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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長夜漫漫

  東華門,兩名身穿麒麟服的中年人氣勢洶洶的穿過內金水河,一路向北行來。

  路上所遇宮人見瞭二人都躬身行禮,二人神態倨傲,不理不睬,唯有眼中怒火看得宮人心悸。

  這二人便是慈壽太後的兩個親弟弟,壽寧侯張鶴齡與建昌侯張延齡,弘治帝專寵張太後,張氏一門榮寵至極,這二位也被慣得囂張跋扈,說難聽點,被他們踩過的地方連草都不長。

  轉過禦藥房,一個青年宦官對著二人恭敬施禮,“奴婢張雄見過二位侯爺。”

  張鶴齡從鼻孔“嗯”瞭一聲,算是招呼,腳步不停,繼續奔往仁壽宮,平時心情好或許會寒暄幾句,可今日不同,自傢兒子被人打瞭,想想昨天晚上兒子捧著豬頭般的腦袋回來的樣子,他現在都心疼。

  可這張雄仿佛不識時務般跟著二人,“不知二位侯爺要去哪兒?”

  “我們哥倆要去哪兒輪得到你這奴才管麼!”張延齡比自己哥哥脾氣還暴躁,當即噴出一句。

  “奴婢不敢,”張雄依然臉上帶笑,“隻是二位侯爺何等尊貴,若是身前沒個引路的,怕是失瞭威風體面。”

  這話說得熨帖,二位侯爺聽著舒服,張延齡也放緩瞭語氣:“你叫張雄,在宮裡什麼差事?”

  “奴婢現為長隨,在司禮監當差。”張雄低眉順眼地答道。

  一般人對宮裡的閹人統稱太監,可“太監”這一職位不少內侍一輩子都到不瞭,從雜役火者做起,當差、長隨、奉禦、監丞、少監,再往上,才是內宦職場生涯的頂峰“太監”,當然即便成瞭太監也分三六九等,淘寶掌櫃怎麼著也不等同於馬雲。

  “這麼個伶俐人才做瞭長隨,王嶽那老狗還真不懂用人。”張延齡譏笑道,他們兄弟兩個當年連皇帝帽子都敢頂腦袋上比量,說話從來沒什麼忌諱。

  “司禮監的幾位祖宗自有打算,奴婢不敢置喙。”張雄自始至終垂頭看著靴尖。

  “唷喂,懂事啊,哪天我們跟太後說說,升你做太監得瞭。”張延齡拍著張雄肩膀,嘻笑道。

  張鶴齡咳嗽一聲,掃瞭自己這個成天沒個正行的弟弟一眼,沉聲道:“太後可在宮裡?”

  “太後昨晚上忙瞭半宿,如今該是醒瞭。”

  “昨晚上宮裡出瞭什麼事麼?”張鶴齡疑惑問道。

  “沒什麼大事,隻是打瞭一個叫丁壽的錦衣衛僉事。”張雄陪著笑臉。

  張鶴齡腳步一停,咬牙切齒道:“丁——壽!”

  張延齡湊到自傢哥哥身前,“哥,那個打瞭宗說的不就是……”

  揮手止住自傢兄弟的話,張鶴齡轉向張雄,“太後為什麼打他?”

  “還不是些狗皮倒灶的事情,那小子步入官場才幾天啊,又是穿宮腰牌,又是當欽差的,這滿樹的棗兒就紅瞭他一個,我們宮裡面的人沒少議論他。”張雄絮絮叨叨,發泄著牢騷。

  張鶴齡眼中寒光一閃,“噢,不知都怎麼議論的?”

  ************

  仁壽宮寢殿內,張太後慵懶地坐在妝臺前,周邊宮女如同蝴蝶般穿梭不停,身後四名宮女捧著頭油、香精及各種梳洗用具,一名宮女正用犀角梳篦為她梳頭。

  “稟太後,壽寧、建昌二位侯爺求見。”宮外侍從的小內侍進來稟報。

  “他們哥倆來瞭?”張太後對著正面銅鏡看瞭看,又從兩側宮人舉著的鏡子裡瞅瞭瞅後腦發髻,滿意地點瞭點頭,隨口道:“叫他們進來吧。”

  張鶴齡兄弟大踏步走進宮內,隔著扇屏就嚷嚷起來,“太後,我們老張傢被人欺負啦。”

  大嗓門嚇瞭張太後一跳,嗔怪道:“什麼事兒一驚一乍的,誰能欺負你們,誰敢欺負你們,進來說話。”

  張鶴齡見瞭姐姐大放悲聲,“太後,宗說被人打瞭。”

  “宗說被打瞭?誰打的?傷得重不重?”一聽自傢侄子被人揍瞭,張太後勃然變色,連聲問道。

  “被抽瞭好幾個巴掌,臉腫得不成樣子,太後,您說宗說這孩子長這麼大,我什麼時候舍得動他一手指頭,好不容易拉扯大卻被外人給打瞭,姐姐,您要給我做主誒。”說到動情,壽寧侯眼淚都下來瞭。

  “這麼大人瞭,哭什麼鼻子,到底是誰打的?”自傢弟弟半天說不到正題,太後焦躁問道。

  “是個叫丁壽的錦衣衛。”

  侍立在一旁為太後梳頭的宮女聽瞭丁壽名字便是一驚,眼珠一轉便悄悄退瞭下去。

  “丁壽?”太後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是不是弄錯瞭,這小子一向乖巧懂事,怎會做出此等狂悖無禮之舉?”

  一聽姐姐還為那小子辯解,二位侯爺更覺委屈,張延齡大叫道:“怎會弄錯,昨夜宗儉和宗說在一起,眼看著他被打的,可憐宗儉現在還被嚇得六神無主,姐姐誒,您這兩侄兒都被這小子欺負瞭,他眼裡哪還有張傢,哪還有您啊!”

  “昨夜?在哪兒打的宗說?因為什麼打的?”張太後隱約覺得不對。

  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兒子在青樓爭風吃醋挨打也不是什麼光彩事,張鶴齡生怕弟弟說漏瞭嘴,搶聲道:“在一處酒樓,幾個臭小子在一起借酒鬧事,打瞭侯府的人,宗說就帶瞭人去拿人,結果錦衣衛橫插一腳,那個什麼丁壽就把他給打瞭,我那可憐的兒誒!!”

