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在多數時候,明都不希望自己的形象是「想像力過於豐富」。可能純粹是絲很喜歡那種廢墟,而那個畫面又是取自某些圖畫或老照片;夢境會隨機組合腦中的素材,不會每次都反映出什麼特別深刻的經歷或內心想法;想到這裡,明也覺得,自己就算有機會再夢中保持清醒,也無須像真正的解夢專傢那樣去認真探究。

  缺少裝飾的木造搖籃,高度不到明的膝蓋。如此低矮,差點讓她以為這玩意兒是喂貓狗的飼料盤;畢竟是在夢裡,再不合理的東西都有可能出現。直到她發現木板間的空隙非常大,又在裡頭看到一張看來極為柔軟的毯子。

  從這些細節和整體大小看來,裡頭很適合讓嬰兒仰躺。下面的圓弧結構,看來也是為瞭左右搖晃而設計;鋪蓋在最底下的,是一堆樹葉,作用等同於棉花或羽毛。居然用這種方式兼顧厚實與柔軟度,可見它的設計邏輯非常古老。

  眼前的搖籃看來不至於過分原始,但仍很像是從哪間博物館搬出來的。明沒在上頭發現任何螺絲釘,也見到任何用於補強接何處的金屬片。邊角稍微磨損,油漆也卻少光澤;從這幾點可以看得出,它不是全新的。但一點蟲蛀的痕跡都沒有,仍算得上是保存完好;整體結構看來非常堅固,不至於隨便搖晃幾下就散掉;既簡單又成熟的設計,讓明一看就被深深吸引住。她好想帶回去,而這終究是不可能的;就算仔細觀看,變成長期記憶,沒有精密構圖能力的她,最多隻能口述。

  如炭一般的黑色木頭,看來非常細致柔軟的乳白色毯子,以及那堆像是剛摘下來的鮮綠樹葉,在陽光下,分別帶著一點灰、黃和銀;這畫面非常好看,可明不用靠得更近一些,依舊能感受到夢境中的些微朦朧感。畢竟是夢中的物件,細節實在不好認真探究。

  若問蜜這是怎麼做出來的,明想,可能也有點強人所難;沒聽說過有哪位觸手生物特別懂木工,而以前曾替油燈做出提把的蜜,在日後也不見得還有發展這項技藝。

  眼前的搖籃非常迷人,明認為,就算隻拿來做為純粹的裝飾也無任何不妥;擺放在窗邊,由窗外的景色來襯托;無論白天或晚上,晴天還是雨天,它都能為室內帶來一種特別的風味。有些人真的願意花上不少錢,在高級精品店裡買下這類東西。

  底下的葉子看起來也不臟,從中揮發出的物質,好像還有助於小孩健康成長;明承認,就算對這個搖籃再有好感,不重視科學根據還是很離譜。事實上,她當初想為露準備的,是更為高大的搖籃。

  白色的木制品,明想,還可以摺疊;高度當然超過成年人的膝蓋,造型古典且極為堅固,無論是放在哪個房間裡都足以做為視覺焦點;傢裡曾有過像這樣的東西,她和姊姊都有使用過。

  有好些年,這個不便宜的現代產品還擺在倉庫深處,大部分的功能都還是和剛買來時一樣,隻是積瞭不少灰塵。可前陣子,它被搬出來送人瞭;是爸或媽決定的,對象究竟是親戚還是鄰居,明都不曉得。

