髯客問道。
元越澤有些詫異,想來虯髯客應該早在很遠處就看著他們救助百姓瞭。
“兩個時辰內,分發出約一萬三千兩白銀。”元越澤答道。
聽聞如此多數目的財物輕易分給百姓,紅拂也是內心贊賞元越澤的行為。虯髯客卻不言語,隻是微微皺瞭皺眉頭。
“張先生有話不妨直說,不必客氣。”
宋玉致見虯髯客如此,便開口道。她從虯髯客身上感受到瞭與自己父親‘天刀’很相似的一種感覺。
“張某覺得,如今楊廣一死,天下群雄並起,各自劃地稱王,又都會為一個真正的帝王之位拼個你死我活,今日才是真正的亂世之始,百姓的生活將會比楊廣在位時更為辛苦。”
“元兄弟的本事絕對在張某之上,卻為何不站出來解救受苦的百姓?你今日分發財物救濟百姓的行為固然值得尊敬,可天下受苦百姓何其多?你能一一救得過來嗎?”
虯髯客語氣深沉地開口道。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啊!”
元越澤答非所問地嘆道。
“張某昔年也曾與域外修習過道術,武藝。但直到走遍各地,親眼見識百姓的生活,才明白到修道隻能成就己身,學武也隻是匹夫之勇,這些都無法真正的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特別是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
虯髯客與元越澤二人仿佛自說自話一般。
“張兄有志天下是好事,觀張兄為人,如做帝王,也可名垂千古。”
元越澤也不欲與他再說更深一些的話題,因為虯髯客並不明白他的苦處,虯髯客隻看到瞭他的本事,而不瞭解他的性情。
“元兄弟此言差矣,張某無心王座,隻是看不慣如今當位者對待百姓的制度罷瞭。”虯髯客也嘆道。
“我傢夫君性喜逍遙自在,不願多沾染凡塵,兼且性情敦厚樸實,並不適合官場,而世間並非擁有武力就可以決定一切的。”單美仙開口解釋道。
虯髯客若有所思地點瞭點頭。
“張兄覺得如果天下大定後,該如何治理呢?”
史料中記載虯髯客乃於海外建國,成為一國之主,在中土之外實現他的救世理想。的確是心系萬民,一心拯救蒼生之大智大勇之輩。想及這些,元越澤遂開口問道。
“隋楊之敗,敗於擾民廢業之政,多營池觀,遠求異寶,勞師遠征,使民不得耕耘,女不得蠶織,田荒廢業,兆庶凋殘。致今黃河之北,千裡無煙;江淮之間,鞠為茂草。伊洛之東,雞犬不聞,道路蕭條,進退艱阻,皆因為君者見民饑寒不為之克,睹民勞苦不為之感,此苦民之君,非治民之主也。大亂之後是否應有大治,人多異論。大亂之後,其難治乎?”虯髯客長嘆道。
“大亂過後,天下初定之時,必是民力疲乏之際,勞累過甚,張兄以為如何與民休養生息?”
元越澤盯著虯髯客問道。
“廢除舊隋苛政,精簡政務機構,一切事宜從簡,輕徭薄賦,以恤萬民。”
虯髯客自然地答道。這是自古以來傳承的休養生息之法,幾乎讀過書的人都可以說出口來。
“如何充實國庫?如何恢復財政?如何重整地方武備?如何對待周圍虎視眈眈的各族?”
“重整賦稅制度,充實國力,改革兵制,軍農合二為一,邊關之處軍餉提高,勤加操練。”
“天下初定後的國傢制度,該使用何種行政制度?”
