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滴在瞭石虎幹裂的嘴唇上,他的唇動瞭一下,油光鋥亮的臉也抽搐瞭一下,他的手突然伸起來到處抓。
“饞鬼!有得你喝的!”
我扳住瞭他的手,把酒杯交給身邊的元沖,然後掄圓瞭就是耳刮子。
“我操你媽的宇文述!”
怎麼也沒有想到石虎的嘴裡冒出瞭這樣的話,不過他醒瞭,讓我高興。“老子但凡不死,殺你宇文傢滿門!我……呼,呼……”
他說的沒錯,雖然不知道這仗到底是怎麼敗的,但我們虎翼是被出賣瞭的。
之前,我們沒有多想,因為要奔命,即便是現在也是在奔命,但是……被出賣的感覺實在是能讓人瘋狂。
“哇!哇--”
山一樣的石虎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把他的頭頂在我的肩頭,放聲痛哭瞭起來,“長弓,那麼多好弟兄呀!咱們走過瞭多少生死場,咱們……我看到他們一個個倒下去,我救不瞭他們,我……我連公子也快要救不瞭啦!啊--”
大帳裡的情緒很糟糕,這樣的悲憤就不能開始,一旦開始,就……
再次掄圓瞭胳膊,我把石虎推開,瞄準瞭他的腮幫子。
“幹嘛又打我?我招你瞭?”
石虎捂著腮幫子,火瞭。
“嗯,還行,還有火性,不是光知道哭。你他媽的過來就是為瞭找個人哭一下嘛?”
我又踹他,“你他媽的說呀,無忌公子現在怎麼樣瞭呀!”
石虎“嗷”地一聲過來抱住我的腿,把我頂瞭一個屁墩,居然咬我…很疼,但我知道他需要先發泄一下,我還能忍,不過直冒冷汗。
*** *** *** ***
大業八年,秋,八月,初六,晴今天應該是決定我們命運的一天,令我高興的是,長孫無忌還活著……
*** *** *** ***
清晨,剩餘的八百平城營高麗兵魚貫出營。換上瞭最幹凈的戰袍,把盔甲和兵器都擦得雪亮,打出瞭每一面戰旗,每個人都騎上瞭戰馬,要把所有的威風都在這個清晨展示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驕傲的神情,等瞭很久瞭,現在不但保衛瞭傢園,還要在這裡接受一直的對手、隋軍的驕傲--虎翼的投降。陽光從山坡那邊斜過來,把許多張不同顏色的臉頰統一成瞭興奮的粉紅色。
“來啦!”
在雁翅陣末端的一個騎兵輕輕地叫瞭一聲。
山頂那面威風瞭很久的飛虎旗動瞭,山腳下那條不知道多少弟兄添在裡面的壕溝邊的樹林裡開始出現瞭人影,四匹雄烈的戰馬率先沖瞭出來。
“哪個是長孫無忌?”
“不清楚。”
“是那個傢夥吧?”
“別瞎說,長孫無忌是一個挺文靜的小夥子,那傢夥看起來多粗呀。”
“你見過?”
“沒見過。不過我覺得象,難怪叫虎翼,都這樣瞭,你看那威風勁……”
“別瞎說,讓團尉聽見!真是的,要不是這麼威風能在這兒跟咱們扛瞭這麼長時間麼?”
前頭的騎兵象兩邊閃開瞭,接著就是一隊依然保持著四列縱隊的騎兵魚貫而出。
“照你那麼說,這每個都是長孫無忌瞭。”
“說的也是呀。餓瞭這麼些天,還這麼牛!隊形都不帶亂的。”
“牛歸牛,現在怎麼樣瞭?不還是得向咱們投降麼?咱們比他們牛多瞭。”
“弓箭!準備!”
穿白袍、騎白馬的傳令官從大帳那邊飛出瞭轅門,到瞭雁翅陣的核心,舉手呼喝著。於是平城營的所有騎兵從馬鞍側拿起瞭短弩,手則搭在腰側的弩斛上。
對面的大約二百騎兵出完瞭,就在離雁翅陣一百步的地方停下,一字排開,然後下馬,解下兵器、鎧甲放在馬前,然後統一離開一字陣,在西側組成一個方陣,坐下。樹林的裡面則開始出現失去瞭戰馬的戰士,他們或扶或抬,攜帶著傷員。最後,飛虎旗終於從樹林裡出來瞭。
“這就是長孫無忌呀?”
“是他。”
“他不是帶翅膀的老虎麼,怎麼就是這樣一個……”
雁翅陣產生瞭一些騷動,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向前探瞭下身子,把目光集中在鮮紅的飛虎旗下白馬白袍的戰將的身上。
白馬不是很白瞭,雪白的毛皮上沾滿瞭血跡,但依然步履矯健,矯若遊龍。
白袍不是很白瞭,幹涸的血跡述說著撕殺的殘酷,那銀色的鎧甲上留著不同兵器的痕跡。溫文爾雅的臉頰更白瞭,有點失去瞭血色,淡淡的直眉微皺著,細長的鳳目微合著,失卻血色的唇依舊驕傲地微撇著,頭依然高昂,但他在馬背上坐得很辛苦……
這是一個看上去非常清雅斯文的容貌,但他的鳳目顧盼的時候就有一種讓人不得不回避的凜冽寒光;他並不魁梧,甚至還有點瘦削,但隻要記起重圍中奔突浴血的白光,就不得不忽視他的文弱瞭,這是一個不大看得見殺氣的“飛虎”。
就靜止瞭片刻,白馬帶領著背後的飛虎旗迎著傳令官奔瞭過來,然後在傳令官的身邊的兩個鐵甲親衛的指引下進瞭轅門,穿過又大帳親衛組成的儀仗,在帳口下馬。
長孫無忌下馬的動作很慢,腿落地的時候很軟,險些就栽倒瞭。他扶著白馬站穩瞭,解下腰間的寶劍遞給瞭從大帳裡出來的副將。他身後的飛虎旗也交給瞭鐵甲親衛……
“嘔--嘔--”
八百騎兵歡呼瞭起來,終於讓噩夢一般的飛虎旗倒下瞭。
我覺得長孫無忌的手一直在抖,他的腿也移動得很慢,額角在冒汗,他傷得很嚴重,但更受傷的是他的眼睛,他一直在回避我的目光。
“這兒都是自己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長孫無忌嘆瞭口氣,抓住我胳膊的手用瞭一下力,撐直瞭身子,“給弟兄們弄點吃的。”
“都準備好瞭…無忌公子,你的傷……”
宮烈迎瞭上來,攙住瞭長孫無忌。
“不礙事的。”
長孫無忌勉強一笑,扒拉開宮烈和我的手,自己艱難地邁步走進瞭大帳。
聚在帳口的李見司、趙書瞬和舒無傷迎上去伸手攙扶。
長孫無忌雙眉一揚,雙肩一抖,低聲道:“閃開。”
然後分開眾人,慢慢地走到帥案前,顫抖著坐下,盡量地坐穩,合上眼睛,定瞭定神,長長地噓瞭一口氣,“拿地圖來!”