  這樣就有藉口去買個新的,可露長大似乎不需要花多少時間,而決定要和絲生下第一個孩子也不知道要過幾年,和泥的話則──「不,」明說,使勁搖幾下頭,「先別想太多。」

  那些目標距離現在還算遙遠,明想,要是不好意思和他們聊,也可以先寫在筆記本裡。

  明很少像同年齡的女孩那樣研究服裝,除此之外,她平常也不怎麼關心特殊自然景觀;夢中這些非常奇特的元素,她想,主要應該都是來自蜜的夢境。剛才,她們幾乎是同時睡著。

  明猜,就算不靠法術幫忙,觸手生物也比人類還要好控制自己的睡眠。

  突然,搖籃開始晃動。比較像是有什麼動物碰到它,而不像是被風吹的。

  過約半分鐘後,一對細小的手伸出搖籃外。起先,明以為自己看錯瞭。而過不到幾秒,一張白皙的臉蛋也從毯子中冒出來。是小嬰兒,而從他非常細的觸手頭發看來,還是觸手生物。那孩子的皮膚比鮮奶油還要白,幾絲櫻紅從臉頰和關節等處浮現。

  是露!明想,不會錯的。蜜在化為觸手衣時,曾對明使用透視法術。那次她們見到的露,和眼前的幾乎可說是露完全一樣。

  夢裡的比較大,是設定為產下她之後又過瞭幾個月嗎?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的明,一邊慢慢吞口水,一邊看個仔細。

  此時,露的雙眼當然是閉上的。她正安安穩穩的睡在搖籃裡,每一下的呼吸都極為平順,幾近無聲;仰躺在搖籃裡的她,嘴巴和手腳都動作都極少,完全看不出她成年後有可能活潑讓令絲和泥都感到極為困擾。明好想看看她的眼睛和牙齒,但不能隻為瞭那麼簡單又自私的理由就把她給吵醒。雖然明在認識觸手生物後,常會思考「當下該怎麼做才會比較好玩」;可就算再怎麼愛玩,也不能把人母的常識給拋到一旁;如果會犯下這種離譜的錯誤,明想,就配不上他們瞭。

  絲呢?她的所作所為常常比明還要誇張。

  明相信,要是和絲有孩子的話,應該不用誰來提醒,絲就表現得像好爸爸;或好媽媽,明想,到底誰是爸爸誰是媽媽,以後她們可有得爭瞭。雖該以誰提供精細胞來決定,但多數時,明還是會選擇讓步。

  就客觀來看,絲比較適合當媽媽;既嬌小又活潑的她,能輕易的和孩子們打成一片。而最近,明也開始把絲當成是自己的女人而非男人來看待。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明不確定。絲倒是一定舉雙手贊成,因在很早以前,她就堅持自己是明的老婆。

  不然,時時交換角色,感覺也挺有趣的;可那樣的話,明想,孩子會很困擾吧?一覺醒來後,她有機會和絲聊到類似的話題,不過──

  「等一等。」明說,嘴巴微開。一直沉浸在感動和各種細碎思慮中,讓她忽略另一個重點。如果夢中的設定,是她已經已經把露給產下來,那此時她肚子裡的孩子又究竟是──

  很快的,像是在回應明剛才的疑惑般,一股酸澀的疼痛瞬間自腹腔深處湧出。思考被打斷的她,兩腿微微彎曲。她在開始咬牙的同時,也彷佛聽到「啪啦」聲;在那最多不過半秒的時間內,有什麼東西裂開瞭;不在別處,就在自己的腹腔裡,類似精液囊破裂時的感覺,可流出的東西卻更稀更輕盈;過不到幾秒,就有不少透明液體自他的陰部流出,把大腿內側、膝關節、小腿肚甚至腳踝等都給弄濕。

  有些緊張的明,在一陣深呼吸之後,就徹底冷靜下來。她先慢慢跪到地上,再慢慢往後仰,待背和屁股都碰觸到地面後,她再整個人躺下。

  在這過程中,她把不少苔蘚給壓碎。也因此,衣服被弄濕好幾塊,而她不覺得冷;相反的,她開始覺得熱。

  所幸罩袍並不難脫,明想,曲起雙臂;在考慮幾秒後,她把幾塊佈料給扯到一旁,先讓乳房和陰部露出來就好。

  明想,此時流出的,應該就是羊水。在仰躺時,還要一直忍受疼痛,會讓她反射性的抬高下半身。不要多久,她不隻是雙腿,連屁股甚至腰側都給羊水和苔蘚沾濕。好像有幾團熱氣飄散到空中,來源還是陰部;這畫面實在有些誇張,讓她在確定自己是否眼花前,就差點笑出來。