“舊隋的三省六部制需要完善,可設成三省、六部、一臺、五監、九寺。
三省長官均為宰相,共議國政。但由於舊隋尚書令權力太大,故新制度必須削弱其職權,可設雙仆射共掌一權。
一臺即禦史臺,掌監察中央和地方官吏,參預大獄的審訊。五監即掌文教的國子監,掌皇傢手工業生產的少府監,掌土木工程的將作監,掌制造軍器的軍器監和掌水利建設的都水監。九寺即掌禮儀祭祀的太常寺,掌皇室酒醴膳羞的光祿寺,掌兵器儀仗的衛尉寺,掌皇族譜籍的宗正寺,掌皇帝車馬和國傢牧政的太仆寺,掌刑法斷獄的大理寺,掌國賓、禮儀的鴻臚寺,掌國傢倉廩儲備的司農寺和掌財貨,貿易的太府寺。
地方上實行州縣兩級制。另加設隸屬皇帝的秘密監察司,暗中監察地方官員。”
聽得周圍幾女也不禁點頭稱是。而熟讀後世史料的幾女則是沒多大反應。
元越澤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因為虯髯客答的都可以算是最適合這個時代天下初定後的方針政策瞭。但,這與元越澤的目標,理想相差何其遠!
虯髯客自問所答的都是最適合的瞭,卻見元越澤臉上並沒有半分的欣喜之色。不由得也開口問道:“元兄弟心中的制度又該是如何呢?”
“在分權與制衡原則的基礎上,確立立法權,行政權,司法權,三權地位相同,相互獨立,相互制衡。以‘人人平等’的法律約束包括帝王在內的天下之人,背後佐以仁義之禮。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軍事機關與政府機關相互獨立,互不受對方的制約。領導權更不該落於一人之手。”
元越澤簡單的想瞭下後世的一些知識,隨意摘出一些比較實用的理論。
“限制皇權”這種做法就是元越澤所言的核心內容,虯髯客聽後也是一訝,深思起來。
虯髯客的理論下,隻有帝王完全將心思放在萬民福祉之時才會發揮最大的效果。而元越澤的理論卻是完全顛覆瞭古代根深蒂固的“君王最大”思想。
“元兄弟此法有利有弊,但確實是前無古人!既然有如此大才,為何不願一展身手?”
虯髯客半晌後拍案道。
“張兄對小弟瞭解不多,小弟隻會說說而已。此種制度真的要實施起來,何止一個‘難’字瞭得!”元越澤解釋道。
場面較為奇怪:兩個男人都不是皇帝或割據一方的大勢力,卻在這裡長篇大論地探討治國之理。但眾女都沒有半分輕視之意,尤其是紅拂,對元越澤所提出的理論似是極感興趣。
“好瞭,先不要說這些瞭,我們繼續喝酒!”
元越澤見虯髯客停下筷子,便笑道。
虯髯客也回過神來,向元越澤伸出大拇指。之後眾人遂不再談論這些事情,隻是東拉西扯,談天說地。虯髯客說起生平走遍波斯,天竺,西域諸國,講起各地風俗人情,大傢也嘖嘖稱奇。
酒席接近尾聲之時,隻聽單美仙突然望著門外開口道:“琬晶與秀珣回來瞭。”
話音剛落,二女便緩步走入破廟。跟在商秀珣身後的,還有一個一身貴婦人打扮,線條玲瓏豐腴的女子。
元越澤與眾人忙迎瞭上去,而商秀珣與單琬晶則直撲到元越澤懷裡撒嬌。
虯髯客被商秀珣的風采吸引剎那便恢復如初,可見其心境修養的高超。
紅拂則是完全被商秀珣的風采韻味所吸引瞭。最開始見到廟內眾女時,她覺得這些女子能在凡間,已經算是上天最大的恩賜瞭。如今又見一個根本不該凡間擁有的仙子進得廟門,撲進元越澤懷中撒嬌,怎能不讓她詫異萬分!
“今日與元兄弟及諸位夫人一遇,實乃張某的福分,既然尊夫人已趕回,那張某於紅拂也要告辭瞭!”
虯髯客見元越澤一傢人團聚,便開口告辭道。
“今日沒能有幸與張兄一較武藝,實乃人生一大遺憾,張兄及張姑娘多保重瞭,異日再見!”元越澤笑道。
“如張先生與令妹有空的話,不妨在妾身們大婚之時來宋傢山城,想必傢父也很想結交先生這樣的英雄豪傑。”宋玉致開口道。
“如此張某便不客氣瞭,如無事務纏身,定當準時拜訪!”