  與昨夜的事兩相對照,張太後就瞭然那幾個臭小子裡八成有自己兒子,丁壽護駕心切,打瞭張宗說,不過說一千道一萬,挨打的總是自傢侄兒,若不懲治他一番,這兩個弟弟就不會罷休。

  張太後正琢磨怎麼收拾丁壽時,身邊宮女捧著一個朱漆托盤盈盈拜倒,“太後,這是內府新趕制出的一批首飾,您看可還中意?”

  太後扭身看去,托盤上盡是珍珠首飾,連那赤金瓔珞上都是明珠點綴,“怎地都是珠飾?”張太後拾起一支珠花問道。

  “這都是前些日子得的那些東珠所制,”宮女看著太後手裡那支珠花笑道:“太後好眼力,這枚珠花金絲纏繞,單就上面這十數顆珍珠個個珠圓玉潤,勝過內府珍藏。”

  太後想起丁壽回京曾送瞭一批東珠過來,這小子這麼有孝心,倒還真舍不得重罰瞭,扭頭見張延齡抻著脖子往盤子裡瞅,不由笑罵道:“堂堂一個侯爺,就這麼見不得好東西,都拿走吧。”

  “謝太後。”張延齡顛顛跑過來,接過托盤時,見這宮女清秀俏麗,不由伸手在那筍芽般的玉指上摩挲瞭一下。

  宮女羞紅臉頰,匆忙抽手,張延齡嘻嘻一笑,扭身見太後瞪視他一眼,他也不以為意,先帝在時他直接把宮女上瞭,不還好好的,何況現在做皇帝的還是自己外甥。

  見自傢兄弟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張太後心中不滿,忍著氣道:“說起來這些珠飾也都是丁壽呈獻的,便算他的賠禮瞭,回頭再好好訓斥他一番,這事就過去瞭。”

  張鶴齡一聽就炸瞭,“太後,那丁壽毆打皇親,怎麼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放過瞭,國法何在?”

  你還好意思提國法,張太後好懸沒笑出來,“這些年你們幹的那些事兒國法就容得下瞭,朝中參你們的奏本摞起來都夠蓋一座乾清宮瞭,你們是皇上的親舅舅,他是皇上的近臣,你們本該多親近親近,一起輔佐皇上,何必窩裡鬥,讓人看笑話。”

  張鶴齡氣鼓鼓道:“姐姐您還真寵愛那小子!”

  張太後未聽出話中酸意,輕笑道:“那小子心思活泛,整日逗人開心,我確實有幾分喜歡。”招手讓身邊宮女繼續為她上妝。

  “那您知道外面人都是怎麼說這小子的麼?”

  宮女從一個白玉盒子裡取出紅藍花汁凝結而成的口脂幫太後妝唇,張太後抿著唇,含糊問道:“怎麼說的?”

  張延齡快嘴說道:“那小子執掌天子親軍,出入後宮毫無避諱,怕有穢亂宮闈之嫌,長此以往,難保不會重演天寶年間九姓雜胡故事……”

  嘩啦啦一陣響,太後將妝臺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腦兒地撥到地上,各種胭脂水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濃鬱的香味彌漫宮室。

  太後羞惱地站起,指著二張氣得說不出話來,周邊宮人慌忙跪倒請罪,兩位侯爺則一臉錯愕,不知怎麼太後姐姐就發瞭這麼大脾氣。

  “他是安祿山,哀傢是誰?楊玉環麼?”太後高聳胸脯起伏不定,冷笑道:“哀傢倒是想做那亡國禍水,可惜身邊沒個好兄弟能成楊國忠。”

  “你們兩個不成器的傢夥,整日裡在外為非作歹,進宮來不是奏封請賞就是躲禍避災,先帝時我為你們費瞭多少唇舌,而今倒好,朝臣沒開口,你們倒是把我比作楊玉環瞭,告訴你們,哀傢倒還真想收瞭這個幹兒子,至少他比你們貼心!”張太後想起這麼多年為這兩兄弟操的心,與弘治皇帝吵的架,愈發覺得心塞委屈,對著身邊宮女道:“翠蝶,趕他們出宮,告訴宮衛,今後不要什麼人都給放進宮來。”

  二張不住告饒,還是被內侍們哄瞭出去,那名喚翠蝶的宮女再度進殿,見宮人都已撤出,隻有張太後孤零零地坐在鏡前。

  “太後,二位侯爺也是有嘴無心,您不必心鬱,免得損傷鳳體。”翠蝶柔聲勸道。

  “說起來都是哀傢縱容太過,自種惡果啊!”張太後搖頭嘆息,隨即話鋒一轉,“翠蝶,你說哀傢怎麼懲戒那個姓丁的小子?”

  翠蝶心中一驚,訝異道:“您還要處置丁大人?”

  “畢竟是他害得哀傢姐弟失和,不收拾一下他怎麼消得瞭這口怨氣。”太後發瞭狠話,卻沒帶怒意。

  “太後聖心燭照,早有先見之明,昨夜裡不是已經懲治過瞭麼。”翠蝶掩唇輕笑道:“聽宮門禁衛說,丁大人被抬出去時哭天抹淚,不像個昂藏武夫,倒像個……”

  “像什麼?”太後好奇問道。

  “像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太後失笑,朱唇輕輕吐出一個字:“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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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趕出宮的二位侯爺暈頭轉向,好一陣子才找到北,自打他們姐姐做瞭太後,他們從沒受過這種待遇,一向是在宮裡看上什麼拿什麼,在宮外看上什麼要什麼,怎麼今天就失瞭手呢。

  “哥,我們今天說錯話瞭麼?”建昌侯爺摸不著頭腦,問著自傢兄長。

  張鶴齡鐵青著臉:“咱們哥倆讓人給坑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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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爹,兒子已經按照您老的吩咐做瞭,劉瑾說您的心意他記下瞭,以後定有厚報。”

  紫禁城一處不起眼的宮院內,蕭敬瞇眼靠在一張躺椅上,張雄跪在他腳邊,一邊為他捶腿一邊說道。

  蕭敬輕輕點瞭點頭,表示知道瞭。

  張雄偷眼看瞭他一眼,欲言又止。

  蕭敬仿佛察覺瞭他的心思,“有什麼話,說吧。”

  “兒子有一事不明,以您老在宮裡的地位資歷,何必要向劉瑾賣好。”

  蕭敬微微睜眼,看瞭自傢幹兒子一眼,嘆息道:“幹爹一把老骨頭瞭,在宮裡什麼沒經過,早已看開瞭,如今隻不過是為你們這些猴崽子的將來謀一條出路。”

  “兒子謝過幹爹,”張雄恭敬地磕瞭一個頭,又疑惑問道:“難不成您老覺得王公公他們鬥不過劉瑾?”

