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和江央回到篝火旁時,黑衣人已經因疲勞和恐懼沉沉的睡去。他的全身傷口已被阿奴精心的用繃帶包紮過。王胖子此時也趴在篝火旁縮成一個球,甜甜的睡著,閃耀的火光將他圓潤的臉照得明亮。阿奴一手勉強撐著頭昏昏欲睡,一手拿著樹枝挑撥著火堆。金剛則像個小寶寶一樣趴在阿奴的懷裡安詳的睡著。
一見到小白和江央,阿奴一下子來瞭精神,「小白少爺!江央少爺!」
她三蹦兩跳至他們身邊。接著她眉頭一簇,傷心的抓著小白的手臂說:「怎麼你們都受傷瞭?發生什麼事瞭?我給你包紮下。」
江央臉色疲憊而沉重,他像是散瞭骨頭般重重的坐下,點點頭表示謝意,並未多說什麼。小白則摸瞭摸正在給兩人包紮傷口的阿奴的小腦袋,說道:「阿奴,你做的很好。」
阿奴心裡一甜,抬起頭正想說些什麼,發現小白和江央已經頭靠在一起,閉著眼睛,發出輕微的鼾聲。她微微一笑,從旁邊拿出寬大的衣物,輕輕的蓋在他們身上。
翌日,黑衣人聽完瞭小白和江央的簡述,跪倒在地,痛哭不已。片刻之後,他撐著站起身來,抹著淚說道:「十分感謝兩位昨夜冒死前往搭救。雖然事不盡人意,諸位哥哥們已先走一步,剩下我還是必須得完成我們原本的使命。各位請跟我來。」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過意不去,隻好跟著黑衣人走。
不一會,眾人被領到此路的盡頭:一處懸崖旁。眾人此時俯瞰一圈才意識到,此山頭就處在一處高峰上,遠處四周皆是一望無際的森林草原,視野的盡頭,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山屹立在那兒。黑衣人在懸崖旁的草叢中俯身搗鼓著什麼,接著便見他拖出一條長長的像艘小船一樣的木制道具,放置在懸崖邊上。眾人皆好奇心大起。黑衣人解釋道,「這是通往下一關的滑行道具,它的軌跡已經被設置好,你們會被送至下一關的指定地點。」
然後指瞭指懸崖的前方,「等下從這裡劃下去即可。」
江央問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黑衣漢淒涼的搖搖頭:「我仍有任務在身,而且此次事件我必須及時向上通報。」
王胖子呆瞭好久,怔怔的說道:「我們,用這玩意下去?這他嗎是在逗我麼?你幹嘛不直接把我們推下去?」
小白想也不想,率先坐瞭上去。接著江央和阿奴也乖巧的坐瞭上去。王胖子一臉的憋屈,望瞭望黑衣人,又望瞭望小白眾人,嘆瞭口氣,也隻好坐上去。
黑衣人蹲在旁邊的草叢中,用手猛地按住某個裝置,然後對著王胖子說道:「不好意思啊,這關還真是要推你們下去。」
王胖子一臉驚愕,接著整張臉便消失在懸崖邊上,黑衣人依稀能聽見下面傳來王胖子撕心裂肺的哭吼聲:「我——草——你——媽!」
黑衣人嘆瞭口氣。轉過身去,忽然見到前方的樹木陰影下站著一個身影,那人穿著青色的縷佈青衫,青衫上兩邊的袖口出奇的大。他身形端正,上半身被樹蔭遮住,依稀能見到雙明亮的眸子。
黑衣人雙手抱拳,躬身尊敬道:「小的見過孟主任!」
林間的人影優雅的揮揮手,淡淡的說道:「昨夜可是你們這裡放出緊急求救信號?」
黑衣人情緒激動的答道:「正是!」
然後將昨夜見聞一股腦都傾訴出來,最後,抹瞭抹眼淚狠狠的說道:「這人邪的很,而且目標明顯是指著凌煙閣,我擔心此人有所圖謀。還望主任能盡快轉達給施院長。」
林間的人影沉默瞭一陣子,黑衣人又訕訕的說道:「唉,昨夜的急救信號發出,救援實在來得太慢。到現在才見到孟主任您親自過來。負責處理保衛工作的」凌雲十三絕「呢?若是救援能夠及時點,我的哥哥們何須至此!」
說著語氣明顯略帶瞭點指責。
林間的人影「嘖」一聲,似乎頗有不悅。他開口說道,「你可有將這些話說與別人聽?」
