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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賊王老貓

  江少楓引著黃振飛身除瞭江府,就在長街之上,展開一場無聲較量。

  黃振內力遠不比上江少楓,但一雙肉掌,上下翻飛,逼得江少楓戰瞭個旗鼓相當。若是江少楓此時使出傢傳武學,其實並不在黃振之下,可他若這時現瞭真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江少楓的底細。一套長拳用罷變瞭招式又是最尋常的黑虎拳。

  上打上打雙峰貫耳,下打老樹盤根。

  你來我往間,一時間誰也奈何不瞭誰。黃振也是拼勁全力在和江少楓抗衡,他已經發覺,眼前年輕人,招式不精,但內力強甚自己數倍,兩人隻要黏上,吃虧的總是自己。這般情況下,黃振隻能以快克強,盼著江少楓防守不及被自己一掌中瞭要害。

  天下哪有般的巧事,偏生對手嚴防死守,反而在自己變招不及時,不著痕跡的一式反擊,叫自傢手忙腳亂。

  人一急,招就亂,黃振久攻不下,虛耗力氣多時,已經心懷懼意。江少楓卻氣息悠長,不見疲色,四掌交錯,黃振越來越難躲避江少楓的控制。終於,一個不甚,一掌帶著猛烈勁風,向黃振面門襲來。

  交手這麼半天,黃振早知江少楓底細,這一掌下來,不死也要重傷。他兩眼一閉,就待受死,卻感覺那道勁力在面門前聽瞭。睜眼一看,江少楓掌心離自己面門不及三寸,已經停住瞭。黃振心道:「終是輸給瞭這廝。」

  江少楓道:「黃兄,可心服口服?」

  黃振道:「我技不如人,自然認輸。不過你此時若不殺瞭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眼見小命攥在人傢手裡,黃振仍舊不松動口風。這倒不是他骨頭硬,江大俠府前誰敢殺人?這一寶他即賭對瞭,也賭錯瞭。說他對瞭,是因江少楓並無殺心,更不想給南宮世傢帶來麻煩。說他錯瞭,江少楓最恨之人就是江天鶴,不要說在自傢門前殺人,就是連江天鶴也不想放過,更何況黃振一個無名小卒。

  黃振也真膽大,話一說完,轉身便走,縱身越過院墻,又回去瞭。

  江少楓故作憤恨狀,罵道:「無恥之徒,若非看著聖俠的面子,要瞭你的狗命!」

  他並不知道,一個黑影已經悄然遁入黑暗……

  「如此說來那邱寧拳腳功夫十分一般瞭?」江天鶴精赤著全身,隻有一條被單搭在腰間,他的手探入和他同搭一條被單的關筱胸前,抓著關筱的美乳還不放手。

  關筱比幾年前成熟瞭,明亮的雙瞳中媚色十足,略略有些癡肥的臉蛋上掛著紅潮,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女子承歡過後,還未褪去的潮韻。雪藕一樣的手臂掩在胸前,堪堪遮住嫩紅乳尖,被江天鶴擠壓出來的大片乳肉還暴露在外。半掩的被單隻蓋住半段白皙大腿,遮在身上的一段連香臍都難以藏住,便是小腹萋萋芳草也露出大半,隻有那桃源幽境半遮半掩在被單之下。

