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淡淡一笑,說道:「三位當年還沒有丟人現眼夠嗎?」
羅天性情甚烈,一聞此言,便運起天殛手打出漫天掌影直攻弱水,弱水朝前一躍,整個身子在半空中滴溜溜地一轉,這一招竟無功而返。華清輝見羅天動手,倒也不阻止,他知道羅天武功不在易弱水之下,何況易弱水有傷在身,又與葉峙交手數十數合,這一戰勝算甚大。
羅天手腕一轉,第二掌又揮舞而出,接著一掌連一掌,連綿不絕地從各種角度攻出,招式有如海浪一般,澎湃而來,漸漸地積聚成一道大潮,強大的威力,大有將四周生物一舉殲滅的趨勢,此即他賴以成名的「天殛手」,他這套手法,共有一百零八式,專講以快打快,招招相連,輔以獨門內功「天殛功」,就構成如此驚人的武學。弱水卻是不斷地運用快速閃動的身法,一沾即走,如一隻花間蝴蝶,蹁躚不定,身形往往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這些角度刁鉆的致命手法,見到兩人打得如此精彩,不禁有人喝起采來。
羅天手法越使越快,打到二十七招上,硬逼得弱水對瞭一掌。弱水隻覺得右臂一陣疼痛,暗暗心驚:想不到這老傢夥精進至斯!原來十多年前羅天括蒼慘敗之後,這十多年潛心苦練武功,冀求復仇,武功大有進境,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
羅天和弱水對瞭一掌後,出手絲毫不見緩慢,反而越攻越急,勁道凌厲至極,一時間指影搖風,掌影如山,弱水雙足迅速變幻步法,眾人隻見弱水白影連閃,行同鬼魅,以快捷無倫的身法避開羅天的攻擊,臉上卻猶帶笑容。見到兩人身手如此高明,登時四周眾人采聲如雷,越來越是響亮,陳紹祖暗暗心驚:「想不到八師弟這幾年絲毫沒放下武功啊!我與他交手,可有多少勝算?」
戰到六十餘招,羅天又和弱水硬對一掌,這一掌勁力極強,弱水難受的悶哼一聲,腳步蹬蹬蹬向後退去,在這掌勁下弱水隻覺經脈欲裂,血氣翻湧,內傷幾欲復發。羅天後退半步,冷哼一聲,手法一變,如同毒蛇靈動一般驚濤駭浪地攻來,弱水銀劍出手,劍上生出嗤嗤聲響,劍氣縱橫,劍尖更直指到羅天咽喉,把羅天的攻勢緩瞭一緩。
弱水銀劍揮舞,當即連刺七劍,招招直攻對方要害,每一劍都隻求對方同歸於盡,羅天的攻勢不免縛手縛腳,又緩瞭一緩。趁這功夫,弱水飄身而動,如同足不點地凌空飛行一般,或突而圓弧狀滑行,或突而直線奔走,如同兔起鷸落,迅捷無倫,令人匪夷所思,手中銀劍更是如疾風驟雨般狂刺亂劈,一時間把羅天壓得動彈不得,無可奈何之下,天殛功連續不斷的漩渦狀的守勢,連綿成一個首尾相接的圓,弱水倒也是一時攻不進去。
羅天暗思:「到這等地步,我還用隱藏什麼?」仰天一嘯,招數忽變,雙掌輕飄飄地,若無若無的連擊而出,但其中隱藏的勁道卻是凌厲猛悍極至。他這項看傢本領是這十多年潛心苦練而成,當然不願貿然顯露,隻是今年遇到如此強敵,不得不施展。
羅天勁道劈於弱水力量最薄弱的劍尖處,弱水銀劍幾乎把持不住,脫手欲出,那劍上傳來的內力更是非同尋常,忽冷忽熱,忽陰忽陽,更有數重勁道連襲而來,縱是自已天情神功已是小成,仍然手臂酸麻,虎口劇痛,胸口更是一甜,隻好向後連退。