  子宮頸已經開始擴大,明想,再過不到幾秒,小孩的頭就會突出於子宮口外。她不確定胎位是否正常,但至少從剛才到現在,她沒有太多扭曲或卡住的感覺。

  這種沖擊方式,與絲和泥進來時不同。而明也沒忘記,夢中的經歷根本就不是真的。隻是一提到生產,她就很容易認真起來。

  夢中的明,可能負責讓哪個觸手生物在她體內重生;和治療露時一樣,那會是哪一位呢?

  非常有可能是蜜,明想,畢竟自己現在是與蜜進行夢境連接。

  若夢裡重點段落有反映明的內心渴望,那此刻的情況就隻可能是自然懷孕;她就這類主題的幻想內容可豐富瞭,有不少還不打算在短期之內說出來。目前,明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即便存有許多變數,她卻不那麼緊張。

  嘴角上揚的明,現在正一邊含著右手大拇指,一邊在腦中思索各種可能性:究竟會是誰的孩子呢?首先,她認為是絲的。

  然而,明今晚睡前的主要相處對象是蜜;雖然已沒有多少感覺,可她現在應該還是睡在蜜的懷裡。

  一直聞著蜜的體味,碰觸蜜的身體,這多少會影響夢中的內容;無論是為瞭解悶,或隻是為瞭壓抑疼痛,明試著去進一步想像接下來的發展可能。

  若是蜜的孩子,感覺也很棒;雖然尾巴與四隻腳的輪廓都還不明顯,明卻已經期待等下見到孩子露出毛絨絨的腦袋

  生出一隻狼或狗的,居然是個人類,還是一位年僅十六歲的女高中生。對一般人而言,這種概念是生理上不可能接受的。

  既不可能親眼看到,更不用說是親身經歷;而若真有機會體驗到──哪怕不過是身處在這樣的夢境裡──,她們也隻會感到惡心,以及無比屈辱吧?明想,嘴角上揚。再一次的,她沒有因為發現自己是少數派,而感到孤獨或不安。相反的,她覺得非常愉快。一種莫名強烈的勝利感,讓她在露出笑容時,會不自覺的咬牙。

  至於羞恥心,明想,反正又沒人在身旁,就算被各種扭曲的欲望給撕扯到體無完膚,也沒關系吧?就許多方面看來,她已經遙遙領先同年齡的女孩太多瞭。

  吐出舌頭的明,已經準備像母狗一樣,仔細舔舐自已剛出生的胎兒;光是在腦中稍微描繪出那種畫面,就差點讓她高潮。她也承認,自己在遇到蜜之前,就曾沉溺在類似的幻想中。

  若肚子裡的孩子是泥或泠的,也非常有趣;他們比絲要來得壓抑,也很少像蜜那樣說出一堆大膽發言。

  可能是泥或泠一時沖動,才釀成這種後果;明可不想聽到他們道歉,或是說出任何表示後悔的話。迎接新生命時,除態度慎重外,心情愉悅也是一大關鍵;產婦在分娩時,可不希望身邊的場面是哀淒或充滿沖突的;即便這麼認為,明卻還是忍不住多次想像他們緊張到快昏倒時的樣子,並曾因此而偷笑。

  而一陣又一陣的疼痛,讓明的嘴角迅速下垂。雖然很難受,但還不到讓她大叫的地步;隻要先稍微咬牙,再閉緊雙眼,就能夠感到好過些;就算變得更痛苦,也隻要哼個幾聲,就能恢復原先的呼吸節奏。

