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我不小心翻身時壓到瞭傷口,痛醒過來,卻發現母老虎那半邊被窩空著,人卻不見瞭。
肯定又是到姐姐那裡去瞭,怎麼兩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呢?女人哪!我翻瞭身,找瞭一個不會壓到傷口的姿勢,繼續睡去。
「不對!」
我陡然驚醒,「去姐姐哪兒幹嘛偷偷摸摸地半夜去?」
我探瞭探母老虎的被窩,觸手餘溫還在,看來她剛剛離去。
我披衣下床,把小院裡裡外外地找瞭一遍,書房浴室茅廁都沒有她的蹤影,近日來母老虎的種種反常表現一下子清晰起來,心中忽然有一絲涼意湧瞭上來。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停地否定著自己剛剛浮現出來的念頭,發瘋地在屋裡轉瞭好幾圈。不行!我要去找找她!
我換上外衣,匆匆忙忙出瞭院門,卻又不知道該向哪裡去瞭。我站在胡同裡呆呆發瞭半天愣,忽然醒起神來,直奔姐姐的小院而去。
「咚咚」我大力拍打著姐姐的院門,心理忐忑不安地希望母老虎能在這兒。
「誰呀?」
姐姐穿著粉紅色的褻衣,睡眼惺忪地打開瞭大門,看見站在門外的我,十分的差異,「半夜三更的,你跑這兒來幹嘛?」
「盈盈在你這兒嗎?」
我急切地問道。
「她怎麼會在這兒呢?她不是今晚睡在你那兒的嗎?」
姐姐奇怪的問道,打破瞭我最後一絲期望。
「盈盈半夜裡不見瞭。」
像是在心裡面打碎瞭一隻精美的花瓶,銳利的刺痛讓我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我還從來沒有覺得母老虎竟然對我如此重要。
姐姐霎那間臉上沒有瞭血色,從姐姐的眼裡,我看到瞭同樣的震驚和傷心。
她匆匆披上外衣,一把扯過我,「走,我們找他們去!」
我們兩個像發瞭瘋似的,滿院子亂找,半天也沒看見他們的影子,心反而越來越沉,我們面面相覷,月光下隻有兩張慘白的臉。最後在花園的回廊裡,姐姐終於絕望地伏在我的懷裡,慟哭失聲。
花園裡死寂一片,白色月光照著婆娑樹影,隻有遠處的塔樓和高墻上的氣死風燈搖晃著發出灰暗的燈光。整個郝傢莊仿佛隻有我們兩個清醒的人,隻要一想到還有兩個人不知道躲在哪裡,就覺得挖心似的折磨,連帶著月色都看上去那麼慘白瘆人。
我撫慰著傷心的姐姐,眼睛漫無目的地掃過夜色下的花園,忽然想起花房還沒有找過。我趕緊拉起姐姐,穿過迷宮似的花園,向花房奔去。
*** *** *** ***
轉過一片竹林後邊,便遠遠看到瞭花房,我們不約而同放輕瞭腳步,手拉著手並住呼吸,悄悄靠到花墻跟前。
「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剛走到近前,就聽到瞭母老虎刻意壓低的聲音。
「那個臭小子有什麼好的,讓你這樣對他死心塌地?武功那麼差,除瞭一張小白臉,還有什麼?」
果然傳來瞭大師哥杜雲鵠激動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姐姐的身子猛地抖瞭一下,手上的指甲死死嵌入瞭我的手背。
我緊緊摟住姐姐,一種被摯愛親人背叛的感覺,針刺般痛入骨髓。
花房的角門上有一盞白色的風燈,把花房裡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我強忍住心中的痛楚,扶著姐姐,透過鏤空的花窗向裡看去。母老虎站背對著我們站在屋子中央,大師哥杜雲鵠的那張激動的臉正沖著窗戶,我們藏在風燈陰影裡,反而不易發覺。
「他是我的丈夫。」
母老虎聽上去聲音很平靜。
「可你喜歡的是我!」
杜雲鵠激動地說。
「你不要再一廂情願瞭。」
母老虎冷冷地說,「沒錯,你杜少俠出身名門,又是華山首徒,武藝高強風流倜儻,但這不代表每個女孩都一定會喜歡你!」
