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這是一個陰暗的小房間估計面積不到六平方米,裡面堆滿瞭大大小小的桶裝的洗滌劑和一些刷洗的工具,徐泰龍一腳踏在一隻桶上隨手撈過另一隻就那麼斜倚著墻壁慢慢的坐瞭下來。看著沈青隨手反帶上瞭門,對方頭上的制服帽子取下來紳士般的向他致意,舒展著右臂對著他坐瞭一個優雅的請坐的姿勢。

  沈青一陣好笑,對方姿勢令他想起瞭西方電影裡的貴族,好象他們此刻不是坐在一間骯臟的工具房裡,而是在一座空氣清新、豪貴舒適的山間城堡或鄉間別墅,戶外陽光明媚兩個人坐在的窗口正對著花園的書房裡品著美酒或者咖啡什麼的,將要討論藝術歌劇芭蕾舞之類高雅而有趣的問題。搖瞭搖頭將這個荒謬的想法拋到腦後,學著對方的樣子把門後的一桶標著“強力去污劑”字樣的槊料桶挪在瞭身後,抵著房門坐瞭下來。

  房門的縫隙裡透出瞭幾條微弱的光線,沈青運起超人的目力看清楚瞭對方眉頭微皺的臉,忽然有一種安全的感覺緩緩說道:“沒有很好遵守我們的約定,我很抱歉,不得不再次約見您,因為我發現瞭一些有趣的東西。”

  聽見沈青的話,徐泰龍的眉頭舒展開來,卻沒有一絲欣喜,反而變得面無表情,“我猜也是這樣,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穩重的年輕人,一名優秀的特工,雖然你沒有受過很多的專業訓練,如果沒有什麼驚人的發現,我想你不會來找我。”

  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沈青。

  沈青仿佛沒有聽見徐泰龍的話一樣,自顧自的說瞭下去,“那個扒雞店的蔡老板是一個下毒高手,或者是一個卓越的化學專傢,我從一開始就好象有這樣的感覺,所以就冒險偵察瞭他一下,在他的房間裡發現瞭一些小東西,果然印證瞭我的猜測。”

  徐泰龍沒有問沈青發現瞭什麼東西,依舊面無表情,“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支持你做這樣的冒險,萬一那種幹擾停滯攝影系統的小東西不靈的話,我們恐怕就會前功盡棄。這個老板反正早已在設計給你的那個圈套中暴露,也沒什麼冒險的價值瞭。”

  沈青搖瞭搖頭從容的沉聲回答:“我去偵察他是為瞭自身的安全,日本人利用完我之後是肯定會對我下手的,那時候一切就都會前恭盡氣。”

  徐泰龍不再出聲,他已經表達瞭自己的意見。把兩隻胳膊橫抱在胸前換瞭一個舒適點的姿勢等著沈青繼續說下去。

  沈青繼續說道:“那天我在他那裡出來,偶然的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位黃頭發白皮膚高個子的客人在扒雞店吃完飯之後居然沒有再出來,或者沒有其他人看見他出來,我覺得這件事你一定會感興趣,而且……”

  他在懷裡搜索瞭一陣,拿出一包香煙扔給徐泰龍,“我還幸運的從一個小販那裡瞭解到這位西方的客人喜歡抽這種冷門的香煙——俄羅斯產的滯銷煙。”

  徐泰龍臉色微變,伸手接過香煙拿起來仔細端詳,但房間裡的光線太微弱瞭隻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一個大概的輪廓,他失望的把它放進內衣的口袋裡,“我們早有心理準備,這個組織和一些國際恐怖組織和犯罪集團有著太多的聯系,有其他勢力的人參加到這件事中來不足為奇,不過這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一些。”

  他看著坐在門後陰影裡的沈青,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輪廓讓他有一種很不舒適的感覺,“我會調查出最近入境的西方人的資料,我想這不太難,在某一時間段入境留在首都還沒有出境的西方人喜歡抽這種冷門香煙的西方人,相信他不可能混在來東京打工的人群裡面吧?”