  面對著眼前這個老朽不堪的門房傢人,半裸的關筱毫無羞意,還緊緊的貼在江天鶴身上。

  門房老叟道:「不錯,用的拳腳全是最常見的江湖功夫,屬下看不出他的出身來歷。」

  江天鶴沉吟一下道:「可是故意隱瞞?」

  門房老叟回憶片刻,搖瞭搖頭,「此人變換招式時非常純熟,應該是下過功夫的,我看不像是故意隱瞞,日間看他那口刀倒是利刃,會不會傳在刀法上下功夫?」

  江天鶴揮揮手手,道:「行瞭,我知道瞭,你下去吧,仔細留意這群人動向,有什麼怪異舉動馬上來報。」

  「是!屬下告退!」門房老叟退行幾步,才轉身出去。

  老叟剛一出門,關筱就發下掩住胸乳的手臂,抱住瞭江天鶴,媚笑道:「幹爹,你可真壞,讓人傢又被看光瞭。你要補償筱兒!」

  江天鶴淫笑著勾起關筱尖尖的下頜,道:「看光瞭又怎麼樣?又幹不到你!放心,你可是我的寶貝,我輕易不會拿你去賞人的。」

  關筱撅起小嘴,扭著楊柳細腰,不依道:「什麼叫輕易不會,你就不許,筱兒的小浪屄這輩子隻給幹爹一個人肏,幹爹要是把筱兒送人,筱兒就不活瞭。」

  江天鶴道:「行,行,行。不送,那就讓幹爹肏,過來!」

  筱兒突然道:「幹爹,要不改天吧。傢裡那麼多外人,筱兒怕叫得聲音太大,讓人知道瞭對幹爹不好。筱兒的小浪屄隨時都是幹爹的呀。」

  江天鶴捏瞭一把關筱的臉蛋,道:「筱兒果然懂事,最會討我開心……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屋子有多隔音,那幫蠢貨怎麼會聽得到,再說,就是有外人在,幹你才幹得最暢快。」

  關筱春蔥搬手指在江天鶴結實的胸膛一點,笑罵道:「幹爹最壞瞭。」她突然又想起來瞭什麼似的,道:「幹爹,你怎麼對那個邱寧那麼感興趣?」

  江天鶴目光一寒,道:「此子內力強悍,江湖中極為罕見,又是南宮傢的人,南宮和慕容兩個老匹夫一心反我,若是將來舉事,恐為大患吶。」

  關筱滿不在乎道:「那找人做瞭他不就得瞭。」

  江天鶴輕笑道:「筱兒,你這是婦人之見,天下豪傑如此之多,我要殺也殺不過來啊。你不知道南宮慕容傢的門客多貪戀錢財才依附在他們門下。此人若也是貪財之輩,說不定也能為我所用。」

  關筱被江天鶴說是婦人之間,也不惱怒,輕輕一笑道:「人傢本來就是婦人嗎,幹爹做大事的人,筱兒不懂,筱兒就知道在床上把幹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幹爹——再來肏筱兒吧,筱兒愛死幹爹的大雞巴瞭。」

  甜膩一聲春叫般幹爹,喚得江天鶴又淫性大發,順勢將關筱壓在床上,抬起一條玉腿,將還未軟去的男根送入瞭關筱泥濘不堪的腔道……

  第二日會議繼續,掌門傢主開會,無關之人隻能等待,南宮詩泉交過江少楓:「邱寧,今日你隨我去轉轉。」

  「是,少主!」

  他是南宮詩泉的人,南宮詩泉去哪裡帶著他無可厚非。

  兩人信步走出江府,南宮詩泉漫無目亂走,東看看西看看,江少楓就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走瞭一個多時辰,小城也轉瞭大半,南宮詩泉斜眼看見一個茶館,道:「邱寧,隨我進去喝杯茶去。」

  雅間之內,江少楓將昨夜種種告知瞭南宮詩泉。

  南宮詩泉道:「見過那盯你稍的面目嗎?」

  江少楓道:「此人輕功極好,落腳甚輕,我隻能細微察覺大概方位,看不到那人,且我也不敢向他那裡張望。」

  南宮詩泉道:「看來你傢這些下人,都有問題啊……你可能猜到,江天鶴這次找傢父他們是什麼事情?」

  江少楓道:「我正是想知道此中內情。」

  南宮詩泉憤然道:「江天鶴想做武林盟主。」

  江少楓側頭細思,遲疑道:「武林盟主?他就算沒這個名分,也有瞭這個地位,他是否還有其他企圖?」

  南宮詩泉點點頭道:「不錯,我爹說江天鶴以共抗魔教為名,提出要中原武林人士統一調度,這武林盟主便可有此大權。」

  江少楓也點點頭,道:「如此這般,真是順其者昌,逆其者亡,你聽我的,我就把你保起來,你不聽我的,我就設個圈套讓你去鉆。到時候魔教打來,剩下的都是依附江天鶴之輩瞭。各傢當傢人怎麼看?」