“哎!”
元沖連忙從行軍囊裡往外掏地圖,鋪在帥案上。
“你們就這五十來人,就想去奪溫泉裡山城?”
長孫無忌看著地圖微微地一笑,“膽子不小呀。”
“不為,焉知不能為?”
舒無傷接瞭一句。
說老實話,大帳裡這麼多人,也就是舒無傷敢在恢復瞭虎威的長孫無忌面前這樣說話。我們的規矩是上官沒有問話的時候,是不許隨便接口的。
“好啊。”
長孫無忌沒有看旁邊的舒無傷,徑直看著我和趙書瞬,“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入夜。弟兄們總得調養一下。亥時,會用我們的人去接應弟兄們。”
長孫無忌點頭,“不幹也得幹瞭。你們知道溫泉裡山城是什麼樣的城麼?”
“不知道,但很近。”
“你個毛小子,用兵之道要知己知彼,你連溫泉裡山城是什麼樣都不知道,就敢去奪?除瞭你,也沒別人這麼幹瞭。”
“聽這意思,你知道?”
“大業三年,我隨傢叔去過一次。那裡是高元的賞雪行在,依山而建。風景優美,富麗堂皇,還有溫泉洗澡,倒是一個好去處。”
“那不更好嘛,咱們順手把高元也收拾瞭。”
“想得美。高元現在在平壤,怎麼會讓你收拾瞭?另外,這溫泉裡山城面水依山,全是石頭建成,通常駐紮的還有高麗禦林軍至少一個團的兵力,是那麼容易讓你拿的?你不就是想穿著高麗兵衣服混進去,然後用那套老招數攪和嘛。”
“你怎麼好象什麼都知道呢?”
“這還不簡單,咱們是在枯井裡被打散,你們跑到這兒來,還能想幹什麼?你們又這打扮,不是瞎子就看的出來吧。”
“你也往這邊沖,難道也是……”
“無忌公子,還是先吃東西吧?”
宮烈親手捧著托盤走瞭進來。
“撤下去!”
長孫無忌頭也不抬。
“無忌公子,您……”
長孫無忌低頭看著地圖,臉色越來越沉重,呼吸也急促瞭起來,“這是什麼時候弄到的地圖?”
“哦,那是前些天繳的。這還有好象新一點。”
元沖連忙把新地圖鋪上去。
長孫無忌的眼睛隻瞥瞭一下新地圖,仰天長嘆,苦笑道:“我還以為宇文老兒是要刻意陷害我們虎翼,原來他把三十萬大軍喪在這裡!”
說著,口一張,噴出瞭一口鮮血。
*** *** *** ***
躺在被垛裡的長孫無忌憔悴不堪,隻有睜大的鳳目還滲透出他獨有的虎威。
大帳裡隻留下我和給他喂粥的李見司,長孫無忌不看我,隻艱難地把粥咽下去。
“長弓,現下我是不成瞭,恐怕我以後也不能在上陣殺敵瞭……”
“丫頭,你說什麼呢?”
丫頭是長孫無忌的綽號,相熟的好友都這麼叫他,因為他剛到玉門關的時候跟誰說話都先臉紅。雖然他早就不這樣瞭,但綽號是留下來瞭。
“真的,我的右手經脈已經斷瞭,我覺得內息失去瞭控制。這些外傷,我不在乎,可內傷很厲害,而且心很煩……”
“別說瞭。”
“不行,我擔心我得死瞭,不說出來,怎麼能放心呢?對瞭,知道大帥和美人他們的消息麼?”
他一直叫衛文升為大帥;至於美人嘛,那是右禦衛亞將司空絢的綽號,因為司空絢真的很漂亮。
“沒聽說。”
“真想見見他們呀,還有大頭羊和老齊他們……不過現在你在我身邊,也挺好的……”
“你他媽的且死不瞭呢,我能帶你去見他們。”
“我還有什麼臉去見他們呀,咱們多少年不倒的飛虎旗在我手裡倒瞭,我怎麼去見大頭羊,怎麼去見美人……我拿什麼臉去見大帥呀!長弓,退到那山上我就想自殺,要不是還有這麼多兄弟,我……”
長孫無忌的語氣很平緩,咽粥的動作也很平穩,但他的眼淚默默地流淌著。
“說你是丫頭,還真是丫頭!哭什麼勁吶。恩帥跟我說過瞭,行刺不成不要緊,要緊的是活下去,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盡瞎說,這是大帥的話嘛?”