  事實上,從剛才開始,明的眉頭和下巴也沒皺得那麼厲害;除瞭疼痛之外,她覺得,其餘的部分都比第一次排出絲時要來得簡單。

  多數時,明都自認是個堅強的人。她還記得,自己在念幼稚園時,就不曾是個愛哭鬼;一般的打鬧不說,即便是真的與哪位同學起沖突,她也總是有能耐成為那個到最後仍站得直挺挺的孩子;即使深上帶著傷,依然會像個猛獸般大吼,好像她跟本是一隻野獸,並有意把學校給當成叢林或大草原一般;這樣的她,讓許多老師頭痛,也令不少同學從此與她保持距離。的確,明想,有段時間,她常認為自己像個勇猛的戰士,雖然就長遠看來,這不算是多好的投資。

  上瞭小學後,她則是完全沒有哭過,這種紀錄還勝過許多男生。當然,在膝蓋或腳指撞到桌椅的邊角時,她的淚腺會不受控制。即便如此,明相信所有的師長都會同意,她唉唉叫的次數比他們照顧過的許多小孩都要來得少。

  一點也不可愛,明想,嘆一口氣;她也承認,太常逞強,對身心的害處遠多於好處;雖然曾經一度為自己的紀錄感到驕傲,如今,她卻不希望把這種個性遺傳給孩子。比起硬脾氣又不老實的臭小孩,她還寧可生下一個愛哭鬼。

  明升上國中後,更常和同學發生不愉快。這類沖突的多數細節,她都已經不記得瞭;究竟誰對誰錯,有時不僅是她,連前來處理的師長也很難弄清楚。

  明隻確定,有些人的個性實在不好。而隨著年級提升,渴望和人起沖突的學生也會逐年增加;也許是為瞭轉移對課業的壓力,明想,又或者真的隻是太閑而已;不擅長用幾句話來拚贏別人的她,常常得靠著全腳來扳回一城;而在遇見絲之後,她就特別想要改變自己這種既粗野又不文明的形象

  明想,要是自己上高中後未曾想過要收斂一些,絲大概也不會找上她。

  雖然明的作風已經改變許多,但在生產時,要完全看不到她過去的影子,也實在不太可能;即便不是真的具有什麼攻擊性,此時她無論是表情還是喘息方式,都與弱女子甚至受害者那般的形象相差甚遠。顯然明的潛意識認為,這些才是面對逆境時的最佳選項。一時之間,她難以徹底抗拒。

  明當然希望自己能夠更可愛一些,但裝不來,因為與她的個性不符。且光是這一陣子的經歷,就足以讓她確定自己會在無比高興的情形下生產。

  但,明想,要是給鄰居聽到,應該還是會有人以為她發出的是淫叫聲;沒辦法,一但太興奮,聽來就不夠痛苦。

  而身旁隻有露,讓明能放心大叫。她很可能會把露給吵醒,到時候,她就得照顧兩個嬰兒。那一定非常狼狽,明想,吐出舌頭。即便如此,她卻希望有人能夠把這些畫面都給拍下來。

  在不少例子中,一些平常根本沒在玩攝影的人,一但自己孩子即將誕生,也會急急忙忙弄來一臺攝影機;無論買或借,還是挖出放在倉庫內的古董;畢竟是如此重要的時刻,不紀錄下來實在是太可惜瞭。

  明想,這時若能面對鏡子,那畫面一定很精采;或者,她會被自己血淋淋的畫面給嚇到。

  同樣是流血,明想,和失去處子比起來,生產顯然更具意義;這才是她真正變成女人的過程,而決定要進入這一段,先前可不知要耗費多少心力;想到這裡,她又開始希望這不是一場夢。