羅天得勢不繞人,連連追擊,雙手更是直擊弱水銀劍,弱水連退到第十七步被拍在銀劍之上,終於苦撐不支,口吐鮮血,隻能靠著敏健的身手勉強的躲避。
羅天哈哈冷笑,攻勢更急,這路滅絕手是他十多年潛心修煉而成,威力碩大無比,不僅有七重勁道,而且內力變幻不定極難防禦,隻是極其消耗內力,一經施展就得靜養數月。
又連退數十步,弱水輕輕一笑,狠下決心,天情神功全力出手,隻見他反腳一踢加速往前疾沖,瞬間速度已到極限,劍招飛馳而出,劍光炫耀奪目,宛如驚天彩虹,掠出一道道彩色繽紛光芒,更發出尖銳的異響,直攻羅天身上。羅天運起全身,滅絕手穿過漫天劍雨中準確擊中劍尖之上,這一擊卻在如踢在敗絮般毫不著力,他本以為弱水內力雖較自己弱瞭幾分,卻是極強的對手,這一擊本是全力出手,沒想到這一擊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登時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全身難受地要死,後勁一時間竟發不出來。
弱水則口吐鮮血,向後倒下,羅天七道強力的震波,隻覺一道比一道強,各道間又夾帶著瞭狂奔的內勁,強襲之下隻好連忙一手按住地面,倒轉真氣,勁力狂發,迅速地將侵入體內的真氣打出,連帶著自己苦心積蓄已久的十成天情神功通過,銀劍揮動擊在羅天手上,將內勁盡數送入羅天體內。
弱水這一擊何等剛猛,羅天此時又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頓時口吐鮮血,強大的內力打入體內造成數處筋脈重創,血管破裂,衣服多處被鮮血染紅,登登登連退後倒地昏迷,雙眼是一附無法置信的眼神,他的傷勢沒有一兩年休養恐怕是無法盡復功力。弱水則臉色慘白,一時無法站起,許久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勉力調息內力。括蒼同門中,有識得弱水出手的人,無不驚呼:「披星戴月!」
披星戴月在括蒼正七反六偏十三中是反六中倒數第一的武功,同昔日慕容世傢名動天下的鬥轉星移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借力打力的武功,但這門武學要以天情神功為底,借力時更要引入體內,實是兇險之至,一個不慎就是功毀人亡,縱然借力成功也要受傷不輕,故在反六中排名倒數第一,弱水今日也無可奈何之下方使這損人不利已的武功。
今天到賀的賓客卻大都是存著瞧熱鬧之心,今日括蒼與七星會三戰,陳紹祖掌敗歐陽洛,易弱水劍傷葉峙後重創羅天,三場大戰,打得驚心動魄,好戲紛呈,實是讓人過癮,何況括蒼派是江浙本土門派,七星會卻屬江西,一時間紛紛水鼓掌喝采起來,都贊道:「好功夫!」
華清輝聽在耳裡,臉色變得鐵青,知道贊的自不是七星會武功,而是括蒼派的武功,心道:「下一戰非得親自出手給易弱水一個難堪不可!再不行就下令圍攻!」