  “現而今還不好說,劉瑾得勢的時間太短,夾袋裡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一個劉宇還被攆出瞭京城,他如今外抗朝臣,內鬥司禮監,全憑著廠衛張目,聖眷在身,可皇上畢竟年輕,若是內外勾連,鐵瞭心豁出去辦他,哼哼……”蕭敬搖瞭搖頭,掰著滿是老人斑的手指算計,“王嶽自懷恩後便在宮裡掌權,根深蒂固,與朝中大臣相交甚密,劉瑾比不得,但他失瞭東廠,便成瞭聾子瞎子,想單靠司禮監,是挽不回頹勢的。”

  “幹爹是說,他們二人誰要想得勢,除瞭聖眷,便是在廠衛上下功夫瞭。”張雄試探問道。

  蕭敬滿意地點瞭點頭,“小子,有點兒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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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廠。

  小院格局樸素,佈置典雅,唯有幾處花圃奇花盛開,鬱鬱花香引得彩蝶蹁躚,往復流連。

  落日餘暉越過院墻,靜靜地照在院中石桌上,一人坐姿嫻雅,白衣飄飄,身旁供春紫砂壺水汽裊裊,對著進來的丁壽,便是微微一笑。

  丁壽自顧坐在他的對面,一杯香茗隨之而至。

  “丁兄貴客臨門,某以茶代酒,聊表寸心。”

  身披霞光,白衣如雪,折扇輕搖,衣帶當風,眼前人仿佛與這縹緲茶氣和圃中花香融為一體,滌人心塵,讓原本興師問罪而來的丁壽有些失神。

  “白兄……昨夜辛苦。”丁壽憋出這麼一句話。

  “為督公效力,分屬應當。”白少川細語輕聲。

  “白兄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沒有。”白少川雲淡風輕。

  “白兄當知,破雲燕郭彩雲與在下有些糾葛。”

  “昨日在東廠門前已經知道瞭。”白少川嘴角噙笑。

  輕籲口氣,丁壽耐著性子道:“昨日之後郭彩雲行蹤不明,白兄若知下落還請告知,免得在下良心不安。”

  折扇舒展,擋住大半臉龐,露出的一雙俏目隱含嘲弄之色,“你——會麼?”

  本來不會,可東廠大門外站著的三個小丫頭逼著就會瞭,“聽聞白兄昨夜救回一個女子,可否賞面一見?”

  白少川沒有否認,眼簾低垂,“誰說的?”

  丁壽語塞,常九千求萬懇就差下跪地求自己別提他名字,這小子出使朝鮮一路盡心,真不忍心把他賣瞭。

  “丁某難得來一次,白兄便在室外待客麼?”

  “室內逼仄,難待貴賓。”白少川端起茶杯,小指微翹,手如蘭花,官窯細白瓷的茶杯與白玉般的手掌相比,竟黯然失色。

  “你我兄弟,沒那麼多講究。”丁壽起身,舉步來到房門前,抬手推門。

  “迄今為止,擅闖我房間的人還沒一個活著。”白少川閉目細嗅茶香,唇角微揚,“勿謂言之不預。”

  丁壽面露不信,手掌緩緩靠近房門。

  白少川面色沉醉,仿佛沉浸茶香之中。

  在手與房門將碰未碰之際,丁壽倏地抽手大笑,“君子不強人所難,不進就不進。”

  白少川雙目微睜,淺啜一口香茗。

  丁壽走近,正色道:“郭傢姐妹很是擔心彩雲姑娘的安危,白兄若知,請不吝見告。”

  “丁兄若是信我,就請轉告二位郭姑娘,彩雲姑娘一切安好,隻是受瞭驚嚇,暫時不願與她們相見。”白少川肅容道。

  四目相對,少頃,丁壽便是一樂,“對白兄有什麼信不過的。”忽然身子一矮,註視白少川雙眼,“剛才是在詐我,對不對?”

  白少川凝視他片刻,眼角漾起一股笑意,丁壽得意道:“你果然是在詐我,”直起身形,拍瞭拍他的肩頭,“改日再一起泡湯。”

  一個番子捧著一個包袱跑瞭進來,見瞭二人行禮,“屬下見過三鐺頭、四鐺頭。”

  “幹什麼跑得呼哧帶喘的?”丁壽喝問道。

  “三鐺頭吩咐屬下買的女人衣裳。”番子舉起包袱道。

  丁壽意味深長地看向白少川,白少川眼神晶瑩清澈,毫不避讓。

  丁壽哈哈一笑,出門而去。

  白少川含笑低眉,隻有那個番子不明所以。

  一隻紫色蝴蝶揮動翅膀,穿過花圃,落在瞭適才丁壽未碰的房門上,突然翅膀一陣抖動,直直墜落塵埃……

  ************

  “你就這麼回來瞭?”

  東廠大門外,郭依雲杏眼圓睜,喝問道。

  “彩雲姑娘不願見你們,我有什麼辦法。”丁壽聳肩。

  “這都是白少川一面之詞,你又未曾見到小妹,怎知她不願見我們?”