黑衣人一愣,想不到為什麼主任在這個時候會關心這種問題,回答道:「自是沒有。」
林間的人影點點頭,「嗯,做得很好,你幸苦瞭。」
說完伸出手來,隻見他寬大的袖袍裡突然飛出一道閃著光芒的影子,黑衣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額頭一熱,便倒瞭下去。林間的人影緩緩的收回一把柔韌無比的軟劍,那軟劍如同有生命般「嗖」的一聲又躲進他寬大的袖子裡。隻餘下黑衣人躺在地上,額頭上一個指頭般大小的血洞,不停的淌著血。
林間的人影咂瞭咂舌。「嘖,那群笨蛋,做事這麼招搖,要是壞瞭最後的大事……哼。一群蠢貨。幸好昨夜是我最先截到求救信號,否則這事讓那個老東西知曉瞭,便麻煩瞭。」
說完,慢慢的退進至林間更深處的陰影中。
小白眾人坐在一艘勉強能被稱為「船」的木制道具上,體驗著從高空懸崖墜落的快感。王胖子如同殺豬般撕心裂肺的尖叫著。阿奴緊緊的閉著眼睛抱著小白的手臂埋著頭。小白和江央互相對視一笑,開心的笑瞭。「對嘛,這樣才像話。」
木船掉到一半的高度猛然開始減速,並且開始往前下方滑行。原來這懸崖空中佈滿瞭各類藤蔓荊棘和灌木,由懸崖壁上橫空伸出,充作瞭這木船的緩沖。待速度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木船剛好到達瞭一個下滑的端口,於是便從由各類藤蔓荊棘樹木組成的滑道上,徑直向前下方劃去。
這條滑道冗長無比,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木船不知道滑行瞭多久,眾人先覺得兩旁的樹木風景飛快的劃過,接著,周遭的風景慢慢的變得清晰,再接下來,隻覺得速度慢瞭下來,待到木船完全停下來時,眾人回頭望望剛才掉下的懸崖,才發現竟然已經飛出如此遠的距離,恍如隔世,唏噓不止。
王胖子下來的時候雙腿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瞭,隻得靠扶著阿奴的肩膀才勉強能移動。他哭喪著臉說道:「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會有恐高瞭今後。」
小白伸瞭神脛骨,長籲一口氣,微笑道:「真是痛快啊。」
王胖子一愣,「你就是個變態。」
小白的心情明顯好瞭不少,遠遠的走在前面領隊。眾人熙熙攘攘的在後面跟隨著。江央雖無大礙,但也是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在心裡默默念著:淡定,淡定。
此時,就在前方的不遠處。正上演著一出劇情。
一個身著淡紫色錦衣的少年,雙手叉在口袋裡,正一臉不屑的望著圍住他的四個彪形大漢。
少年的頭發被向後高高梳起,露出閃亮的前額。他五官清秀,不大不小的眼睛,不大不小的鼻子,不大不小的嘴巴,不大不小的臉,這樣的搭配,除瞭標準和清秀也實在沒有其他的形容瞭。可他這幅清秀的臉龐上,卻總是透漏著一種不屑和邪魅。他吊兒郎當的站在那兒,仿佛一個剛起床的慵懶之人。
他開口瞭:「你們幾個,跟瞭我一路瞭,說吧,到底想怎樣,劃出道道來。」
四個大漢穿著一致,都是普通的農戶的打扮,這樣刻意的裝扮卻顯得極不符合他們的身形氣質。他們人高馬大,肌肉發達,面目粗曠,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的農戶。四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看似老成的大漢抱拳開口道:「這位小兄弟,我們受人所托,想請小兄弟跟我們幾個走一趟。還望小兄弟成全。莫要逼我們動粗。」