  收住笑容,“但我還是需要點時間去辦這件事情,今天晚上十點半你必須在門口那個話亭裡等我的電話。”

  徐泰龍目光閃爍,微微帶著一絲笑意,用命令的口吻吩咐沈青,緩緩站起身來,把帽子戴回頭上。

  沈青心中一沉,心中惱怒異常卻對這傢夥這樣隱隱的強勢口吻毫無辦法,默默的站起身來一腳把槊料桶踢回原來的位置,打開門搶先走瞭出去。

  不得不承認,這些朝鮮特工人員的效率的確很高。隻是數小時之後,沈青就按時接到瞭徐泰龍打來的電話,一輛普通型號的大眾小轎車將兩人拉到一個避靜處徐泰龍沉默瞭一下才緩緩說道:“我已經一些秘密渠道查到瞭柴科夫斯基的一些個人資料。這個人曾經是俄羅斯反恐怖特種部隊的軍官,在許多次反恐行動中擔任狙擊手表現很優異。本來他的職業生涯應該是前途無限的,可是後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從軍隊裡退役加入瞭俄羅斯的黑幫,現在俄羅斯的黑幫在俄羅斯勢力很強大,利用國內突變的政治形勢直接和政界高層掛上瞭鉤,幾乎是在半公開的活動。”

  說著他又點燃瞭第二根香煙,“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這個俄羅斯黑幫和日本的右翼組織是什麼樣的關系,也許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合作關系而柴科夫斯基隻是以個人身份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但他的出現還讓我們措手不及,因為之前我們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情報。但有一點毫無疑問,他的出現讓這件事情更加復雜,如果我們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處理掉柴科夫斯基之後,我們將會無奈的面對俄羅斯黑幫的報復。”

  沈青木然的看著車窗外面的人行道,“俄羅斯黑幫的報復?他們既然能夠容許柴科夫斯基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來,那就表明瞭他們的立場,對於敵人我們無須顧忌,如果暴風雨要來那就讓它來吧!”

  徐泰龍苦笑著搖瞭搖頭,“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也許不知道他們龐大的能量,他們有各種各樣的專業人才,有世界上最先進的裝備,有雄厚的資金作後盾,有國際恐怖組織為外援,他們甚至擁有核武器。這不是暴風雨,這是一場戰爭!我們也許將會面對一支訓練有素的、經驗豐富的地下軍團。”

  沈青輕蔑的笑瞭笑,“那咱們就走著瞧好瞭,我們中國人什麼時候怕過誰來?”

  聽著對方描敘強大的敵人,他胸中湧起一股從所未有的豪氣。

  徐泰龍嘆瞭一口氣,轉移瞭話題,“車子後座下面有一份小小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沈青在屁股下面摸索瞭一下,找到一個小小的盒子,他輕輕的打開,從盒子裡面拿出一支扁平的手槍,槍身小巧,正好可以合在掌中,上面嶄新的烤藍仍然可以照出模糊的人影。盒子裡面還有一個更小的盒子,整整齊齊的列著幾十發子彈。

  徐泰龍露出得意的笑容,“直接從兵工廠裡拿出來的,輕武器我們不太落後,你會發現這把槍的的性能比起世界名牌來並不遜色多少。它還沒有來得及上號也沒有任何記錄,也許子彈少瞭點,但我認為我們不會幹做攻克碉堡之類的事情,所以我想盒子裡面的應該夠用瞭”沈青冷冷一笑,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手中那把手槍就已經被一股巨力扭成瞭麻花,“謝謝,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東京大酒店坐落在東京市區另一側,正好處於外國人集中的使館區附近。

  大酒店一共五層,建築式樣帶著淡淡的哥特風味,和沈青一路來所看到的幾傢酒店相比顯得蒼老多瞭,沒有象她們那樣動輒數十層那麼高聳入雲,外墻上也沒有閃閃發光的剛化玻璃,她的外墻是樸素的巖石沒有經過很細致的修飾,大部分是巖石的天然花紋,側面的外墻上爬著一些翠綠的爬山虎,和她的後輩們相比好象是一位成熟的貴婦人,樸實中透出高貴和典雅的風韻。

  沈青走進瞭新月大酒店的大門,門口隻有一位年輕穩重的行李生站在一旁,見沈青走瞭進來微笑著向他示意,他的身後有一張紅木桌臺上面有一塊小小的牌子,上面用中英標著“大堂經理”桌子後面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這一切令沈青感到有些意外,和其他酒店相比這裡少瞭燦爛微笑的禮儀小姐和穿著西服套裙的漂亮主管,甚至他也沒有看到那些穿著漂亮的制服、威風凜凜的保安,但是讓人有一種溫馨親切的感覺,這是一種很舒適很放松的感覺。

  問瞭問酒店總臺的收銀小姐咖啡廳就在二樓,沈青抬頭向上一看原來咖啡廳就在大堂的裡面,或者應該不叫“廳”也許叫咖啡“廊”更合適一些。大堂的空間很大其實就是鏤空瞭的兩層樓,二樓就是貼在大堂墻壁四周的走廊在間隔著擺著桌子和椅子,如果不是幾盞巨大華麗的吊燈遮住視線的話,坐在上面應該可以看到大堂裡進出的每一個人和發生的每一件事。大堂裡柔和的輕音樂可以和咖啡廳共享,雖然是坐在窄小的走廊上喝咖啡,但絲毫沒有擁擠狹隘的感覺。