  “我信他。”丁壽回得幹脆利落。

  “你……”郭依雲怒道,“分明你們官官相護,欺瞞我等。”

  “郭二小姐,你若是覺得有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順天府都可以去告狀,若是還覺不足,我也可以帶你去尋登聞鼓。”丁壽也是一肚子氣,托著一個爛屁股東跑西顛一整天,連一句好話都聽不到,這不裡外不是人麼。

  “你還敢說,小妹的事你也難辭其咎,你……”讓出身綠林的郭依雲去告禦狀,這事兒他敢說,鉆雲燕也不敢去做,氣憤難當的二小姐抽出寶劍就要砍人。

  “依雲姐姐,丁大哥帶傷勞累一天,有目共睹,要是故意欺瞞,又何必帶我們到東廠來。”駱錦楓緊著勸解。

  “二妹,如今好歹知道瞭小妹下落,幾方印證小妹也是有驚無險,待過幾日再來看看。”郭飛雲苦口婆心勸道。

  “你們……你們怎麼都幫著他!?”郭依雲一跺腳,委屈地扭頭就走。

  “丁大人,此番援手之德,改日登門拜謝。”郭飛雲看著丁壽也覺尷尬,不多停留,追趕郭依雲而去。

  駱錦楓柔聲道:“依雲姐姐心直口快,丁大哥不要介意,我替她給你賠罪瞭。”

  “錦楓無須攬罪上身,這事與你無關,隻是你要勸勸郭姑娘,他若想尋仇,盡可來丁府,絕不要私闖東廠,這裡面高手如雲,即便是我,也未見得全身而退。”丁壽指著東廠高墻道。

  “錦楓曉得瞭。”駱錦楓驚覺,趕忙去尋那兩隻燕子,郭飛雲還好說,郭依雲保不齊真能幹出這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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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進丁府,貽青便迎瞭上來,不待她開口,丁壽就問道:“我讓常九帶回那人呢?”

  貽青面色古怪,“還在廚房。”

  府中的廚房除瞭給主人賓客預備飯食的小灶,還有給下人做菜的大灶,再加上儲存食材的庫房等等單獨占瞭一個院子,平日裡忙活起來也是熱氣蒸騰,大汗淋漓,可如今這十幾個人都圍在一間廚房外,盯著屋內的一幕。

  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披著頭發,裹著一件不合身的綢袍,赤足蹲在一條長凳上,抱著一隻肥雞,桌上地面散落著無數雞骨,那人眼看也是吃不下瞭,卻仍是勉力將一塊撕下的雞肉緩緩送向口中。

  還未及口,便被一隻手攔住,“行瞭,六兒,適可而止吧。”丁壽緩緩走到屋子另一面,順手用錦帕掩住鼻子,雖說讓常九把他浸到河水裡洗瞭半天,又把那身臟衣服扔掉,但丁壽還是忘不瞭初見時他身上那股臭味。

  “二爺,小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瞭。”曾經的丁鶴長隨,丁傢管事,王六撲通跪倒,身子一折,“嗷——”,方才吃的頂到嗓子眼裡的食物又吐瞭出來。

  丁壽沒好氣地問廚房下人,“你們到底給他吃瞭多少?”

  廚房大掌勺怯懦道:“怕傷瞭胃,沒敢給他多吃,可這位爺把小姐給您熬雞湯的五隻雞都吃瞭,攔都攔不住。”

  行,長今這番苦心算是白費瞭,雞湯和雞肉都被吐出來瞭,丁壽揮手讓他們趕緊收拾。

  換瞭間屋子,丁壽看著手足無措的王六,“六兒,好歹卷瞭傢裡那麼多銀子,怎麼混到這地步?”

  王六又要沖上前抱腿哭訴,被丁壽嫌棄地一腳踢開,他坐在地上呼天搶地道:“二爺,小的冤枉啊,小的看二位爺離傢不歸,心中擔憂,就想著自去尋找,又怕夫人不許,才自作主張搜羅瞭盤纏,出門尋人。”

  丁壽緩緩走近,彎腰道:“這麼說,你還是一片忠心咯?”

  王六小雞啄米地連連點頭,“小的是傢生子的奴才,沒有老爺和大爺,哪有小的一傢活路,小的良心就是被狗吃瞭,也幹不出背主的事兒來。”

  “嘴皮子還是這麼溜,”丁壽輕笑,“說得我都差一點信瞭。哎呀,按大明律法,以奴欺主,流刑千裡……”

  “二爺……”王六驚懼。

  “錦衣衛這裡沒那麼麻煩,四十八套酷刑,你能撐得住幾套呢?”丁壽仰頭,作盤算狀。

  “二爺開恩啊!”王六眼淚鼻涕糊瞭一臉,膝行著爬過去求饒。

  丁壽又是一腿把他蹬開,王六一個翻身,又爬瞭過來。

  “咦?”丁壽剛才那一腿已經用瞭幾分力氣,王六竟能快速爬起,身上還隱有反震之力,“六兒,你練瞭功夫?”

  王六不答,隻是一個勁兒叫著“二爺開恩”,攀著他腿哭嚎。

  “行瞭,六兒,剛才嚇唬你的。”丁壽不耐道。

  “真的?!”王六睜大瞭眼睛,一縷鼻涕眼看著流到嘴裡,他吸溜一下,又重新吸回鼻腔,讓丁壽一陣惡心。

  “真的,好歹你也是把二爺從小帶大的,趕快起來,污瞭爺的袍子,扒你的皮。”丁壽看他的邋遢樣直皺眉。

  王六忙不迭點頭稱是,松瞭雙手,又跪在那裡把丁壽的袍子褶皺抻直,喜笑顏開的站起身來。

  “你這身功夫怎麼回事?”丁壽好奇得很,這小子的內力有些怪異。

  王六卻是一聲長嘆,把其中緣故一一道來,當時他一個奴才,一無戶籍,二無路引,大明雖大,他也無處可去。

  在大明朝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沒那麼容易,朱八八當瞭皇帝恨不得將衣食住行都定上規矩,百姓離傢百裡就得由官府開具路引,不然就是違法,丁壽離傢是因身上有監生的功名,雖是異途,好歹也是體制內的人,明末那位旅行傢徐霞客雖說沒功名,可人傢底子硬,跟東林大佬是姻親,有官府贈予的“馬牌”,可以免費使用驛站,占用民役,隨時隨地可以讓人伺候,除瞭以上,再想破例的,就隻有兩種人瞭。

  一種是所謂“遊俠”,這幫人倒也不怕查,官府人少會自動躲著他們,官府人多就該他們主動躲開瞭;還有一種就是“乞丐”瞭,這批人也不納戶籍,四處流竄,官府也沒法統計,據說明初朱八八遷徙大量富戶到老傢鳳陽,這些人思鄉心切,可大明律離傢日期次數都有限制,便常常化裝成乞丐,回傢探親,這習慣到瞭乾隆朝,就成瞭黑明的又一鐵證:“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出瞭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也不知拼命想改善傢鄉環境的朱皇帝會不會在地下找十全老人玩命。

  王六想離開宣府的時候,正趕上塗大勇組織丐幫再次大規模尋覓“綠玉杖”,滿街都是叫花子,他弄一身行頭倒也不難,可惜瞭,丐幫的切口規矩他是七竅通瞭六竅——一竅不通,被逮瞭個正著。