錦衣少年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說道:「你們可知我是什麼人?」
四人沉默不語。
少年笑瞭,「那便是知道瞭,現在我倒是好奇,你們背後指使的人是誰瞭。」
那個老成的大漢道:「隻怕由不得小兄弟瞭。」
少年伸展瞭下手臂,笑道:「說那麼多廢話幹嘛,你們幾個可別隻會耍嘴皮子功夫。」
四人中的一個光頭大漢,忍不住道,「大哥,和他說那麼多廢話幹嘛,直接上去把這小挫鳥手腳擰斷,帶走瞭事啊!」
被稱作大哥的老成大漢低聲喝道:「老四,閉嘴。」
說完又對著少年一拜,「你真的不跟我們走?」
少年笑笑:「囉嗦。」
大漢微微一嘆:「唉,那就怪不得我們瞭。」
一陣微風撫過,四個大漢慢慢的擺出架勢,死死的盯著中間的少年。少年的笑容也定格在臉上,渾身肌肉開始逐漸緊繃起來。他渾身散發出的氣場與四人的氣場在空氣中隱隱的對抗著。眾人全部都在全神貫註的留意著每一個細節,尋找著破綻。此時的任何一丁點微小的疏忽,哪怕是一口呼吸的不協調,都會立刻引發雷霆般的出擊。現場的氣氛霎那間緊繃如弦。
「唉呀臥槽,有人打架。」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眾人渾身真氣一滯,差點沖動出手。少年和四個大漢循聲望去。
隻見草叢中走出一行人。帶頭的是個面無表情,但看起來賤賤的少年。他冷冷的掃視瞭一眼紫衣少年和四個大漢,鄙夷的轉過頭去繼續前行。看到這個帶頭的少年,不知怎地,紫衣少年和四個大漢均有種淡淡的不爽的感覺。後面跟著的是一位面帶祥和笑容俊美的黑衣少年,他禮貌的朝著眾人點點頭,示意大傢繼續,不要因此分瞭心。接著便是位俏麗可愛的小丫鬟,戰戰兢兢的拉著帶頭少年的胳膊。最後面的是個矮胖子,剛才的聲音的就是他發出來的。
矮胖子意識到眾人都向這邊望來,連忙點頭哈腰道歉:「各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當我們路過哈。」
說完訕笑著跟著帶頭的少年離開。
那位俏麗的小丫鬟聲音弱弱的傳來:「小白少爺,他們好像是一群壞人想欺負一個好人耶。」
帶頭的少年頭也不回道:「阿奴,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怎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少女甜甜的回道:「那四個人看起來明顯兇一些。」
帶頭的少年笑道:「長得兇就一定是壞人嗎?他們媽想必也不想把他們生的兇神惡煞,可這種事誰能控制呢。僅僅因為這幾個人醜瞭點,兇瞭點,你就覺得這四個大漢想要光天化日之下,強搶美貌少年,欲行茍且之事,未免太過武斷瞭。」
少女臉微微一紅,「也可能是其他事吧。」
少年繼續笑道:「對呀,也可能這小白臉調戲勾搭瞭誰傢的娘子,這幾個大漢過來討個公道呢?這種事誰說的準。阿奴,你可千萬莫憑外在現象去判斷事物的本質,記住,要用心去看待事情,要用心。好瞭,我們繼續走。」
少女認真的點點頭,「嗯,小白少爺教訓的極是。現在再用心一看,這少年長得邪魅,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人。說不定真的是調戲瞭誰傢的娘子,這幾位英雄是過來施張正義的呢?」
一行人有一言沒一語的低聲搭著話,但每一個字卻清晰無比的傳到在場被圍住的紫衣少年和四個大漢的耳中。
四個大漢中那個沖動的被叫做「老四」的終於忍不住,往前踏出幾步,憤怒的吼道:「老子真心頂你們不順,你們幾個小王八蛋說什麼呢!」
另外兩個大漢也忍不住摩拳擦掌起來,雖未開口,但也看出極度不爽。就連最老成的那個被稱作「老大」的漢子也默不作聲,似是默許。
