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瞭去北戴河,馬正租瞭一臺考斯特小客車。
車裡有剛進課題組的準大三學生,也有臨近畢業的師兄師姐。十多個人嘰嘰喳喳,討論著誰去瞭美國的好學校,哪對情侶保研到瞭一所學校之類的。杜成做在我邊上,昏昏欲睡。我向前面看去,後視鏡裡能看見副駕駛位置上的馬正。他望向前面,和我沒有一絲目光交匯。我心裡想到傢裡肚子高高隆起的趙蕙,咬瞭咬牙。
兩個星期前,馬正提出要全組去北戴河玩幾天,給馬上畢業的師兄師姐踐行,也算歡迎新同學進組。師兄師姐聽說導師給組織畢業旅行,十分感動。
我當時不知道馬正的心思,隻想到自己的計劃會順利很多,暗自慶幸。北戴河在海邊,大海比起泳池,范圍廣大、風急浪高、沒有監控。
第二個好消息是於建平副校長要來系裡視察。馬正教授的課題組是視察重點。我們本科生在學術上插不上話,幾個博士生在那裡給於建平講解,把他們的科研吹得天花亂墜。於建平政工出身,卻好像突然懂瞭許多工程知識,對著一臺分子泵左看右瞧。我隻覺得好笑,稍稍緩解瞭緊張。
我的緊張不來源於於建平視察這件事,而是因為我褲兜裡的那個小東西。
下一個項目是聽我們分組報告,我先悄悄進瞭會場。會場裡一片空蕩,隻有講臺上的一位教授在準備放幻燈片的電腦。
我找到第一排於建平的名牌,看看臺上的教授,正埋頭在筆記本屏幕後面,於是輕輕從褲兜裡掏出一個銀色的U盤,緩緩放在於建平的名牌後面。然後悄悄走瞭出去。
會議開始時,會場坐瞭將近五十人,我挑瞭個於建平斜後方的座位,忐忑地觀察者第一排的教授們,祈禱沒人主意那個U盤。幾分鐘後,於建平被馬正和幾個博後簇擁著進瞭會場,落座。於建平註意到瞭U盤,隨手拿起來,估計以為是會議資料,但當他把U盤翻過來時,楞瞭一下,拿著U盤的手在空中懸瞭一兩秒。我從側後面,隱約看見他眉頭鎖瞭起來。
U盤背面貼瞭個“蕊”字,是我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我當時還怕於建平臨幸過的女孩太多,會不記得江蕊學姐的名字。現在看來,他記得。
U盤裡是我精挑細選的四段視頻。一段是於建平從後面抽插江蕊,學姐的臀浪很是壯觀。一段是江蕊把於建平騎在下面,挺動纖腰,搖著白玉一樣的雙乳,配合著於建平粗糲的呻吟聲。一段是於建平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兒做愛的全過程,於校長的臉十分清晰地被記錄瞭下來。
最後一段視頻很有趣,三個女孩兒並排趴在床邊,三團雪白的屁股撅起來,像是三個香草冰淇淋球。最靠近屏幕的是江蕊,後面兩個女孩兒被江蕊擋住瞭,隻能看見身體,無法看見面容。
於建平挺著陽具走進瞭鏡頭,短小的陰莖配上碩大的肚子,讓他看起來像個放大瞭的嬰兒。於建平從江蕊開始,沒有前戲,沒有預告,扶著女孩兒的細腰就插瞭進去。我心下惻隱,希望女孩兒們已經充分潤滑瞭自己。於建平在江蕊身後抽插瞭一會兒,邊操弄還時不時地看一眼床頭桌。一段時間後,於建平拔出陽具,換到下一個女孩兒身後開始耕耘,一段時間後又換到下一個。我當時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看瞭一眼時間條,發現於建平的肉棒在每個女孩兒身體裡停留的時間都是準確的兩分鐘--原來他抽插時在看床頭鬧鐘上的時間。
我在頭腦裡試圖還原他們的遊戲--於建平輪流操弄每個女孩兒,保證在每個女孩兒身體裡抽插兩分鐘,不偏不倚,在誰身體裡射瞭,就算誰中獎。