  “丐幫沒收拾瞭你?”丁壽訝異,冒充弟子,這在各門各派都是大忌。

  “小的說自己剛淪落乞討,不懂裡面規矩,可他們還不依不饒的,幸的丐幫長老塗大勇恰逢經過。”

  “塗酒鬼,你和他怎麼扯上關系瞭?”真是山不轉水轉,哪裡都有這老傢夥。

  “那老兒一副饞酒相,小的就把他帶到丁傢燒鍋,讓他狠狠解瞭一次酒癮,那老兒許瞭我個三袋弟子,還傳瞭幾手功夫。”

  “這麼說你小子因禍得福瞭?”丁壽心中恨恨,我說在洛陽牡丹園那老小子一副不認識的模樣,感情偷喝瞭自傢燒酒,沒臉相認。

  王六一副哭喪相,“因禍得福?小的算是倒瞭大黴,那老兒把我交給瞭那個什麼多臂熊錢廣進,那小子把我帶到浙西,開始還算客氣,小的想借機溜走,畢竟還要尋二位爺不是?”

  丁壽一陣膩歪,撇撇嘴,“別扯這個,繼續說你的事。”

  王六稱是,繼續道:“哪兒想到小的那包銀子露瞭白,錢廣進非說我是偷瞭別傢銀子,敗壞丐幫門風,小的抵死不認,他就惡語相向,小的識相把銀子獻瞭給他,那王八蛋立刻就升瞭我做五袋弟子。”

  “你小子爬得挺快的,這樣下去,再過幾年豈不是能當舵主長老瞭。”丁壽調侃道。

  “二爺,您就別逗小的瞭,”王六苦著臉,“錢廣進在浙江幹的事真是生孩子都沒屁眼,下輩子都得挨雷劈,小的無意中撞見他的好事,他若不是顧忌塗長老,早把我宰瞭,明著把我當心腹,暗地裡對我日夜提防,什麼好事都輪不到我,他們快活,老子卻要在外面喝西北風,草他奶奶的。”

  瞧著王六憤憤的樣子,就知道這位五袋弟子沒落下多少實惠,丁壽納悶:“你們既然在東南快活,怎地又跑到瞭直隸作孽?”

  聽王六一說,他才曉得,牡丹園之後,丐幫就真分瞭傢,塗大勇在君山開香堂,問罪藍廷瑞,藍長老則割據西南,要塗大勇到四川伏法,二人各有勢力,在丐幫地位特殊,一時間誰也奈何不瞭對方,原本在直隸的大仁分舵舵主是凃酒鬼親信,被他調到南面以壯聲勢,這個錢廣進就帶著親信到瞭京城。

  丁壽心中一陣盤算,丐幫發生這麼大的變故,自己要不要在裡面摻一腳呢,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堂堂的天下第一大幫,將來或許能派上用場,“六兒,你有什麼打算?”

  王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二爺,小的總算找到你瞭,今後就在您身邊鞍前馬後地跑腿出力,也算對得起老爺瞭。”說著還抹瞭抹眼淚。

  “那我大哥呢?”丁壽扭身問道。

  “啊?”

  “丐幫人多勢眾,眼線廣佈天下,你就沒想著用丐幫的人手找找大哥?”丁壽凝視王六問道。

  “二爺,以前小的說不上話啊。”王六委屈道。

  “如今呢?”

  “現而今麼,小的倒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王六苦笑道:“比我身份高的都死光瞭,可是出瞭北直隸,小的這五袋身份還是屁用沒有啊。”

  “我可以給你準備一份大禮。”丁壽得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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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貽青,你方才有什麼事?”安排好王六的事,丁壽才想起貽青好像有話要說。

  “老爺,有兩名女子拜訪,說是您的故人,現在偏廳候著。”貽青回道。

  “怎麼又有女子?”大清早來瞭三個女子,結果繞北京轉瞭一天,還沒落好,這又來瞭兩個,二爺有些頭疼。

  丁府偏花廳。

  客位上首一名紅衣少婦四下打量著花廳佈局,一隻如白玉雕成的手掌輕輕撥動身側蓋碗,秋波盈盈,媚態橫生。

  下首少女穿著一襲銀白綢面細褶裙,螓首低垂,秀眉鳳目,容色絕麗。

  進入花廳的丁壽見瞭二人一愣:“是你們?”

  “婢子杜雲娘拜見公子。”杜雲娘起身行禮,微微一笑,蕩人心魄。

  杜雲娘見身後女子局促不安,一雙玉手隻是絞著腰邊宮絳,止步不前,不由淺笑,催促道:“楚楚妹子,人都到瞭,還扭捏什麼,過來給公子見禮。”

  楚楚嬌羞上前,聲如蚊蠅:“楚楚給公子見禮。”瞬時間暈滿雙頰,羞澀之態看得丁壽眼睛發直。

  杜雲娘將柔軟的身子倚在丁壽身上,玉指在他眼前一晃,“好看麼?”

  丁壽緩過神來,“遠來辛苦,貽青,快給客人安排下處。”

  本就羞澀萬分的楚楚如蒙大赦,緊跟著貽青出瞭廳門。

  “你們怎麼一起來瞭?”丁壽把玩著杜雲娘胸前豐碩,問道。

  “公子這裡艷福齊天,自然想不起妾身這可憐人……哎呀。”

  丁壽隔著衣服,將她的一顆鮮紅櫻桃輕輕一扯,引得杜雲娘嬌聲呼痛,“問你話就說,別扯不相幹的,不然傢法伺候。”

  杜雲娘幽怨地看瞭他一眼,“公子這麼不知憐香惜玉,枉費奴傢一番苦心。”

  那日將秘笈交於楚楚,杜雲娘並未走遠,楚楚投河時她及時相救,但畢竟天寒水冷,楚楚沒有武功根基,身子孱弱,受瞭風寒,這些時日一直由她陪伴調理養病。

  “奴傢苦口婆心,終於勸得人傢姑娘願意服侍公子,可終究臉皮子嫩,這火候啊,還要您自己把握。”杜雲娘酡紅嬌顏仰起,纖纖玉指點著丁壽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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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突然被推開,將正捧著醫書的梅金書嚇瞭一跳。