言念及此,說道:「弱水老弟!」忽然想來易弱水兩戰之後,受傷甚重,自己若向他挑戰豈不是落人口實,何況這人極是機敏,剛才自己若是出手,不出五十招必定重創他,沒想到他用言語引動羅天怒火,不僅使自己方面折瞭一名好手,而且大長敵方士氣,絕無可能答應自己的挑戰,便轉口道:「使的可是建德大慈巖的天棧雲渡身法?」言下之意是諷刺他不用本派武功,隻長於別派武功。
江湖上素有南北兩個懸空寺之說,北懸空便是聞名天下的恒山派,建德大慈巖則素有江南第一懸空寺之稱。大慈寺雲海禪師創下三套武學,其一是天棧雲渡身法,原來大慈巖寺廟、棧道、索道處處體現一個「懸」字。
地藏王大殿一半嵌入洞穴,一半凌空懸架,奇險壯觀,新建的另一寺廟清風閣幾乎全部凌空懸架於峭壁上,兩寺與山西恒山懸空寺有異曲同工之妙。登寺俯瞰,盡覽遠近山川。石欄相續的「天棧雲渡」長廊,沿斷崖因勢佈局,憑欄俯視,有「足底懸崖恐欲裂」之感,其二是長谷溪流掌法。大慈巖山高坡陡,谷中有玉華湖,水從谷口中流出,或奔騰直瀉成瀑佈,或因大石擋道成溪流,或滲於亂石叢中成泉水,曲曲折折直至山腳,形成一條幾近時許的山水相映的秀麗景觀。其三是心佛劍法。原來大慈巖是「山像一尊佛,佛是一座山」。從側面看,大慈巖主峰就是一尊地藏王菩薩的立像,奇石、怪洞、草木組合成的大佛五官惟妙惟肖,是為天下最大天然立佛。
易弱水雖然仍在調息,仍出言答道:「華會主,我們括蒼與貴會交手十二次,哪一次是我們括蒼敗瞭?」說話間有些斷斷續續,顯是內傷極重。
華清輝冷笑一聲:「那就隻好手底下見真章瞭!陳掌門,請!」
他正要動手,忽聽得陰惻惻一聲長笑,緊接一個青色人影從對面山上急躍而下,大聲說道:「華會主,何必著急,在下從溫州連夜趕來,專程來看七星會各位高手的絕學武功,沒想到還是讓在下少看幾場,你和陳掌門這一場,在下可是絕不能錯過瞭。」說話這人中氣充沛,身高膀闊,形相極是威武。
華清輝一驚:「是何方高人?」這次七星會率江西各派大舉入浙,事先由歐陽洛安排好極為隱密的路線,不走大路專走小路,行動更是白天休息,夜間行路,防的就是像當年白蓮教入川一樣,被本地門派群起攻之,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來到這仙居城外,不但一雪百年奇恥,更能順利地搶到江浙地盤,沒想到這人卻突然趕來,打亂瞭自已計劃。
「在下雁蕩山林宇,久仰華會長大名!」一言甫畢,猛聽得西邊屋角上有人說道:「林掌門,輕功可是大有長進!」說話人聲音響亮,蒼勁豪邁,正是天目派無塵長老,他在天目輩份極高,即使當代掌門清松道人也比他低瞭半輩,隻是多年來隱身西天目,苦修武功,已未在江湖行走多年。
林宇答道:「多謝無塵長老誇獎,在下可不敢當!」
便在這會,天臺、會稽、四明、新昌大佛寺、普陀山普濟寺、杭州萬院書院等各派好手紛紛趕到,再過會刻功夫,華清輝又聽手下來報,浙江各派的大隊人馬紛紛出現在仙居附近,數量更達數千之眾,華清輝驚透一身冷汗,此次急行數百裡入浙,報仇為次,搶奪浙江地盤為主,自然會引起浙江武林的反彈,雖然所率都是好手,數量更達上千之眾,但畢竟遠來是客,實是兇險之至,隻要一個不慎,便會全軍盡沒。