“哦,不全是,後面是我加的。總的意思……”
“得瞭,我明白你意思。”
“你就是不如司空絢,他本事大是一方面的,他多神氣呀,哪象你這麼的軟弱。”
說這個,因為我知道長孫無忌和司空絢兩個人互相不服氣,雖然好得很,但一見面就吵嘴。而且長孫無忌從來都把司空絢作為趕超的目標。有的人就是這樣,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長孫無忌看起來挺斯文的,也挺軟弱,但骨子裡的傲氣比誰也不差。
還真起瞭效果,長孫無忌的眉毛揚瞭起來,眼睛裡也冒光,挺身想坐起來。
“你看看,這不是挺有精神頭的麼,幹嘛……”
我把他按住。
片刻,長孫無忌嘆瞭口氣,“旁的不說瞭,眼下咱們隻能自己靠自己瞭。長弓,我現在就把虎翼交給你……”
他從懷裡掏出那枚在每個威名赫赫的團尉手裡流傳下來的、刻著一個趴著睡覺憨態可鞠小老虎的銅印,托在掌心裡,“……你要對獨孤先帥的英靈發誓,把這三百七十四個虎翼弟兄帶回去。”
“你也太偷懶瞭吧?弄瞭一個爛攤子讓我收拾。”
“長弓,快接印,沒跟你開玩笑。我的身子真撐不住瞭。”
“印可以接,但發誓那事兒,我不幹。聽你那意思,少一個就要跟我算帳,那可辦不到,這一路回去,不知道還要狠打幾次呢。”
“不發就不發。對瞭,有什麼事情,你就跟趙書瞬和舒無傷商量。趙書瞬是你老搭檔,他有什麼本事,你比我清楚。舒無傷嘛,他年紀雖然小,但他可以當大任,你相信我。”
“聽你意思,挺瞭解他的。”
“嗨~別羅嗦!老實跟你說,我本來想把這印交給趙書瞬或者舒無傷的。後來一琢磨,虎翼的弟兄肯定都能聽你的,而且你在生死場上混瞭那麼多年瞭,雖然總犯糊塗,但戰場上的經驗比他們強得多……”
“得!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聽著怎麼這麼別扭。”
“誇你呢!跟你說話真費勁。對瞭,溫泉裡山城能取則取,不能取就進山,咱們不能都折在這兒。”
“我知道瞭,對瞭,溫泉裡山城到底是個什麼樣呀?”
“我好累,好想睡……”
“問你話呢!”
“一般英雄囑咐完瞭就得暈過去的,我也該暈倒瞭……”
他暈倒瞭,氣死我瞭。
*** *** *** ***
危機其實並沒有解除,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被高麗兵發覺,然後被他們幹掉。
這樣的環境裡是要一些運氣的,這運氣就象一根頭發。當然,高麗兵勝利的喜悅也是這根頭發的一部分。所有人都從營帳裡出來瞭,放下手裡其他的事情,圍觀疲頓不堪但依然牛氣沖天的虎翼。
一些軍官被遴選出來瞭,一些有特殊手藝的人被另行關押,剩下的士兵與傷員被分開瞭。於是,虐待傷員成瞭這天高麗兵最大的娛樂。
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敵人虐待的滋味很難受,但我們必須忍耐。看到高麗兵往給弟兄們準備的粥裡撒尿、拉屎,然後施舍給弟兄們的滋味很痛苦,但我們必須忍耐。隻等待亥時的到來。
夜,亥時。一天的狂歡接近瞭尾聲,今天的夥食格外好,心情也格外好,高麗兵們喝到瞭久違的米酒,一直緊張的情緒也得到瞭發泄,困瞭,該有一個好覺瞭。大帳的鐵甲親衛列著整齊的隊形過來接班瞭……
*** *** *** ***
每個營帳睡十個人,八百人就是八十個營帳,連成瞭一大片。軍旗在夜風中不大有精神地飄呀飄的,人的鼾聲還是挺有精神的,嗷嗷地伴隨著夜風和鳴著。
熄滅的篝火在夜風中忽明忽暗的閃著紅點,掙紮著想要再燃燒起來。營寨的寨墻木樁上並排懸掛著白天娛樂的道具,有的道具還有氣,白天雖然夠硬氣,但到瞭晚上,被夜風一吹,就有一些讓人聽瞭就興奮的聲音發瞭出來……酒和烤肉的味道還在空氣裡彌漫不散,當然還有些腳丫子和汗腺裡散發出來的味道,軍營的主旋律。
人影在暗夜中晃動瞭起來,有的在解道具,但更多的黑影向暖和的營帳摸瞭過去。不是那麼寂靜的軍營中多瞭一片沙沙的聲音,挺熱鬧。
*** *** *** ***
我站在大帳口,沒理會軍營裡的事情,我隻是凝視著後面小丘上的瞭望哨。
眼睛被夜風一吹,那種一到夜裡就酸脹的感覺輕瞭一點,但眼淚就管不住,瞭望哨裡的燈籠簡直就成瞭一個模糊的紅點。
“沒動靜,你放心吧。”
元沖小聲念叨著。
能聽到一些鮮血噴射在帳篷上的聲音,辦得挺麻利的,沒有碰到什麼抵抗。
我又側耳聽後軍的方向,因為趙書瞬帶著陳醉他們去摸輜重兵瞭,那裡存放著糧食和軍械,那裡的人是晝夜不休的。也沒有什麼動靜,這挺讓人放心的。
也許是水喝多瞭一點,肚子有點脹,直想撒尿,就尿。
“哎!你幹嘛去?”
元沖拽我。
“撒尿。”
我甩開元沖的手,解開褲子就對著大帳尿。
“讓你一說,我也想尿瞭。”
元沖湊過來,跟我並排。
“你他媽的給我盯著去。”
尿液從雞巴裡射出去時的輕松感實在是太好瞭,我的腿都不由在抖,屁股也一個勁地縮。感到尿被風吹歪瞭把褲子弄濕,也不覺得臟。
“等我尿完瞭就盯著。哎!你是不是嚇的?”