  “世叔,你……”梅大先生見這位師門長輩一話不說開始解腰帶脫褲子,臉色尷尬,“世叔,小侄並無龍陽之好。”

  “滾你的蛋,”丁壽難得對自傢師侄爆瞭句粗口,“你那個什麼生肌散、活血丹、金瘡藥快往我身上使,屁股上這點傷晚上前必須治好。”

  “皮肉之傷又不是糊紙,哪能說好就好。”這要求讓梅太醫犯難。

  “起碼也不能讓這傷影響動作。”丁二爺的聲音都開始尖銳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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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檀架子床上掛著銀紅蟬紗繡帳,粉紅色的流蘇垂簾,無風輕擺。

  梨木圓桌前,楚楚單手支頤,癡癡地看著眼前的紅色紗燈,明亮柔和的燈光灑在她俏美的臉上,泛起朦朧的光暈。

  門扉輕響,楚楚驚醒,起身開門,門外之人長身玉立,雙眉斜飛,少見的沒有帶著那招牌式的壞笑。

  “楚楚姑娘,可方便一敘。”丁壽微笑。

  楚楚點瞭點頭,側身讓他入內,“公子請坐。”

  丁壽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不必瞭,隻是幾句話。”

  “雲娘已經將事情本末告知我瞭。”丁壽突然說的話讓楚楚神情哀傷。

  “說起來根源還是丁某之過,害得姑娘孤苦無依,”丁壽嘆息一聲,“丁壽為人貪花好色,本是配不上姑娘,但若姑娘不棄,丁某不敢說此生隻愛姑娘一人,但會傾盡一生愛你護你,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楚楚身子一震,想起雲五分手惡言,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丁壽伸手欲為她拭去眼淚,楚楚本能地向後一躲。

  緩緩放下手掌,丁壽苦笑,“若是丁壽無福,姑娘也請安心在此住下,府中上下必待姑娘如上賓,以贖前愆。”

  誠懇說完,丁壽回身欲走。

  “公子留步。”

  丁壽止步,卻沒有回身,臉上浮起淡淡笑意。

  楚楚心中酸楚,淒惶道:“你我已有肌膚之親,我還能到哪裡去,隻求公子憐惜楚楚命苦,不再負我。”

  丁壽沒有答話,回身向前,將她輕輕攬入懷中,這次楚楚沒有閃避,將臉頰靠在他的胸口。

  丁壽低首,將她玉面上的淚珠輕輕啜凈。

  楚楚正被男子氣息熏得沉醉,忽然朱唇已被兩片溫熱厚唇封住,驚得她星眸大睜,想要推拒,卻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丁壽攔腰將她抱起,輕放到繡床上,楚楚大眼中隱含懼色,不知將迎來的是何場面。

  單膝跪地,丁壽為她褪下天青色的繡鞋,一隻兩隻落在地上,楚楚覺得心房好似也受瞭兩下重擊。

  隔著一層湖絲羅襪,丁壽將她的玉足握在手中,隻覺得柔若無骨,忍不住揉捏一下,玉足不安地在他手中扭動一下,輕輕一笑,兩隻羅襪也離她而去。

  手掌中的玉足纖削,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十顆玉趾,晶瑩如珠,瑩潤非常,不時扭動一下,甚為可愛。

  丁壽忍不住握住她的腳踝,細細的把玩,時而輕握尋找她纖細的骨骼,時而捏一捏她那種晶瑩柔軟的趾珠,甚至童心大起的偷撓她的腳心。

  楚楚不禁扭動著雙足,不時從檀口中發出一聲嬌呼,咬著牙暗暗承受那種酸癢,心底的那層驚恐抗拒不知不覺淡瞭。

  丁壽終於放過瞭那對霜足,將她輕輕拉起,月白暗紋的立領長襖落地,眼前雪白的顏色瞬間讓他有些失神,修長手臂仿佛用白玉雕成,連鎖骨都帶著微妙而動人的味道。

  她的上身唯餘一個銀白色的肚兜,窄小的佈料隻能裹住一雙聖女玉峰,卻露出纖柔的腰肢與一點香臍。

  丁壽柔情的擁吻著她,雙手不斷的在她玉背柳腰間撫動,並且逐漸移動的撫至她胸脅、玉臀處,一番愛撫,楚楚經受不住,軟倒在他懷中,眸中似含著一汪春水。

  一雙玉峰隻隔著一層薄薄的肚兜壓在丁壽堅實的胸膛上,他的手再一次放在她的腰間,扯住裙擺,輕輕往下一拉,細褶長裙隨之墜下,露出一雙修長緊並的玉腿,一條白綢褻褲裹住豐臀。

  丁壽將她平放在床上,將她的臉搬過來,讓她望著自己,再一次深深吻上,楚楚芳心激蕩,不知是羞是喜,在惶恐且甜蜜的感覺中,不自覺的緩緩合上瞭雙眼,也情不自禁的將雙臂摟住瞭他的後背。

  覺得胸前突然一涼,楚楚一聲驚呼,本能的護住胸前,但她纖細的雙臂所能護住的地方實在有限,大片白色的玉峰毫無遮掩,一雙玉臂反將玉峰壓的有些變形,更加顯得誘人。

  丁壽抓住她的雙手,壓向兩邊,暴露出的雪峰微微顫動瞭一下,依舊傲然挺立,一隻大手攀上瞭高聳玉峰,軟中帶硬的雪峰不住變幻形狀,那粒嫣紅卻堅挺翹起。

  “嗯……不……不可……嗯……不要……我……怕……”雖然配合的屈起雙腿,但身上最後一絲佈料的離開讓楚楚心神恍惚,星眸緊閉,雪白嬌軀如蛇的輕輕扭動。

  未等到隨後而來的狂風暴雨,楚楚好奇的微瞇雙目望去,卻見丁壽在一旁正迅疾的脫下衣衫,霎時羞得呢喃一聲,急忙緊閉雙目,全身火燙。

  丁壽全身衫褲盡褪,靜觀眼前玉人玲瓏身軀,雪膚凝脂,柔白如玉,一對圓滾飽滿的尖挺酥胸急促起伏,小腹平滑柔軟,誘人香臍下方一雙豐盈修長的玉腿半伸半屈,蜜桃般玉臀圓潤突出,胯間那片柔細稀疏的茸毛間,隱隱有閃亮的水珠滲出。