  光是目前的感覺,就比起把絲和泥排出來要復雜許多;這過程應該和真正的生產沒兩樣,明想,若不是在肉室,而是在房間裡做這種事,那一定難以清理。

  她也很好奇,自己在現實中的身體有何反應;有可能多次移動手腳,但還不至於弓起身體。她不希望驚動到任何人,最好是連夢話都別說。

  至少兩天,明想把在夢中體驗到的,當成她和蜜之間的秘密。

  而不過是夢中的體驗激烈一些,應該不至於把露給提早產下;以法術連接時,夢境對兩人肉體的影響應該遠比一個人作夢時要來得小;所以先冷靜下來,明想,沒有什麼好怕的。首先,她要求自己別再去想恐怖電影中的情節。然而,無論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有些心理準備總是好的。

  在蜜出現前,明能掌握的資訊本來就比較少。

  應該是個健健康康的孩子,明想,雙手放在肚子上。人類胎兒太過脆弱,如果是生下觸手生物,會讓她放心不少。

  停止咬牙的明,改輕咬雙唇。下一秒,她睜開右眼。一團既灰又黏的東西,剛擠開他的陰唇;已確定不是精液囊,但也不像是人類。這個活力十足的孩子,好像還打算靠自己的力量爬出來。曉得他是這麼的健康,讓明的嘴角再次上揚。

  與前幾次一樣,沒面對鏡子的明,視線正好被自己的肚子給擋住。陰道被撐大,陰唇與雙腿也大大分開;當肚子開始往下塌時,疼痛也開始逐漸減少。而對明來說,迎接新生命的喜悅,遠遠多過於親眼見到自己身材走樣的痛苦;無論是懷胎還是生產時,她的心態都不會改變。雖然不怎麼輕松,卻讓她幸福到牙齒發顫。

  不要半分鐘,明就已經能看到孩子的上半身;多毛又有肉墊,很類似犬科動物。此時,她無法確認他沒有在呼吸;雖然口鼻都黏呼呼的,但至少就目前看來,他沒有被嗆到。

  這孩子的氣管若是被濃稠的液體堵住,明即便體力還未恢復,也會馬上為他做人工呼吸。

  過約五秒後,「啪啦」、「啵啦」等濕黏的聲音再次饗起;原先隻是出來一半的胎兒,馬上就落到地上。全身上下都黏呼呼的他,毛發上黏有不少血水;一條白中帶紅的臍帶,還在持續脈動。

  明流瞭不少血,但不至於全身無力。這是個好現象,她想,慢慢喘氣。隻要血沒有繼續流,就不至於演變成多嚴重的情形。

  和小狗沒兩樣的孩子,長有不少銀灰色的毛發。

  是明與蜜的孩子,或者──是蜜的分身,也可能根本就不是分身,而是蜜的本尊以較年幼的方式呈現,無論如何,眼前的蜜,比先前見到的小蜜還要迷你。

  蜜剛出生時就是這樣吧?明想,竟然有機會見到,實在是太好玩瞭!

  而和那些根本沒法在短時間內確定的重點比起來,還不如先決定該怎麼稱呼這個孩子。明低著頭,說:「就先叫你小小蜜吧。」

  是個女孩,聲音尖銳、肚子圓潤,尾巴非常細,嘴巴也還相當短;明很仔細欣賞她的外型,而在這同時,那條鮮紅色的臍帶還在持續脈動。

  應該可以晚點再弄斷,明想,輕咬雙唇。其實她對此沒有什麼概念,但一想到有些行為必定又會導致流血,她就覺得晚點再做會比較好。

  還躺在地上的小小蜜,朝左邊露出肚子。她雖然還沒有站起來,卻已經開始伸展身體。

  還沒法說話的小小蜜,連眼睛都未睜開。過約一分鐘後,她稍微抬起頭,努力張大嘴巴。她這有點像是在打哈欠的模樣,真的是──

  「超可愛!」明忍不住大叫,又趕緊摀住嘴巴。

  明的聲音在遠處回蕩,而露沒有被吵醒。事實上,睡得比一般嬰兒還要熟的露,連眉毛也未動一下。

  明曉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更正經一點。可沒辦法,她實在太開心瞭;生產過程順利,母子安康,光是這樣就值得好好慶祝。當然,她會慎重對待小小蜜。

