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櫻花公園是東京高效一個十分有規模的生態公園,茂密的樹林也讓這裡成為有不良想法人員,處理一些見不得光事情的最佳場所。

  傍晚時分,沈青看著川崎本田慢慢的走瞭過來臉上立刻露出一絲驚恐,急急的大步向他迎去待要招呼,卻見川崎本田豎起中指貼在嘴唇上做瞭個禁聲的姿勢,眼中示意沈青跟他走。

  沈青稍一遲疑,暗一咬牙跟瞭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瞭醫院大門走到瞭人行道。這個時候下班放學的高峰期還沒有過去,也有一些已經吃過晚飯的閑人或情侶在街上散步,人行道上的行人著實不少。

  沈青加快瞭步子追瞭幾步,和川崎本田並排而行,面上雖然慌慌張張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心中卻冷靜從容密切註意著川崎本田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精、氣、神提到瞭顛峰狀態作好瞭格鬥準備,小心翼翼的提防那可能會突然降臨的致命危險。

  看來川崎本田並沒有請沈青吃晚飯的意思,走到瞭幾座立交橋圍繞的花園噴泉邊坐瞭下來,沈青緊跟著坐到瞭他旁邊。旁邊有幾個老人“咿咿啊啊”的唱著京劇的某個選段,看來這是幾個老票友在閑聊中忽然興致大發,忍不住就地開腔瞭,這個小小的廣場裡還坐著幾對神態親昵的情侶,分散開來竊竊私語,幾個小孩子嬉鬧著做著遊戲,幽靈般的小販來來回回的兜售著自己手中的商品,模模糊糊的光線使人們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別人的活動——實際上都市裡冷漠的人們也不習慣關註別人的舉動。

  川崎本田轉過頭來,輕輕的撫摩著手裡的水果藍臉色平靜,陰冷的眼睛幽幽的看著沈青,“今天電視裡出瞭一個大新聞,一名有外交護照的俄國人被謀殺瞭。”

  雙手穩定的捏著籃上的花紋,平滑的皮膚上隱隱暴起瞭根根青筋。

  沈青尤自驚魂未定,傻傻的看著川崎本田,“是啊,可把我嚇壞瞭。”

  川崎本田瞇著眼睛看著沈青驚慌的面容久久未能出聲,側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

  沈青忽然拉著他的衣袖,小聲哀求道:“小林先生,這次我怕會有大麻煩瞭,你一定要救救我。”

  川崎本田沒有回答沈青,一個小販向他們走瞭過來看著兩人不善的眼神還沒有開口就知趣的放棄推銷的念頭遠遠走開,看著小販消失在陰影裡川崎本田微微垂下腦袋一邊撫摩著水果藍一邊思索,眼中驚疑不定仿佛在下一個決定一般遲疑不決。

  沈青用期盼的眼神緊緊盯著川崎本田,左手攤在污穢的褲子上,急躁的揉搓著自己的膝蓋,一隻手卻伸向身後陰影輕輕的在腰間摸索。

  良久,沈青終於聽見川崎本田微微呼出一口長氣,隻見他慢慢的轉過頭來,換上瞭一個親切的笑容,柔聲對自己說道:“姚君不必擔憂,你的簽證我昨天終於拿到瞭,那邊的手續也已經辦好。你為我們工作瞭這麼久,這次還差點有生命危險,為瞭表示歉意,我決定在你的戶頭上打進一筆款子,作為姚君以後生活的費用。”

  沈青慢慢抽回身後的右手,雙手交叉著相互揉搓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忽然有點忸怩,“這怎麼好意思,我都還沒完成小林先生您交代的工作……”

  川崎本田微笑著打斷瞭沈青感激涕零的道謝,微笑著說道:“呵呵,這是姚君應該得到的,我們大和民族從來不虧待自己的朋友,你們中國也有一句話嘛,叫做朋友有通財之義嘛。”

  說到這裡,他在籃中摸出兩罐啤酒,“來,我們先喝點東西,天可真熱。”

