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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情毒

  或許是下瞭半夜雨的緣故,偏僻的後院子裡蘊瞭一片朦朧的水霧,棉絮一般緩緩遊動。雲雀清亮的啼聲不時劃過遼闊的天空,東方的天幕好像垂暮老人的一頭鬢發,開始整片整片的發白。

  絲絲涼風從敞開的窗口灌進來,讓躺在地上的方學漸忍不住縮瞭縮脖子。畢竟過瞭霜降,又是北方,天氣真冷瞭。

  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龍紅靈的一頭烏黑長發蓬松如雲,懶洋洋地在他的懷裡轉瞭半個身,把一條圓潤修長的大腿搭上他的腰,迷迷糊糊地嗯瞭一聲,問道:“什麼時候瞭?”

  孟州畢竟不是什麼瞭不起的大城,盡管“快活林”是城中最好的客棧,一張銀杏木的平板床做的實在不夠水準。

  飲食男女同居一室,免不瞭要幹那顛鸞倒鳳、巫山雲雨的快活事兒,可是床架子總是不爭氣地“咯吱、咯吱”響,擾人興致。

  方、龍二人打熬不過,就把床上的被褥、墊子搬到瞭地下,海闊天空任我遨遊,地板當床翻江倒海。

  方學漸的手掌爬上光潤白膩的大腿,輕柔地上下撫摩,伸嘴在她紅艷艷的櫻唇上親瞭一下,道:“小寶貝,天亮瞭。”

  龍紅靈抱住他的脖子,把腦袋埋進他的臂彎,呢喃道:“我好困,再睡一會兒。”

  兩人胸脯貼在一起,方學漸清楚地感受到兩座山峰的嬌嫩和挺拔,像兩隻溫柔的小兔子。他抱緊懷中的白玉麗人,嘴唇輕輕貼上她的額頭,說道:“親親寶貝,我愛死你瞭。”

  龍紅靈睜開眼睛,調皮地看瞭他一眼,伸出一根指頭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戳,輕笑道:“我昨天替你弄出來五次,又想要瞭?”

  方學漸見她羞得低下頭去,脖頸上的肌膚光潔柔滑,簡直比景德鎮最好的薄胎白玉瓷還要細膩三分,一顆心怦怦亂跳,胸腔中註滿瞭柔情蜜意,柔聲說道:“寶貝兒,誰叫你長得這麼可人,和你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會心頭火熱,情難自禁,但是……你又不肯真的給我。”

  龍紅靈格的一笑,伸出舌尖在他黃豆般大的右乳頭上舔瞭一下,低聲道:“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怎能那樣隨便。”

  “寶貝靈兒,我已經連皮帶肉都交給你瞭,你還不相信我?天地良心作證,回去以後,我馬上娶你為妻。”

  “你老婆怎麼辦,她沒有意見嗎?”龍紅靈瞇著雙眼,幽幽地道。一根細白如玉的手指繞著他的乳房慢慢打轉。

  這個問題最令他頭痛,讓龍大小姐做妾,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他伸臂抱緊懷中的溫香軟玉,沉吟片刻,道:“她是老婆,你也是老婆,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何分彼此?”

  龍紅靈碎玉般的牙齒在他的乳頭上用力地咬瞭一下,說道:“她是她,我是我,我就是要分出個彼此。”

  方學漸哎喲一聲,右手從她兩片渾圓的臀瓣中間伸下去,摸到瞭嬌嫩飽滿的處子花房,輕輕揉捏摩挲,嘴裡惡狠狠地道:“寶貝靈兒,你這麼不聽話,我可要使出《天魔禦女神功》裡威力最大的一招,‘霸王硬上弓’瞭……”

  “你敢,你……你如果硬來,我以後一生一世都不再見你……”龍紅靈屈起大腿,把膝蓋頂在他的要害處,那裡有一根粗大滾燙的棍棒在不安分在強烈地跳動,讓她禁不住一陣面紅心跳。

