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等人下瞭船,見大部分人群已洋洋散散的沿著村莊蔓延出去的筆直大道向外走。而幾人拿到的地圖卻是指向旁邊的一條林蔭小道。
王胖子挖著鼻孔道:「這地圖會不會是假的?那老頭子看起來不像是好東西。」
小白冷冷看他一眼,王胖子趕緊閉嘴。
「應該不會。」
江央仔細的看著地圖。「第一,這地圖畫的很精致,很多細節和路況都標註出來瞭,若要作假,作假成本未免太高瞭。第二,那老船長沒有理由騙我們。就算真的要欺騙我們,其實最簡單的做法是告訴我們捷徑的存在,然後浪費我們的時間和精力去摸索。用不著繞一個大圈子來給我們地圖。」
阿奴贊嘆道:「江央少爺腦子好聰明。」
王胖子一臉的不服氣。
小白什麼也沒說,大步朝著林蔭小道走去。眾人沒走幾步,便見到前方熙熙攘攘的有著為數不少的其他考生。阿奴好奇的問道:「怎麼有這麼多人知道捷徑?」
江央答道:「既然老船長能受贈於這地圖,外面自然有人也有辦法拿到。而且,你們看。」說完朝後方指瞭指。剛才那個獲贈地圖的高挑青年正在向周邊的人兜售捷徑的信息。
「這裡可不僅僅是考場。來這裡的,不光是為瞭考試,也有謀生。」
阿奴「哦」的點點頭。心裡覺得江央真棒,什麼都知道。她開心的說道:「江央少爺,有瞭你後就覺得我們當中多瞭個文人,說話既有道理又好聽。」
江央立馬感受到瞭兩股冰冷的視線。一個來自王胖子,一個來自阿奴肩膀上的小金剛。一人一獸忿忿的想到,老子才是二號位!你丫的充其量輔助位。
江央不由的打瞭個哆嗦,趕緊湊近小白。
「小白,你覺得情況怎麼樣?」
小白淡淡的回答:「有問題。」
「哦?什麼問題?」
「前面的人變少瞭。」
阿奴和王胖子使勁往前瞄去,揉揉眼睛,紛紛說道:「哪兒少人瞭?我怎麼沒看到?人不還是這麼多?」
江央凝視著一會前方,說道:「少瞭五個人,莫名其妙的就消失瞭。完全沒註意到。」
小白沉默不語。良久才說道:「我們去前面看看。」
阿奴和王胖子嚇得畏畏縮縮的跟在他們身後。
眾人突然發現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們加步往前趕去,反而暌隔的更加久遠。人群逐漸散開,慢慢消失在視線的外圍。前方蔥蔥鬱鬱的樹木和遠方薄薄的霧霾,讓一切都顯得愈加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大堆人都被吞噬瞭。
小白不發一言,徑直從樹木間穿過,眾人隻好跟在後面。王胖子走在最後,苦不堪言,隻見小白繞來繞去,明明前方便有一塊看似好走點的草坪,可小白偏要繞道左邊去走一個滿是荊棘的灌木叢。在身上被樹枝毒刺和蟲蟻侵蝕瞭遍後,王胖子終於忍不住,叫嚷道:「小白!你帶的這是什麼路啊,好的路你不走,偏走這些爛路!」
小白冷冷看著他,不說話。江央耐心的解釋:「小白帶的路雖然不好走,但是很安全。我能感覺到剛才我們避開的那些路,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還有死人的味道。」