轉念至此,華清輝呵呵笑道:「原來是林掌門,在下想請林掌門做個公人,本會與括蒼派百餘年恩怨,期間或明爭,或暗鬥,不知有多少人死於非命,為免現再這種流血慘劇,本會想在鄱陽湖上大孤山與括蒼派比武解恩怨,五局三勝,時間就定在明年十月初三吧,敗者封山三十年,絕跡江湖,不知陳掌門意下如何?」這樣一來,由浙贛武林之爭變成瞭兩派之爭,浙江各派自是不好出手幫忙。
鄱陽湖大孤山,其狀如鞋,俗稱鞋山。民間傳說此名為玉女大姑在雲中落下的繡鞋變化而成,因而又名大姑山。明代詩人解縉題詩曰:「凌波仙子夜深遊,遺得仙鞋水面浮。歲久不隨陵谷變,化為砥柱障中流。」鄱陽湖一帶正是七星會的勢力范圍,七星會可以守株待兔,以逸待勞,括蒼派卻勞師遠征,非但要受舟車顛簸之苦,而且對鄱陽湖一帶甚不熟悉,主客之勢頓時逆轉。
陳紹祖沉思片刻後答道:「好!就請林掌門和無塵長老作個公人吧!」
兩人伸來手來拍拍拍連擊三掌,江湖之上,倘若三擊掌立誓,那就決計不可再有反悔。
擊掌完畢,華清輝轉身說道:「走!」七星會這次雄心勃勃來到括蒼,原來是一戰打倒括蒼,奪得浙江地盤,從此壓倒括蒼派,沒想到連敗三陣在先,浙江各派援助在後,敗興而歸,不由人人意興索然,面目無光。
段玉蘭低聲說道:「原來是一群膽小鬼!」那邊七星會眾人已走出十餘步,華清輝耳力甚好,「嘿」的一聲,眾人隻見他身子動瞭一動,已到瞭段玉蘭身前,段玉蘭慌忙出劍抵擋,隻見一聲長響,段玉蘭手中長劍已折成兩半,華清輝一縮身,已退回原位,隻聽見他冷冷說道:「括蒼武學,不過如此!」然後揚長而去,這一擊如電閃,如雷轟,出手迅捷無比,在場高手眾多,竟無人擋得住他出手。
在場眾人見七星會連敗三陣,都不由有輕視之心,但看到華清輝這迅捷無比的出手,武功遠在自已之上,不由都想到:「如果是我,又能在華清輝手下拆上幾招。幸虧有括蒼派牽制七星會,不然和他動起手來,本門本派都是吃虧!」
段玉蘭手中長劍折成兩半,好不尷尬,正欲說話,卻有幾分難受,這時易弱水停止調息,閃到她身邊,右手五指猶如撫琴鼓瑟,忽挑忽捻,忽彈忽撥,擊在段玉蘭肩上。未幾,弱水稍有紅潤的臉色又變得蒼白無比,他吩咐段青虹道:「三師姐,快帶玉蘭去休息!」
段青虹慌忙扶起段玉蘭進房休息,易弱水和蘇靜緊跟其後,留下陳紹祖和幾個師弟招待前來相助的各派好手,各派弟子則由專人負責到附近的集鎮包上所有酒樓飯館迎客,一批人吃得酒酣耳熱,杯盤狼藉自是不提。
走進房中叫蘇靜關好門窗不久,隻見段玉蘭身上的衣服竟如飛絮一般四處飛散,一眼就可以看到段玉蘭高聳的雙峰上的兩顆蓓蕾,在雙峰下是平坦的小腹,弱水還想往下看,段青虹已經把段玉蘭轉過身去,但仍能看到光滑無暇的背部,修長而勻稱的雙腿,渾圓的臀部,纖細的蛇腰,雪白的肌膚,看到弱水的樣子,蘇靜重重地踩瞭弱水一腳。等到段青虹把段玉蘭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卻發現她雙目通紅,呼吸粗重,晶瑩潔白若雪、如珍珠光澤的玉臉更是泛上薄薄一層嫣紅,對弱水說道:「師弟,這是怎麼回事?」
弱水答道:「師姐,你難道忘記七星會的天欲煙夢這門邪功嗎?還好我及時發現,不然本派就出瞭大醜瞭!華清輝果然無恥!」