  南宮詩泉道:「我傢和慕容、上官兩傢已經明確否定,西門傢說再考慮考慮,應該也是不成。剩下那些門派除瞭少林明確反對外,其它都已點頭,武當和丐幫說得模棱兩可,可算作認同的意思。」

  江少楓道:「若多數人不同意此事,是否此事就會作罷?」

  南宮詩泉搖頭道:「哪有那麼簡單,就算今日與會之人都不同意,江天鶴也可另拉爐灶設一聯盟,隻不過招牌不響罷瞭。若是四傢七派都歸攏在武林盟主旗下,你想其它門派還不趨之若鶩,主動投靠?」

  江少楓道:「這一說來,江天鶴今日提出此事,已經是勢在必得瞭?隻要聯盟成立,隻怕他馬上會有大動作瞭。」

  南宮詩泉點頭稱是。

  江少楓道:「南宮傢可有辦法破壞聯盟,讓他美夢落空?」

  南宮詩泉想瞭想才道:「難吶!還有兩日會議,我且聽傢父的消息如何,再做計議吧。」

  不敢耽擱太久,兩人匆匆返回。

  之後在江傢的日子平平淡淡,直到會議結束。

  返程路上江少楓和南宮詩泉又有一次密談。

  「江天鶴不知如何說動瞭少林虛無長老,虛無長老已經點頭。上官傢變瞭掛,已經點頭支持江天鶴,西門傢口風又松動瞭許多……事情越來越不妙瞭。三月之後,泰山之巔將召開武林大會,公推盟主,江天鶴勢在必得,此事幾乎已成定局。」南宮詩泉一臉憂色。

  這便如何是好?江少楓心中幾個翻個,若讓此人勢大,不要說報仇雪恨,就是整個武林盡毀其手。

  南宮詩泉接下來的話,卻和江天鶴毫無關系,他依舊面色深沉,道:「少楓,從今以後你我私下也不要太見外瞭,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

  江少楓被南宮詩泉突然間的親切弄得有點不著頭腦,道:「南宮兄,請講。」

  南宮詩泉苦笑一聲道:「那日宴上,你也聽到瞭,傢父為我定下一門親事。而且他也察覺瞭我和寒兒之事,此事甚為難辦,他這次要我隨他回去。」

  江少楓打斷南宮詩泉道:「那你的意思是如何?」

  富傢子弟始亂終棄的故事在民間流傳瞭也不是一個兩個瞭,不想這般悲慘命運竟然也會落到季莫寒頭上,江少楓心下惱怒,看你南宮詩泉道貌岸然,原來也是個朝三暮四之徒。

  南宮詩泉一臉淒涼,緩緩道:「少楓,我癡長你幾歲,可寒兒視你如兄長,論理我也該叫你一聲舅兄。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傳個話給寒兒,就說我南宮詩泉對她之情此生不變,世間再無女子可動我心,此次分別隻是短暫,不日我就會再去和她相會。請將真相告知寒兒,莫讓她誤會瞭我。少楓,你能做到嗎?」

  「這……」江少楓看南宮詩泉又是肯然,又是悲切,心中信他此言不假,「我盡力幫你瞞下吧。」

  南宮詩泉毅然搖頭道:「不用瞞她,我問心無愧。我相信隻要寒兒知曉真情,也會懂我。少峰你把話帶到,讓寒兒知道真相即可。」

  江少楓道:「好!詩泉兄放心吧!」

  尋瞭個借口,南宮詩泉放江少楓離開,江少楓重返莊園,見到傢人把以往經過說瞭,眾人也都是一籌莫展,不知如何能阻止江天鶴。又提到南宮詩泉親事,更叫人頭痛,晴兒接下重任,硬著頭皮去和季莫寒講瞭此事。季莫寒黯然淚下,晴兒也無良策,勸導半天後,默然離開瞭。回來後,晴兒對江少楓說:「這事真的難辦,隻怕隻能說動寒兒接受給南宮詩泉做個側室,可隻怕寒兒決不會答允。」