  方學漸的手指靈巧地分開兩片稚嫩的花瓣,暢通無阻地穿行其間,在花瓣的頂端,敏感的指尖找到瞭一粒細小的花蕊,一經撫弄,便輕輕顫栗。肥美的花房好像破瞭一條口子的水蜜桃,透明香甜的蜜汁一絲絲滲出來,很快泛濫成災,水淹金山寺瞭。

  “哦……”龍紅靈長吟一聲,暈紅的俏臉上滲出一層細細的香汗,半開半閉的眸子裡神彩迷亂,滾燙的身子仿佛已化成一灘雪水汩汩流去,突然一聲高昂的嬌啼,卻是玉女峰上的一隻蓓蕾被他的手指彈瞭一下,嗚咽道,“不要……”

  如果一個美女對你說你真是太可愛瞭,你千萬不要暗自得意,因為她的真實意思,很可能就是你這個人煩透瞭,趕快從她眼前消失。

  當一個美女欲火焚身,下身水災泛濫,腦子裡空白一片,連自己姓什麼都忘瞭的時候,她對你說不要,你千萬不要打退堂鼓,因為她的真實意思,就是讓你更主動一點,動作更粗野些,就是想讓暴風雨來得猛烈一些。

  方學漸翻身壓上她的身子,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腦袋埋入深邃的峽谷,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伸出濕熱的舌頭,一點點地舔弄著她不停抖動的雪峰,直到張大嘴巴,吞下大半座飽滿的山峰。

  大小姐張開兩片艷麗的嘴唇,像一條離水的魚兒般艱難地喘著大氣,柔軟的身子像蛇一樣在他的懷裡扭動,鼻子嗚嗚連聲,突然用力挺起胸脯,圓潤的細腰不及一握,兩座高聳並列的雪峰誇張地橫空而出,顯得更加險峻巍峨,讓人禁不住生出高山仰止般的崇敬。

  方學漸抬起頭來,“噗”地吐出口中濕淋淋的葡萄,靈活的舌尖飛快地滑下陡峭的雪峰,輕輕舔上她尖細的下頜,道:“好靈兒,我答應在你過門之前,不會要瞭你的身子。”

  龍紅靈像一個溺水之人,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撅起紅艷艷的小嘴與他接吻,並主動把丁香小舌送進方學漸的嘴裡,讓他肆意品嘗、咂吮,好半晌才呼呼喘氣地分開來,咬住他的耳垂,嬌弱無力地道:“好人,你…你要,盡管拿去。”

  方學漸大喜過望,伸手輕輕撫摩她的面頰,笑道:“寶貝靈兒,我知道你遲早會答應的,聽瞭你這句話,我真是快樂死瞭。我昨天替你弄出來三次,今天使出渾身解數,再幫你弄一次,肯定讓你欲仙欲死,快活得骨頭都酥軟半天。”

  回身鉆進被窩,抬起兩條曲線優美的大腿扛到自己肩上,伸出舌頭,正要沿著大腿內側一點點舔舐過去,下一番細致功夫,猛地聽見幾下輕輕的敲門聲,心知不妙,身上的被子已被大小姐一把掀開,輕聲道:“快躲起來,是閔姑姑。”

  方學漸急忙放下大腿,赤條條跳將起來,撿起地上的衣服飛快地穿戴起來,隻聽身後的大小姐懶洋洋地打瞭個哈欠,嗚的一聲,迷迷糊糊地道:“閔姑姑,這麼早啊,你等一下,我馬上起來。”

  方學漸火急火燎地穿上衣褲,也顧不得穿襪子,直接套上一雙小羊皮暖靴,回頭沖她豎瞭豎大拇指,贊她演戲逼真,又胡亂攏瞭攏頭發,紮上一條天藍色的學士巾,從窗口爬瞭出去。

  跳起來攀住自己客房的窗子,方學漸伸手在窗格子上敲瞭敲,裡面傳出謝榛的聲音,道:“是誰?”