「盈盈,不要騙自己瞭,你還是喜歡我的。我知道你結婚後並不快樂,嫁給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太委屈你瞭。」
杜雲鵠柔聲道。
我怒火中燒。盈盈是你可以叫的嗎?她快不快樂關你什麼事?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瞭。雲鵠,我現在已經嫁人瞭,求求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瞭。」
母老虎的回答是那麼的蒼白。
那現在呢?現在你心裡面到底是怎樣想的呢?我真想沖進去大聲地質問她,但雙腿仿佛灌滿瞭鉛,沉重得一步也邁不出去。
「可我還一直愛著你,你還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子。」
杜雲鵠拉住母老虎的手深情地說。
「你約我出來,就是為瞭說這句話?」
母老虎掙開瞭他的手,冷笑道:「算瞭吧,這話你也對婧兒說過吧。瞧你們倆天天形影不離,一副卿卿我我的樣子。你白天騙完瞭婧兒,現在又要來騙我?」
「郝師妹是喜歡我,可我最不能忘懷的還是你,我隻能辜負郝師妹的一片真情瞭。」
杜雲鵠又想伸手去摟母老虎的肩膀。
「你這樣又如何對得起婧兒?」
母老虎輕輕躲過瞭他的摟抱。
我擔心地低頭看瞭一眼姐姐,姐姐靠在我懷裡,緊緊咬住嘴唇,臉色更加蒼白瞭。
「你放心,郝師妹那裡我會去解釋的。盈盈,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逃離這個地方。」
杜雲鵠還不死心。
姐姐在我的懷裡,篩糠似的抖瞭起來,呼吸也凌亂起來。屋裡面的兩個人也同樣心情激動,根本就無暇他顧,誰都沒有註意到屋外的異樣。
「你有這個膽子嗎?」
母老虎輕蔑地說,「當年要不是你臨陣膽怯,我們會是這樣的情形嗎?」
「這次絕對不會瞭!那件事情整整折磨瞭我兩年!現在為瞭你,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決不會再退縮瞭。」
杜雲鵠激動地靠上來,一把抱住母老虎。
「松手!杜雲鵠。」
母老虎正色道:「我現在是你師弟的妻子,請你要尊重我。」
「不!我不能再放手瞭!」
杜雲鵠仿佛要破釜沉舟。
「哐!」
我實在忍不住瞭,沖過去一腳踹開瞭花房的門。
「啪!」
我闖進門時,剛好看見母老虎掙脫身子,揚手扇瞭杜雲鵠一個響亮地耳光。
「啪!」
杜雲鵠驚魂未定,姐姐又沖上去,狠狠地給瞭他一個耳光,「杜雲鵠!我恨你!」
「婧兒!」
「小帥!」
陡然看見我們闖進來,杜雲鵠和母老虎都驚呆瞭。
杜雲鵠被兩記耳光打得暈頭轉向,雙頰上兩個通紅的手印,說明剛才兩個女孩子激憤之下,扇出的手掌都毫不留情。姐姐打完之後,傷心欲絕地死死看瞭他一眼,轉身捂著臉奔瞭出去。
母老虎看到我,面如死灰,想要解釋什麼,卻雙唇哆嗦地說不出話來。我看著她忽覺心如刀絞,兩行熱淚流瞭下來,狠毒的言語到瞭嘴邊,卻生生地堵在瞭喉裡。隻是轉頭對杜雲鵠狠狠地說瞭一句:「姓杜的,如果我姐姐出瞭什麼事,你要為此付出代價的!」
說罷,生怕姐姐出瞭什麼意外,轉身便追瞭出去。
「小帥!」
母老虎追上來,死死拽住我的手,「你要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
「啪!」
我反手一記耳光,打得我自己也愣住瞭,母老虎捂住臉頰呆在瞭那裡,吃驚地看著忽然間暴怒的我,睜大的眼睛裡滿是震驚和恐懼。我咬咬牙,一狠心掙脫瞭母老虎的糾纏,一句話也沒說便朝外奔去。母老虎仿佛嚇呆瞭,竟不敢再攔我,眼睜睜看著我離去。
「小帥……」
母老虎在後面哭叫著,聲音充滿瞭絕望和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