阿奴顫顫的說,「你是說剛才那些人……」
江央點點頭,「恩,很有可能。」
王胖子立刻喊道:「小白!我們跟定你瞭。但是,小白,你是怎麼認路的?」
小白不搭理,繼續前行。眾人曲曲折折繞瞭許多彎路,總算走出瞭剛才那片蔥鬱的樹林。此時展現在前方是一片彌漫著薄薄霧霾的草原。小白皺瞭皺眉頭,繼續往前走去。
「聽好瞭。」小白沉聲說道,「等下緊緊的跟著我。腳下凡是新鮮的草地,不要踩,遇到鮮艷的花,避開走,遇到蘑菇不要摘,盡量不要發出聲音,見到奇怪的東西就當沒看見。」
江央和阿奴紛紛點頭。王胖子哭喪著說:「你說的太快瞭,再說一遍好不好。」
小白依然不走直線,歪歪扭扭的走著。眾人小心翼翼的跟著他的腳步,盡量踩著小白走過的腳印。王胖子本來一直低著頭,老老實實望著前方的腳後跟,緊緊的跟隨著。突然他眼角處的視線瞄到一個身影。他抬起頭來,見到一個滿臉流淌著汗水淚水的青年男子就站在離自己的不遠處。看樣子是剛才一船上的考生之一。
王胖子好奇的看著他。那青年男子也註意到王胖子,眼神淒涼眺望過來,嘴巴顫顫的抖動著,神色恐懼。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沒發出聲音。王胖子做瞭個用耳朵傾聽的動作,揮瞭揮手,表示什麼都聽不到。那人急瞭,微微的擠出點聲音,那聲音飄飄渺渺的傳進王胖子耳朵,「救我。」
接著那人腳下突然出現一張血盆大口,從小往上一個吞噬,僅僅眨眼的功夫,那人便不見瞭。那張口又縮瞭回去,原地恢復成一抹新鮮的綠草。
王胖子驚呆瞭。嘴巴張的大大的,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望瞭望前方幾人,似乎都沒有註意到剛才那一幕。他淌著眼淚,隻懊悔幹嘛自己要抬頭看見這嚇人的玩意。接下來他便兩耳不聞,兩眼死死的盯著前面的腳後跟,一步也不敢走錯。
阿奴也是低著頭,突發現腳邊竟然有朵艷麗無比的花朵。她心情頓時一好,隻見這花朵亭亭玉立,花瓣上長著美麗的圓圈圖案,圓圈中還有一塊一塊黑色的斑點,看起來像是長滿眼睛一樣。阿奴突然發現那「眼睛」好像動瞭一下,朝她看來。頓時阿奴感到一陣輕微的目眩。忽然一隻手伸來,擋住瞭阿奴的視線。阿奴見小白出手,隻好作罷,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
一路上除瞭小白外,眾人均有股莫名的詭異感。明明是那麼美麗的草原,那麼清新的空氣,那麼安靜的四周。可是每一步都似乎能隱約聽見遠遠的慘叫聲,每一步都能看見奇怪卻充滿危險氣息的異物。大傢都不敢抬頭,排成一條隊伍,扶著前面人的肩膀,踩著小白的腳印。沒人有心情問小白是如何踏出每一步的,大傢隻能默默的祈禱,祈禱可以走出這裡。
隊伍走的很慢,也許是小白走的很穩當的關系。王胖子剛剛平復下心情,眼觀鼻,鼻觀心,正逐漸沉浸在這緩慢但是相當有節奏的腳步中時,突然發現腳被什麼東西絆住瞭。他以為是雜草樹根,用力抬腳扯瞭扯,發現扯不斷。細細一看,竟是一隻潰爛的人手!