天欲煙夢是專門迷神亂性及使人進入亢奮與昏眩境地的邪毒武功,那怕被這門邪功粘上一絲一縷勁力,也會中毒。中毒的徵兆,就是面泛桃花色,如果沒有及時避開,則必會全身發熱,漸至昏眩。在欲火煎熬下,雙目通紅,全身也泛著紅色,口中乾渴如焚,喉中似要噴火,不久進入昏眩狀態,靈智迷失,陷入幻想,直至死亡。
段青虹問道:「師弟,你的天情神功能解天欲煙夢嗎?」
易弱水長嘆一口氣道:「這可難說瞭!畢竟華清輝的天欲煙夢已有數十年功力,我的天情神功卻隻是小成,隻有先看看再說!」
這會兒,有人敲門進來,原來是雁蕩派掌門人林宇。陳紹祖夫婦與他交往多年,自是說瞭一些感激的話。未幾,林宇說道:「易老弟,那邊房裡有幾位朋友想請你一個人過去一下。」
易弱水說聲:「好!」便叮囑蘇靜和段青虹照顧段玉蘭,便出門去瞭。
待弱水走進那房中,房中隻坐著四人,一個道人,一個和尚,一個青衣中年人和一個白衣少女。
那道人頭簪白玉如意,身穿紫色道袍,臉色紅潤,頦下留瞭一把花白長髯,年紀在六旬以上,看去一派道氣,易弱水打個揖道:「想不到武當紫雲道長也來瞭」。
旁邊那中年人笑道:「弱水老弟,還記得故人乎?當年一別,差不多快七年瞭!」易弱水仔細打量瞭那中年人一番,喜道:「怎麼謝老哥也來,飛天神魔不在青城坐鎮,可是想我這江南的楊梅酒來瞭。」
林宇指著身邊的兩人說道:「這次七星會遠襲括蒼,還是多虧瞭紫雲道長和謝師兄前來報訊,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我再來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峨眉派大覺大師和白夢雲女俠。」
白夢雲個兒嬌小,臉蛋兒掛著兩個甜美的小酒窩,俏麗天真,櫻唇瓊鼻,柳眉之下美目顧盼有神,一派秀氣,有如天仙下凡,襯著一身雅淡白裝,愈覺著迥出塵表,清眼高華,人面花光,相互映照,玉貌珠輝,容光絕世,真個是洛水神妃,出浴的太真,讓人想不到居然是峨眉派中數一數二的俠女。
易弱水一抱拳,說:「多謝四位相助!弱水感激不盡!」
紫雲道長笑道:「林掌門,在下四人有點小事想與易公子商談一下,不知林掌門能否回避一下。」
林宇自是知道他們有要事商談,連忙退出房去,四人仔細檢查四周,確實無人竊聽後,才由紫雲道長說道:「易公子,自金陵一別,已是三載,不知易公子近來如何?」
易弱水安身坐好,淡淡說道:「四位找上在下,有什麼事就僅管說吧!」
紫雲道長是武當掌門人紫霞的師弟,武功未見得十分高明,但武當派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往往都是紫雲道長出面解決,因此在武當派中地位超然,飛天神魔謝長風在青城派中僅次於掌門人餘少華,是青城派的二號人物,峨眉派素來分成伏虎寺和青衣庵兩支,大覺大師和白夢雲就分別代表著伏虎寺和青衣庵這兩支,這四人代表著當今九大門派中武當、峨眉、青城這三派。如果不是他們報訊,恐怕浙江省武林同道是不會趕來的。
謝長風道:「多謝易兄弟關心,這段時間我們三派得到消息,川中唐門、江南霹靂堂和嶺南溫傢結成三傢同盟。」話音不高,卻有著石破天驚的效果。