馬正在玩瞭三個女孩兒三個循環之後,來到瞭江蕊身後,挺動瞭幾下,身體抽搐起來,用胯猛烈地撞著江蕊的臀,拍打聲很響,甚至蓋過瞭江蕊動情的淫聲。於建平在江蕊的身體裡射精之後,江蕊回過頭來,白皙細長的身子彎成一個問號的樣子。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感覺是在笑。
那天從馬正傢裡出來之後,我看完瞭拷貝來的所有視頻,依照男女主角、時長、活動、清晰度、角度、場所,做瞭分類。我像一位檢察官一樣審視馬正的罪證,沒想到有瞭一個收獲 ——— 我發現瞭一個意味深長的事實:
所有於建平出現過的視頻,都畫面模糊,聲音失真,角度不佳。
這說明一件事,於建平的視頻都是偷拍的,用的是針孔攝像機。
這個發現讓我很興奮。我並不關心馬正打算怎麼利用這些偷拍來的視頻--這也許這會是他緊急情況下的底牌。關鍵的是,我嗅出一個信息:於建平在歡淫時,並不知道馬正把他拍瞭下來。
在這之前,我動過幾次放棄計劃的念頭。馬正太強大瞭,學術新星,學科領軍人物,評上院士隻是時間問題……
我知道,即便我做成瞭想做的事,還是會有後續的調查追問,我想象不出自己坐在審訊椅上會說出什麼。確保我全身而退的方法隻有一個……讓馬正多一個敵人,讓我多一個盟友。
於建平盯著U盤看瞭一會兒,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把U盤揣進自己上衣口袋。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已經成瞭我的盟友。
汽車慢瞭下來,我的思緒被拉回到充滿女生香水味的車裡。等車停穩,我們下車伸懶腰,馬正笑瞇瞇的跟新來的大二女生說著什麼。我感到一陣惡心,也許是因為暈車。
我們約好一個小時後在酒店大堂集合,去海邊燒烤,遊泳。我逃跑似地進瞭房間,鎖上門,心開始跳起來。
我想起昨天晚上,告別時的樣子。
趙蕙懷孕期性欲變得很強,我經常要給她口交,讓她稍得發泄。昨晚,我抱著她的大肚子,深深地把頭埋進她腿間,貪婪地嗅她胯下的每一絲味道。趙蕙陰道裡很快溢出粘稠的汁液,我卷著舌頭,像是狗舔舐碗底的牛奶一樣,把腥咸的汁水灌進嘴裡。
趙蕙驚訝於我的反常,問我今晚怎麼這麼賣力,我沒法告訴她實情 -- 我怕我再也回不到趙蕙身邊。
早上,在和課題組集合出發前,我躲到瞭學校的湖邊。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想起三年前和陳盈在圓明園做愛。我試著給那個熟悉的號碼發一條短信,寫好瞭曾經很愛你但現在要尋找新的幸福之類的陳詞濫調。然後想瞭想,又刪掉瞭。我還記得陳盈最後一次給我發短信,她求求我忘瞭她。現在,我也想讓陳盈忘瞭我。
沒給陳盈發短信,卻給父母打瞭電話。父親以為我要錢,說趙蕙懷孕生產需要錢和他打招呼。母親執意要這周末就來北京看趙蕙,我急忙勸阻。他們沒聽出我語氣的異樣。我心裡想這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和他們說話瞭。
思緒被開門聲打斷,杜成進瞭屋,一臉興奮。他和我住一個標準間。我不能繼續站在床邊發呆,隻好躺在床上,盯著墻紙看,腦子裡一步一步地預演今晚要幹的事。
我想問馬正很多問題 -- 你手裡有幾份視頻拷貝,藏在哪裡?如果你沒得到趙蕙生下的孩子,會對趙蕙和孩子做什麼?今天車上那些嬉鬧的女孩子,會有多少人被你用核桃塞進下體?