“別他媽的瞎說。”
“真的,我從來也沒見你這麼緊張過,你看你臉繃的……”
一聲慘叫從遠處的營帳裡傳瞭出來。我哆嗦瞭一下,尿自然就憋住瞭。接著就是連續的慘叫聲。
“操!上馬!”
我提上褲子,一轉身就竄到瞭青鬃獸的身邊。本來沉靜如水的青鬃獸的頭猛地昂瞭起來,長長的鬃毛飛揚瞭起來,它的鼻孔也張大瞭,眼中流露出我熟悉的烈火。
手搭鞍橋,身形騰越的瞬間,弓已在手中……嗨~習慣瞭,忘瞭自己晚上眼睛不好使瞭,隻好把弓插回去,從左邊的鞍旁抽出瞭馬刀。
身邊早就準備好瞭的弟兄們也已經在馬背上瞭,都看著我。
“殺!”
我把刀在空中揚瞭一下,身形向前一傾,人馬如箭,掀起瞭如雷的轟響……
*** *** *** ***
“ 第六百七十八、六百七十九、六百八十……”
元沖非常耐心地數著人頭,清
晨的陽光照在他那張總是灰仆仆的猴臉上居然也是紅艷艷的。
“你他媽的有完沒完瞭,這都數第三遍瞭。”
我踹元沖的屁股,可是我就是想笑。雖然我還努力地控制著臉上的肌肉,但嘴還是一個勁地咧。我擔心我的嘴會咧開。
“喲呵呵……”
如雷的馬蹄聲中摻雜著陳醉、陳醒他們的呼喝,從遠處的山坡上傳瞭過來。
我轉頭看過去,一片塵沙蕩漾中,馬群如同黃綠色的山坡上流動的旋風,在馬群的周圍有幾個矯健的騎兵……我又一個勁地咧嘴,這場景多熟悉呀,就好象回到瞭我長大的草原。
今天的天不是太藍,雲彩來回翻卷著,把太陽一會兒藏起來,一會兒又放出來,於是這大地也一會兒明朗得讓人想親一下,一會兒就覺得它沉靜冰冷,不能觸摸。
米粥的香味兒飄出瞭轅門,中間還夾雜瞭糊味兒,不過還是足夠使人眉飛色舞瞭。
我不餓,也一點不覺得累,我就是特舒服,特松弛,特想喊,特想笑。我半躺在寨墻外的草坡上,刻意地板著臉,不讓又傻乎乎地去數掛在寨墻上的人頭的元沖看出是在笑。
轅門裡並肩走出瞭兩個人。一個步履沉凝,方臉濃眉,擺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架勢,那是趙書瞬。一個腳步蹣跚,但那張俊美的瓜子臉上洋溢的全是驕傲和喜悅的情緒,那白玉一般的肌膚泛著嬌艷的紅暈,那是傷還沒好利落的舒無傷。
我們的目光在接近中交織,把彼此都出賣瞭,就連想矜持一點的趙書瞬也忍不住咧開瞭總是繃著的嘴,笑瞭。
“長弓,東西都統計出來瞭,我念給你聽聽。”
舒無傷坐下,掏出一個紙單子,盡量收斂著笑容,“戰馬,五百四十六匹;馱馬,九十匹;騾子,六十五匹;大車五十輛;帳篷,一百三十具;重甲,二百具;輕裝軟甲,六百七十具;鐵盔,五百頂;長刀,二百桿;長矛,四百枝;馬刀,九百五十柄;短弩,七百張;弩箭,兩千斛;硬弓,一百五十張;雕翎箭,六百斛;軍旗,三十五面,其中團督兩面;被服,九百套;大米,一百袋;鹽,六袋半;咸肉,二十五袋半;高粱……”
“得!你要一直念下去嗎?”
“不愛聽?”
“可別讓弟兄們亂吃,沒得把肚子吃壞瞭。”
“長弓,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趙書瞬不笑瞭,他捻瞭一根草放在瞭嘴裡嚼著,把目光放到陰晴不定的天際。
“趙副領,你可真會掃興的。”
元沖齜牙咧嘴地沖趙書瞬做瞭一個鬼臉。
“用三天時間才可以徹底恢復戰鬥力,但我們有時間在這裡恢復麼?即便是我們恢復瞭戰鬥力,我們能不能就殺過這近五百裡的路途?”
趙書瞬指瞭指寨墻上的人頭,“這樣雖然看著很痛快,但萬一有路過的高麗兵看到,咱們就危險瞭。我的看法是,我們馬上把屍體運到山裡去藏起來,然後拔營起寨。既然下一步目標是溫泉裡山城,那麼眼下就應該動作。咱們隻是在這裡高興,是回不去的。長弓,別人都可以放松一下,惟獨你不能,你現在是虎翼的團尉,要擔起這三百七十四個兄弟的生死的。”
舒無傷也不笑瞭,靜瞭下來,很認真地看著趙書瞬。
“知道瞭。”
我拍瞭拍屁股,站瞭起來,“我這就帶二十人去開路。”
“你是主將,怎可輕動?”
“元沖,你去。”
“哎!”
元沖一骨碌跳起來,撒鴨子就回去招人。
“記住,五人一伍,長刀在前,長矛兩翼,短刀在尾,弓箭在中,除瞭弓箭手,其餘配短弩,小隊打青牙旗。”
“哎!”