  拋開季莫寒與南宮詩泉這對癡男怨女,眼看大劫將至,幾日來辛玲也不計避諱,終日和江少楓雙修練功。這二人功力都強,雙修起來比起晴兒、寧詩蕓效果更佳。

  直過瞭五日,忽然有人來報,寒兒不見瞭。

  江少楓心裡一琢磨,寒兒定然是去尋南宮詩泉瞭。想瞭想,知會沙伯眾人,沙伯道:「此事最好還是辛功子親自出面,才能勸回寒兒姑娘。」於是江少楓又扮作邱寧模樣,單槍匹馬直奔南宮世傢,他這般裝扮,是為瞭在南宮恪面前也好有個交代,和南宮詩泉私下相談更為方便。

  一路上江少楓不住打聽是否有人見過寒兒樣貌般的女子,可惜一無所獲。江少楓心道,難不成季莫寒走錯瞭路?她一個女兒傢從未獨自出過遠門,照理來講,即便早一步先行,也不可能不被自己趕上。心下越發緊張,快馬一鞭,想著先見瞭南宮詩泉再說。

  到瞭南宮世傢,又過瞭半個多月,見到南宮詩泉,把來意一說,南宮詩泉緊張得面無血色,一把抓住江少楓肩頭,厲聲道:「寒兒她失蹤瞭?」

  「詩泉兄先別緊張,找到寒兒下落要緊!」

  南宮詩泉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可臉上焦急、痛苦之色再難退去。平日裡的處變不驚早就飛到九霄雲外,不住在房裡踱著步子,口中碎碎念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南宮世傢又有仆人來見:「九少爺,老太君叫您過去呢。」

  老太君是南宮詩泉的祖母,已近百歲高齡,卻心明眼亮,好不糊塗,傢中事務多有參與。在外南宮世傢的當傢人是傢主南宮恪,而在世傢內部,大小事宜老太君要是不肯點頭,南宮恪也毫無辦法。

  老太君最喜歡的孫兒就是南宮詩泉,南宮詩泉回到傢後就去見過老太君,讓她幫忙想辦法辭掉慕容傢婚事,可老太太一點不糊塗,尤其事關傢族興亡的大事,老太君寸步不讓。隻是奈不過孫兒苦苦哀求,答應允許他收入季莫寒做小,可這對南宮詩泉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老太君召喚,南宮詩泉就是再有煩心之事也不得不去,他對江少楓道:「我去去就來。」

  南宮詩泉一去許久,才回到江少楓身旁。他額頭上已經掛瞭汗珠,兩眼盡是驚恐,胸口不住起伏:「慕容傢來人,說三日之前,寒兒一人獨自截殺慕容傢二小姐。有人說那女子報過身份,說是不許南宮二小姐嫁給我,那女子定然是寒兒。」

  「什麼?」江少楓大驚,他相信季莫寒能做出為瞭愛郎找情敵拼命的事情,季莫寒太單純,對這個復雜的人世認識太淺。「她人呢?被慕容世傢抓去瞭?還是……」江少楓沒敢往下問,他怕聽來噩耗。

  事情更糟糕……

  南宮詩泉道:「打鬥之後,寒兒和慕容傢二小姐,被另一撥人馬抓走瞭。」

  「什麼叫抓走瞭?什麼人幹得?」江少楓也急瞭。

  南宮詩泉搖頭不止:「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寒兒,寒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身體已經開始氣得發抖。

  江少楓此時反而比南宮詩泉冷靜:「是否是綁票?什麼人敢綁慕容傢的二小姐?」

  南宮詩泉穩定瞭住瞭近乎崩潰的情緒,咬牙道:「誰敢動寒兒一根汗毛,我必將他碎屍萬段……慕容傢這次來,是要我給他們一個交待,還懷疑抓走慕容傢二小姐的人是和寒兒一起的。」