  如此一個嬌艷動人玲瓏美妙的身軀盡現眼前,令丁壽血脈賁張,欲火高熾。輕柔側伏在她身旁,一雙大手又開始輕柔的撫著她香肩,逐漸撫至胸口、雙峰及至小腹,處處皆是柔嫩細膩平滑如玉,誘人至極令人心蕩。

  一雙大手同時握住瞭雙峰,丁壽雙唇已吮住瞭一粒虎口間的粉色櫻桃。

  “啊……”

  一聲驚悸的顫呼聲未落,丁壽已在如玉雙峰上不停的輕舔吸吮甚或輕咬,使得楚楚的呻吟聲連連不斷,嬌軀驚悸輕扭不止,一雙玉手則順著他結實背肌到處亂撫亂抓著……

  “啊……”這次驚叫的卻是丁壽,一直閉眼不敢看人的楚楚睜開美目,這才瞧見他那傷情可怖的屁股。

  “公子,你這是……”

  丁壽額頭冒汗,強笑道:“不礙事,昨夜受瞭廷杖。”

  “身體要緊,豈可強行歡好,還是改日吧……”楚楚嬌喘道。

  “說瞭不礙事,我一刻也等不得瞭。”隻見丁壽額頭冒汗,胯間肉棒堅挺粗漲,雙手微顫的再度撫上瞭她如玉嬌軀,登上圓滾的雙峰,體會著那種柔細滑嫩,軟中帶硬的美妙觸感,柔嫩的玉乳也隨著他手指用力掐握變得凹陷起伏。

  此時楚楚也已被挑逗得春心蕩樣,內心火熱,雙頰桃紅,鼻息粗喘,身下的被褥已被抓揉成團瞭,若是丁壽真的抽身而走,她也不知是希望多還是失望多。

  丁壽已欲火焚身得難以忍受,立即伏壓在她身軀上,楚楚也在激情下配合得玉臂一抬,緊緊摟抱住他背脊,霎時身軀相貼四臂交纏緊摟,四唇相接,二人再度吮吻,兩條肉舌糾結纏綿,津液互渡。

  一雙玉腿被他雙膝撐張大開,早已滲濕的烏黑茸毛緊貼肌膚,使得兩片柔嫩肉阜緊夾的肉縫玉門清晰可見。

  楚楚在激情擁吻中,隻覺胯間羞處被一個火燙之物緊頂著,不由回想起當初那根讓她迷茫羞臊中做出種種羞人之事的器物,心中又是羞畏又是期待。

  在那根巨大火燙之物緩緩頂撐中,小穴逐漸被撐脹得有些痛楚,好似突然要被撐裂一般。

  “啊……痛……不……不要頂瞭……”

  “公子,楚楚還是處子之身,不能魯莽。”不知何時,杜雲娘已來到瞭房內。

  “杜姐姐……幫……幫我。”楚楚美目含淚,哀求道。

  肉棒進入小穴不過寸許,丁壽進退不得,催促道:“快來幫忙。”

  杜雲娘嬌媚一笑,緩緩脫去那身紅裙,屋內又多瞭一具成熟豐滿的誘人胴體。

  “妹子,別害怕,待姐姐服侍你和公子。”杜雲娘抱住楚楚,輕輕勸慰。

  楚楚點瞭點頭,這大半年來她二人相依為命,多蒙杜雲娘照料她才病愈,對此女有種莫名的依戀和信任。

  杜雲娘示意丁壽不再深頂入內,彎下身子不斷的吻吮吸舔楚楚朱唇玉頸,雙手則在她雙乳之間不停的揉摸撫動。

  楚楚慢慢覺得穴口處的痛楚漸消,而且身軀被杜雲娘的雙手挑逗得極度刺激,芳心及身軀內裡恍如有千萬個蟲螻抓爬,不斷的湧生出難以忍受的酸癢感,玉道深處也不斷分泌淫液,春心蕩樣難以自禁,她開始輕輕扭搖身軀。

  體內深處湧生的難以忍受的酸癢感,將小穴撐脹的痛楚感完全壓蓋,並且因為陰道逐漸適應瞭火燙肉棒的巨大撐脹,再經過淫液滑潤,緊頂未動的肉棒菇頭,竟然已隨著她難以自禁的扭搖,逐漸滑動深入。

  “癢……裡面好……好癢。”花心深處不斷湧生出的酸癢感難以忍受,楚楚現在不怕疼,隻期望有東西能深入體內緩解那股癢意。

  丁壽被愈來愈高熾的欲火,沖激得再也難忍受,瞅見杜雲娘對他點頭示意,下身猛然往下一壓,粗長肉棒猛地深深挺入,並且好似沖破瞭一道屏障直插入底。

  “啊——”楚楚下體驟然一陣撐脹撕裂的劇痛,頓時痛得她全身緊縮僵硬,雙目圓睜的痛叫出聲,杜雲娘朱唇緊緊吻住她那嬌艷如花瓣的香唇,使她僅能嗯嗯不止的靠著鼻聲哼痛。

  淚水滴流,摟著丁壽背脊的雙手,指甲抓掐入他肌肉內,丁壽這一挺,隻覺肉棒沖入一道緊窄溫熱的深洞中,溫熱緊窄肉壁的緊裹包夾,生出的舒爽感讓他忽略瞭背後疼痛,雙手分別緊摟她玉臀,使兩人下體緊貼不松。

  在杜雲娘擁吻下,下體羞處內驟然而起的撕裂劇痛慢慢緩解,楚楚感覺那根似欲頂入心坎中的火燙粗長巨物,雖將下體深處充脹得甚為難受,不過卻使內裡深處原本難以忍受的搔癢酸麻感消失不少。

  自己保存一十九年的清白,此時全然奉獻給眼前男子瞭,楚楚心中的失落和下體的充實感交雜,原本僵硬緊繃的身軀,逐漸放松的又恢復瞭柔軟,眼波流轉,微微仰首的望著丁壽。

  杜雲娘紅唇帶著一線銀絲離開瞭她的香唇,朱唇終於獲得瞭舒解,含羞呢喃道:“嗯……你……好壞……差點頂……頂死妾身瞭……”

  丁壽眼神熾熱,回望著那雙射出柔情依戀的美目:“若是痛得厲害,今日就算瞭吧。”

  楚楚粉拳輕捶他的胸口,羞嗔道:“討厭,人傢什麼都給你瞭,還說這樣的話。”