*** *** *** ***
忙忙活活一直折騰到瞭未時,所有的東西才收拾利索。由於要給傷員騰出車輛,我們隻好把一些用不上的裝備連同屍體一起藏進瞭山裡。在這方面舒無傷表現瞭超群的規劃才能,他真的做到瞭能拿走的都拿走。大車不夠用就用空馬馱,反正我們人少戰馬多。
在部隊規劃上,舒無傷力主把還具有戰鬥力的一百三十六人分成瞭兩組,最前面一百人由我帶著先行,另外三十六人由趙書瞬領軍押著輜重大車跟進,其餘虛弱者和傷員在最後,由他和李見司、宮烈主持。
“就這麼辦吧。畢竟搶占溫泉裡山城是當務之急。後面遇到什麼事情,我們也會見機行事的。”
長孫無忌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草圖,遞給我,“這是我記憶中溫泉裡山城附近的地形。有可能伏兵的地方我也標出來瞭。最好是先不要輕舉妄動,抓個什麼人來把裡面的情況弄清楚瞭再定。”
“行。我還是把王韜養和盧寒給你留下,萬一有什麼事情,也好跟石虎有個照應。”
“用不著,石虎就夠瞭,而且石魃的傷雖然挺重的,總歸幾個高麗兵還近不瞭身。”
“長弓,你就放心吧,這裡有我和虎哥,什麼事兒也出不瞭。”
滿身繃帶的石魃挺不樂意地瞪瞭我一眼。
石魃和石虎、石魅、石彪是長孫無忌的傢將,都是一身的好武功。他一直跟在長孫無忌的身邊,當然沒有我的名氣大。不過石魃的弓箭是很厲害的,所以就一直也對我這個長弓不服氣。私下比瞭好多次瞭,還好沒給比下去。
“你有這話,我放心。不過丫頭要是有什麼意外,我第一個取的就是你的人頭。石魃,你給我記住。”
“我警告過你多少次瞭,不許叫我們公子“丫頭”!”
我和石魃對視瞭片刻,轉身扳鞍。
“你小子別死瞭啊,回頭咱們還比箭呢!”
石魃沖我喊。
我沒回頭,隻是在青鬃獸的背上向後揮瞭揮手,然後策馬向前。
*** *** *** ***
溫泉裡山城離我們所在的位置並不遠,大概也就是五十裡的路程。雖然是在山區裡,但由於是高麗王高元的賞雪寒宮所在,通行的道路甚至比官道還要好。
沿途也沒有什麼村莊,就是在比較險要的高地有烽燧。
到達第一個烽燧的時候就碰到瞭先行的元沖和高積久他們,他們顯然是幹掉瞭烽燧裡的守衛,還抓瞭兩個,正在酷刑侍侯。
“正好你來瞭,你的高麗話不是學的好麼,快聽聽。高大哥那高麗話簡直就爛到傢瞭。”
“你們怎麼這麼冒失地跟人傢動手?”
把部隊分散到瞭山坡後,又放瞭警戒哨,我才跟著元沖直奔山頂的烽燧。
“這話說的,不幹能行嗎?我忘瞭帶文獻瞭。我和高大哥一看到烽燧就覺得不妙,還好那會兒他們也沒太在意我們,我們就上來把他們摸掉瞭。”
“確定沒被別人發現?”
“確定。對瞭,你的高麗話是不是象你吹的那麼好呀?”
看瞭看伏在一旁的三具屍體,又看瞭看被分開的三個俘虜。顯然兩個人還在硬挺,一個已經招瞭。那傢夥賊溜溜的眼睛正在瞄我。
“哪個部分的?”
我的高麗話的確是有點半瓶子醋,不過總算記性好,隻要慢慢說還能聽得明白,這幾天跟文獻下瞭不少工夫,但我說的他能不能聽懂,這就沒把握瞭。
那傢夥沖我愣瞭,想必是沒聽懂。
“不是當兵的,對麼?”
我用刀尖挑瞭挑他蘭色粗佈的坎肩。
這回他聽明白瞭,當然瞭,怕死的傢夥面對刀尖的時候,一般都耳聰目明、腦子靈活。“不是,不是。我是樸傢的傢奴。”
“你們的兵呢?禦林軍呢?”
“他們都,都被調到平壤去瞭,現在就是我們這些各府傢將、傢奴守著。”
“有多少人?”
“不知道!”
“哦。把那傢夥的頭壓過來。”我皺眉對元沖說。
元沖馬上就拽著一個高麗人頭發拖瞭過來。那傢夥的臉已經被打成瞭豬頭,不過還是一臉兇狠。
不用看,我把刀抬起來,準確地落在第四、五節頸椎的縫隙裡,不用太費勁
就把那顆人頭斬瞭下來。我笑著看著從身邊噴過去的鮮血濺滿瞭膽小鬼的臉。
膽小鬼慘叫瞭一聲,拼命地向後躲。
“得瞭,我知道你知道的。”
“我們樸傢有三十七個,隔壁金將軍傢有十五個傢將和二十個傢奴,過街林宅好象有十七八個……對瞭,就前天,從平壤來瞭一隊車帳有五輛馬車和十個護衛住進行在瞭;還有寒宮裡有一些太監,還有幾十個武衛……再多,我就不知道瞭呀!”
他哆嗦著說得很快,我也就記住瞭幾個數字,不由大怒。他盡量放慢瞭速度說瞭第二遍,我好容易才弄明白,總算數字沒錯。
“長弓,來人瞭!”
負責瞭望的高積久突然輕呼瞭一聲。
這不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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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色,不過大傢應該能看出我對溫泉裡山城的野心瞭吧?哈哈~記得剛開篇的時候,有的兄弟就提出讓我搞一下高麗貴族,稍微等待一下吧。
跟J-KING老兄聊天:1、感謝老兄給我找到瞭理論依據!哈哈哈~看到老兄的這段,實在是太感謝瞭。因為要描寫長弓成長的經歷,我就一直琢磨該讓他如何在武功上取得進展。於是,就想瞭那麼一個轍,但想得還不太清晰。你把“鐵掌、鐵襠、鐵佈衫”的一列,呵呵~開竅瞭。采陰補陽為內,而諸鐵為外用,挺好玩的。而且修煉也得用女人,符合色文的要求,高興。不過“永遠不瀉”是不大想的。我至少要讓他瀉幾回,因為我想讓他是一個會動情的男人。
2,您的建議,其實大部分是我的初衷。隻有“取天下為己用又棄天下為己用”這條,我不想,因為我覺得取天下者必不能棄天下。我想寫幾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男人,以及他們的故事。
3,本來是想以長弓的覆滅來作為一個悲劇結局的,但看瞭你說的最後那個“老不死的混球”,我突然有種被震撼的感覺。
是啊!悲劇未必就是死亡。自己活著,但隻能在幻影中召喚老友……這樣的哀痛是勝過死亡的,因為他沒有結束,痛苦依然在繼續下去。
我把我自己最初的設定否決瞭,就要那樣的一個“老不死的混球”!謝謝!