  “是我,快開窗,公差來查房瞭。”

  窗子開瞭,謝榛清癯的面孔探出來,一頭烏發梳得一絲不茍,微微發白的雙鬢昭示著他是一個老年人。

  “小哥,公差真的來查房?”

  “沒有的事,開個玩笑而已,”方學漸手腳並用地爬進房去,一股女子的芬芳撲面而來,眼睛一斜,隻見蚊帳低垂,床下一對四寸長的繡花小鞋,鞋尖上繡著一幅鴛鴦戲水,做工十分精致。

  他笑嘻嘻地看瞭謝榛一眼,卻發覺他衣衫整齊,不像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樣子,奇道,“謝老哥,看你這個樣子,難道整晚都沒有休息?”

  謝榛揉瞭揉額頭,道:“隻是起得早而已,畢竟年紀大瞭,睡不踏實。”

  “說得也是,”方學漸轉頭四顧,犀利的目光落在桌上攤開的幾本青皮書冊上,眼睛一亮,微微一笑,道:“謝先生如此廢寢忘食,不知又在寫什麼絕世奇作?”

  謝榛呵呵一笑,道:“說什麼絕世奇作?一個窮酸丁發發牢騷而已。”

  “謝先生乃當代大儒,寫出的文章哪有差的?”方學漸幾步跨到桌前,拿起一本細看,卻見書頁上寫著五個行書大字:金瓶梅詞話。字形峻奇,風骨清癯,筆勢若斷若連,頗有幾分宋徽宗瘦金體的韻味。

  “不知道這本《金瓶梅詞話》寫瞭怎樣的風流韻事,比起《天魔禦女神功》來卻又如何?謝先生的大作,那是一定要認真拜讀的。”方學漸隨手翻到一處,入目一首小詩:

  寂靜閨房單枕涼,才子佳人至妙頑;才去倒澆紅蠟燭,忽然又掉夜行船。

  偷香粉蝶飧花蕊,戲水蜻蜓上下旋;樂極情濃無限趣,靈龜口內吐清泉。

  方學漸雖然詩才有限,但“倒澆蠟燭”、“掉夜行船”兩句還是懂的,自己大腿受傷的時候,小昭和自己玩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招式。至於“粉蝶飧花蕊”和“蜻蜓上下旋”,那是男人在行房時取悅女子的訣竅,他更是深有心得。

  翻瞭幾頁,隻見書中這樣寫道:西門慶且不與她雲雨,又明知婦人第一好品簫,於是坐在青紗帳內,令婦人馬爬在身邊,雙手輕籠金釵,捧定那話,往口裡吞放。西門慶垂首觀其出入之妙,嗚咂良久,淫興倍增。

  這段文字活脫脫就是在描寫昨天晚上,大小姐趴在自己的大腿中間,口舌連動,品嘗粗大玉簫的火辣情境。方學漸回想起龍紅靈勾魂奪魄的眼神和嬌艷欲滴的紅唇,心頭猛地一熱,脫口說道:“生動,傳神,好一篇妙文!”

  “如果《天魔禦女神功》是‘男禦女’,那麼這本《金瓶梅詞話》就是‘女禦男’,隻是文章裡攙雜瞭不少老朽的牢騷之言,倒有些落於下乘瞭。”

  謝榛正色道:“告子曰:‘食、色,性也’,男歡女愛和吃飯、睡覺一樣,都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強制禁欲和強迫絕食,又有何分別?世人虛偽,明明心中喜歡,卻非要百般掩飾,儒學流毒,害人不淺啊。人不敢道,我則道之。人不肯為,我則為之,這就是老朽寫這兩本書的目的。“

  “說得真是太有道理瞭,”方學漸一個勁地點頭,低聲問道:“謝先生,自從看瞭您的《天魔禦女神功》,我就對您崇拜得不得瞭,這本《金瓶梅詞話》能不能借給在下好好地拜讀一番?”