  “他這叫:得瞭便宜賣乖。”杜雲娘膩聲道,轉到丁壽身側,吐氣如蘭,“該動一動瞭。”

  丁壽得意的一笑,緩緩高抬下身,將肉棒緩緩抽出,楚楚覺得在那火燙巨物逐漸抽離時,雖有陣痛,下體充脹撕裂的痛楚感覺卻消失不少,但卻另有一種空虛感覺湧生。

  她想要詢問杜雲娘,又不知如何開口,芳心迷茫中,突然那火燙巨物竟又緩緩的再度深入,反反復復,一次又一次地抽離又深入,楚楚隻覺下體的痛楚漸次減少,並且覺得花心深處難以言喻的酸癢酥麻,又開始逐漸湧生,身不由主地隨著大肉棒的進出,柳腰擺動扭搖,櫻唇不時哼出令人銷魂的喘聲及呻吟囈語。

  “癢……裡……面癢……好……燙……舒服……”

  丁壽耳聞近乎浪蕩的呻吟聲,內心的欲火更熾,下身聳挺的速度也愈來愈快,肉棒抽頂也愈來愈深入,次次皆是剛抽至穴口,又快速沖頂入深處。

  楚楚被丁壽越來越狠的抽送,刺激得全身顫抖,脹痛中伴隨著難言的舒爽感,隨著粗長肉棒愈來愈快的抽挺,花心內的舒爽感也愈來愈強。

  再加上身上胸腹腰臀等各處敏感處,被丁壽和杜雲娘二人毫不空閑的分別抓揉掐握,舔吸吮吻,使身軀上也湧生出令她全身發軟的美妙感覺,將她逐漸帶往有如仙境的虛無中,嬌哼呻吟似泣似歡。

  “杜……姐姐……我心……裡有火……嗚嗚……舒服透……”

  在巨大的沖頂之力下,楚楚玲瓏剔透的身軀扭動加快,隨著愈來愈高亢的美妙舒爽感,柳腰迎合著不住上挺,嬌軀恍如大海中的起伏波浪。

  二人下體交合處,隨著肉棒的快速抽挺,連連不斷的響起肌肉拍撞聲,由陰戶內溢出混合著落紅的涓涓細流,將身下被褥滲濕瞭一大片。

  逐漸被快感浪潮淹沒的楚楚,雙手緊緊抓摟住身上男人,嬌靨上浮現出一片又媚又蕩的紅潮,神態中更有種令人為之銷魂的誘人韻味。

  丁壽突然雙手摟著她柳腰,雙膝馬步站起,雙臂緊摟他背脊的楚楚也隨之而起,雙腿分張跨坐在他雙腿上,粗長肉棒更加深入,直直將她花心內的軟肉頂得向內凹陷,仿佛直直頂入她心口上,令她靈魂盡酥,香頸一仰,一串難以自禁的婉轉嬌啼蕩呼出口,嬌軀扭搖得也更為顛狂浪蕩,使得一旁的杜雲娘不得不伸手相扶,免得她墜落下去。

  楚楚猛地全身一陣驚悸抽搐,雙手雙腿緊緊夾摟住丁壽身軀,螓首左右亂晃,朱唇瘋狂地吻著丁壽唇面,玉臀更是狂扭狂搖得如同狂濤巨浪中的小舟,終於在連連浪叫之後,玉臀驟停,緊頂住丁壽腰跨,隨之全身驚顫發抖,貝齒咬在他肩頸之間,泛紅的肌膚冒出一層雞皮,陰穴內急劇蠕裹收縮,一片陰涼的元陰,如同洪水泛濫似地狂泄而出。

  一瞬間楚楚的意識恍如飄入一片虛空,淚水滂沱而下,呢喃囈語的不知在說些甚麼,在一陣劇烈的顫抖之後,身軀發軟嬌弱無力地倚倒在丁壽懷中,哽咽輕泣不止。

  丁壽也被她激蕩狂顛的神態刺激得血脈賁張難以忍受,雙手抱著她玉臀連連高抬狠放,下身也連連往上聳挺,已經渾身酸軟的楚楚被如此狂猛之勢,頂得全身顫抖尖叫連連。

  “公子,她不行瞭,在這樣下去會傷瞭身子的。”杜雲娘強行將楚楚從他懷中抱開,安置在榻上,成熟嬌軀完成一個極美的弧度,臀如滿月,正對著丁壽,丁壽上前攬住她的腰肢,腰身輕挺。

  杜雲娘一聲驚呼,感受著體內的火熱壯碩,順從地彎身弓腰,雙手扶住床沿,雪臀向後聳動迎合。

  在杜雲娘的狂放尖叫中,戰事再起。

  長夜漫漫,春宵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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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朧朧的月光越過窗格,灑在榻上一個少女身上。

  身上雖蓋著薄薄羅衾,但貼合身軀的曼妙曲線和裸露的圓潤雙肩,可知少女不著寸縷,稚嫩的臉龐上淚痕猶在,交合在一起的長長睫毛輕輕抖動,顯是受瞭夢魘。

  房門推開,一個白衣人慢慢走近,一件羅裳輕蓋在她裸露的肩頭,卻驚醒瞭少女,她一臉驚恐警醒之色,待看清來人,才輕呼瞭口氣。

  “嚇到你瞭?”白少川轉過身去。

  少女才發覺羅衾滑落,胸前蓓蕾已然暴露在空氣中,她緩緩披上衣服,“此番多謝白公子相救。”

  “你真的不願見她們?”白少川負手立在窗前,輕聲問道。

  郭彩雲淒然一笑,反問道:“我還有臉見她們麼?”

  白少川回身,“雖白璧蒙瑕,姑娘卻未真個失身,況且得罪姑娘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又何必自苦。”

  郭彩雲搖瞭搖頭,“若是白公子不便,我另謀去處,援手之恩,來日再報。”話未說完,眼中忽然掛下兩顆晶瑩的淚水,從白玉一般的臉頰上流瞭下來,跟著淚水不斷,成串流下。

  眼神中的哀婉絕望,讓白少川心中一痛,不由想起瞭那個在漫天飛雪中翩翩起舞的柔情女子,輕聲道:“你若願意,可一直住下。”

  “真的?!”淚珠猶在,郭彩雲喜不自禁。

  白少川轉身看著窗外的淒星冷月,沒再說話。

  夜幕深沉,無有終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