4,J-KING老兄:我從你的字裡行間已然找到瞭另一個“混球”……
我也欣賞你!你是我除瞭課本之外看到的唯一一個連標點都不用錯的人,哈哈哈~當然還有你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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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那個尖細的聲音有點差音瞭,“不是說在薩水打瞭大勝仗,咱們就可以回平壤瞭麼?怎麼……”
“啟稟王爺,一部隋軍潰軍大約三千人正在向山城流竄,我們樸團尉正率部在離第一哨二十裡的大炕抗擊。軍情緊急,樸團尉命小的前來,一是保衛王爺,另外還請王爺速速派兵支援。”
“竟有此等事?竟有此等事!哎呀,你給我滾開!”
那少女一聲呼痛,好象是倒在瞭一旁。“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呀!還不快去收拾東西,咱們走!”
這個話題想必是夠震動瞭,要的就是那一點慌亂,剩下的,我覺得自己有把握完成瞭。我一掌斬在身邊的善業的後頸,借力躍瞭起來,就在勢竭之時踏上瞭早就預計好的柱子上,然後輕巧地扭腰在空中做瞭一個翻轉,雖然還不足以就躍上平臺,但手已經搭住瞭欄桿……
耳邊傳來瞭輕微的利器破空之聲,就是我預計好的潛伏在山壁間的那個傢夥打過來的什麼暗器,還看不大清楚。但已經顧不得那麼多瞭,既然發動,那麼目標就是第一位的。
我看見瞭那個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的翼王高水。總的來說,這高水是一個很漂亮的男人。三十出頭,眉清目秀,很有點風流才子的味道,也看不出很多酒色過度的痕跡。如果沒聽到他臨危的安排,也不是現在這個一絲不掛的淫亂樣,準會以為這是一個道貌岸然的明王呢。看來以貌取人實在是要不得的。
那是個什麼暗器,我還沒有看清楚,但它們來的方位很奇怪,不是奔我,而是在我和高水之間的必由之路上,那傢夥是一個高手!
我沒有兵器,沒法去擋。左肩象被蚊子咬瞭一下之後,高水的脖子已經在我的手裡瞭。奇怪,好象不怎麼疼麼!那是一朵五角星,做得很精致,通體都是藍瓦瓦的。
高水殺豬一般慘叫瞭起來,因為我在擒住他的瞬間用他的身體替我擋瞭另一個五角星,他顯然覺得比我疼多瞭。
隻一步,我退到瞭屋簷下,避開弓箭手和五角星對我背後的威脅,“王爺,您可不要亂動,不然,小的雖然殺雞的本事也沒有,但扭斷您的脖子好象也不那麼費勁呢。”
我皺瞭皺眉,因為高水的身上居然香噴噴的。
就是愣瞭一下,高水的身體還是抖。
頭上的屋簷輕微地響瞭一下,一個黑影遮住瞭眼前的光亮,好象有一對手指直接奔我的眼睛插瞭過來,很快。
很簡單,就把高水挪瞭一下,讓他替我擋就得瞭唄。
那傢夥改指為掌,在高水的肩頭非常清脆地排瞭一下……
如果不是用胳膊肘勾住瞭高水的脖子,我擔心這一下就把我震開瞭,因為就從高水的身上傳來瞭一股很猛的震力,震得我直接撞到瞭後面的懸閣板墻上,覺得一個勁難受。
“動!就宰瞭他!”
探手取下瞭五角星,頂在高水側頸的動脈上,我使勁地閉瞭一下眼睛,調整呼吸,不使自己因為那陣惡心而吐出來。
那個傢夥飄開瞭,站定,憤怒地看著我。那是一個方面大耳,年紀不大卻留著三綹山羊胡子的高麗人,不象武士,倒象一個讀書人,不過他的確很厲害。
那兩個配劍武士也從懸梯爬瞭上來。
“大膽!竟敢脅迫本王!”
高水終於回過神來瞭。
“小的自然是不敢脅迫王爺瞭。”
我忍耐著那陣煩悶,微笑著用五角星切開瞭高水脖子上細嫩的皮膚一點,讓血流瞭出來。一個男人,有這樣細嫩光滑的肌膚,我還是頭回見。就是這白嫩,血就顯得格外鮮艷。
口子不大,應該不是太疼的,但看到自己的血流到瞭胸前,高水兩眼一翻,居然就昏過去瞭。
“住手!”
那讀書人厲聲喝道:“小子,放瞭王爺,讓你活命。”
天色已經暗瞭,眼睛不知道是老毛病還是什麼新毛病,越來越酸脹,也越來越模糊瞭。更要命的是我覺得很不舒服,左肩的傷口好象沒怎麼出血,也不疼,就是麻酥酥的,好象要把我的力氣消耗掉。而且我在冒汗。這到底是怎麼瞭?
“死?嘿嘿~也沒什麼瞭不得的。”
“你如此大膽妄為,想要什麼?”
“很簡單,把城裡的傢將傢奴什麼的都招集起來,要他們去增援樸團尉。”
“就為這,你就鋌而走險?這個女人怎麼樣?”
他左右看瞭看,一伸手抓住倒在欄桿邊正好奇地看著我們的那個美人的頭發提瞭過來。
“啊!”