  江少楓道:「我們沒有做過!」

  「我當然知道!」南宮詩泉咆哮一聲,聲震屋頂。

  江少楓知他關心則亂,也不計較,道:「詩泉兄稍安勿躁,眼下之計,找人要緊。南宮世傢可曾佈置人手去查?」

  南宮詩泉點點頭道:「已經叫人去查瞭,慕容傢也傾巢出動。他們也不太信我會做出此事,也在找人。少楓,你現在先回去通知辛姐姐,慕容傢可能會去找麻煩,我隨時叫人給你送去消息。」

  江少楓明白現在事情緊迫,起身就要告辭,南宮詩泉又一把拉住瞭他:「等等!」

  「詩泉兄還有何事?」

  南宮詩泉道:「少楓,另有件事非你去不可,你傢裡我找人去知會。」

  江少楓道:「什麼事?」

  南宮詩泉從懷中取出一件塊牌子,交道江少楓手中:「這是寒兒給我的定情之物,你拿著,去尋關西貓爺,他耳目遍及天下,必然能夠相助。」

  江少楓接過一看,這正是季軒嬌交給女兒金貓令牌,上次季莫寒被盜賊頭子何濤擄走也是因此物引起。當時眾人都猜測,賊王貓爺便是季莫寒生父,若是得此人相助,說不定事有轉機。

  季莫寒與南宮詩泉私定終身之時,南宮詩泉將少主令牌交於季莫寒,季莫寒身無長物,也隻有這塊金貓令是母親所贈,她並無去尋生父之望,便將此牌贈與瞭南宮詩泉,今日正好派上瞭用場。

  江少楓知道事情緊急,這就要動身,南宮詩泉又拉住他,「稍等,稍等!我去去就來。」

  南宮詩泉又出去瞭,這次很快回來,手裡拿著一塊黑黝黝的鐵牌,也交於江少楓,「這是南宮傢的令牌,你拿著這塊令牌,凡遇南宮傢買賣商號,便可要他們準備幹糧馬匹。我傢耳目也多,入瞭關西,你可向他們打聽貓爺的住處,肯定有人知曉。」說完又告知江少楓如何識別南宮傢商號的辦法。

  江少楓將兩塊牌子仔細收好,出門滾鞍上馬,揚鞭飛奔。

  一路之上,換馬不換人,遇到南宮傢商號便更換坐騎,片刻不停直往關西,入瞭關西境,果然有人知曉貓爺棲身之所,一路詢問,一路找到瞭貓爺居所。

  江少楓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名震天下的貓爺竟然居住在如此簡陋的地方,一條破敗不堪的小巷,地面上污穢不堪,邊上水溝裡一條死狗已經生蛆。巷口幾個赤膊的大漢,正在耍錢,為瞭十幾文錢爭地臉紅脖子粗,口中污言穢語不堪入耳,還有個躺在地上的赤腳男人,用個破草帽遮住面孔,睡得正香,隻見他那腳上盡是黑泥,也不知多少日子不曾洗過。往巷子裡看,陰仄仄的昏暗無光,歪三倒四的也有幾個潑皮模樣的漢子,有的蹲在墻角沖盹兒,有的找把破椅子一邊摳腳一邊和邊上的人閑扯。