  沈青瞇著眼睛,運起敏銳的目力,忽然看到川崎本田指間的戒指微微反射出一股淡淡的藍光,心中凜然。

  看著沈青喝下啤酒,喉頭有節律的晃動傳來液體流動的聲音,川崎本田嘴角慢慢的綻開一絲冷笑對沈青的邀飲舉罐回應,慢慢的湊到嘴邊一仰頭準備暢快的一飲而盡。

  就在他仰頭暢飲的時候,沈青突然抽出一張薄如細紙的鐵片從皮帶上卸下來的用來裝飾皮帶壓在皮帶表層的一張薄薄鐵皮,手腕用力一抖將它甩得筆直準確刺向川崎本田的左肋,穿過他薄薄的深藍色襯衣精確的在他第三根與第四根肋骨之間斜斜而上,深深的貫入瞭川崎本田的心臟。

  川崎本田的雙目忽然凸瞭出來,喉頭發出一陣混合著液體流動的“咯咯”的聲音,舉著啤酒罐的手忽然一軟就在即將滑落的當兒,沈青及時的欺過身去探手扶住瞭他的手臂,讓啤酒繼續灌向他的喉嚨,口中輕輕笑道:“說好拉,喝完哦,可不許耍賴!”

  公司裡幾個正在散步的日本老者聽到這邊的聲響轉頭頭來看瞭看,隻見兩個年輕人在互相灌酒微笑著回頭繼續著未完的事業。

  川崎本田手腳在沈青的緊壓下無力的抽動瞭幾下,雙眼不能置信的看著沈青陰冷的面孔,終於慢慢停止瞭掙紮,凸出的眼睛的瞳孔慢慢放大,漸漸失去瞭生命的顏色。

  感覺最後一絲生機已經遠離川崎本田的身體,沈青慢慢的取下瞭壓在他嘴上的啤酒罐,輕輕的抹瞭抹他的眼睛,幫他把不能瞑目的眼睛合上小心查看著他的傷口。

  這條致命的傷口又短又薄,隻微微滲出瞭幾滴細細的血珠,他隨手把它們抹掉使傷口看上去象一根細細的紅線,緊緊的貼在這塊失去生命的皮膚上。

  擺好川崎本田的姿勢,沈青轉頭面對著身後的花壇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無比臉上的肌肉痛苦的跳動瞭幾下終於嘔吐出一攤污穢的液體,正是他剛才喝下去的毒酒。

  沈青松瞭一口氣,小心的在川崎本田身上搜索著掏出瞭他的錢夾證件手機鑰匙塞進瞭自己的口袋裡,把他的屍體擺成一個依靠欄桿小憩的模樣再把水果藍放在他的膝蓋上拉過屍體僵硬的手臂牢牢扶住。幫它整理瞭一下衣著之後,沈青站起身來離開瞭這個生態花園。

  沈青走在人行道上,掏出瞭川崎本田的手機撥通瞭徐泰龍的電話,幾聲輕響傳來對方的聲音,“你好!”

  “是我,剛解決瞭一個在生態花園內。”

  不待對方回答,沈青就合上瞭手機。

  幾分鐘之後,一輛標有日本警示廳字樣的警車駛進瞭這個生態花園,沈青站在立交橋上看著警車上跳下幾個人向屍體走瞭過去,微微一笑把手機拆解成部件隨手扔在車道上,一輛汽車碾過碎屑紛飛。他慢慢向前走去每隔兩個垃圾桶就扔掉一點東西。

  警車在下面忙活瞭一陣,在人們還沒來得及圍觀之前就離開瞭廣場,飛快的駛上瞭立交橋在沈青身側呼嘯而去。

  望著警車消失的方向,沈青笑瞭笑隨手攔下一輛的士鉆瞭進去,“去神戶區。”

  司機輕輕笑瞭笑,忽然回過頭來,“是去吃扒雞麼?”

  沈青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排的徐泰龍說不出話來。而的士則已經掉瞭一個頭向扒雞店駛去。

  沈青很塊冷靜下來,若無其事的給瞭徐泰龍一個燦爛的微笑:“看來你對計程車司機這個職業情有獨鐘嘛,今天收入如何?”

  徐泰龍回過頭去,目視前方,“才上崗幾分鐘,不怎麼樣。”

  伸出手去,掏出一支香煙。

  “你們效率真高,幾分鐘就找到我瞭”沈青目光閃爍,“看來我的自我保護能力真的不到傢,被人跟蹤瞭都不知道。”

  徐泰龍皺瞭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來,點燃瞭唇上的香煙輕輕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別誤會,我沒有跟蹤你。”

  他取下香煙夾在手中穩穩的扶住方向盤,“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正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傢銀行,所以馬上就趕來瞭,我猜你還沒走遠於是就跟過來瞭。”

  沈青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忽然笑瞭笑,“最近發大財瞭吧?去銀行存起來?”