王胖子終於忍不住瞭,「操」的一聲叫出來。
「嘖。」
小白皺眉哼瞭一聲,轉身飛速一腳把王胖子踹開。剛一踹開,王胖子之前站的位置下方突然出現一張血盆大口,自下而上,撲瞭個空。然後大口迅速的收瞭回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王胖子忍著痛準備爬起來,雙眼一愣,正好盯著前方長滿斑紋的艷麗花朵,那花朵似乎長著眼睛,眼珠骨碌一轉,死死盯著王胖子。接著花朵根部突然射出數條藤蔓,死死的纏住王胖子,將他向根部的地方拖曳。小白一閃而現,飛速上前,伸出兩指,猛的戳向那艷花的「眼睛」。隻見那花竟流出紅色的血來,藤蔓忽的一松。小白趕緊抽出王胖子,抓著往前跑。
眾人突然發現地面開始變得崎嶇不平,準確的說,是變得扭曲起來。地面似乎軟軟的,可又不至於沉陷下去。隻是每一步不是很好的使力。小白皺著眉頭冷冷喝道:「都給我跑起來,它醒瞭!」
眾人不知道「它」是誰,也不想知道。拼瞭命的跟著小白往前跑。
「嘖,來不及瞭。隻能這樣瞭。」
小白邊走邊嘟嚷著。隻見小白突然將王胖子扛起,迅速往前狂奔,雙手往前方遠處狠狠的一擲。接著王胖子「啊——」的一聲,整坨肥肉便消失在霧霾中,遠方隱約可聽見「唉喲」的慘叫聲。下一個瞬間,小白一把抓住阿奴,阿奴正想抗議,表示要與小白少爺共進退,話還未出口,整個人已被用力擲出。遠方又傳來王胖子的「唉喲」聲。
「好瞭,這倆人暫時安全瞭。而我們,必須引開它瞭。」
小白望著江央淡淡說道。
江央笑道:「舍命陪君子。」
王胖子皮堅肉厚,摔在草地上竟沒受重傷。他磨磨蹭蹭的爬起來,抬頭一看,發現前方竟然有一條山路,而且是一條修葺過的山路。王胖子心裡一喜,知道接下來便可以踏踏實實的走路瞭。他趕忙回頭想告之眾人,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出瞭剛才那佈滿薄霧的草原。他心頭一寬,正準備興奮的歡呼,忽然視線中的高處出現一個人影,人影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跌落,人影越來越近。接著「唉喲」一聲慘叫,那人影重重的砸在王胖子的肚皮上。王胖子隻覺得五臟六腑似乎被砸的碎成瞭一團,趴在地上幹嘔瞭好久。
那人影爬起來,果然是阿奴。
阿奴迅速爬起,站在薄霧的邊緣,焦急的朝裡面望去。那薄霧看似朦朧清透,可視線卻很奇怪的難以穿透,可見度低的可怕。阿奴隻能站在薄霧外等著,她急得眼眶都紅起來。「小白少爺,你一定要快出來呀。」
也不知道過瞭多久,薄霧中緩緩顯現出兩個人影。人影慢慢的變得清晰起來,待看清瞭人影,阿奴這才破涕為笑,沖瞭過去。「小白少爺,江央少爺!」
兩人的衣服均沾滿瞭泥土,破損不堪,面上有些疲憊,可眼神卻依然閃爍著精神。
江央喘瞭口氣,道:「可算出來瞭,那些都是什麼玩意啊?」
小白擰瞭擰脖子,邊往前走邊回答道:「都是些麻煩的動植物。」
王胖子剛剛緩過氣來,微弱的接話道:「那些也能叫動植物?也能叫麻煩?簡直是妖物!是災難!」
小白淡然道:「剛才那片草原其實是片沼澤地,隻不過被這些麻煩的傢夥占領瞭。那看似新鮮的綠草地,其實是巨型捕食蟎,平時都在休息,根據聲音來捕食。那長滿眼睛的花也是種奇異的生物,主體埋在根部下,長著眼睛卻是個瞎子,但能察覺到人的視線,一旦跟他對上眼,就離死不遠瞭。」
江央輕輕的問道:「那最後那隻大傢夥?」
「那是我們腳底下的土地,其實是隻在睡覺的大蟾蝓,我們一直都是走在他的後背上。我繞著走就是不想踩到它的軟肋將它弄醒,所以盡量走在它脊梁骨上。」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過瞭好久,江央才弱弱的問道:「小白你怎麼對這裡如此瞭解?」
小白突然皺緊瞭眉頭,沉默瞭好久才回答道:「因為這裡所有的生物和環境,都和我長大的地方一模一樣。」
說完,他望瞭眼天際邊那高聳著的尖塔,「水鏡先生,讓我越來越好奇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