川中唐門是飲譽武林的暗器傢族,以暗器和毒藥雄踞蜀中一隅,行走江湖達數百年之久。唐門人善於設計、發明和使用各種暗器,並精於弄毒。唐門始祖有《毒經》傳世,遺訓「統率百毒,以解民厄。」規定唐門掌門必須由唐姓直系子弟擔任,經、袍、珠、杖這唐門四寶由掌門人保管,以免貽害武林,折損唐門聲譽。唐門世代居於唐傢堡,下設十大部門,各司毒藥配方與提煉、暗器設計與制造、解藥制作與保管,以及警衛防護、訓練子弟、分配任務、巡邏出擊等工作。
這十大部分分別由唐傢嫡系中的十大長老掌管。
唐傢的傢傳武功為七煞奪命鞭法,威力平平,唯暗器和毒藥獨樹一幟。據說唐門暗器共七種,江湖上常可見到的是毒針、毒蒺藜和斷魂砂,其上均淬有劇毒,非唐傢的獨門解藥而不能解。唐傢使用暗器的最高超手法稱「滿天花雨」,練至登峰造極時,一雙手可同時打出六十四個部位,防不勝防。本代唐傢更以重金美女籠絡瞭火器世傢霹靂堂,研制出一種將霹靂堂的火藥和唐傢暗器相結合的新型暗器,既可發射取人性命,又可空中爆裂傷人,這種暗器名為「散花天女」。
唐門歷史上一直有稱霸武林的野心,不止一次想稱霸武林,當年蕭秋水入唐門就為瞭粉碎唐門的野心,留下名揚千古的一役。自百年前唐門的唐風企圖獨霸武林,結果被正派人士狙殺於劍門山,唐傢堡一度傢道中落,加之唐七忠為稱霸武林再度挑起紛爭,引得江南霹靂堂遠征川中,使唐門陷入瞭再度的浩劫,幾乎一蹶不振,就在這時白蓮教大舉入川,蜀中本地門派一致對外,與白蓮教屢度血戰。雖然在白蓮教的爭鬥中傷亡慘重,唐門七英十三傑隻餘四人,但唐門卻藉機重新崛起,更借圍剿白蓮教的機會,更完全控制瞭重慶附近三十餘縣。
白蓮教敗走川中後,唐門改用蠶食政策,十年功夫,已控制川中上百個大小幫派,這些幫派實際上完全成瞭唐門的傀儡,名存實亡,傳至本代唐樂成,與世仇江南霹靂堂和解,得以從容擴張勢力,組成川中武林同盟會,大事擴張勢力,數十場血戰之後不僅控制重慶一帶,川中宜賓、滬州、自貢、資陽、內江、南充、綿陽、萬縣等地盡入其手,幾乎占川中地盤的六七成,勢力甚至滲入峨眉派的老巢樂山、青城派的根本成都,不僅西昌一帶的彝人實際歸順瞭唐門,就連雲南昭通、鎮雄一帶、貴州的畢節、赤水等地,湖南的吉首、沅陵,陜西的漢中、紫陽、安康,也完全是唐門的勢力范圍,甚至不顧武當的反應,將湖北的恩施、宜昌、沙市一線都盡數收入唐門勢力,武當隻能控制以長江為界控制長江以北的地區,峨眉、青城面對唐門的進攻態勢,則組成蜀中六派聯盟,一致對抗唐門。
江南霹靂堂則地處江西,主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雷氏傢族,以制造極其厲害的炸藥、火器而稱霸武林。霹靂堂不僅制造而且還大量販賣火器,獲利甚豐,簡直可稱得上富可敵國,勢大財大,江南霹靂堂因此數百年聲名不墜。