我知道沒法得到馬正的回答,所以我要自己作答:
馬正必須死。
馬正死瞭之後,那些視頻將永無見光之日,趙蕙將從噩夢裡醒來,呱呱墜地的孩子也沒瞭身後的陰影。
殺人的辦法很多,不被識破的辦法很少。殺死陌生人簡單,但殺熟人很難。想來想去,還是要讓馬正意外身亡。
意外無非是跌落、火災、觸電、車禍和溺水。我不想設計復雜的機械裝置,不想給馬正汽車動手腳 -- 精心設計的謀殺是最容易被識破的。
在這些意外裡,溺水有奇特的性質。它混合瞭死亡和拯救,拯救者和遇難者的換位,過程裡有復雜的肢體接觸,近似於一次搏擊。我曾經救過幾次溺水者(也因此認識瞭趙蕙)。救人時,水性不好的溺水者會無意識地掙紮,拼命把我向下拉。我則要用力按住抱住溺水者,活像一次失重狀態下的摔跤。在岸上看來,往往分不出誰是溺水者誰是施救者,隻見兩人在水裡纏鬥。
我看著旅館的墻紙,好像裡面現出瞭一片海,我看見傍晚的海灘,天色晦暗,從岸上已經看不清遠處的海面。我提出和馬正一起遊泳,比試一番。善於遊泳的人往往經受不住海的誘惑,再加上諸多女生在旁,馬正很可能會下水。馬正自恃泳技高超,遊到瞭離岸稍遠的海裡。我則跟在後面,發現馬教授力竭抽筋,幾欲溺水,於是上前施救,和馬教授抱在一起。馬教授緊張過度肢體不受控制,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臂,雙腳亂踩,蹬踏我的身體。無奈,我為瞭保命,隻能掙紮著呼吸,雙手扶住馬教授的身子,導致他嗆瞭更多的水。最終的結果很遺憾,我能力有限,沒能救恩師一命,悲痛不已。
我知道,隻要我趁馬正不註意,把他按在水裡,讓他嗆一口水,後續動作的主動權就會在我手裡。他畢竟年過四十,體力遠不如我。
當然,我不能保證我是唯一活下來的人。如果我和馬正都活瞭下來,我可以辯解說天色太暗,誤以為馬正溺水,把馬正的反抗當成瞭溺水者不自覺的掙紮。而如果隻有馬正活瞭下來,我之前的告別就派上瞭用場。這是一次賭博。
如果隻有我活下來,情況會有些復雜。我不想低估法醫的能力,也許他們能通過馬正屍體的皮下出血還原出他生前受的力,再還原出我的動作,然後調查一下我的背景以及趙蕙的事情。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為瞭避免這些麻煩,需要於建平出場。得知馬正溺水身亡,他一定又驚又喜,隻想讓這個性賄賂又偷拍的小人死得透透的。於建平也許會起疑,為何他剛剛收到馬正偷拍的視頻,幾天之後馬正就死瞭。他大概會認為馬正也同樣威脅瞭別人,反被那人殺死。甚至於建平會懷疑到我受人指使,偽裝意外溺水,殺死瞭馬正。但無論真相是什麼,“馬正溺水身亡”,這簡單的六個字最能保證於建平的安全 -- 這樣警察介入最少,牽扯的社會關系最簡單。
於建平一定會讓溺水事件的調查盡快結束,按意外處理。他的傢族在政界根基深厚,這點事情辦得到。
如果馬正的肉體能順利進入焚屍爐,那下一步就是消滅掉馬正的最後一點靈魂。於建平會派人去馬正傢裡,收集馬教授生前珍貴的“科研資料”,把所有能找到的視頻拷貝拿到手。最後給馬正開個追悼會,掉幾滴眼淚,就一切都結束瞭,塵歸塵土歸土。
馬正怎麼死的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想讓他死。
這一切設計,有一個前提。我現在要下樓到酒店大堂裡,然後跟馬正去海邊,爭取成為活下來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