  “這本《金瓶梅詞話》上個月才寫完,全書四十六萬字,我還沒有進行認真的修改校正,恐怕錯漏之處極多,方兄弟,是不是等我……”

  方學漸心想等你修改完,不知道猴年馬月瞭,何況方大爺今天就要和你分道揚鑣,等自己從天山回來,中原人海茫茫,到哪裡去找你這個該死的老傢夥,可要與這本《金瓶梅詞話》失之交臂瞭。

  他想到書中描寫“女禦男”的一樣樣妙法,不由心癢難搔,突然靈機一動,道:“謝先生,你寫這本《金瓶梅詞話》出來,無非是想出版換錢和流傳於世兩個目的,隻要你現在把這部作品交給我,我保證你如願以償,名利雙收。”

  “這個……我謝榛雖然一介佈衣,在士林間也算微有薄名,至於利……”

  方學漸從衣袋裡掏出一千兩銀子,笑瞇瞇地塞到他手裡,朝蚊帳那邊呶瞭呶嘴,道:“不要再猶豫瞭,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她考慮一下,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如果換成我,那是含在嘴裡怕化瞭,捧在手裡怕掉瞭,哪肯讓她真的吃苦,謝先生,你說是不是?”

  “看來也隻好這樣瞭,”謝榛回頭望瞭一眼淺藍色的幔帳,輕輕嘆瞭口氣,深邃的眸子裡流出一抹難得的溫柔,突然皺眉道:“方兄弟,隻是這本書的署名…”

  “你放心,簽上你謝先生的大名,我還可以多賣幾千本,不會負瞭你的。”

  謝榛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這本書上最好不要出現我的名字。”

  “不寫你的名字,”方學漸奇道,“難道寫我的名字?”

  謝榛呵呵一笑,道:“方兄弟,你我一見投緣,自負都是天地間至情至性、敢愛敢恨的人物,從不計較世俗人的眼光,要不是我年紀大你很多,我一定和你結拜為兄弟。”

  方學漸心想:“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簽上,還說什麼敢愛敢恨,從不計較世俗人眼光,分明是隻狡猾大大的老狐貍,這點倒與我十分相像,比較投緣。”

  哈哈一笑,道:“謝大哥,既然我們至情至性,從不計較世俗人的眼光,那還計較什麼年紀大小,我這就去叫人準備牲畜祭品,今天咱們就正式結拜為異姓兄弟。”心中盤算,看你的樣子,少說五十好幾瞭,如果十八歲成親,你最大的兒子應該有三十好幾瞭,你最大的孫子應該和我差不多大,哈哈,想不到我方學漸年紀輕輕,就有人要叫我爺爺。

  他不知道謝榛雖然頗受青樓女子、深閨少婦的青睞,但是一生潦倒,終年奔波坎坷,自從和昔日好友李攀龍、王世貞絕交後,十幾年來一直客遊於黃河兩岸的諸藩王間,靠販賣自己的詩詞和《天魔禦女神功》混飯吃,至今還沒有娶妻。

  謝榛的笑容異常溫和,緩緩說道:“方兄弟,既然我們從不計較世俗人的眼光,那還計較什麼牲畜祭品、結拜的儀式?至於什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也隻要記在心上就可以瞭,我癡長幾歲,以後就叫你方兄弟瞭。”

  方學漸肚子裡“哎喲”一聲,心想你都大半截身子進棺材的人瞭,方大爺年少有為,瀟灑多金,正是春花爛漫的黃金季節,怎麼能和你這糟老頭子“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個誓言不要說記在心上,就是嘴唇皮兒提也別提,腦瓜子兒想也別想。

  他嘴上一疊聲的稱好道:“大哥果然有個性,不愧是天地間少有的偉丈夫,你我義結金蘭,何須做給那些虛偽好笑的凡夫俗子看,這儀式不做最好,隻要你心裡有我,我心裡有你就行瞭。”

  “對、對,來,”謝榛倒瞭兩杯茶,遞瞭一杯到他手裡,“做大哥的以茶代酒,敬兄弟一杯。”

  方學漸雙手捧杯一飲而盡,笑道:“大哥,我們說得高興,差點把正事給忘瞭,這本《金瓶梅詞話》出版的時候,到底是簽你的名字,還是我的?”