  江少楓還以為走錯瞭地方,可他觀察一番,才智此地竟然臥虎藏龍。泥腿漢子腳趾都已經變形,翻卷的褲管露出兩條異於常人的粗壯小腿,此人若無幾十年腿上功夫,誰也不信。

  那賭錢的幾個漢子,嗓門大的中氣十足,太陽穴高起,內力不凡;瘦小枯幹坐莊擲篩子的,出手快如閃電,江少楓都難看清他如何下的手,幾枚篩子就到瞭他手中。

  箱子裡的幾位因光線緣故,看不太清,但江少楓相信,那幾人絕非庸手。

  江少楓在巷口下瞭馬,正要往裡走,就聽正在酣睡的泥腿漢子的破草帽下面發出聲音:「嘿!出門前沒看看黃歷麼?有些地方去瞭可就出不來瞭。」原來此人並未熟睡。

  江少楓道:「我是來求見貓爺的。」

  破草帽下慵懶的聲音又起:「貓爺是想見就能見的麼?」

  泥腿漢子和江少楓一問一答,那幾個賭錢的一眼都不朝這邊看,仿佛江少楓和他們毫無幹系一樣。

  江少楓也不答話,從懷中取出金貓令來,道:「煩勞通稟貓爺,在下帶金貓令來瞭。」

  此言一出,幾個耍錢的也不賭瞭,目光齊刷刷投向江少楓,巷子裡面,連打盹兒的都站瞭起來,目視巷口。

  那泥腿漢子,身子不彎,膝蓋不屈,竟然隻靠腳腕之力,直挺挺地立瞭起來,幾步走到江少楓面前,緊盯著他手中令牌,看瞭又看,又上下掃瞭一遍江少楓,忽然躬身道:「恕小的無禮,您請。有此令牌可直接面見貓爺。」

  江少楓舉著金貓令,所遇之人無不側目,一路暢行無阻。到瞭巷子深處,才有人攔住瞭他,「這位爺,稍後,容我去通稟。」

  傳話之人進瞭一個珠串做門簾的房間,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那人一路小跑出來瞭,「貓爺有請!」

  進入房間之後,江少楓眼前一亮,這個房間和小巷破敗景象竟有天壤之別,目所能及處,雕梁畫棟。腳下一片柔軟,不知何處巧匠織造的地毯陷及腳面。整塊玉石打造的桌案上,一株血紅珊瑚巨大無比,旁邊茶具俱是水晶制成。一排春秋椅上,鋪著整張的白虎皮。

  再看百寶格,所陳盡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金枝玉葉的盆景隻是陪襯,犀角、象牙雕刻的精巧擺設不過爾爾,幾顆碩大的夜明珠將室內照得一片明亮,更映得旁邊一顆拳頭大小的稀世鉆石散出七彩光芒。房間四壁掛的都是字畫,江少楓深精此道,不看落款就知道必是大傢手筆,聯想和屋中陳設,價值定然也非同尋常。

  屋中隻有一人,不用問便知是威名赫赫的賊王老貓瞭,老貓不到五十的年紀,身材魁梧,腰板挺拔,鬢角已經花白,虎目獅鼻一部虯髯,全身散發出不容侵犯的霸主之氣。

  隻是,霸主眼中露出的目光透著焦急、渴望和期盼。

  「金貓令怎麼在你這裡?」賊王貓爺聲若洪鐘,幾步迎上江少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握力之大,換做常人,腕骨早碎。

  「貓爺莫急,聽我慢慢道來。」江少楓暗運內力和賊王老貓相抗。

  賊王老貓也知失禮,猛地放開江少楓的手,粗壯厚實的手掌微微抖動,擎在半空竟然忘瞭放下,「你講,你講,你告訴我,嬌兒到底在哪裡?」霸主聲音顫抖,眼中期盼之色更重。

  江少楓心知多瞞無益,連本名都露瞭,從登孤寒峰救人,到季莫寒失蹤,把事情說瞭一遍,其中關於孤寒峰位置以及涉及隱私之事自然不講。

  江少楓說這些事時,老貓從熱淚盈眶,漸漸變成老淚縱橫,待聽到季莫寒名字時,他又是興奮得高聲叫道:「莫寒,莫寒,她沒忘瞭我!她沒忘瞭我!我有女兒,哈哈,我有女兒瞭!」說到最後,老貓得知季莫寒失蹤,頹然跌倒在椅上,渾身顫抖,半晌,他突然高喝:「梁停、牛虎、馬行空、王老七、吳飛揚,全都給我過來!」

  話音剛落,前後門湧進五個人來,到老貓面前,齊聲道:「屬下在!」

  老貓掃視一眼,又叫道:「苗二呢?苗二哪裡去瞭?」

  前門又進來一人,道:「方才貓爺沒叫我來。」

  幾人大氣都不敢出,都心道貓爺這是怎麼瞭,點名漏瞭個人不說,居然還掉眼淚瞭,還是跺一跺腳天下都要摻三顫的貓爺麼?

  貓爺長籲一口氣,咬牙道:「都去給我找,就是把天下翻個個兒,也要把我女兒找出來!」

  貓爺有女兒?這幾人還是頭一次聽說,可貓爺的女兒到底是誰啊?