虯髯客大笑一聲,拱手離去。
“今日得元公子及諸位姐妹待見,紅拂深表感謝,諸位多保重,後會有期!”
紅拂一頓飯下來就與幾女很熟捻瞭,最後望元越澤一眼,見元越澤對她微笑點頭後,也嫣然一笑,拱手施禮,追隨虯髯客而去。
目送虯髯客二人離去,商秀珣與單琬晶也不理邊上眾人問東問西,直接撲到桌子上,狼吞虎咽起來,沒有一絲的古代淑女風范。連跟她們二人回來的貴婦人都是一臉的驚異之色。
“夫君,人傢不要吃剩飯剩菜,你給我們再烤肉好不好?”單琬晶嬌憨地道。
“好,好!”
元越澤對他的妻子們可謂是寵溺到瞭極點。
衛貞貞忙在一邊又點火忙活起來。元越澤掃瞭一眼與二女一同歸來的貴婦人,開口問道:“請問這位……夫人是?”
那貴婦人端莊有禮,進得破廟後並未多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元越澤一開口,廟內其他人也打量起這貴婦人來:她年歲約在三十歲的樣子,花容月貌堪稱風華絕代,風姿綽約,氣質雍容華貴,極具大傢閨秀風范。
“妾身姓蕭,名琲(註:作者胡亂杜撰的名字)蒙兩位夫人相救,得以逃出火海,請受妾身一拜。”
那貴婦人語氣彬彬有禮,儀態大方地做瞭個福身。
以單美仙二十多年的見識,自然察覺到眼前這貴婦人身份絕不簡單。忙過去扶起她道:“這位妹妹不用客氣,先用些飯菜再談。”
蕭姓女子莫名其妙的看著扶起自己的年輕女子,很是納悶為何她會管自己叫“妹妹”“夫人可是覺得妾身喚你做‘妹妹’很是奇怪?”
單美仙見她古怪的神情,開口笑道。
“那夫人可知妾身的年齡?”單美仙又問道。
“夫人該有雙十上下吧!”
蕭姓女子又仔細地打量瞭一下單美仙,肯定地開口道。
“蕭姐姐,你可錯啦,我娘都四十多啦!”
單琬晶在給衛貞貞搗亂一會兒後跑過來笑道。
“!”
蕭姓女子顯然沒反應過來,眼前這群仙女都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怎麼昨晚救瞭自己的小仙女還會管這位叫“娘”呢?
見她眼神變來變去,雲玉真直接拉著她坐上桌旁,講解起來。
元越澤也從這蕭姓女子身上發現瞭點兒問題。顯然此女來歷不簡單。元越澤甚至腦海中閃過一絲線索,旋即冷靜下來,來到正給衛貞貞打下手的商秀珣身邊,悄悄問起那蕭姓女子的來歷。
“人傢昨晚與琬晶追到大北面也沒線索,隻好回到皇宮看看情況,結果遇到瞭那受傷的傢夥在療傷,動手不久,那傢夥見逃跑無望就自絕經脈而亡!隨後又遇到許多官兵正在皇宮洗劫,人傢與琬晶就隻好偷偷離開,可是在光禿禿的禦花園中見到那位蕭姐姐一個人哭泣。我們也沒打算上前,但有幾個官兵沖進來,被蕭姐姐姿色所迷,要欺負她,我和琬晶便下去救瞭她。事後蕭姐姐就要與我們一起出來,說在皇宮裡沒有親人瞭。人傢見她可憐,隻好帶她出來瞭,夫君要怪就怪我吧。”
商秀珣開口解釋道,以為元越澤是怕那蕭姓女子是累贅而怪罪於她。
“她說瞭自己的身份瞭嗎?在皇宮裡,衣著不一般,她身份應該不簡單吧。”
元越澤腦中思緒已經漸漸清晰起來,試探著問。
“我們也沒來得及問吶!蕭姐姐為人很和善的,也不像壞人。應該就是宮女吧。”
商秀珣沒頭沒腦地回答道。
元越澤瞟瞭一眼不遠處桌旁與眾女說笑的那蕭姓女子,又與單美仙互換個眼神。心中已經七,八成把握肯定瞭這蕭姓女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