霹靂堂在江湖上可說是亦正亦邪,其名聲雖響,但卻非以武功取勝,而且後世雷傢子弟承繼萬千傢財,從小就是席豐履厚,並未真下苦功練習武藝,因此到後來隻是靠火藥和財富支撐著偌大的門面,不過本代傢主雷嚴武功深不可測,有一次與陜西白傢爭奪朝廷的火器訂單,堂中諸多好手被敵人以計謀誘至金陵,僅留雷嚴一人獨守總舵,陜西白傢白迪傾上百好手來犯,雷嚴以一人之力迎戰白傢好手,血戰之後,白傢好手當場斃命七十八人之多,事後驗屍發現是盡數死於雷嚴掌下,竟無一人是死於火器之下,白迪亦被他一掌擊成焦炭,整個甘肅白傢自此一蹶不振,更分裂成甘肅白傢和陜西白傢兩支。其時陜西白傢號稱「西北第一世傢」,高手無數,白迪本人也是極為瞭得,當年曾獨劍劈隴西七雄,掌敗天山四魔,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沒想到會被雷嚴單人匹馬打得幾乎瓦解。
嶺南溫傢則最擅使迷香、迷藥,更有專解天下迷毒的『清靈丹』和『聞風散』,在江湖上極為神秘,但據說起源於瓊崖,發跡於兩廣,近年勢力向雲貴一帶滲透。
如果川中唐門、江南霹靂堂、嶺南溫傢聯成一氣的話,首先利益受損便是蜀中峨眉、青城,湖北武當,江湖上更沒有哪個門派與之抗衡,也難怪峨眉、青城、武當會聯起手對付三傢聯盟。
弱水淡淡一笑:「不知四位找在下有何貴幹?三傢結盟可不關在下的事情!」
紫雲道長稽首道:「貧道想請易公子請我們一個小忙,若武當派仍能在武林中巍然不墜,實是易公子所賜!」
弱水笑道:「在下何德何能,有什麼能幫的,道長隻管吩咐就是,隻是在下在川中隻有一點產業,並無他物。」
謝長風說道:「易公子,我們三位掌門商量過,想請易公子請我們三派一點小錢。」
易弱水答道:「在下在川中隻有一傢鄭炎錢莊,四五萬兩銀子,總是出得起的!」
謝長風應道:「本派和峨眉商談過,隻要商借兩百萬兩銀子,武當這幾年雖然收入差瞭點,但還無須易公子煩心。」
易弱水驚道:「謝前輩不是開在下的玩笑,區區那傢鄭炎錢莊,本錢都有隻有四十萬兩而已!更何況兩百萬,謝前輩也是知道這數字有多大?在下哪來的那麼錢!」
紫雲道長笑道:「易公子,當年你率鎮西軍南下,無意和人得瞭那筆黃金放在成都,現在雖然銀貴金廉,但少算也值個二百一二十萬兩銀子吧!這幾年來我們三派入不敷出,可要對付唐門,沒有巨資是萬萬不能!事關我們三派生死,還是請易公子賞個臉吧!」
自古以來無論是武林爭霸還是爭雄天下,大筆的錢財自然是免不瞭,無論是武器打造、收買人心、傷殘撫恤、行軍打仗、喪葬費甚至戰前動員、戰後獎勵,哪一樣少得瞭龐大的經費支出。就像前朝白蓮教主徐鴻儒在魯西起兵造反,攻城奪池,連陷數十郡縣,兵眾全盛時期幾近百萬,天下震動,被朝廷稱為「二百六十年來未有之大變」,終因錢糧不繼,兵敗身亡,白蓮教此後便傳瞭外姓,直至四十年前,徐成業在白蓮教中擊敗十大護法,繼位教主之職,歷經三百四十年,白蓮教才重歸徐氏。
還有,百年前唐七忠企圖獨霸武林,門下弟子搶瞭湖北武昌一個財主的老婆,那財主手無縛雞之力,為報奪妻之恨,賣盡良田七千餘畝,店鋪四十餘間,得銀上百萬兩,招募大批好手聯合霹靂堂遠征唐門,此役唐門好手傷亡怡盡,唐傢堡更成一片廢墟。那財主不僅奪回妻室,而且將唐門女子七十餘口搶回武昌全力羞辱。