美人驚呼瞭一聲,一邊隨著他的力道爬起來,一邊伸手去想掰開給自己造成疼痛的手,那層輕紗動蕩瞭起來,可以看到雪白粉嫩的肌膚,看到那兩條修長圓潤的腿,看到輕紗裡若隱若現的曼妙曲線,輕紗裡面居然什麼也沒有。
“放瞭王爺,這女人就歸你。”
他一把撕開瞭輕紗,讓那美人胸前驕傲的乳鴿跳瞭出來。
他顯然在拖延時間。若是在平時,這樣美麗的裸體是會把我的魂給勾走的,不幸的是,現在是在行刺。我知道行刺的目的是什麼,腦袋裡也就隻有那目的,這已經是習慣瞭,其餘的東西的誘惑力就很低。這時候,我的頭腦是清醒的,神經是緊張的,肌肉是松弛的,於是感知能力就很強,我感到背後的房間裡好象有動靜。我站的位置正好靠著窗,再聽一下,就聽到弓弦伸張的聲音。
“怎麼樣?這樣的美人,你恐怕一輩子也見不到吧……”
讀書人在美人的腰間點瞭一下,化解瞭美人的掙紮,然後把她身上最後的一點遮掩也扯掉瞭。
她很美,這身子美得耀眼;她白璧無瑕,連小腹的末端也光溜溜的,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瞭那柔嫩的隆起,以及中間凹進去的縫,還有縫隙那粉紅色的一點肉芽……
弓弦彈瞭,凌厲的勁風是瞄準瞭我的後腦的。
我好象是在看那赤裸的美人,看她那雙纖柔的雙腿間的美景。就為這,讀書人還特意用腳讓美人的腿稍微張開瞭一點,以便那嬌白中的粉嫩肉縫能多展露一點,用這來吸引我的視線。他覺得應該能行,因為他身邊的兩個配劍武士的呼吸已經象牛喘瞭。
我把頭在最後的時刻偏瞭一點,等雕翎箭穿透窗子時,我側頭張嘴,叼住瞭箭桿,右手把五角星向雕翎箭射來的方向甩出去的同時,借勢轉頸,讓雕翎箭的箭頭插進瞭高水的肩井裡。
高水慘叫瞭一聲蘇醒瞭過來,哆嗦著,一動也不敢動。
我本來是想笑一下的,但看到那讀書人似笑非笑的樣子,我覺得他還在等什麼。
“金光熙,快取解藥來!”
背後弓箭手痛哼瞭一聲之後,驚慌地叫瞭起來。
我明白瞭,原來這個叫金光熙的讀書人是在等我毒發身亡。“你看這情況,是我先毒發身亡還是你們的王爺呢?”
我咧嘴笑瞭笑,叼住箭桿猛地從高水肩井裡拔瞭出來。
金光熙的臉色微微一變,撒手松開瞭那美人,想也不想,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扔瞭過來,“服一顆即可。”
“王爺,請您讓這幾個手下退到下面去。”
我弄開瓷瓶,給高水服瞭一顆,很認真地看瞭看金光熙表情。看來這解藥是真的,因為金光熙的神情沒有破綻。
“狗奴才,還不快下去!”
高水狂叫著,但回過臉來看我的時候,又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金光熙他們遲疑瞭一下,還是順從地退瞭下去。
“你放瞭我,要什麼,你說。你現在不是一個隊長麼,我可以升你為將軍。金子,美人,你開口,我都答應你……”
看著金光熙他們退到瞭懸閣的下面,我稍稍松瞭口氣,拽著高水來到瞭欄桿旁。
我才發現,這懸閣的視線極為開闊。不但可以俯視這個華麗的莊園,甚至可以看到這一面山坡上其他莊園的情況。城門,甚至更遠的城外最後一處烽燧,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這裡恐怕是除瞭山頂的那個尖塔之外,視線最好的地方瞭。
就是扶著欄桿向下看的話,實在是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從這裡可以看到滯留在翼王府門前山路上的弟兄們都下瞭馬,已經不經意地封鎖瞭山路,元沖正在東張西望,不過還沒有看到我這邊來。
用這一百零九個弟兄強攻這翼王府,成功的把握是有的,但要不露聲色地把翼王府的親兵傢將打發瞭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這個時候可不能讓其他莊園的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爺,您下個令,讓我的弟兄們都進來。”
“好好。善業,你去把弟兄們接進來。”
他倒是聽話得很。
“主公,他帶來瞭一百騎士,如果……”
“快去呀!另外,吩咐廚房,給弟兄們準備酒飯。”
“平郎隊長,這,這可是殺頭的罪名呀!”
善業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瞭,不管這事兒如何瞭局,他恐怕也罪責難逃瞭。
“事已至此,不能回頭瞭。善業大管傢,你放心,在下是不會連累你的。”
善業站在那兒,眼珠一個勁地轉,腦袋上的汗一個勁地冒。一咬牙轉身就走瞭。
“主公!”
金光熙一把抓住瞭善業,急得直跺腳。
“快去,快去。都是自己弟兄,何必防范這許多。”
金光熙嘿瞭一聲,一掌劈在善業的後頸,左旋一腿踢到瞭一個配劍武士,身隨劍走把另一個配劍武士的人頭斬下,身形一縱已經上瞭懸閣的平臺。他也不理我們,徑直闖進瞭懸閣,裡面就傳來那個弓箭手的慘叫聲。
“金光熙,你這狗奴才!你這是做何?”
雖然還不大清楚金光熙的目的是什麼,但也知道瞭個大概。我手肘一沉,打暈瞭高水。就是手頭沒有兵器,隻好用高水擋在瞭身前,握緊瞭手中的那枝雕翎箭。
金光熙從懸閣中走出來之時,依然恢復瞭鎮定。他看瞭看我,解下外袍把那個美人的身體裹住,解開瞭美人的穴道。“事成之後,我要靈機和玄傢的四小姐玄善晶,以及這翼王府的一半財寶。”
他說的居然是漢語,我不由大吃一驚。
“不必驚訝。你的高麗話說的沒有破綻,就是褲子短瞭點。”
“你到底是何人?”