  沈青沒有找到電梯,看來這個酒店沒有電梯,再次讓沈青感到意外。但是他很容易的在大堂的一側發現瞭一條鋪著紅地毯的旋轉樓梯。他踏著樓梯,慢慢的走瞭上去。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沈青剛剛踏過最後一級樓梯就馬上發現瞭坐在角落裡的柴科夫斯基,雖然巨大華麗的的吊燈遮住瞭他的頭臉部分,雖然咖啡廳裡坐著另外幾個金發碧眼的西方人,但他還是能夠一眼確認這個坐在對面的傢夥就是自己尋找的目標。沈青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堅信自己的感覺,野獸和血腥的感覺。

  沈青選瞭一張桌子坐下來,華麗的吊燈正好擋住瞭他和柴科夫斯基彼此的視線,他用眼角的餘光瞄瞭他一眼,此刻柴科夫斯基正把黃油塗在面包上,面前還擺著一杯牛奶和一盤水果佈丁。

  沈青運起目力,仔細的觀察著他。他的手幹燥而穩定,指甲修剪得又平又短,他正耐心的把槊料盒子裡的黃油慢慢的擠出來,均勻的塗在面包上塗得非常的均勻,手指和手指之間的配合非常默契力度也非常適均,厚薄適宜的塗滿瞭整塊面包然後送入嘴裡,緩慢細心的咀嚼著給人的感覺是一個種瞭一輩子小麥非常珍惜糧食的老農。

  沈青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忽然心有警惕一名服務生走瞭過來,“先生您好!請問您要點什麼?”

  沈青瞟瞭一眼桌上插在鮮花裡的牌子,“哥倫比亞咖啡,謝謝!”

  “好的!”

  服務生用筆記瞭下來,“請問您還要點什麼?”

  “不用瞭!謝謝!”

  打發走瞭服務生,沈青隨手取下瞭掛在走廊邊上的報紙,攤在桌子上卻繼續把註意力集中在吊燈的另一邊,這時柴科夫斯基正在就著牛奶吃面包偶爾用叉子跳上幾塊水果,沈青註意到柴科夫斯基的叉子用得非常精確,盤中的水果被切得很小而且擺放得很不規則,但他每叉下去都正中那塊水果的重心,輕巧的把它們挑起來送入口中。

  沈青耐心的在報紙上梭巡著仿佛在尋找某條新聞,服務生把咖啡送瞭過來禮貌的退瞭下去,柴科夫斯基已經吃完瞭手上面包輕輕端起牛奶喝瞭一口放回桌上。沈青忽然發現他的手掌上虎口和掌心部分微微泛黃,個醫生的手掌、一隻經常拿手術刀的手掌會是這樣?沈青心中一動,柴科夫斯基掏出瞭一包沈青很熟悉的香煙輕輕抽出一支,沈青睜大瞭眼睛,全神貫註的看著他夾著香煙的手指,雖然隔瞭很遠,而且這個差距微乎其微,但沈青還是註意到瞭他的食指似乎粗瞭一些,向掌心彎曲的那一面有一層薄薄的繭皮。

  一位服務生向柴科夫斯基那張桌子走瞭過去,手上的托盤上放著一碗玉米濃湯,他把湯輕輕放在水果佈丁的旁邊輕聲問道,“柴科夫斯基先生,您的菜上齊瞭,請問您還要點酒或者咖啡麼?”

  柴科夫斯基的聲音很低沉,並且他的日本話說得很流利,“我跟你說過幾次瞭,我從不喝酒或者咖啡!”

  服務生有點尷尬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柴科夫斯基先生,您慢用!”

  轉身退瞭下去。

  沈青小口喝完瞭最後一口咖啡,輕輕的把報紙放回走廊上的報架上,掏出錢包,叫過服務生準備付帳離開。

  經過柴科夫斯基身邊時,他好像很隨意似的揮瞭揮手,然後一臉笑容徑直離開瞭大酒店。至於柴科夫斯基則感覺到一股奇怪的陰風掃過自己的身體,幾分鐘之後才感覺到體內有一種能量在迅速流動澎漲,使得他胸腔內那顆心臟突然受到刺激一般加速跳動,那種人類無法承受的高速讓他張瞭張嘴就雙眼泛白軟軟倒在瞭餐桌之上。

  搞定瞭柴科夫斯基,下一個就輪到川崎本田那個小日本瞭!看著從自己汽車身邊揚長而去駛向東京大酒店方向的急救車,沈青嘴角邊再次浮現出那種冷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