那邊的阿奴早就嚇得瑟瑟發抖,躲在小白後面。王胖子最能來事,扯著嗓門吼道:「吵什麼吵!你們要玩你們的調調,你們玩去!光天化日的,我們沒投訴你們有傷風化就不錯瞭,你們還來威脅我們,你們敢幹還不準我們說瞭是吧!」
「我草!」
幾個大漢明顯嘴炮不夠強,紛紛爭著上前靠拳頭討公道,隻是被老成的那位大漢死死攔著,「老二,老三,老四,別沖動!」。被圍在中間的紫衣少年見狀也不好意思嚴陣以待,隻好上前幫忙攔住,並且安慰道:「幾位哥哥,別沖動,別沖動,都是幾個小孩子而已,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一位大漢瞪著眼說道:「你別攔我,我要弄死他們!」
紫衣少年苦苦拉扯勸解,加上老成大漢的合力阻攔,眾人的怒火才勉強平復下來。
眾人剛緩和幾分,阿奴弱弱的問道:「小白少爺,他們看起來好像關系蠻好的。」
小白淡淡的回答:「對呀,我說瞭,看事不能看表面。他們說不定是情感糾紛,比如,五角戀。但當遇到外敵時,眾人便能團結一致。這就是我要教你的另外一課,團結便是力量。」
阿奴乖巧的點點頭,「我學到瞭,小白少爺。」
剛緩和下來的大漢們立刻又被點燃瞭,就連幫忙勸阻大漢們的紫衣少年也一臉的怒氣沖沖。
那位被稱作「大哥」的大漢繼續攔住眾人,面色陰鬱的看著眼前的少男少女們,冷冷的說道:「諸位到底有何居心?是想摻和進來麼?如果是的話,我們樂意奉陪。如果不是的話,各位何須多言,快快離去便是。否則,等下拳腳無眼,傷瞭諸位,可別怪我沒有提前提醒。」
帶頭的少年冷笑一聲,「放心,我們對你們的情感糾紛毫無興趣,這就離去。」
大漢身旁的紫衣少年頓時發作瞭,「慫逼!有種別走!等我搞定他們,再找你單挑!」
小白一聽,來瞭興致。「這個可以有。我還就不走瞭,我等你。」說完挑瞭塊滿是枯葉的地面上舒舒服服的坐下。「你們繼續。」
大漢們愣住瞭,瞬即紛紛呼喝道:「小挫鳥!你特麼站著別動!等下我們就來收拾你!」
說完眾人推推搡搡準備各就各位,繼續剛才那嚴峻的對峙和站姿。隻聽「啪啪」兩聲,老成大漢一回頭,隻見其餘三人中的兩人已經癱軟在地,口吐白沫,脖子的動脈處一抹青紅。大漢身旁的紫衣少年已退至幾尺開外,笑嘻嘻的,懶洋洋的。
大漢暗忖道,好快好勁道的手刀。也不驚訝,面不改色沉聲道:「好不講規矩啊。」
少年笑嘻嘻回答:「我們又不是比武,講什麼規矩。要麼我被你們制住,要麼你們被我制住,就這麼簡單。」
大漢使瞭個眼色,僅剩的另一個大漢緩緩的從一側靠近。突然兩個大漢同時出動。他們身形雖大,但是速度一點也不慢。隻見從側邊上前的大漢一個閃爍便來到少年的身後,少年一驚,大漢已經張開雙臂用力一個熊抱。
抱完卻發現懷裡空空如也。原來少年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一躍而起,飛起的途中他一個後踢腿,大漢便被踢翻在地。突然眼前一陣陰影,帶頭的大漢已經來到眼前,他手法嫻熟的擒住少年的雙手關節,扭轉至少年身後,將他按倒在地。
「你輸瞭,乖乖跟我們走吧。」
大漢沉聲說道。
少年似乎還欲掙紮。大漢低喝道:「別亂動,否則便扭斷你的雙手。」
少年果然不動瞭。大漢剛剛放下心來,突然少年的雙手關節「咔嚓」一響,仿佛斷裂一般。接下來整個人以人類肢體完全不可能的方式一百八十度翻過身來,快速的一腳踢出,大漢頓時被擊飛。
少年緩緩的站瞭起來,雙手仍然是剛才被大漢擒住的姿態,向後彎曲。接著,他的雙手竟然從後方慢慢的向上,再向前,進行瞭個大幅度扭轉。扭轉回來後的他,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依然笑嘻嘻的。他蹲在大漢身邊,笑著問道,「是不是該告訴我,是誰指使你來的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