  “就署名蘭陵笑笑生,”謝榛端著茶杯沉吟瞭半晌,突然抬起頭來,兩隻眼睛灼灼發亮,“一來紀念我倆今日義結金蘭,二來宣揚我們特立獨行的個性,就算死後睡在陵寢裡,也要笑盡天底下那些帶著假道學面具的虛偽可笑之人,愛瞭不敢愛,恨瞭不敢恨,簡直是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方學漸連連點頭,把兩隻空茶杯倒滿,捧瞭一隻給他,道:“大哥果然博學多才,這個名字取得再好也沒有瞭,小弟佩服至極,先敬大哥一杯茶,中午到城裡的‘十字坡’酒樓再行補過,來,幹!”

  謝榛喝幹杯中茶水,提起一管細毫筆,蘸瞭蘸墨,在封皮上提下“蘭陵笑笑生”五字。兩人相對哈哈大笑,忽聽房門“咚咚”敲響,大小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道:“方學漸,你在笑什麼?”

  房門打開,外面站著龍紅靈和閔總管。

  “兩個男人碰在一起還能笑什麼?”方學漸嘻嘻一笑,“我和謝大哥爭瞭半天,最後論證出瞭一個真理,女人的心思就好比天氣,昨夜還下著雨,今天卻開瞭太陽,都是讓人難以琢磨。”

  “你肯定今天會有太陽?說不定又要下雨呢?”大小姐頭戴一隻式樣別致的銀絲雲髻兒,上穿一件鵝黃色的絲棉直裰,下著墨綠色的緊身長褲,一對尖尖的大紅鴛鴦鞋,一身江南小傢碧玉式的打扮簡潔而明快,襯得她嬌靨如玉,美艷中帶瞭幾分勃勃英氣。

  “如果今天還下雨的話,更加可以證明天氣的翻覆無常,一如女人的心思,”方學漸用十分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她,“你今天的這身打扮很特別,特別地漂亮。”

  大小姐的臉馬上紅瞭。女為悅己者容,女子身上每一個細節的微小變化,聰明的男人一定會懂得欣賞,而且舍得贊美,盡管很多贊美之詞對你來說都是無聊的、肉麻的和毫無意義的,但是這些肉麻的廢話對女孩子們很重要,這是她們的精神食糧,甚至是精神支柱。

  替閔總管和謝榛做瞭介紹,兩人免不瞭要說幾句客套話。方學漸拿起桌上的那個刀鞘遞給她,道:“閔總管,你來看看這根箭,箭頭上的毒好像很厲害,被射中的人眼睛會變成紫紅色,隻一小會工夫就沒命瞭。”

  “眼睛會變成紫紅色?”閔總管微微變色,把箭頭湊到鼻子底下聞瞭聞,抬頭問道,“這根箭是在哪裡撿到的?”

  方學漸便把昨天夜裡的事情和她說瞭,自己和大小姐的私事自然要隱瞞的。

  閔總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高聲喊道:“老麻、老麻,快上來!”

  樓下應瞭一聲,老麻放下喝瞭一半的豆漿碗,咚咚地跑瞭上來。方學漸隻得把昨夜在韓氏祠堂遇到的事情又講瞭一遍。

  老麻嚼著嘴裡的一段油條,神情也是異常沉重,拿起長箭聞瞭聞,原本紫紅色的臉膛突然有些發白,看瞭閔總管一眼,道:“那個高個子想來就是‘孤雲野鶴’高雲龍,刀法出神入化,雪山派第一高手。”

  “閔姑姑,這箭上的毒會不會是唐門的‘斷腸紫雲羅’?”