  “柴科夫斯死瞭!”

  沈青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過,口中卻淡淡的說道:“那可真是遺憾,但我聽不出這與銀行有什麼關系。”

  徐泰龍取出兩張薄薄的單據,反手遞給沈青,“經過搜索專傢對柴科夫斯基下榻的酒店房間徹底搜查,我們在衛生間門上的縫隙瞭找到瞭這個東西。”

  沈青狐疑的接過單據,掃瞭一眼,驚訝的看著徐泰龍:“銀行保險櫃租賃單?”

  “奇怪吧?我也很奇怪,於是我就去瞭銀行。”

  他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當然,我不得已用上瞭一點手段,打開瞭這兩個保險櫃,找到瞭用禮品盒裝著的一些小玩意,組裝起來一看,好一把大傢夥,最新的反器材狙擊步槍。”

  沈青把單據遞還給徐泰龍,“既然他已經死瞭,還有什麼好說的。”

  徐泰龍搖瞭搖頭,斂起歡容,神情凝重,“他隻是一隻手不是腦袋,還沒資格去想事情,”

  他頓瞭頓。“但我們還是得通過這隻手與俄羅斯黑幫接觸。”

  沈青靠往計程車後座柔軟的靠墊,露出一絲疲憊,“那就是你們的事情瞭,我的任務今天已經超額完成瞭。”

  徐泰龍忽然哈哈大笑,“那你怎麼不回傢睡覺,忽然想去吃山東扒雞?”

  沈青抬起頭來眸子裡精光四射,和徐泰龍交換瞭一個會心的微笑,“那位扒雞店老板應該還沒得到消息,不管怎麼樣我們得搶先去問候問候他老人傢嘛”他摸瞭摸硬邦邦的掖下,“你說呢?”

  說話間,計程車已經穿過瞭大半個城區,行駛到沈青熟悉的那條街道上,在紅燈的阻隔下耽誤的幾秒鐘。忽然拐入一條小小的胡同口在扒雞店前停瞭下來。

  晚飯的時間已過,當沈青跨進大門的時候那位老板正站在櫃臺裡給最後一撥客人結帳,看見沈青走瞭進來老臉的皺紋條條顫動,展開燦爛的笑容微微點頭,示意沈青到樓上去等他。

  沈青走上樓去,第三次在老位子上坐下。不久,樓梯上響起硬塑料鞋底巧擊木版的聲音,老板端著一盤香噴噴的扒雞出現在樓梯口,滿臉熱情的朝沈青走來。

  沈青微笑著看著老板看上去似乎很愉快,老板臉色微變隨即回過神來放下盤子在沈青對面坐下。

  沈青絲毫沒有享用扒雞的意思,隻是靜靜的微笑雙眼牢牢的鎖定瞭對方一言不發。

  老板忽然感覺全身僵硬,面前的這個人忽然陌生起來,他看自己的眼神好象主人看著即將被宰殺的母雞,這還是以前那個輕浮單純、狂妄自私的少年麼?

  他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縮,寒毛直豎,脊背的內衣傳來一陣濕意。他有點尷尬的笑瞭笑,輕輕把盤子朝沈青那邊推瞭推:“來,才從湯裡撈起來的,夠火候瞭。川崎呢?你們沒約好麼?”

  沈青輕輕的把盤子推回桌子中央,忽然象看一個陌生人般左右打量著老板搖瞭搖頭,微笑道:“小林先生剛才忽然發病,蒙貴國天照大神寵召,已經先行一步,小弟忽失摯友無比悲傷這盤扒雞實在是沒有心情吃下去瞭。”

  老板臉色大變,忽然回過神來擺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真是,他父親一樣,英年早逝。”

  眼中卻目光閃爍,身上的衣襟隱隱無風自動。

  沈青豎起食指立在唇上打斷老板的做作,“人固有一死嘛,蔡老板也不必悲傷,何況川崎先生臨終前有我在場給他送行,也算幸運瞭。”

  老板忽然停住悲泣,慈祥和藹的面容忽然變得陰森無比,冷冷的看著沈青。

  沈青傲然一笑,毫不退讓的與他對視,“實不想瞞,小弟因為手頭緊張不得已在日本找瞭個兼職賺點零用錢花花,可惜開始忘記告訴閣下瞭有失朋友之道,真是慚愧。”

  老板身形一震,眼中露出驚訝悔恨的神色帶著些許仇恨冷冷的盯著沈青,白皙的手上暴起粗大的綠筋緊緊的抓住桌子邊緣,呼吸卻忽然放得平緩無比。沈青目光一厲,忽然大喝一聲:“停!”