  梁停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道:「貓爺,您……小姐,我們都沒見過啊。」

  老貓又深吸一口氣,這才冷靜下來,「你們都給我聽好,給我去尋一個叫季莫寒的女子,十七八歲,樣貌……江公子,勞煩你在形容一遍,我此時太亂,說不清楚。」

  江少楓想瞭想,全憑口述難以說清,道:「有紙筆嗎?我試著畫一幅寒兒的像。」他畫功非凡,雖然並未專攻人物,做一幅簡單肖像也是容易。

  「快,快去拿!」老貓立刻命道。

  筆墨拿來,江少楓憑著記憶畫瞭一幅季莫寒的肖像圖,江少楓又見老貓因為激動,發令顛三倒四,便擅作主張,對那幾人道:「各位兄臺,你等可請些畫師來,照著此圖臨摹,再發瞭下去,便好找人瞭,另外此女名叫季莫寒,被人擄去時和慕容世傢的二小姐在一起,若打探慕容世傢二小姐也更方便。」

  貓爺一句都沒有反對,隨聲附和道:「按著江公子說得去辦,記住,所有的堂口,一個人不許少,我不管是堂主還是掃地的老頭子,全去給我找!就說是我的命令!還有,他們控制的那幫扒手小偷、所有跑江湖的都算上,告訴他們,也給我找,一天找不到,就一天別做買賣……你們,你們幾個馬上給我通知七十二傢寨主,三十六洞洞主,所有和咱們過往的道上兄弟,就說我老貓的閨女丟瞭,求他們給個面子,能幫著找就幫著找,知道信兒的給個信兒。事後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必有重謝!還有,賞金,提供消息的黃金一萬,找到人的重賞十萬!」

  貓爺手下眾人又是一陣心驚,不僅是這架勢驚人,那貓爺說話什麼時候用過求字?幾人都知事關重大,立刻領命去瞭。

  老貓又是一陣長籲短嘆,再一開口,卻道:「江公子,你能再為我畫一幅畫嗎?」

  江少楓默默點頭,提起筆來,又做瞭一幅季莫寒的肖像,雖然粗簡,仍讓老貓看得愛不釋手,捧著這幅畫,又是傻笑,又是嘆氣,又是流淚。

  江少楓在旁邊看得也是一陣心酸,老貓對這素未謀面的女兒父愛如天,翻遍天下也要保得女兒平安。而他自己的親爹,卻也是驚天動地要害他。此中差別,豈止天壤。

  江少楓就要告辭,老貓留住瞭他,「江公子,此次不管小女如何,我都謝你能將這個消息告知於我。你說吧,你想要什麼,隻要我拿得出的,你盡管開口。」

  江少楓此時心境也不佳,默然搖瞭搖頭道:「寒兒如我妹子,貓爺不怪我照顧不周也就罷瞭,我什麼都不要。我這便也要去尋找寒兒妹子,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

  老貓點點頭,仍舊沒讓江少楓離開,「你不要去,我方才握住你手腕的時候,發覺你武功瞭得,我看你就在這裡等消息吧,找人你不行。若是需要救人時,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老貓開口,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江少楓想瞭想,這位貓爺說得也對,便道:「也好,貓爺,南宮公子也在尋找寒兒姑娘,我看您二位是否能通個氣?」

  「嘭」地一聲,老貓一掌擊在玉石桌案上,整塊的玉石竟然出現一道裂紋,老貓恨聲道:「若不是南宮傢這幫狗賊亂點鴛鴦,寒兒又怎會失蹤。事情過瞭,我再找他們算賬。」

  江少楓道:「救人要緊,其他的事放放再提吧。」

  老貓哼瞭一聲,又喊瞭個屬下過來,叫他去聯系南宮詩泉,互通消息。

  江少楓和老貓枯坐在房中,無話可說,老貓就是對著畫像癡癡顛顛。看瞭很久才道:「你見過她瞭,她還好麼?」

  江少楓道:「您是指……」

  老貓輕輕吐出三個字:「季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