  閔總管和老麻對視一眼,見他緩緩地點瞭點頭,這才開口說道:“中瞭‘斷腸紫雲羅’的人一定要痛足三天三夜,才會腸胃寸寸斷裂,七竅流血而死,而這種毒藥見血封喉,藥性雖然不猛,但是流傳速度極快,須臾間上眼入腦,環顧宇內用毒高手,大概隻有山莊的‘姹紫嫣紅’是這個特性。”

  “‘姹紫嫣紅’?!”龍紅靈驚叫起來,“‘姹紫嫣紅’不是不準提取毒液麼?”

  “是‘姹紫嫣紅’,”老麻滿臉嚴肅,“這根箭頭上有一股隱隱的腥臭味,中毒之後人的眼珠子整個變成紫紅色,除瞭神龍山莊的‘姹紫嫣紅’,不會再有第二種毒藥?”

  “難道有人偷瞭毒蛇出來?可是這種蛇是不能生育繁衍的。”

  方學漸聽到“姹紫嫣紅”四字時就覺得有些耳熟,見大小姐臉上洋溢起的焦慮和驚恐,猛地想起在“萬蛇窟”下,自己好心背著龍嘯天逃命,卻被他用一條毒蛇逼住自己的脖子,那條毒蛇的名字好像就是叫“姹紫嫣紅”。

  老麻沉著臉,道:“因為‘姹紫嫣紅’的毒藥發作得實在太快,幾乎無藥可救,所以龍莊主規定不能提取這種蛇的毒液,可是夫人……”

  “娘親她怎麼樣?”

  “莊主失蹤後的第二年,夫人交代我和閔總管提取‘姹紫嫣紅’的毒液,說要研究毒性之用,我們隻好照辦,因為這種蛇繁育困難,五年來提取的毒液也不過五兩,如果夫人真是用來搞藥性研究,倒也不用太擔心。”

  “五兩毒液?這樣的箭頭能淬幾支?”方學漸指著刀鞘上的長箭。

  “如果用桐油稀釋十倍的話,大約能淬一萬支左右。”

  “一萬支?神龍山莊上上下下也就一百三十六口,這一萬支箭射過來,我們都成刺蝟瞭,而且還是紫眼睛的刺蝟。”方學漸昨天差點被一箭貫腦而過,現在想來猶自不寒而栗。

  眾人聽瞭他的話,一時沉默無語。龍紅靈過來拉瞭拉他的衣袖,道:“不如我們再到祠堂裡去看一看,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呢?”

  方學漸瞟瞭她一眼,道:“不行,你不能去,要去,麻叔陪著我去。”

  “為什麼我不能去?”龍紅靈撅起瞭小嘴,“主意是我想出來的,我自然要去。”

  “乖,我們很快就回來瞭,”方學漸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我買一樣好東西送給你。”

  “什麼好東西?”龍紅靈眨巴著大眼睛。

  “暫時保密。”方學漸神秘一笑,和眾人打瞭聲招呼,帶著老麻下樓而去。

  晨風撲面,昨夜的雨水把石板潤得濕漉漉的,青得發亮。路上行人不多,兩人快步而行,隻一盞茶的工夫就到瞭韓氏祠堂,院門緊閉。

  方學漸縮回推門的手,道:“我記得昨天跑出來的時候沒有關門,現在卻從裡面鎖瞭,看來這韓氏祠堂果然有問題。”

  兩人對視瞭一眼,敏捷地翻墻進去。天井的地上凌亂地散落著一些枯黃的樹葉,卻已不見瞭九具屍體的蹤跡。

  祠堂內空無一人,桌椅整整齊齊地擺著,屋頂散亂的瓦片已被重新排列,就連那隻燒紙錢的火盆都放回瞭原處,幹幹凈凈的沒有一點灰燼。

  如果不是保存瞭那個插著一支毒箭的刀鞘,方學漸都要懷疑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看花瞭眼睛,或者隻是做夢。他哈哈一笑,道:“想不到這幫龜孫子這般機靈。”