唐門控制長江水運,最賺錢的私鹽和藥材買賣自然十分興隆,可謂是日進鬥金。峨眉和武當原來是做的藥材生意,自唐門和長江幫後結盟,更南下控制湖北沙市一線,藥材生意大受影響,峨眉的藥材買賣甚至隻好遠走劍門關,光增加的運費,就使利潤十成中去瞭六七成。青城雖然位居九大門派之列,財路卻主要依靠成都一帶各大豪門所交的保護費,唐門的勢力擴張到綿陽一帶後,距成都不過二百餘裡,不少豪強紛紛轉投唐門的保護傘下,青城一時間到瞭入不敷出的地步。
峨眉、武當、青城又是名門正派,黑道上的事情很少插手,唐門卻是黑白通吃,旗下的妓院、賭場不計其數,甚至蒙起面來做沒本錢的生意,專門搶劫長江水道上的來往船隻,錢財自然來得更快。
易弱水長嘆一聲:「想不到道長居然知道這事!我還以為這事做得已經天衣無縫,隻是當年這事是我們三人一起做的,沒有那兩位的同意,我也沒有權力動用這筆黃金,再則這筆黃金可以說是我們三人黑吃黑得來的,來源不那麼乾凈,可以說是與官銀無異,謝老兄有能力把他洗乾凈嗎?」
謝長風呵呵一笑:「那兩位早就同意瞭,現在隻等你易兄弟一句話,至於動用的問題,易兄弟也請放心,四川總督府裡有的是我們的人,保證這黃金是乾凈的不能再乾凈瞭!」
易弱水思慮瞭一會,反問道:「四位難道不怕我到唐門去告密嗎?再說在下為什麼要答應幾位的要求,那筆黃金可以一生一生吃穿不愁,享用不盡瞭。」
謝長風冷笑:「易老弟,當年你放馬燕山,孤懸於中原之外,苦力維持漢傢一滴血脈,是何等的英雄,謝某怎麼會信不過你啊!不過,當年易老弟替鎮西軍從甘肅白傢訂的那批兵器,在下也想要!」
易弱水從椅子上跳起來道:「在下又沒有什麼好處可得!那批兵器可是四十萬紋兩,這兩筆錢加起來可是高達二百五十萬兩白銀!再說河西歸義,難道不缺錢嗎?」其時大陳皇朝一年國庫收入不過五千萬兩白銀,二百五十萬兩白銀差不是大陳一個中等省份的全年收入瞭。
一直沒說話的白夢雲坐瞭下來,伸出纖纖玉手來:「易公子請為在下搭脈!」
隻見那玉手宛如雪白的蓮藕,是那麼晶瑩細膩,柔滑均勻,竟令人有著一種渴想撫摸上去的感覺,易弱水不由贊道:好一個美人兒。
弱水定下心來,坐下來伸手搭脈,感受到這手握上去柔若無骨,皮膚細白滑嫩,十根手指如同剝凈的蔥根,但彈指之後,臉上盡是驚詫之色,大聲說道:「這怎麼可能!不會的!」
眾人見易弱水一直泰然自若,就是面對羅天如此強敵,依然從容不迫,可是此刻語音中竟顯得十分焦急,隻見他放下白夢雲的玉手之後,無可奈何地嘆瞭口氣,搓著手,痛苦地坐在凳子上,不一會兒他又焦急地站起來,在屋內踱來踱去,顯得焦躁不安,神情若有所思,顯是在苦思冥思,看起來像有大事未能決斷的樣子。
約瞭過半刻鐘,易弱水才重新坐下來,閉上雙眼,心情稍為平復,沉思地一會兒,才張開雙眼,對白夢雲說道:「白姑娘,你下瞭決心瞭嗎?」
白夢雲淡淡地說道:「易公子,你的決定是……」語氣雖然平淡,卻有一種斬釘截鐵的決心。
易弱水苦笑一聲,掌心已有一枚小巧玲瓏的玉佩,做工頗為精致,玉佩上以行楷書「我自獨狂我自傲」,字體蒼勁有力,豪放之至。紫雲道長取過玉佩,他知道易弱水素來一諾千金,這玉佩自不會有假,更何況雙眼掃過玉佩,暗記皆一一符合,便小心地放入懷中,說道「多謝易公子!」說畢,便和謝長風、大覺大師匆匆離去,隻留下易弱水和白夢雲兩人。