說老實話,要不吃驚是不行的,而且說瞭半天高麗話,這下恢復漢語,這句話說的就別提多別扭瞭。
“我是何人,你不用知道。你若是答應我的條件,那麼我就助你拿下這溫泉裡山城。”
“既然你根本就不在乎高水的生死,何必……”
“我本來是在乎他的,可是他一味地想送死,那麼我也就不能再指望他什麼瞭。嘿嘿~高麗人畢竟成不瞭大事。算瞭,就談一下條件吧。其實也沒什麼可談的,你這一百多人,不要說溫泉裡山城,就是想拿下這翼王府也不那麼容易。這裡有執戟士一百八十人,傢將五十,還有傢奴近百,你自己掂量掂量。你們這樣大膽妄為的,可也真不多見呢。”
“條件嘛,可以答應你。我就是不大信得著你。”
“我姓柳,單名一個弒字。”
“柳弒?呵呵~恐怕不是真名字。不過也沒什麼瞭,總算知道你也是個漢人瞭。成事之後,可以把翼王府的所有財寶都給你,但你也拿不走,不是麼?”
“所以還要偏勞你把我送走。”
“你不怕我變卦殺你?”
“想殺我,不那麼容易。至少就你這樣的武功還差得遠,加上你手下的那些騎兵,恐怕也攔不住我。然後,你就隨時得提防著有頭睡覺,沒頭起床。”
“哦,這麼有自信?”
“說的不錯。”
“你現下殺瞭我,帶不走財寶和女人,哦,有道理。”
“另外,我還欣賞你的膽量和勇氣,象你這樣深入險境而不變色的角色實在是少有。說不定,將來還用得著你。你說,我的靈機真的就不能讓你動心?”
柳弒把目光轉到那美人的臉上,很仔細地看,一臉不解。那個叫靈機的小美人也睜著一雙靈秀通透的大眼睛很好奇地看我。
“美人和腦袋,你要哪一個?”
這就是我當時的想法。
“哈哈哈~”柳弒松開靈機,仰天大笑瞭起來,“好,這買賣就定瞭。”
“喂,告訴我,哪兒有破綻?”
“很簡單,你跪拜的姿勢不對。高麗人是不這樣跪的。”
“你既然早看出來瞭,怎麼不早動手?”
“我以為我能控制你,因為你顯然是沒有練過上乘武功的。不過,我沒想到你可以不在乎自己受傷。你這樣的呆子,實在不多見呢。”
柳弒一說完,身形一閃,下瞭懸閣,輕飄飄地向園門那邊飄瞭過去。
打破腦袋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收場,我有點懵,看瞭看高水,再看看靈機,又看高水,不能相信。
“嘁~”靈機輕輕一笑,柳葉雙眉微微一軒,爬起來,依著欄桿,看著柳弒的身影,“男人終究是這樣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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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有點別扭,是麼?呵呵~說真的,我寫的也有點兒別扭。實在沒轍瞭,就拽來一個神秘的傢夥吧!這傢夥不是我預計中的,但我需要他來救場。不然,我真不知道溫泉裡山城該如何收場瞭,嘻嘻~回答一下高麗話學的過快的問題。說老實話,這是我一個特犯難的事兒。其實,這事兒,我開始的時候是很註意的,而且給他們配屬瞭一個翻譯--文獻。
那個在高麗軍營裡挺忙活的傳令官就是文獻,我沒有讓更多的人說高麗話。
但是,隨著故事的進展,發現隻有一個人會說高麗話,實在是很費勁,於是就準備讓長弓也學會。畢竟,前面說過,長弓的記憶力是非常厲害的,而且在這樣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人的潛在能力也會爆發出來的,嘻嘻~知道是快瞭點。為瞭掩飾這樣的問題,還又找瞭一個膽小鬼做托兒。長弓一邊自己迅速學習,一邊在做長篇大論之前有一個膽小鬼給組織一下,這樣是不是就不那麼不合理瞭呢?
老虎兄的說法實在是讓我感動得很呢,有這樣的期待,就是想偷懶也有點不忍瞭。
還有的兄弟關心我的身體,謝謝。其實每天十一二點睡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會因為晚睡而有任何不適的,何況我寫的過程比你們看的過程還要愉快呢,真的。因為看的時候總被一些不合理的情節給激怒,而寫的時候就沒有這些問題,我總覺得我有理得很,而且被自己編的故事逗樂,嘻嘻~其實,一個團尉離將軍還遠著呢,隋軍在團尉之上還有亞將呢。不過不排除年輕的長弓很快就成為將軍的可能性,畢竟,他身邊的人有好多是大貴族,而且他的老師衛文升在這次慘敗之後也升瞭官的……
跟J-KING老兄再聊。
1,本來是用日記的形式來營造真實感的。這樣寫,是不是覺得有點過於瑣屑瞭呢?
2,看到這個“劫”字,我挺高興的。老兄也喜歡圍棋麼?不知道水平如何呀?兄弟也喜歡,水平馬馬乎乎,在聯眾上最好成績幹到過2D74。不過現在是不行瞭,好久不下。偶爾興起,又幹瞭幾盤,不幸,已經被打到1D多瞭,5~5~5~呵呵~知道老兄是用“劫”來給我提供一些寫作的方向,謝謝。湧動的火山其實一直是在一點一滴地準備的,就連長弓和趙書瞬之間,我也在設計一些細小的分歧……你說的對,他們畢竟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將來的路自然是要分道揚鑣的。
3,的確,這個“劫”就在眼前瞭,我開始慢慢地走到瓶頸瞭。呵呵~我好象 第一寫到十三、十四集就大腦短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涅“磐”是不敢瞭,就蛻變一次,我咬牙也堅持下去。寫的別扭的地方,請你一定要指出來,別客氣啊!那個“磐”寫錯瞭,是我實在打不出來,可不是我不知道怎麼寫喲~
感謝你在《戰地》陪伴我,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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