  老麻掃視瞭一圈,說道:“我總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對勁,就是看不出來,莊主,我們還是趕快回去,萬一這幫龜孫子要對小姐不利……”

  “對,對,還是趕快回去,我也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對勁,奶奶的好邪門啊,走,趕快回去……”

  兩人原路返回,一路上覺察到好幾個舉止可疑的漢子在盯著他們,兩人不敢稍停,幾乎是飛奔著回到客棧。

  幸好客棧裡沒有什麼動靜,三個馬夫正在套車子,龍紅靈和閔總管坐在房裡等他們回來。方學漸顧不得喘口氣,一頭沖進房門,喜滋滋地道:“你們都在,真是太好瞭,我們趕快走吧,一切事情離開這裡再說。”

  龍、閔二人見他神色慌張,知道事情有變,急忙背起包袱下樓。

  方學漸推開自己的房門,賈妃已經起床,正在對鏡梳妝。謝榛手執一把柳木梳子,正在幫她梳頭,回頭見他進來,笑道:“兄弟,你的包袱和那套書我都給你放在桌上瞭。”

  方學漸笑瞭笑,道:“真是費心瞭,嗯,謝大哥,小弟因為身為急事,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不能再陪你瞭,希望你能原諒。”

  “你現在就要走?”謝榛停下動作,一臉的訝然。

  “是的,小弟現在就是來向你道別的,”方學漸從懷裡摸出顆夜明珠,走上去放在桌上,又退後兩步,這才笑道,“聽說楊貴妃擁有一身嬌嫩如水的肌膚,全靠幾顆夜明珠的功勞,所謂‘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大嫂的姿容足以和楊貴妃一較高下,這顆夜明珠跟隨小弟多年,今天也算找到主人瞭。”

  賈妃眼睛一亮,伸手握在掌中,笑道:“兄弟太客氣瞭,送這麼厚的禮。楊貴妃的好肌膚是天生的,因為害怕煙火熏黑瞭自己的皮膚才用夜明珠來照明。”

  方學漸哈哈一笑,道:“這也算是送給大哥大嫂的一點喜禮,隻是兩位的喜酒怕是沒機會喝瞭,小弟這就告辭!”

  他提起桌上的包袱和書包,快步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事回頭道:“大哥,小弟還有一事請教?”

  “什麼事?”

  “那個韓智奇韓莊主不知道住在什麼地方?”

  “他城裡有個小院落,在城南‘五裡香’酒樓的隔壁,平時一般住在城西十裡處的文武山莊,就在紫金山的山腳下,很容易找的。”

  “謝謝大哥,多多保重,小弟去瞭。”方學漸抱瞭抱拳,出門而去。

  才走下樓梯,隻見店小二領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年輕女子從門外進來,身穿青佈衣衫,一副羞答答的拘謹模樣,一張小臉上雖然長瞭十幾粒麻點,但皮膚白皙,一雙桃花眼微微翹起,小鼻子小嘴巴的,也有五、六分姿色。

  方學漸仔細看罷,心想馮保老兄這下可有苦頭吃瞭,這樣一隻風騷的小狐貍伴在身邊,能看不能吃,可不是要欲火焚身,著急死瞭?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幾步跨出客棧大門,三輛馬車已在外面等著,方學漸見車夫馬貴嬉皮笑臉地望著自己,急忙收住笑容,正色道:“大驚小怪,有什麼好笑的?”掀起車簾,一頭鉆瞭進去,卻見紅影一閃,兩隻玲瓏秀巧的繡花小鞋已夾住瞭自己的脖子。

  大小姐得意洋洋地躺在逍遙椅上,向他攤開一隻白嫩如玉的小手,道:“買給我的禮物呢?”

  方學漸急忙把裝瞭四冊《金瓶梅詞話》的書包遞瞭過去,討好地道:“無價之寶,是我花瞭三千兩銀子買的。”

  龍紅靈接過書包,從旁邊拿過一個包裝考究的盒子,媚笑道:“漸哥哥,我也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