  就算這是一場夢,也要讓自己的內在和外在都像個稱職的母親;雖然這一點已經多次強調過,可不斷溢出的喜悅,難免還是會讓明的表情看來有些輕浮。竟然能在夢裡體驗到這種事,讓她有種賺到的感覺;不安等情緒再次缺席,也沒有生產後的疲累感。不少時候,夢中的觸覺都非常模糊,特別是剛才,產下孩子的感覺,居然差點和排出精液囊搞混;現實中應該不是這樣,明想,嘴角下垂。雖然肚子的松垮程度非常逼真,她卻還是會感到有些遺憾;這種半調子的體驗,和理想中的預習生產差得可遠瞭。

  也正是因為明的意識清楚,才會擁有這樣的感想。她曾聽過許多女性描述,說生產過程一點也不愉快;如果知道這有多痛,一開始根本就不會想要有小孩;這算是最為常見的說法,可見對產婦來說,自然生產究竟有多恐怖。

  剛才沒有痛到快要昏過去,明是該感到有些高興。在這之後,她想,要是覺得夠痛才過癮,顯然就太賤骨頭瞭。

  小小蜜慢慢移動四隻腳,有點像是在伸懶腰。過不到一分鐘,她把身體往左翻,好像試圖站起來。可剛出生的她,實在沒有什麼力氣;即使全身顫抖,把肚子撐到離地,過不到幾秒,她又會再次貼到地上。這樣的小孩,應該躺在母親懷裡。

  明伸出雙手,試著把小小蜜給抬起來。後者的身體極為柔軟,但也非常強韌。而明在把她抱到懷中時,還是會有些緊張。

  在這過程中,明的雙臂稍微靠往中間靠。難免的,她擠壓到自己的乳房;幾滴乳汁先是流至乳房下緣,再流過肚子與腹股溝;直接從乳頭上滴下來的,則落在膝蓋和腳背上;起先還算溫熱,但很快就變涼;每一滴都非常濃稠,可見脂肪成分特別多。比較像是懷孕後的自然泌乳,她想,畢竟不是被露咬,無法一下噴出超過十道乳汁。

  而在把小小蜜抬高至自己胸前時,明還是試著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揉捏;「嘶咻」、「嘶哩」聲響起,幾道白色的拋物線落在光照范圍外,差點就波擊到位在搖籃裡的露。

  為避免浪費,明很快就把右手移開;即便沒有持續施加壓力,兩邊的乳汁還是又噴瞭快十秒才停止;白色的霧氣,不比先前在肉室裡看到的壯觀。

  落入泥土中的,明想,大概僅一杯的量。而存在乳腺裡的乳汁,至少是剛才浪費掉的十倍;在給露咬過後,這對乳房在構造上究竟出現瞭什麼樣的變化;明早該去關心這個問題早,卻不小心擱置太久。

  總之,明想,絕對能讓小小蜜喝到飽。更細部的問題,以後有的是機會去問;能不能照顧到小小蜜,才是明此時最在意的事。

  相信過不到幾秒,那些霧氣就會全部消散。而在這種周圍是一片黑的環境裡,正午的光線又直直落下,那些霧氣即使已經變得相當稀薄,卻還是比那些微塵要來得顯眼。

  現實中,明乳汁的氣味非常甜膩。夢中的版本則淡得多,要是不使勁嗅聞,感覺幾乎和水氣沒兩樣;這樣才比較耐喝,她想,不會增加觸手生物的負擔。觸手生物倒是完全沒發表過任何負面意見,到目前為止,隻有她才會這麼抱怨。

  就算心理醫生不說,明也曉得,這部分真是徹底反映出自己的渴望。低下頭的她,舔瞭一下自己的左手掌心;確定這些乳汁沒有什麼問題後,她試著把左邊乳頭對準小小蜜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