  老板聞聲愕然,未等他反應過來殺氣一滯,忽然對面的屏風後面射出一發細細的子彈以驚人的高速破空而來,在他淬不及防間鉆入瞭他的肩膀。

  老板猛然起立大喝一聲待要出手,忽然感覺一股麻痹的感覺從肩上的傷口上迅速蔓延到全身,探手抓向沈青的雙手在半道上忽然氣力全無,四肢的關節忽然“喀喀” 作響,運到丹田的氣流忽然消逝得無影無蹤,心中忽然一陣悲涼知道自己已經入人掌握,頹然倒在椅子上失勢的雙手打翻瞭桌上的扒雞再也動彈不得。

  徐泰龍從屏風後面轉瞭出來,背負著雙手好象是回到瞭自己傢裡一樣緩步朝兩人走來優雅的在桌子邊坐下。

  徐泰龍伸出手去,仔細的搬開老板的嘴說道:“我的速度不慢吧,從窗戶進來還趕在你前頭。”

  沈青捏著鼻子,厭惡的看著徐泰龍慢慢從老板骯臟的嘴裡掏出一粒小小的綠色膠囊,回答道:“的確不錯,身手很好,落地輕盈;槍法高明,準頭極佳!”

  徐泰龍小心的把那粒綠色的膠囊收入懷中,不理會老板仇恨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挺,再仔細的檢查瞭一遍確認再也沒有供自裁的毒藥之後,長長的舒瞭一口氣摸出一個小小的註射器在老板腮邊猛的紮瞭進去一推到底。

  老板喉頭“咯咯”有聲好一會才活動起嘴唇,聲音卻嘶啞模糊,“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自盡麼?”

  徐泰龍搖瞭搖頭,“你在北海道時還曾經與一個寡婦相好,居然還生瞭一個女兒,可惜的是這個人在某一天忽然離開,再也沒有音信。”

  老板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驚恐的看著徐泰龍:“我的事與她們無關,而且她們也算是良民,你們是不會株連的吧?”

  徐泰龍臉色冰冷,“那個寡婦在十二年前死於肺癌,她的女兒現在我們也掌握瞭她的行蹤。”

  他眼中閃過一絲嘲弄,“相信你的上級也想不到你居然在這裡有個女兒,根據你們的紀律這可是不能原諒的錯誤,想必他們知道瞭也不會容這母女倆活下去。”

  老板臉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冒出來,順著額頭淌瞭下來嘶聲叫道:“你,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你們怎麼樣都可以,可你們絕不能動她一根汗毛。”

  徐泰龍不屑的看瞭他一眼,依舊是那麼的冰冷無情,“我還知道你秘密的存瞭一筆錢,想必是想彌補當年對她們的虧欠,如果你告訴我們想知道的東西,我可以代你完成這個願望,讓她永遠安靜的活下去。”

  蔡老板的牙齒咬得“咯咯”做響,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不絕,滴滴汗水順著鼻尖滴落在椅子上。

  徐泰龍慢慢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女孩子穿著一身星級酒店服務員的工作服,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裡倚著大理石柱子燦爛微笑,青春的面容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老板呆呆的看著這張照片忽然象一個泄瞭氣的皮球一樣垂下腦袋,老眼裡泌出幾滴渾濁的淚水忽然抬頭眼中充滿希冀,“你們能放我和她團聚麼?”

  徐泰龍神情陰冷,“對不起,不管怎麼樣你必須死。”

  老板頹喪的靠在椅子上,聽到徐泰龍的話忽然回復瞭冷靜慢慢抬起頭來居然還笑瞭笑,“好吧,為瞭女兒而死,又有何憾?”

  他看瞭看徐泰龍和沈青,平靜的問道:“說吧,你們想知道什麼?”

  “不是我們,是徐泰龍這個禽獸!”

  沈青站起身來,迅速的在這個小小的餐館遊走瞭一遍。扒雞店的客人早已走光,廚房裡的幫工也已經下班,整個店裡隻有他們三人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